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蕭蕭,寒煙漠漠。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嗚嗚咽咽,悲怨淒涼。
蘇牧之環抱雙膝坐在床榻上發呆。她在心里笑自己,原先那個無憂無慮、日日夜夜嬉皮笑臉的蘇牧之去了哪里,才來不過一年光景,自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總覺得有一肚子的憂愁散不出去。
窗外夜色濃重,蘇牧之披了件衣服起身下床,款步走到案幾旁坐下,抬起筆慢慢地在紙上寫下了朱淑真的詞句。
「啪」的一聲,曼音閣的門重重的被推開,帶著一股濃重的酒氣,蘇牧之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陣風將桌上寫著詞句的紙輕輕吹起,緩緩落在來人的腳下。
段蕭然紅著眼楮彎子撿起那張墨跡未干的紙,一字一字的讀出︰「獨行獨坐,獨唱獨酌還獨臥。」而後扯起一邊的嘴角淡淡的笑了︰「你就這麼想他。」
「我不管你看到了什麼,听到了什麼,但是希望你相信我。」蘇牧之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釋,她知道這個關頭上,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
段蕭然沒有說話,他低著頭,蘇牧之看不到他的表情。
「如果沒有事,我要休息了。」蘇牧之不自然的起身,正欲走過段蕭然時,卻被他反手一拽倒在懷中。
「怎麼沒有事?我是你夫君,理應與你同床。」段蕭然濃重的酒氣由上而下噴在蘇牧之的面上。他彎身將蘇牧之橫抱著走向床榻,接著便壓身而上吻起了那兩瓣柔軟的雙唇。
蘇牧之被吻得不知所措,但是理智告訴她︰在彼此的誤會沒有解開前,在段蕭然還沒有完全的相信她之前,她絕對不可以輕易的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盡管她已經愛上了他。
她使盡氣力推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段蕭然,可是段蕭然將她抱得太緊,仿佛稍微一松手便會消失。無奈,她只有對著段蕭然的背又拍又打,兩條腿也不安份的踢著。
段蕭然抱著她的手突然松開了,他死死的盯著蘇牧之的眼楮︰「就那麼讓你難受嗎?」。
而後再也沒說什麼,起身出了曼音閣。
蘇牧之坐在床榻上,模了模自己的手背,有一絲冰涼。她低下頭,輕輕的撫模手背上的那滴淚水,是段蕭然的。
這一夜對蘇牧之來說相當漫長,她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色微亮時方才淺睡過去。中午時分,綠袖將一些稀粥小菜端進屋內。
「小姐,今日一早四爺就和知畫閣的一起入宮了。」綠袖小心翼翼的看著坐下喝粥的蘇牧之。
蘇牧之好似沒有听到綠袖的話,依舊默默的喝著粥。
蘇珍兒依舊穿著光彩艷麗的衣服在午後進入龍祥殿內,江福盛按照慣例將皇上的湯藥遞給她。她端著湯藥走進內室,見屋內空無一人,便輕輕放下湯藥,從衣袖中拿出那個金色的瓶子。蘇珍兒四下瞧了瞧,用指甲蓋微微沾了一些瓶內的粉末。
「珍兒,你來了。」渾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蘇珍兒一驚,手中的瓶子便掉在了地上。她連忙挪了一步,用長裙蓋住地上的瓶子。
「珍兒想著皇上所以早早就到此等候了。」蘇珍兒嬌媚的端起藥碗,遞給迎面而來的皇上。
「皇上,緬金國進貢了幾車天蠶絲和一枚金玉彩簪。」江福勝忽然進來。
「哦?金玉彩簪就賞給珍兒吧,獨一無二的簪子只有珍兒配得上。」皇上寵溺的看著站在桌旁一動不動的珍兒,隨後移開了視線轉身朝臥榻走去。
「太子妃隨奴才這邊來。」江福勝引蘇珍兒出了內室去拿那枚金玉彩簪。
不過一會兒,蘇珍兒的頭上便多了些許耀眼的光彩出現在皇上面前。皇上放下手中的空碗,抬起手輕輕撫模著蘇珍兒光潔柔女敕的面龐。忽然間他垂下手臂,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不斷地顫抖著。
「來人啊,來人啊。」蘇珍兒嚇得面色發白,連忙大聲呼喊。此時,皇上已經昏倒在地。
三日後,皇上駕崩。死因為草烏中毒,太醫院的御醫當夜一律被革職處斬。
太子府內。
「珍兒,你不愧是我段龍吟看上的女人,做事果然利落。」段龍吟大笑著,腦海中浮現出與蘇牧之相處的每一幕。
「太子爺,奴婢已經按您的吩咐在花裳端給四爺的飯菜中下毒了。」來人正是琉璃。
「你去把這個瓶子放進段蕭然的府上,里面是草烏粉末,我要讓段蕭然成為謀害先皇、大逆不道、畏罪自殺之人。」太子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瓶子遞給琉璃,琉璃有些顫抖的接過瓶子離開。
「去,盯著點。」待琉璃走後,又進來一名黑衣男子,遵照太子的吩咐暗中跟上了琉璃。
琉璃緊皺著眉頭行至四爺府,手心里全是汗。劉裕听說琉璃有要事求見自家主子,連忙開門引她去段蕭然的書房。由于是深夜,琉璃趁人不注意將那深藍色的瓶子扔在了段蕭然書房前的花盆內,隨後回頭望了一眼。
「哦?琉璃姑娘深夜到訪所謂何事。」段蕭然的臉在幽暗的光照下顯得有些陰沉。
「太子爺讓我來轉告四爺,父皇仙逝,雖痛苦但仍需注意身體安康。」琉璃背對著書房門,但聲音在外面依舊清晰。
「讓大哥費心了,天色已晚,琉璃姑娘也早些回府上休息吧。」段蕭然與琉璃客套了幾句便讓劉裕送走了她。
黑衣人先琉璃一步回到太子府,向二人稟報了一切事情。
「看來是我多心了,這個琉璃啊,以後可要好好賞賜一番。」太子嘴角上揚看著懷中的珍兒。
「你要是敢納她為妃我定會神不知鬼不覺讓她去陰曹地府過日子的。」蘇珍兒霸道中又帶萬分嬌柔的開口,而後突然站起來道︰「對了,那個裝有草烏的金色瓶子還在龍祥殿內室的桌子下面。」
「什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段龍吟聲音陡然變大。
「那日皇上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嚇得我失手將瓶子掉在了地上。趁著皇上轉身的瞬間,我連忙將它踢到桌子下面,這才跟著江福勝一起去取那枚簪子。怎麼辦啊,要是被發現了你我一定要被砍頭的。」蘇珍兒連忙回憶那日的情景,急得快要落下淚來。
「別急,我現在以思念父皇心切的名義入宮,父皇的遺體還在龍祥殿內,我可以趁人不注意拿走那個瓶子。珍兒,相信我,不會有人懷疑我們的。」
太子伸手將嚇得顫抖的蘇珍兒抱在懷中安慰了片刻,便起身快馬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