葉蕭醒過來時,依舊被暮雲城抱在懷里,懷抱卻已不再冷,偎的她暖和。暮雲城像知了她醒來,低下頭,對上她的眼楮,卻是話也不說,懷抱也不松,就那麼看著。
「你不難受了?」葉蕭眨了眨睡眼,下意識便問,只是睡意未醒,聲音听上去好生慵懶,听的人心頭酥酥的。
暮雲城頓一頓,把臂彎略略收緊了點,「嗯。」
待葉蕭再清醒些便有些愣,陡然間不知道說什麼。相擁著睡,安安穩穩的睡到自然醒,醒來說一句體貼的問候,總覺得有那麼點不真實,那麼點不合時宜。不過這感覺,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好……
兩人一時都無話,彼此間溫度更暖,叫人有些措手不及。正巧敲門聲驚天動地的響起來,兩人一被驚嚇,升騰起的一絲絲情愫再次了無痕跡。
「雲城雲城!你還活著嗎?!」沐藝憂心啊那個憂心,都中午了人還沒出來!
葉蕭沒頂住,一陣暗咳。
「暮雲城!葉蕭死了沒有!」楊千裕卻是氣,遭了欺負怎麼能不反擊啊!
暮雲城同沒頂住,一陣心虛。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一大早的堵在這叫門……」兩人不滿,異口同聲。
「啊!雲城你還活著啊,我立馬來救你!」
「葉蕭居然還沒死!」
沐藝、楊千裕一激動一憤怒,齊齊砸門,新房里兩人則齊齊打個抖。開玩笑呢!地上好幾口血!還躺著一把閃亮亮的匕首!暮雲城脖子上還掛著彩!怎麼看怎麼血腥暴力!這事若外傳了,就算付卿能放過葉蕭,全千宮閣暮雲城的好基友也是容不得了!
房門一瞬間岌岌可危,葉蕭比暮雲城動作還快,迅速躺倒,暮雲城動作也不慢,內力一震,身上的喜服直接裂開,飄到床底遮住血跡與匕首,人則順著葉蕭的動作壓了過去。房門飛了的當刻,葉蕭低呼一聲,雙手掉住暮雲城脖子,遮住那顯眼的傷。
以至于楊千裕和沐藝一闖進來,看見的便是這出暮雲城赤膊上陣,葉蕭深情擁吻的風花雪月……
不消一個時辰,暮雲城和葉蕭的消息就傳開了。經過沐藝的專業潤色,直把暮大將軍描繪的勇猛無匹百戰不倒!而葉蕭呢,則個千嬌百媚萬受無疆……到後來,韓王都來了消息,說慶賀愛臣新婚燕爾,特批半月不用理會瑣碎朝政,安心和嬌妻在家培養感情。
勇猛無匹百戰不倒的暮大將軍敗給了流言,成日窩在房里臉紅不見人,專心養脖子上的傷去了。千嬌百媚萬受無疆的葉太子則臉皮又練到了新的層次,洞房第二天就臉不紅心不跳的和那情郎廝混在一起。
「成衣,喝藥了。」
這幾日葉蕭替著凌成衣打理傷勢甚至打理生活已然做的順手,喂藥更是不在話下,舀了一勺,吹到不溫不燙就遞到了凌成衣嘴邊。
凌成衣瞧一眼湯藥,「這藥……」
「是雲城開的。」
「……他倒是好肚量,竟然救行刺韓王的我。」
葉蕭又把湯匙遞的近一些,不禁笑道,「他就是這樣的人,做的事總叫人不可置信。」
「……蕭蕭卻信了。」
葉蕭愣一愣,瞧凌成衣一眼,這才發覺凌成衣也定定的瞧著自己,深邃的眸子里顯露出一絲不贊同。
葉蕭把勺放回碗里,無意識攪動起來,「我知道成衣不會相信韓城里的任何人,只是暮雲城太不同了,成衣沒有和他接觸,所以可能很難相信,有一種人可以任你欺負千百次而他只是笑著原諒……一次又一次的被寵愛、被原諒、被付出,我已經難于做到次次對他設防了……」
凌成衣越發盯著葉蕭目不轉楮,「也許他對你一百次的好,只是為了第一百零一次的傷害呢?」
葉蕭沉默好久,終是淺嘆出聲,「我想過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傷他一百次,他傷我一次……我也不虧……」
凌成衣眼底的流光略略有些洶涌,「原來蕭蕭竟是這麼算盈虧利得的……」
葉蕭一陣尷尬,不由笑笑,透著一股子難得糊涂的傻氣。
凌成衣便也不勉強,眼眸微闔,只是口中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勸誡意味,「蕭蕭,人的心思從來最是難以猜度,就算有人拿一百次的付出換你一次索取,你也無法確定那是否值得。也許那一百次的付出對于那人微不足道,也許索要的東西于你卻是至關重要……所以,蕭蕭還是不要輕易松懈防備來的好……無論對誰。」
葉蕭一直以為凌成衣規勸的這番話是針對暮雲城的,因為無法反駁,還曾經苦惱了好一陣子。可是,到頭來,原來凌成衣的這番話針對的,卻不是暮雲城。
暮雲城給凌成衣開的藥方是有些渴睡的,通常葉蕭喂完藥不久,凌成衣就能睡去。睡眠很是能養人,外傷已然好的差不多,感染也在逐漸的好轉,見凌成衣氣色一日日好起來,葉蕭心頭的大石終于放下。
這日又給凌成衣喂完藥,扶凌成衣躺下後,葉蕭便坐上桌,開始擺弄起那條圍巾來。
暮雲城的傷是傷在脖子上,已經好幾天不敢出門了,葉蕭琢磨了好久,才打定主意織條圍巾送過去。只可惜葉蕭才藝驚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可若論到女紅繡藝那就怎一個慘字了得。虧得葉蕭悟性絕頂,听博聞強識的凌成衣大概描述了一番竟自己參透了手法,經大幾天的琢磨研究,一條圍巾終于快要完工了。
葉蕭腦補了一下暮雲城高大英俊的形象,覺得掛幾道長須須或許更顯得人飄逸,于是剪了幾條綢子系上去,完全沒意識到這成品圍巾的不倫不類。
葉蕭大功告成,正要給暮雲城送過去,凌成衣這該是睡著的人卻從床上坐了起來。
葉蕭愕然瞪過去,「喝了藥都睡不著?怎麼了?」
凌成衣滿臉窘迫,張了幾次嘴,那兩個字愣是吐不出來。
「哦。」葉蕭了解,「尿急。」
有時候凌成衣真的很難相信葉蕭會是女孩子,簡直沒有丁點兒身為女子的傳統美德……
最開始出現這種難堪境況時,凌成衣那才叫個坐立難安,虧得凌成衣忍耐力強悍,愣是從早上忍到晚上才算破功,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于是把葉蕭驚的滾了過來……
凌成衣那個懊喪啊,繼續忍者神功,葉蕭觀察了半天,卻是一語道破,登時擄了袖子綁架似的背著凌成衣強押到了茅廁里。兩人在茅廁里的拉拉扯扯驚心動魄就不詳述了,總之凌成衣和生不如死差不了多少。
晾是實踐了這麼多次,至如今,凌成衣還是適應不過來。葉蕭的技術卻是一天比一天好,背著凌成衣都能穩穩當當的走路,再沒叫人摔下來,茅廁里也能把凌成衣扶的穩,沒叫凌成衣摔跟頭,哪怕自己累的滿頭汗。
凌成衣有時會想,葉蕭一介女子,如此對他,實在是把男女大妨什麼都拋卻了,若是有一天恢復了女兒身,不知要被天下人糟踐多少去……葉蕭卻是死活不讓他自己爬。
沒手沒腳的人,到底連累人。
葉蕭輕車熟路的把凌成衣背到茅房,三個小門居然都關的死死地,葉蕭禮貌的等了又等,半天不見人出來,又怕凌成衣忍得辛苦,不由催了句。
「太子爺莫催啊,人家拉肚子,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啊!」一人哀叫。
「是啊是啊,我還拉的手腳都是軟的呢,可惜沒個相好背我回去啊。」又一人符合。
這話已是不對頭了,凌成衣皺個眉頭,葉蕭也躥了點火,「你們什麼意思?」
第三人要無禮的多,直接冷哼一句,「沒什麼意思,太子爺風流,扔著自個兒閉門不出傷心寂寞的正夫不去哄,要來給個廢人把屎把尿自是沒什麼錯,若是太子爺要用茅房,看雲城面子咱們也得讓位子,可是別些個狐兒媚的妖精,咱們作何要讓?他能偷人奪妻,咱們還不能霸佔個臭不拉幾的茅坑子?哼,真憋不住了扒了褲子就地解決不就是了,早就不要臉了,還管什麼體面?」
葉蕭著實沒想到這千宮閣里有人已經對他們積怨到這種程度,一時氣白了臉,恨不得沖過去把那人揍到糞坑里。凌成衣卻是攔住她,淡淡然駁那人一句。
「幾位公子怎麼說成衣大可胡言,成衣自不會計較,只是你們含沙射影罵蕭蕭卻是過分了。蕭蕭再怎麼拈花惹草,也不過和成衣衣不解帶處了這麼一段時日,暮將軍為人夫卻是和整個千宮閣在同一個屋檐下處了大幾年,其中多少風花雪月又怎麼算?要論風流,也是暮將軍行為不檢在先,要論狐媚勾當,整個千宮閣也不過和成衣一丘之貉,大家彼此彼此,還是省了這五十步笑百步的行徑吧。」
三人完全是從茅房里惱羞成怒沖出來的,指上凌成衣,已然破口大罵,「你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雲城和我們不過君子相交,清清白白的很,你哪眼楮看到我們行那苟且之事了?你再道听途說,胡說八道,詆毀雲城,小心我們拔了你舌頭!」
凌成衣不惱也不怒,只一眼眼看過去,視線有些逼人,「原來成衣是道听途說?那三位公子又是哪只眼楮看到蕭蕭與我苟且了,不同樣是道听途說?你們胡言我自然亂語,有何不可?」
三人沒話反駁,可算是急紅了眼。
凌成衣咄咄逼人,臉色幾乎帶著冷,「我知道蕭蕭和我在千宮閣里不受歡迎,不過君子不拿人短處,達人不以言辭中傷。三位既然既不是君子又不是通達之人,就莫怪成衣話不中听。我凌成衣手腳雖廢了,一張嘴卻還能動,總不至于任你們編織言辭欺負蕭蕭,任你們再來多少次,成衣也奉陪到底駁得你們狗血淋頭灰溜溜滾走便是!」
葉蕭心里說不出的震動,頭一次見得溫潤如此的凌成衣這般句句帶刺,竟是為了她……
「蕭蕭,人家不待見我們,我們走。」
「可是……」
知葉蕭顧慮,凌成衣倒是笑笑,「我寧願狗一樣隨地解決,也不要再給他們咬。」
三人臉更綠了,幾乎咬牙切齒。
葉蕭被凌成衣那張笑臉刺痛,臉色微微白,卻也不說什麼,更穩的背好凌成衣,往回走。葉蕭強忍著,已經不打算追究了。三人卻砸過來一塊石塊,狠狠砸到凌成衣額頭上,砸的血流!
「你們干什麼?!對不起暮雲城的是我,有本事沖著我來!你們算什麼東西,就會欺負手腳不好的成衣!」葉蕭瞬間紅了眼,死死回頭瞪,一步步往三人那逼,眼神如同刀劍,戳的三人一陣白臉。
「蕭蕭。」凌成衣沖著葉蕭搖搖頭。
畢竟是寄人籬下,忍讓的道理葉蕭不是不懂的,可是為什麼偏偏動成衣!葉蕭牙關緊咬,忍了又忍,到底背著凌成衣,徹徹底底的調頭走掉,那步子快的,幾乎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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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放假回家木有電腦,一星期沒更,對不住觀眾了啊tat,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