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入春不久,夜間正是春寒料峭之時,盧縈來到二層時,眾人已搬回了艙房中。
前方可容百人的大艙房,幾乎佔據了二層的一半。里面正是燈火通時,笑語嫣然之時。盧縈剛一靠近,便被一陣酒肉香和胭脂香燻得頭都有點暈了。
她緩步走了過去。
外面地船板上,也絡絡續續有幾個客人在,這些人在看到一襲紅袍慢步走來的盧縈時,都忍不住朝她看來。
盧縈的女裝扮相,還只是一個有著上等姿色的美人,可她扮起男人來,那還真是風流清貴,無與倫比了。因此,不管是好不好男色的,在看到她時,都會分出兩分注意力來。
事實上,能上這綺香閣船隊的,都是富貴一時,財富無數之人。而這樣的人,多數玩起來,會對出色的男女都有興趣。
那幾人的目光,盧縈自是不會放在眼中,布置得豪華奢靡的大艙中,正是歌舞到了高潮時,盧縈輕輕推開艙門。
在她步入的那一瞬,艙中原本飲著酒作著樂的眾客人,小小的安靜了一會。安靜中,只听得一個肚月復流油的中年富商朝著明顯是主人之一的中年人嘆道︰「我說你們綺香閣便是天下無雙又怎麼樣?」他朝著盧縈一指,道︰「要是有本事把那麼一個風姿玉骨的小郎也網羅進去,才真正稱得上名不虛傳。」
言語之下,卻是把盧縈當成小倌了。
盧縈瞟了那人一眼,唇微微一勾,淺淺一笑。
一襲紅袍的她,本來便俊得驚人,這一笑,頓時好些人傻了眼。
在眾人越發不舍地盯視中,盧縈風度翩翩地走向那個出言不遜的中年富商。
走到他的塌前,盧縈微微傾身,隨著她這個動作,那掩在袍服下的精致鎖骨便顯露出來,勾得那富商咽了好幾下口水。
盧縈對上他痴迷的眼,眉梢一挑,她優雅地伸出手,端起了放在塌上,剛剛溫好的美酒。
見到她拿起那酒斟,那中年富商色眯眯地連聲說道︰「小郎可是喜歡我這酒?盡管用,盡管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盧縈卻是把那酒斟舉到他頭上,然後,向下一傾!
溫熱的酒水汩汩而下,轉眼間便淋了那中年富商一頭一臉。
……
四下瞬時安靜下來。
于安靜中,盧縈施施然地把一斟酒全部澆在那富商的頭上,然後,她慢悠悠地走到一側,拿過一根蠟燭。
舉著那蠟燭來到富商身前,盧縈傾身,朝他吐出一口氣後,她優雅而冰寒地說道︰「閣下淋夠了酒,要不要再加一把火?」
四下沸騰起來。
眾人同時驚醒,那中年富商騰地站起,伸手指著盧縈的臉,厲聲喝道︰「你敢?」看到盧縈手中的蠟燭,他生怕她不管不顧地扔上來,當下急急向後退出幾步,再尖喝道︰「來人,來人!」
在他的尖喝聲中,幾個護衛一擁而來。與此同時,船主人也急急站起,叫道︰「且慢!」他又轉向盧縈,喚道︰「這位小郎……」
于無比的喧鬧中,盧縈瞟也不向這些人瞟一眼,只听她哧地一笑,朝地上「呸」了一聲後,不屑地說道︰「膽小如鼠!」
順手把蠟燭一扔後,她優雅地整理著自己的廣袖,不再理會那富商,邁著優美的步子,她來到貴人身邊。低下頭把他打量一番後,盧縈突然傾身。扯著貴人的衣襟,湊過去朝他嗅了嗅後,盧縈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眾人地打量中微笑說道︰「不錯,沒有沾上別人的氣味。」
她這話一出,一直半閉著雙眼的貴人刷地睜開眼來。
燈火中,他雙眸如電,冷冷地盯了盧縈一會,他手臂一伸,把她摟到了懷中。
而這時,船主人終于清醒過來,他笑著朗聲說道︰「呵呵,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各位繼續,繼續。」于是,歌舞聲再響,笑鬧聲依舊傳來。
盧縈被貴人的鐵臂強行摟入懷中後,她不得不貼著他的胸口。
這時,她听到他磁沉的冷笑聲傳來,「你這膽子,真是包天了!」
盧縈掙月兌不了,干脆老實地埋在他懷中,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後,勉強伸手給自己端來一盅酒,小小抿了一口,盧縈不在意地淺笑,「這不正是主公要的麼?」
貴人冷笑,「一來就把我置于眾人的目光之下,也是我要的?」
盧縈「恩」了一聲,把酒盅放在他唇邊,眸光流轉中帶著幾分譏嘲,「主公白日特意令執六吩咐我,說是我接下來可以任性而為,一切有你當著……既然到了武漢可以任意妄為,在此處怎麼就不能了?」
貴人終于低下頭來。
他定定地看著盧縈,盯了好一會,他暗嘆一聲,臉貼上她的臉,喃喃說道︰「盧氏,你怎能聰明至斯?」
她怎麼每一次做事,囂張也罷任意也罷,總總做到了他的心坎上?
她怎麼就這麼肯定,自己此番真需要縱著她,忍著她,讓著她,讓她囂張跋扈?
這一刻,貴人甚至覺得,他這一生,只怕再也找不到一個比盧縈更知他心意的人了。
嘆了一口氣後,他低下頭,就著盧縈的手,把那盅中的酒一飲而盡。
在兩人相依相偎時,不遠處的角落中,也有幾人在竊竊私語,「弄清楚此人身份沒有?」「洛陽的消息鎖得緊,還不曾有確信傳來。」這時,一個陰沉的聲音說道︰「不必查了,上面不會讓人輕易查到的。據我看來,此人定然就是南陽鄧四郎。都說那個鄧四郎長相俊美,性格沉穩,舉止頗見氣度,平生只好男顏不好,並與一個世家子同行同起經年……此人樣樣符合,定然是他無疑。」
听到這話,另外幾人松了一口氣。一人高興地說道︰「南陽鄧氏的人啊?那就不必過于防備了。」另一個也點了點頭,說道︰「不是說北方郭氏也有派人來麼?要他們盯緊一些,千萬別落到郭氏手中。」
幾個聲音同時低語道︰「知道了。」
就著盧縈的手,把那酒一飲而盡後,貴人顯得有點慵懶,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動作中透著一股輕松,盧縈暗暗忖道︰看來他叫我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想到這里,她也就不刻意表現自己了。當下掙扎了兩下,盧縈埋怨道︰「主公,你的手扣太緊了。」
她的聲音一落,頭頂上,貴人磁沉的聲音便淡淡飄來,「喚我疆郎。」
說到這里,他警告道︰「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見盧縈沒有吭聲,他聲音放軟了些,透著種誘拐,「乖,喚聲疆郎听听?」
盧縈被他抱也抱了,親了親了,自不會在這上面與他較勁,當下咬唇輕喚道︰「疆郎。」
「恩。」他在她的發旋上輕輕一吻,以示獎勵。
盧縈掙扎了兩下,小小聲問道︰「在眾人面前,我應該如何喚你?」
疆郎磁沉的聲音中帶著笑意,「疆郎也可,卿郎更好。」
卿郎?這個稱呼實在太親密了。盧縈臉皮再厚,這時也紅了紅。
你儂我儂一會,盧縈實在不舒服,又掙扎起來。
這時,艙中的樂聲接近yin靡,疆郎知道盧縈不慣,便放了她自由。
盧縈站了起來。
看到她起身,好一些目光再次向她看來。盧縈在回頭之時,對上那中年富商的雙眼時,她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兩指一曲,朝他做出一個挖眼的動作後,在那中年富商臉色發白中,盧縈冷笑一聲,這才施施然走出。
目送著盧縈離開,一個坐在不遠處的執六靠近了疆郎,他側了側,湊近來低聲說道︰「要說這盧文不是世家子,恐怕無人相信……嘖嘖,那張揚,那跋扈,那清貴,那漫不經心,簡直是絕了。」他忍不住嘆道︰「我真不知以盧氏的出身,從哪里來的這張揚自在?」
疆郎晃了晃手中的酒斟,沒有回話。
盧縈下到一層,在經過元氏的艙房時,听到里面有低語聲,不由走了過去。
剛剛靠近,她便听到楊郎在說道︰「元娘,你好似變了。」
元氏的聲音依然輕細,只听她回道︰「夫君可是不舒服?我去喚阿月來吧。」
楊郎沒有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後,突然說道︰「無娘,你真地變了……以往時,我有任何不適,你都是徹夜不眠地守著,便是有婢子僕人在,你也總是守在我塌前。而昨日到現在,你才在我面前出現過二次,每次還來去匆匆。你明知我不舒服,也不再睬我。」
他的聲音中透著種無助和悲涼,「元娘,我現在只有你了啊……」
好一會,元氏開口了,她的聲音依舊輕細,輕細中透著種無波無瀾的平靜和漠然,只听她細聲細氣地說道︰「夫君忘了,你從來都不喜我x近的。上次你染了風寒,一覺醒來看到我在,你還砸了那峴台。還有那一次,你喝醉了酒把我推到了塘中,你說,你此生此世只會喜歡鄭氏一人,你讓我別在你面前丟人現眼。你還說,你只是迫于無奈才娶的我,讓我最好知道進退。」
靜靜的,仿佛只是陳述事實地說到這里,元氏的聲音輕細中透著種陌生,「夫君以前總是說我不知進退,丟人現眼,廝纏著你……現在我也想明白了,那個小時背著我去見大夫,抱著我尋找父母的楊哥哥,早就不在了。現在的楊郎,其實與我無干。真的,楊郎,我已經想明白了,我也不會再纏著你了。」
聲音淡漠之極,任何人一听,便能听出,她對楊郎,再無半分情感,再無半分怨懟。她已置身事外,把他當成陌生人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