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吃早飯是很痛苦的事情,那些為了生計而不得不虧待身體的日子總算過去了,香噴噴的牛女乃咖啡、新鮮的面包,在上班途中享受著美妙的早餐以及短暫的休息睡眠時間,因為有了歐米茄,這一切都變得簡單而習以為常。為了尋找姐姐而不眠不休,山姆承認自己的做法有些急功近利,每一次希望的破滅和重拾希望,反反復復就像是一場夢,然而此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夢中的假面,那個令他深感慰藉卻又疑惑和不安的美麗面具。
「嗨!山姆!動作快點!詹姆斯先生和克萊德先生都等半天了!如果你不想被扣薪水或者解雇的話就給我提起精神,走路朝前看,懂嗎!」
盛氣凌人的主管,嚴格苛刻的規章制度,這就是櫻桃公司,雖說是一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可對于山姆這種既無背景有無財力的平民是毫無前途可言的。作為本地唯一與公園相抗衡的經濟體,櫻桃公司在某些領域掌握著核心技術並且有其制勝的法寶,但那不是常人有機會能夠接觸到的。去公園里工作曾是山姆和很多人一樣都有過的期待,然而只因自己不是女性,無奈那終究只能是一個夢想。
「打擾了,總裁先生。」將盛放咖啡和水果的餐車推進了詹姆斯先生的私人辦公室,沒有得到回應,山姆稍作停留,不免心生疑慮,這種事情通常並不是由他來做的,他的工作不過是負責打掃公共區域而已,事實上他是第一次來到這間豪華辦公室,更不用說和詹姆斯距離如此之近了。不過他認為自己應該馬上離開了,因為正在與詹姆斯進行交談的是遠近聞名的軍火商克萊德,最近傳聞櫻桃公司和軍方往來密切,現在看來這是真的。
「你是說人形戰機?」
「對,你沒有听錯,是批量生產的人形戰機,還有機甲病毒。」
「戰機可不行!你必須得找別人做了。」
「那當然,前提是你的病毒能夠搞定一架阿爾法戰機,其余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好吧,只要事情能夠擺平就好,千萬別搞砸了,你應該知道,如果牽扯到公園會是什麼後果。」
「很好,詹姆斯先生,我真為你的英明決斷感到慶幸,那麼我們就先從保密工作做起吧……這個小子是怎麼回事?」
克萊德話音未落,站在門口的山姆早已驚錯不已,餐車在手推下晃動,昂貴的咖啡溢出杯子浸濕了漂亮的餐布,瞬時之間,碩大的隻果從盤中滾落而下。今次的失禮可不只是闖禍或丟掉工作那麼簡單了,山姆渾身冷汗,心想著去撿隻果,發現驚惶失色的詹姆斯已經用力按響了辦公桌上的警鈴。
「不不,總裁先生!」
「保安!」
山姆伸出僵硬的手,被飛身而起的克萊德穩穩捉住了衣襟。任憑詹姆斯用顫抖的唇舌大聲召喚保安,克萊德顯然已等不及了,他順手抄起餐車上的水果刀,那近乎瘋狂的表情令山姆感到窒息。
「不!克萊德,他只是個下等員工!」
「是嗎,那麼我只能說抱歉了不是嗎——」
克萊德這個大塊頭,一只手便挾制住了山姆,緊跟著朝著他的月復部狠狠地捅進了一刀,力量之大竟將餐車撞翻,山姆如夢初醒,在劇痛中跌爬,卻已無力還手。
「不,你做了一個十分愚蠢的錯誤的決定,快住手,克萊德,你會毀了我們的!」
「別擔心,詹姆斯,這不過是個小插曲……對吧,小子!去見上帝吧——」
掙扎之中的山姆被克萊德迅猛推到落地窗邊,克萊德撕開窗簾,迎面踹起一腳,將山姆月復中的刀抽拔而出,一股鮮血在窗外烈日的烘烤下噴射開去,隨著保安人員沖進辦公室,砸碎的窗玻璃裹著山姆的身體從一百二十層樓傾瀉墜去︰
「唔哇——」
可憐的家伙,在倉猝的無知中死去吧,克萊德陰冷笑著,將沾滿鮮血的水果刀遞還給櫻桃公司的總裁詹姆斯,詹姆斯驚魂未定、兩手發抖,看來他需要馬上服用心髒藥了。刺眼的日光穿透了整座大廈的幕牆,交互反射,山姆在一片粼粼閃閃的血色碎片中加速墜落,唯有感受之痛臨近死亡的人,頭腦才能更加清醒,他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陰謀,今日的一切都是陷阱!可是太晚了,詹姆斯說的對,一個下等員工,他的命運終究是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悔恨和憎惡是沒有用的……「唔啊——」在空中拼命翻騰掙扎的山姆,此時腕上的藍色手表從眼前一晃而過,一貫自卑的他竟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他猛然警醒,在千鈞一發之際扣動了藍表的呼叫鍵,但願還來得及!雖然未經測試,可是機會只有一次,一切就靠它了,來吧!最忠實的伙伴——
「歐米茄!變身態!」
遙遠的天際傳來風馳電掣的響動,按照內置程序自動捕捉姐姐蹤跡的歐米茄即時轉變了行動方向,迎著山姆的指令與呼喊,高聳入雲的櫻桃大廈漸漸被超越太陽光的射線所籠罩,未經論證之下能否在極短時間內達到最大車速?地面行駛狀態能否突破?飛馳而至的白色能量體沖到大廈半中腰,在山姆的身下形成了致密的雲團,隨著白色歐米茄打開車頂露出鮮亮的機體,一切疑問都在山姆生命危機的最後一刻得以化解,真是完美的降落!
「山姆,你受傷了。」
「歐米茄!救護模式……」
「好的,準備測試救護狀態下的攻擊性能。」
「不……歐米茄,還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去做……阿爾法人形戰機,找到它。」
「好吧,山姆,就照你說的做。」
白色歐米茄改變懸浮態,持續下降,在接近地面之時收起雙翼,以極快的速度駛離大廈,干燥悶熱的空氣里留下了如同火焰燃燒的痕跡。不久之後,這一驚人的消息便被各大媒體紛紛轉載公之于眾︰
櫻桃大廈周邊發現不明飛行物,疑似阿爾法人形戰機出沒,目擊者稱其為「白色魔鬼」!
華麗人形戰機的行蹤向來受到各界的高度關注,而當前僅剩的一名阿爾法守護者已被軍方所控制,任何負面新聞都將被視為假象,更有傳媒爆出公園方面為聯合艦完美——而秘密進行的「守護者計劃」,一切都使得戰爭形勢變得撲朔迷離。位于荒漠中心地帶的第三監獄此刻已進入特別預警狀態,這里關押著窮凶極惡的罪犯和史上最危險的敵人,而負責不定期來此提審重要犯人的便是被稱為最強戰隊的軍方特別行動組——核動力戰斗隊,就在今天,核戰隊的隊長親自來到了第三監獄,等待他們的是身處監獄底層的那個極其神秘的犯人。
「這些無孔不入、造謠生事的家伙,盡拿我們賣命得來的酬勞給他們賺錢!」
「好了,弗蘭克斯,任何謊言的背後都會存在另一個真相。上面叫我們來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你在抱怨的時候為何不想想下一個機會。」
「可是,花蕾隊長,那家伙的確是被關在這里,一刻也沒有離開,我不相信他真有分身之術,或者……」
「華麗人形戰機或許真的可以月兌離駕駛者獨立運行,他們之間建立了某種聯系也說不定,總之那不是我所關心的。事實是,我馬上就可以擁有他了,你明白嗎?」。
「而這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因為你的一箭之仇?哦呵呵——」
位于地下深處的監獄底層,在花蕾的笑聲中顯得更加陰森淒冷,對于在阿爾法守護者和人形戰機面前差點命喪黃泉的弗蘭克斯,在她來看只是「愚蠢之至」的男人罷了,當他們終于抵達防守最為嚴密的一間牢房,身居其中的沃爾特正倚靠在牆上,看起來無所事事且並不沮喪,她發現被鎖在里面的不過也是一個貌似普通的男人。密封牆在牢門的位置打開了對話系統,而對話狀態下的整面牆也變得通透,形成雙方可視的環境。
「怎麼樣,過得還好吧,好像氣色不錯。能讓我們花蕾隊長大駕光臨,你還真的不簡單呢。」
弗蘭克斯仍然是一副搖尾乞憐的姿態,沃爾特不語,只是注意到了那個叫做花蕾的女人,據說她從不穿軍裝,時常絲襪黑靴,妝扮妖艷,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沃爾特立刻感到了一種恥辱和莫大的諷刺。
「看起來你好像不太歡迎我,見到女人尤其是我這樣的女人,你至少應該像個紳士。」
「抱歉,我不習慣跟女人打交道。」
「是嗎,男人都是虛偽的,果然,你也不例外,我還以為你只是不喜歡和陌生女人打交道呢——」
花蕾忽然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照片,面向沃爾特,這一舉動立即令他神色沉凝、心神不安。入獄時,沃爾特曾被搜身,就連照片也被沒收了,想不到現在竟到了花蕾的手上,而那張照片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允兒。
「看來你一直在想著她對嗎,可惜她已經把你拋棄了,你對于她,就像弗蘭克斯對于我,主人隨時都可以將你遺棄,只要她有這種需要。現在你已經無家可歸了,你還在堅持什麼,想回到她的身邊?別做夢了,看清現實吧,傻瓜。」
「沒錯,允兒怎麼可能跟花蕾隊長相提並論,听到了嗎,你這蠢材!」
那兩個家伙,竟在照片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礙于形勢,沃爾特只得隱忍不言,他深知自己既然來到此地就必須忍辱負重,如若貿然行事就會讓自己背負更大的罪名,但是事關允兒,他不可能無動于衷,如果僅僅是他自己,遭受再大的屈辱也要承受,可是現在……
「想通了嗎,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男人,只要你肯忠于我、為我做事,我願意不計前嫌收留你,你看怎麼樣。」
「什麼?花蕾隊長,你在開玩笑吧,你要他?為什麼?他只是個階下囚啊。」
「但是他卻打敗了你,你該承認自己的不中用,弗蘭克斯,我只欣賞更有能力的男人。」
「不!我沒有失敗,事實是我贏了,看看現在到底是誰在囚籠里!來吧,蠢貨,來取照片吧!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弗蘭克斯從花蕾的手中把照片搶了過來,舉到沃爾特的面前耀武揚威,擺出丑惡的嘴臉,當照片劃落至胸前的一刻,牢獄中突然傳出沃爾特的憤吼,通透的密封牆劃出一道閃電般的劈痕,沃爾特的身體竟在頃刻之間穿梭而出,來不及阻擋那如狼似虎的凶猛之勢,眨眼間,沃爾特奪回照片並一手挾住了弗蘭克斯粗壯的脖子。
「嗚呀!」
「你這混蛋!竟敢對允兒大人無禮——」
沃爾特的憤怒已如烈火燃燒不可息止,他很可能會要了弗蘭克斯的命,這一點花蕾深信不疑,她終于相信沃爾特並不是個普通的男人,她是多麼欣賞他身上所爆發出的這種魅力,盡管這力量的源泉並不是她所想了解的,因為她只是個注重結果、注重外在的女人。
「適可而止吧,有力氣不如想想怎麼去對付敵人,我們共同的敵人。休戰期已經結束了,魔櫻就要來了,我們需要你,核動力戰斗隊歡迎你的加盟,這是上面特許對你的邀請。」
「沒……沒錯……快放手,你這瘋子……」
花蕾振振有詞,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之前對公園苦苦相逼,為的就是奪得人形戰機然後再一步步替他們戰斗,他們的最終目的絕不會如此簡單,而在此之前,抵御外敵至少仍然是公園與軍方的共同利益所在,雖然沃爾特已不再是守護者身份,但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尋找答案……沃爾特漸漸松手,放開了弗蘭克斯,連聲嘶叫的弗蘭克斯回到花蕾身旁,這個狡猾的女人並不再多說什麼,帶著弗蘭克斯離開了底層牢房,並將通行區域一路敞開,盡管她已確信這座監獄對沃爾特根本毫無作用。
「……魔櫻?」
沃爾特冷靜了下來,雖然不確定自己將會遇到怎樣的敵人,但也許那是個機會,總之他不會再坐以待斃了。孤自站在空寂的地底,無意間拿起那張照片,沃爾特又思緒萬千,那是臨別前允兒送給他的。一時間,當日的景象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允兒的一言一語仿佛又在他耳邊叮囑著,她說,別以為離開公園就可以忘了她,想不起她的時候要多看看照片,她還說,在外一定只能顧自己,千萬不要像在公園一樣只顧她一個人。
「允兒大人……」
無論在哪里,心底想法都是一樣的,也許這就是身為守護者的天性吧,守護唯一是一種習慣,也許不論生死都無法改變,曾經的沃爾特自知承受不起,但現在的他深深地感覺到了,雖然有些晚,對他來說卻才剛剛開始。對著她的照片,他心里不禁問道︰允兒大人,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