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司馬府小廝文武比試的日子。司馬小雨用完早膳就趕到了前院。院子里雪已經被鏟盡，擺了好多張桌子，小廝們都坐在桌子邊對著面前的紙勾勾畫畫。
遠遠的，一棵紅梅樹下擺著一張長案，一身白袍銀披風的傅合正手抱小爐正在看書。司馬小雨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蟄了一下，不自覺就想轉過頭去。傅合卻已經抬起頭來看她，粉唇一勾，對她露出一個耀眼的微笑。司馬小雨心里一顫，想起昨晚的旖旎，今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又似吹皺的春水。阿，你明知我那麼在乎你，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坦白你的一切呢？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麼失望和難受……
傅合唇邊的微笑漸漸斂了，漆黑的眼卻緊盯著女子不放。
四目相望，眼波流轉，時間似乎都靜止在這凝望里。
「主子，您過去坐嗎？」。青兒在一旁輕輕問著。
傅合的旁邊，有一張鋪了皮革的貴妃椅，那顯然是為她準備的。司馬小雨緩緩走過去︰「合兒……」傅合本已驚喜地站了起來，听見她的那聲合兒，傅合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臉上。她不再喚他阿！她竟然喚他合兒！那就意味著他在她心里已經不傻，也意味著她不會再給他那份傻傅合專屬的疼愛……
「小雨……」傅合的聲音很低，唇邊不自覺就露出一絲苦澀。
這絲苦澀落在司馬小雨的眼底也如巨石壓身，她微微回頭，往場中看去︰「你給他們出了什麼題？」
「合兒讓他們暢談抱負。」傅合微垂著頭淡淡的說。
「抱負……好題！」至少可以通過他們的理想來了解他們的興趣，也利于她對這些小廝進行行業分配。
司馬小雨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到照壁前的幾案前坐了。
雖然早估計她不會在自己身旁坐下，但真正看見司馬小雨轉身的時候，傅合的心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如果，昨晚他沒有暴露自己，他們一定會坐在一起的。即使她是坐在照壁下，她身邊的位置一定會是他的，她也一定會執了他的手，掐掐他的臉……
也許這一切，從昨晚開始就要變成回憶了……
不自覺的，傅合的唇邊出現了一絲苦笑。一種酸澀的感覺從心底直沖鼻眼，沖得眼前漸漸一片朦朧……一切……竟要成追憶……
傅合垂了眼，單薄瘦削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有些抖。身後的棉兒和春兒都看得心里發酸，主子和主母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竟然這樣生疏起來？
文試之後是武試，小廝們可以自挑對手在場中比試。司馬小雨很重視這次的武試，因為她想選拔情報系統的好苗子。這些少年有些武功真的很不錯，尤其是一個叫璽兒的俊俏少年，竟然連勝十一場！無論對手是手持棍棒還是刀劍，他赤手空拳贏得干淨利落！
「好！」司馬小雨忍不住喝彩。那叫璽兒的少年眼楮一亮，朗聲答︰「多謝主母夸獎！」
司馬小雨看出璽兒的體力有些透支，囑了他下去休息。再看了幾場，司馬小雨有了些倦意，茶盞都差點傾在身上！身後的青兒連忙把茶盞接了過去︰「主子，午膳的時間快到了，要不今日就到此為止？」
司馬小雨微垂著頭靠著貴妃椅坐著，神色是掩不住的疲倦。昨夜她也是一夜未眠，倒是衛烎，躺在她的身旁睡了一個好覺。「也罷，那明日辰時再繼續吧。」青兒點點頭，朗聲復述了她的話，讓大家先散了。
「小雨……」司馬小雨剛起身，身後就傳來了熟悉低醇的聲音。
「什麼事？」她微抬頭看著他，傅合漆黑的眸也溫柔地看著她，讓她錯覺站在面前的還是那個單薄需要保護的少年！
傅合捉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指包住了她的。司馬小雨微顫了下，卻沒有拒絕。一時間，思緒不由飛遠了去……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一路往席玉閣去，齊賞樓台水榭，似乎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隔閡，直到傅合開口打破了寂靜。「小雨說的私塾，是不是明晚就可以開課了？」
傅合的聲音把司馬小雨拉回了現實。她愣了一下，馬上記起曾對他提過要辦私塾的事。她在欄桿前停了下來，看著冰封的青蓮池。「把中廳收拾一下可以做課室，現在府里人多，你身子又弱，還是請一位先生來授課吧。」
說完，很靜……
傅合看著她，縴長的睫毛似黑蝶震動了一下翅膀……
司馬小雨從傅合手中抽回手，微勾唇苦笑一下︰「對不起，我忘了……」
傅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小雨……如果你執意要知道一切，我可以全都告訴你，只請你不要把我驅逐出這里……」傅合的手輕按著司馬小雨的胸口，他知道他曾被眼前的女子裝在這里，他不要被驅逐出這里，他珍視她的信任和寵溺……
「雨兒——」一身紅衣，就像一只赤蝶從另一邊蹁躚而來。帶著喜悅帶著暖風很快就來到了眼前，只見紅衣妖嬈的男子一把摟住了女子的腰帶離了傅合，媚人的臉緊靠著女子的雪頸，一雙桃目卻挑釁地看著傅合︰「雨兒，怎麼起來也不叫醒烎兒，害得烎兒醒來都找不到你……」撒嬌的語氣，熱熱的氣息噴得司馬小雨陣陣顫栗。
「咳咳……烎兒……」看了看傅合和幾個小廝的眼神就知道桃目誤會了，司馬小雨想掙月兌衛烎的手卻掙不開，衛烎輕咬著她的脖子，委屈地說︰「難帶烎兒不是雨兒的人麼？」
司馬小雨咳得更厲害了，衛烎這廝怎麼這麼說話？這會讓傅合真的誤會的！感情這家伙是故意讓人誤會的！這家伙，真是欠收拾！
「烎兒不管，烎兒已經把清白交給了雨兒，烎兒這輩子都是雨兒的人了……」
司馬小雨有些發顫︰「烎兒，不要太過分……」她什麼時候奪他清白了？
「烎兒哪有過分？烎兒的清白遲早都是雨兒的……」衛烎在她耳畔低語，似懲罰似的，他還狠狠嚙了一下她珠玉似的耳垂。司馬小雨忍不住低呼一聲。往傅合那邊看去，只見傅合果然泛白著俊臉站在彩繪的欄桿邊，風拂動著他的發和衣襟，但他一向黑漆漆的眼此刻卻有些空洞……
「阿——」司馬小雨下意識地叫，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些窒痛！
衛烎卻將她摟得更緊︰「雨兒，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不容她拒絕，衛烎打橫抱起她往她的院子而去。
身後，傅合低醇的聲音被風傳了過來︰「小雨，再過一段時間，我一定把一切都告訴你……」
好的，我相信！司馬小雨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