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稍稍習慣了從黑暗到極其光亮的變化,般若定楮看向那哀嚎的女子碎夢流珠︰仙緣殤第七十八章眼中砂︰魔宮之行(六)章節。
她駭了一大跳。
那是個披散著及腰長發的女子,雖然身上衣裙干淨整潔,面容卻出奇地消瘦憔悴。她側頭對著洞口方向,似乎知曉了有人前來,驀地站了起來往前撲去。沒走幾步就直生生摔倒在地,‘嘩啦嘩啦’一陣鐐銬聲響了起來。
般若這才發現,她寬大的衣裙下繞著一堆碗口粗的鐵鐐,手腕腳腕上也都套著鐵圈,手腕處是紅腫潰爛後愈合時結的疤。
「銀兒,」靜池墨一副柔腸百結的模樣,溫聲道︰「勿要白費力氣了,你是奔不到本君這里來的!」
那女子有些瘋癲的搖著頭,一頭長發散落在地上,她向著靜池墨的方向伸手,似要祈求靜池墨前來拉住她,可般若看著她五個手指的彎曲度,一種錯覺又覺得她像似要扼住靜池墨的喉嚨,置他于死地。
「銀兒,紫蝶不是前來勸慰你了麼,為什麼不听話呢?本君在流珠殿宴請貴客,你實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搗亂的碎夢流珠︰仙緣殤第七十八章眼中砂︰魔宮之行(六)章節!」
靜池墨說話的語氣太過于平靜,像極了暴怒的家長在懲罰過孩子後語重心長的勸導。可那語氣落在般若耳中卻是格外的沉痛,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靜池墨接下來會開始極度譏諷于她了。
果不其然,般若猜對了。
靜池墨繼續道︰「銀兒,本君已經向天帝上了書,求娶帝姬。這幾日帝姬前來冰底魔宮做客,本君會寸步不離的陪著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半年後本君與帝姬便會大婚,你歡喜麼?」頓了頓,他又道︰「本君鐘情于帝姬,大婚定會異常異常地風光,屆時你不想看看麼?可是,本君差點忘了,銀兒你看不見了,你早就看不見了。因為,本君再也不想讓你看見我,每每被你看一眼,本君都甚為不爽。」
原來是和舊情人敘舊,且這對舊情人之間還有著不淺的仇恨。因愛生恨也好,背叛拋棄也罷,在般若看來都是他二人的糾葛,與自己是半分干系都沒有的。可靜池墨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時候把她也拉了進去,利用她來刺激這個叫銀兒的女子。
般若嗔怪的看向靜池墨,正欲開口制止,卻被靜池墨一把拉進懷中,唇亦落了下來。銀兒雖目不能視,耳朵卻極好,憑著低唔和悉悉索索的推搡聲辨別出了面前的二人正是在親吻。銀兒激憤起來,喉嚨里嘶啞著發出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萬般抗議著。
靜池墨做足了戲後,終于停了下來,調笑著對般若道︰「帝姬身上好生芬芳!」
般若大怒,這廝三番兩次的輕薄自己,若是不給他些顏色看看,他當真不知收斂。思及此,她抬手欲掌摑靜池墨,可手腕卻被緊緊握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正要施法掙開,卻听見靜池墨又說︰「銀兒,你可知曉,你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讓我明白了惡心的真諦。看看你那凌亂骯髒的長發,著實可以將洞中打掃地潔淨無瑕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也可以引來幾千里外的蟲蛇,相必天蓬元帥的後人都不會愛上你呢!原先那個嬌艷的銀兒,哪里去了?」
般若雖不曉得他二人之間有何過節,但听著靜池墨句句泄憤的話語,再看著眼前銀兒的百般落魄,心下也明白是拜靜池墨所賜。能在打擊折磨了銀兒之後還能出言嗤笑,靜池墨真是能對得起冷血二字了。
「魔君大人,」般若重重甩開他的手,「你二人慢慢敘舊,本帝姬困乏,就先回了!」
銀兒听得般若要走,竟又發起狂來,拼盡全力想沖過來卻礙于鐵鐐困束而一次次摔倒。
……
「銀兒,你知道,你終究是掙月兌不了的。」
「比起你對我的傷害,這些恐怕都算不了什麼吧!」
「萬蟻噬心的感覺你可品嘗夠了?每日夜間你是不是會想念你的那些情郎,倘若他們都還活著,見到如此景象,該是多麼嫌棄你啊!」
靜池墨的話漸漸狠毒起來,手上鉗制卻並不松開。只有銀兒的嗚咽聲似哭似笑,似求饒似痛恨,看上去好生可憐。
「帝姬,這樣就看不下去了麼?那以後如何做得了本君的君後啊!」
般若直視著靜池墨,朗聲道︰「魔君大人,你的狠辣做派定不會給魔界帶來全新的氣象,只會日復一日的激起旁人的不滿和怨氣,不久的將來你亦會為他人所推翻,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帝姬說得對,」靜池墨澀然又哀涼的道,「或許生命終了,才是最好的結局。」
般若並沒有因為靜池墨的哀涼而有所觸動,然而,卻被他的另一句話震住了。那是因為靜池墨輕輕吻上般若的手背之後,低垂著眼眸道︰「般若,帝姬,本君愛上你了!」
般若沒搭理他,可銀兒卻怪異地哼了一聲,隨即大張著嘴仰天嘶吼著,隱忍的暴怒下粗壯的鐵鏈卻被生生掙斷。
銀兒竟然掙月兌了!
宛如一只疾馳的飛鳥,銀兒不可思議地竄了出來,枯瘦的手在風中繞了個花式,再推出去,卻是襲向般若的心口。
般若本也無心和靜池墨糾纏,因此倒也談不上掉以輕心。銀兒攻過來之時,般若心想,好一個愚蠢狹隘的女子,和心上人生了情仇卻要遷怒他人,委實過分!
拋開幼年時的頑皮狡黠不說,早先的幾千年里,般若在乾元山一直領著師姐的頭餃,雖然對幾個師弟妹頗多管束,但實際上卻是極愛護極謙讓的,全然不像天南赤帝所生的那幾個小帝姬驕縱跋扈肆意妄為。加上鳳宓失蹤之後,傷情之下她越來越冷清且不愛多管閑事,可寬厚大度並不意味著沒有天帝帝姬的威嚴,此番銀兒不問青紅皂白先動了手,她便覺得非常地不可思議。
如若再忍讓,她這個天帝帝姬便是痴傻了!
般若一把推開靜池墨,雙手同樣繞了燕子翻飛的花式,抬掌迎了上去。
靜池墨叫道︰「帝姬,請留她性命!」
然且他叫得遲了一些。離銀兒越來越近時,般若忽的移了身形避開對方那一掌,而她自己那掌卻毫不留情的擊在銀兒肩上。
‘轟’一聲,銀兒被擊飛撞在岩壁上,繼而跌落在地上,喘息急促,像是傷地不輕。般若一步步上前︰「我本不想傷你,奈何你卻咄咄逼人,我若是因為可憐你而任由你傷害,豈不是愧對授我一身修為的師父?」
接著她轉頭對靜池墨冷聲道︰「魔君大人好生奇怪,明明是恨得不行,卻偏央本帝姬留她性命。如此,本帝姬便做個人情事,你自個好生管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