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雲動,燦爛的陽光觸動了瀑布撒起的水氣,消失不久的彩虹再次在水潭上掛起,水潭里的魚兒又匆匆忙忙地躲進了草間蔭下。
「凌尚羽,你開始喜歡這里了。」
相較燈紅酒綠卻枯燥無味的大城市,我更願意呆在這鳥語花香的荒郊野嶺,未經開發的風景對原來的世界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喜歡這份自然的美。現在這麼對著瀑布,坐在水潭邊,泡著腳,看著天,吹著風,好不愜意?
或者我一開始就出生在錯的時空,來到這里正是上帝的糾錯。
突然在水中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我一愣,抄起身邊的石子扔了過去,它凌亂了一會,隨著水波的平復又慢慢重整,仿佛揮之不去的夢魘。
「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著水影,眼里漸漸失去焦距。
迷離中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在水影中月兌出,同樣驚意著我的存在而走來。
對于現在的境遇,我想到穿越一詞,又想到平行空間理論。
平行空間理論有一個觀點是,歷史的長河中存在著無限的可能,任何一個事件與歷史有差異都會形成一個平行空間,平行空間里的我們就沿著那條歷史的分支繼續生活,分支的不斷重復就形成了一個與原空間截燃不同的世界。
再簡單理解就是,平行空間就是與我們的世界有個別差異的世界,里面可能與我們的世界發生著相同的事,例如︰都生活一個"我"。
現在我就是通過穿越成為了這個平行空間的我。
雖然我到現在依然接受不了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但事實擺在眼前,有些事親身經歷著也不信無異于自欺。
若不是醒來時腦里突然冒出的一些零碎得不能再零碎的記憶,相信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另一個世界,只道是走進了哪個世外桃源。
我相信,這些記憶是屬于他的,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大量零碎的片段實在令我一頭霧水,我無法以之聯想他有著什麼樣的身份背景,甚至無從得知他為什麼跳崖自殺。
但有些記憶還是剩余得很好,例如那飛檐走壁的能力,還有那近乎變態的警覺性。須知道那輕功雲雲的太刺激我大腦了,那是太過顛覆我的科學觀,不過慢慢覺得那實用便接受得比較快。要命的是那敏感得離譜的神經,什麼風吹草動都仿似擺在眼前的尖針般使我不安,昨晚我都驚醒個十來次了。
感覺我現在就像個重度精神分裂者又患上選擇性失憶,真是可笑!
我想過,可能就下一秒,我會不小心摔一跤敲到腦袋又回去了。
想起我在階梯滾下去又被什麼東西砸到而摔到了腦袋,我突然覺得多敲一下腦袋對回到原來的世界沒有太多的意義。
即使簡單地將穿越條件坐標化,假設時間地點動作分別引xyz軸,我也得再在相同的時間在那該死的階梯上滑一腳滾下來躺在相同的地方被個什麼東西砸得摔到腦袋,那才會形成一條矢向直線,再觸發從我原來的空間到這鬼地方的穿越。同理,若要反穿越,要將條件反過來……不過……加上……而且……唉,算了,頭都大了。
從昨晚醒來到現在還呆在這里對著瀑布發呆,我是不是該找點事情了,特別是填飽肚子。
站起身拍拍活動活動筋骨,正盤算著該吃些什麼,抬頭便看見什麼從那十多米高的瀑布上下,撲通的一聲濺起了好高的水花。
「是個人!?」
昨晚醒來時我就是在水潭的鵝卵石淺灘上醒來的,看到這麼一塊東西從那瀑布上掉下來,我覺得自己是從上游漂下來的。希望能從他口中問到些什麼。
月兌下外衣,迅速潛入潭底,發現那人並沒有掙扎,便放心地一手環在胸前地將其拖上案,游到腳可觸地的地方再定神一看才知道是個女的。
我不是為撈上來一具女尸弄得自己全身濕透的才好。
還好,有脈搏。
抱到岸上在平整的地方放下,松開她的腰帶再給她按肚子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她的臉。
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五官長得很是精致,但凌亂糾錯的頭發下臉上倉白得有點嚇人,雙唇已經開始發紫了。
幾下掌壓,她是吐出來許多水,但怎麼知道她有沒有將水從肺里咳出來?先在該怎麼做?心外壓?人工呼吸?
脈搏還有,那心跳呢?將她擺好,耳朵附上去一听……有心跳!香味……嗯?軟軟的……這這……這濕衣服貼著,身上輪廓很明顯呢……
猛地甩了幾下頭。靠,我又想歪了。
捏著那少女的鼻子,我停了一下。我的初吻啊,你就這麼不堪麼。
吹氣時唇上感覺軟軟的,又覺得跟她磨到牙齒的那種感覺好……難忘。
少女又吐出來一些水後開始慢慢蘇醒,眼楮全張開後便開始劇烈地咳,看樣子是咳得肺都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激,她咳的時候眼楮還在不斷地盯著我看。
「噯,你是有話要說?你就不會先等一下?噯!你硬要開口說話不是讓自己繼續咽到麼?」
她強壓著氣沒能忍著咳,又咳了一陣,咳得吐了一次後才止住咳,手強撐著才坐著沒趴下。
「你是什麼人!?」
看她樣子是想將說話吼出來的,可惜響度不足,又在喘氣,便失了氣勢。
「我不知道。」我蹲在她跟前,突然覺得她倔氣的樣子挺好看。
「你是誰!?」少女說著開始皺著眉眯著眼,明顯地對我有敵意。我往後一坐,聳了聳肩。
「我也想知道。」我並不打算將我原來世界的身份說出來,而這里的我有著什麼樣的身份正是我所急切想知道的。
少女冷哼一聲,剛站起來卻一個踉蹌便向前撲。我怕她撲在地上便起身去扶,結果她便直接被我抱了在懷里。
「你……」見她兩手架在胸前想把我推開,我也懶得為難她那虛弱的身子了,將她扶回地上便退開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對救命恩人如此無禮。」我重新站好,雙手環在月復間地說。
少女還是冷哼。「沒人叫你救。」少女沒好氣的說。
「你自殺?」我皺眉,一手伸起托著下巴。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多管閑事了。「那水潭足夠深,其實我不介意把你扔回去。」
「你……」少女明顯氣岔了,嘗試了幾次都沒站起來後,淪落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想知道上游有沒有懸崖或者峽谷。」撿起衣服搭在肩上再回過頭,少女還在那里硬撐著沒倒下,我看著覺得不妥便上前無視她的掙扎迅速將她放倒。
「給我好好躺著,我生個火再給你弄點食物。」說著,我還將肩上的衣服抽下塞到她手上。
「衣服是干的,怎用隨你,得還。」正要起身,她卻突然拋開衣服抬起頭,態度一轉,含情脈脈地捉住我的手要把我往下拉。
「怎麼?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我說著,輕拍她的手背想讓她放松,偏偏她把我這手也捉上地往下拉。
「我要看看你的臉。」
「你近視很深啊!?」我嘴里是這樣說,身體還是應她的要求彎下去將臉湊上去。近距離地看她將一雙媚眼瞪了個老大,就像只饞貓見了魚。少女的唇齒一陣抖動,一手捉住我頸背,縴長的五指在我臉上由上而下地滑下,一愣,手指繼續往下游走,最後停在左胸的一處刀疤上。
「不是說好了只看臉麼?」我輕笑說,「怎麼耍流氓了?」
「別動,眼楮不好使了,一晃我又看不清……」
我听了,突然明白她剛才為什麼要把臉湊得這麼近。
少女還在那驚得目瞪口呆,還是死活不肯放手,我只好再在他跟前坐下。
「尚羽。」
「嗯?」我下意識地應答之後,也愣了一會,終于發現哪里不妥。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尚羽……你……」
少女一陣哽咽,閉上眼緩緩搖了一下頭,再睜眼時淚珠開始一滴一滴地從眼角滑落。
「我剛才不是問你麼,上游有沒有懸崖峽谷之類的地形,那是因為我還記得我從懸崖上跳了下來。現在,我想順著蛛絲馬跡尋回自己失落的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相較這個陌生的世界,我對那個家伙的過去更感興趣。我有強烈的預感,追尋他的足跡的旅程會很有趣。
「不!別!」
我似乎刺激到她了,她驚叫著將我緊緊抱住,搞得我不知所措了好一陣子。
該死!我是不是太少接近異性了,我好像不是很會應付的樣子。
「好了好了……我不是現在去的好不好……我不是說了麼,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身上還濕漉漉的好不好!等等,等等,喂,我不是嫌你弄濕我身,我是說你這樣會著涼的。不理我,好。喂,喂你叫什麼名字?喂?」
她暈過去了還是睡著了?但願是後者……
有些時候也怪不得我,我是真怕她著涼才趁著她沒醒來月兌下她的外衣的……不不,不可以用趁著,話說得我像是在乘人之危似的。雖然,雖然我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是有過幻想,但我沒有沖動!我最多只是隔著那濕水的肚兜褻褲看了一下輪廓罷了,僅此而已。
靠!我又在想這些!
重重地甩了兩下頭。
凌尚羽呀凌尚羽,你終于長大了,以前對這方面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想法的。
用我的衣服給她蓋上時,我開始懷疑,會不會是……鄙視,高度鄙視那家伙,都失憶了,的特征還是遺留給我。
我干脆將她的一對靴子也月兌了,驚奇地模到兩靴子向外的側面都收了一把匕首。然後回過頭又在掛起她那艷紅色的外衣時發現,附在衣服里層的皮層上有兩把小刀和三個刀套。最後在好奇心驅使下又在她的皮腰帶里拔出來足足六把箭頭般的三角刀。
不禁感嘆,這真是個瘋狂的世界。刀子少女除了刀子還帶著個袋子,里面有金幣若干,紅色的絲帶一條,竟然還有一個放大鏡鏡片。
暮色匆匆閃過,夜幕的降下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水潭里泡著的圓月似乎不甘寂寞,總是隨著水波搖晃著身子。
看著烤好的魚在荷葉上擺了一堆,我滿意一笑,拍拍向少女走去。
少女被捏著鼻子後嘟起了嘴,然後在一聲驚叫中醒來了。
少女一手捂住衣服坐了起來,看到我後便呆住了,我看到這畫面也呆了。我們就這麼對視了若干秒,少女先開口了。
「尚羽,我餓了。」
「哦。」
我拿過放在一旁的紅衣遞了上去,下一秒便被什麼遮擋了視線。將自己的衣服從頭上拿下再穿好時,少女也穿好衣服了,看我的目光帶著毫不遮掩的曖昧。
我也料到是為什麼了。
「放心,我可沒有乘人之危。」我別過臉說。
「騙人。」少女頭也不回地走向火堆說,「做了什麼事你自己知道,你臉紅成這樣。」
我追了上去,想拉住她解釋,卻發現她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就又將手收回了,趕過她,盤腿坐了在魚堆前。
「信不信由你。」
少女一笑,也屈膝坐下,「看來孩子氣這一點也沒能丟掉。」
「為什麼加個‘也’字?什麼意思!?」
「死不認錯這點也是。」
她絲毫不跟我客氣,直接將荷葉連同魚拉過去,「你自己用手抓著吃。」
「好……」我拖長了聲音以示不滿,拿過去一條最小的烤魚,咬下魚肉狠狠地嚼著。
一陣沉默。
看著火焰發了一會呆,加柴時抬了一下頭,看到她也在對著火焰發呆,發覺我看著她後也抬頭看我,那表情就像在問我有什麼事。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內疚,我竟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只好看著空中那一輪明月,發覺漫天的星斗,一時忘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玲瓏。玲瓏剔透的玲瓏。」
我回過神。
「是個好名字。」
又是一陣沉默。
「玲瓏。我看得出,在我失憶前,我們不但認識,而且關系頗親密。」
「你失憶前就是這麼跟我套近乎的。」玲瓏頭也不抬,捏開烤得焦脆的魚皮,淡淡地說。
「哦……」我又忍不住抬頭去看那漫天星斗,「我是頭一次將天空看得這麼清。」
「就因為拋棄過去。」
听得出,玲瓏話語中帶著淡淡幽怨。
「或許吧。」我輕笑著收回目光,「羨慕不?」
玲瓏白了我一眼,「我羨慕得快瘋了,我恨不得馬上忘記所有所有事。」
「不惜連快樂的事也忘卻?」我感覺,她這麼倔氣的一個女生會自殺,理由絕不會簡單地因為挫折。
玲瓏沉默一陣,低頭時淚水又從眼角默默滑落。
「既已不忘,何必相忘。」玲瓏听了,一抹眼淚抬頭就瞪我一眼,「你裝什麼呢你,你個膚淺的家伙什麼時候多長了個腦袋,居然會思考人生道理了。」
「以前的我真有那麼不堪麼?別欺負我失憶!」我一陣苦笑,「對了,你的眼楮好一點沒有?」
「好一點了,你不說我還不在意。」玲瓏對我的關心回以一笑,頗高興的樣子。
「因為從高處落到水里,眼楮受不了那種水壓吧。」我說著,往她那邊挪了挪。「我還想問,你到底為什麼自殺,跟我有關?還有,我有著怎樣的身份背景?」
「你想象力很豐富。」不知不覺,玲瓏已開始動第二條魚了,還順手將剛才吃剩的魚骨投進火里,一陣 啪作響。「尚羽,這兩個問題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好!以後無論什麼事,只要你不說我便不問。」
玲瓏似乎沒料到我會應承,愣了足有五秒,然後輕輕地,將頭擱了在我肩膀上。我突然有沖動想抱住她,低頭一看手上髒兮兮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人生若只如初見」
這里的天空,還是那麼的美麗。
玲瓏陪我看了一會天,趁我天不為意,臉埋在我懷里良久才抬頭,緊緊地依偎著我,傾側著頭輕笑。
「豬腦袋什麼時候學會思考了?」
「不知道,或許是今天。」
玲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覺得她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也沒說什麼。
開始她還自己睡,半夜醒來,說是水氣太冷,地太硬,非要睡在我身上還美其名曰是相互取暖,我沒辦法拒絕。
她是睡得安穩。悲劇的是我,聞著她發間幽幽的香味,受著她壓在我身上的溫軟,下邊支著個小帳篷,胡思亂想了一晚上,迷糊中反復醒來睡去許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