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至玉蘭苑,蘇牧之看著石板路兩側已經凋謝的白玉蘭駐足。
「三小姐,您這會子才回來,可惜了這盛開的玉蘭花沒福氣等您便自顧自的落了。」引路的侍女見蘇牧之望著玉蘭若有所思,便說了幾句。
「也罷,來年還會再開花。」蘇牧之淡淡一笑。
「三小姐您素日最愛玉蘭花,想必這些時日不見它們,定是想得慌吧。」侍女又打趣道。
「小姐您喜歡白玉蘭啊?」綠袖在一旁眨巴著眼楮。
「我們三小姐從小就像這玉蘭花一般,言語不多卻不失風骨,極是體貼下人呢。」
「體貼下人倒是有的,不過這言語不多就」綠袖望望身邊的蘇牧之。
「你個小蹄子哪里知道,我是從小跟著小姐長大的。」侍女對著綠袖說出這話時,有了絲絲得意。
「你且隨我進屋說說話兒。」蘇牧之回過神兒對著面前的侍女道,而後又轉向綠袖︰「走吧,以後身邊有你們兩個一起侍候,我也倒是能夠省心。」
進了房屋,雪洞一般,空空曠曠,甚少有陳設,案上只放著一個翠玉做的圓球裝飾並著幾部古書。牆上懸一副《幽居山水圖》,空白處題了寥寥幾個字「誤入紅塵幾時休」。
蘇牧之輕輕坐下,四下看看後對著面前的侍女道︰「我失憶了。」
「小姐,您莫要嚇奴婢,奴婢這就去請老爺夫人來。」侍女大驚失色。
「等等。你既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應知我本不喜張揚,這件事萬萬不可對旁人透漏半字。」蘇牧之瞅著眼前的侍女緩了緩又道︰「你叫什麼?」
「奴婢秋月,小姐當真記不得奴婢了嗎?」。秋月急得眼淚快要掉在地上。
「你且慢慢和我說,我從前是怎樣的人,這府里上下又都是什麼人,還有我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你都一一道來,不可有半點遺漏。」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門外有人來請蘇牧之去老爺那里,秋月出去回了話說稍後便到。蘇牧之著了件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月白輕紗,頭上無多余裝飾,僅一條淡藍絲帶纏繞著一縷青絲。
蘇牧之來到堂內,見眾人早已坐好,細細的觀察了每一個人。堂上坐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方才見的爹爹,另一個應該就是秋月口中那個瞧不起自己和娘的大夫人紅姨。堂下靠著紅姨一側坐著的少婦,眼中含淚望著自己,必就是自己的親娘藍夫人了。藍夫人再旁坐著的男子器宇軒昂,想必定是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哥哥蘇啟勝,听秋月說他一直很護著自己。此時,蘇牧之總覺旁側傳來一股子像飛刀般的寒光正中自己身上,側頭瞧過,是一個身著桃紅金絲長裙,打扮華麗的少女,她不屑的盯著自己,蘇牧之朝她露出一個淺笑,心知這就是一直容不下自己的大姐蘇珍兒了。
「牧之,你回來就好,爹甚是擔心你啊。」蘇鐘林在堂上笑眯眯的看著蘇牧之,能感覺到,他此時非常開心。
「女兒性子頑劣,往後定不會再犯。」蘇牧之速速起身跪在廳堂中央。
「地上涼,快起來,爹哪里怪你了。」蘇鐘林連忙扶起牧之,又對一旁奴才道︰「去,給三小姐上一杯熱茶暖暖身、壓壓驚。」
「爹爹您氣度寬宏已不怪罪女兒,可旁人就」蘇牧之的眼神看向堂上的紅姨,隨後又滑向蘇珍兒,再次跪下聲音略帶嗚咽︰「怕是您不家法懲治女兒,難以服眾。」
「起來起來,誰要是和你過不去,就是和我蘇鐘林過不去。」
「爹,您就這麼疼著妹妹,眼里可還有我這個女兒了?」蘇珍兒順勢站在牧之身旁撒起嬌來。
「有的,有的,只要你們兩個在爹身旁,那比什麼都好。哈哈哈哈。」蘇鐘林看著眼前兩個孝順的女兒,心里樂開了花,只要女兒嫁入皇宮,自己的官位和榮華就緊握手中了。
「老爺,珍兒她天天把你掛在嘴上,總是提醒我要多關心你的身子。」紅姨一面殷勤的說著話,一面用眼楮狠狠地剜著蘇牧之︰「可有的人卻像她娘一樣,整日里默默地,對府上大小事情也不關心。」
蘇牧之望向斜對面的娘,此時她微微低了頭,緊抿著嘴,這一幕令她甚是心寒。她下定決心,既然以前的蘇牧之性格軟弱,總是被紅姨娘倆欺負,那麼她現在就要爭取自己和娘在府上的地位,讓紅姨不敢小瞧了自己。
「爹爹怎是能成日里掛在嘴上的?」蘇牧之看著紅姨,一臉厲色。
「你真是不孝,平日不惦記著老爺也罷,現在倒還說成我們珍兒的不是。」紅姨語帶斥責,藍落棠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爹爹是要放在心上而不是掛在嘴邊的,孝敬爹是當女兒理應做的事情,無需時刻掛在嘴上,這樣倒顯得是有意給旁人知道自己做過點子什麼事兒似的。」蘇牧之笑看紅姨的怒容,轉而又攙上蘇老爺的胳膊︰「爹,不知女兒說的可否有理?」
「牧之說得很對。」蘇鐘林贊許的看著蘇牧之,又道︰「果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牧之,從前你的性子像你娘,不善言辭,軟弱內斂,可如今一見,倒是伶俐了不少。」
「爹,其實女兒的性格本就如此,只是從前一直覺得姐姐比自己強,所以不敢與她爭了風光。再者,姐姐畢竟年長于牧之,也算是牧之的長輩,所以理應讓著姐姐。」
「哦?那現在為何又這等伶俐了?」
「女兒如今已經長大,許多事情若是姐姐做的不對,女兒再不站出來糾正,怕是這麼錯下去小則影響了姐姐的聲譽,大則讓旁人誤以為咱們蘇府教子無方,那可就真真不劃算了。」
「嗯,嗯。」蘇鐘林更加欣賞的看著眼前這個出落得越發標致的女兒,對蘇珍兒語重心長的說︰「珍兒,你的個性太強,沉不住氣,要多像牧之學習學習。」
「爹,我」
「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總是和你娘欺負牧之,牧之性子沉穩,不與你們計較罷了。」沒等蘇珍兒開口說完話,蘇鐘林就打斷了她。
「爹,大姐以前不懂事,以後一定會多像三妹學習的。」蘇啟勝給蘇珍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爭辯下去。
「罷了,說了這會子話,我也乏了。」蘇鐘林按了按太陽穴。
「老爺,我這就命人下去準備。」紅姨湊到蘇鐘林身邊,諂媚的笑著。
蘇鐘林只當沒有听見,看向旁的藍夫人道︰「落棠,我有些想吃你做的玉子糕了。」
「是,妾身這就下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