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四起,爆竹聲聲,宣告著除夕之夜的來臨。汾水城中,無論是百姓之家,還是娛樂之地,都是一片歡聲笑語,喜樂晏晏之景。
汾水河邊的一間客房內,竹衣雙手托著下巴趴在窗沿上,望向窗外的夜空中。閃耀的各色花火接二連三在空中綻放,將汾水河面映上了艷麗的色彩,波光浮動,當真好看的緊。
「哎,要是小姐看到這般場景,一定也會稱贊不已。」竹衣喃喃自語道。隨即想起明容姣出去也有一陣子了,抬頭望向烏其皇宮所在方向的夜空,竹衣面上有了一絲擔憂,「不知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可已見到想見之人?千萬別出狀況才好啊。」
「呼,好險……」烏其皇宮中,望著那一隊巡視護衛漸漸遠去,趴在某處屋頂上的明容姣小聲舒了口氣,才緩緩直起身子,四下觀望了一番,迅速向燈火最為明亮耀眼,聲音最為熱鬧之處一路掠去。
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是烏其皇宮中最為盛大隆重的宴會之一。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再加上朝熙使團的出席,更是做足了功夫,顯得比往年的晚宴都正式,因此到場的群臣及臣子家眷也相當的齊全。
慶雲隨著燕無塵坐于司馬躍右手邊的第二張席面上。位置相當不錯,菜肴能較先品嘗,表演近在眼前,整個宴會場景一覽眼底,然而慶雲的心思卻著實不在這晚宴上。原想著借這除夕晚宴,皇宮中忙得人仰馬翻的時刻,偷偷地將烏其皇宮中的龍血玉盜出,卻不料司馬躍始終惦記著大病痊愈的自己,並特喻燕雲少爺一定要到,于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出席。
左手邊,即司馬躍右手邊第一的席面,是丞相衛平山及其妻女。抬頭面對面的幾張席面上,正是上官瑞麟,南風竟時所在的朝熙使團。如此安排,慶雲自然不敢妄動,表明上隨眾人一般歡笑著,卻借著眼角的余光留意著周圍的情況,尋找溜出場的機會。只是無意中察覺到端坐在那寶座上的司馬躍時不時掃來兩眼,雖然目光一如平常,卻憑空讓慶雲多了幾分警覺,便也不敢再借機溜走。
按照烏其慣例,初一的一大早,群臣要入宮向國君拜年,舉行新年慶典。初一午後起便是一連數天的新年假期,直至十五日晚才結束。然而今年,注定會有所變化。
眼見晚宴已到中途時分,司馬躍與衛平山對視了一眼,後者輕輕頷首,前者了然的點點頭。
「咳咳……」又一段美輪美奐的舞蹈結束,席上眾人忙著鼓手叫好。待得掌聲一停,司馬躍輕咳了兩聲,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站了起來,眾人見狀,紛紛噤聲,停下動作。
「諸位,值此辭舊迎新之際,本君還有一事宣布。」司馬躍朝身旁點點頭,禮樂司卿林向晚不知何時已然手捧一份諭旨站到了一旁,此時應聲上前,打開諭旨︰
「丞相衛平山之女衛紅纓,秉性純良,賢淑大方,態美儀柔,其品貌深得君心,納為國後。經禮樂司佔測,擇一月初三禮聘,一月十八完婚。」
林向晚宣完諭旨,躬身退了下去,場上頓時一片寂靜。直到不知是誰,率先連聲高呼道,「恭喜陛下!恭喜丞相!恭喜衛小姐!」
一時間,被這突來的消息所震驚的眾人,才紛紛回了神,齊聲道賀︰
「恭喜陛下!」
「恭喜丞相!」
「恭喜衛小姐!」
「……」
晚宴還在繼續,司馬躍透過眯著的醉眼,觀察著一眾臣子的動向。衛平山一家的席面上,頻繁的敬酒與祝賀之詞透露出了那些臣子及其家眷們心中所想,恐怕都已暗暗將這丞相府定為第一拜年之所了,只是……念及此,司馬躍不經意間扯起嘴角,詭異的笑了一下,那笑意瞬間便逝,卻落進了慶雲眼中。
許是群臣明日要早起的緣故,宮中晚宴並沒再持續太久。慶雲隨燕無塵回到府中之後,在自己房中準備了一番,便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沒錯,正是折回了烏其皇宮。
照常理來說,整個晚宴期間皇宮中一切正常,毫無異樣,那麼此時盛宴過後,護衛們心理上或許會因此而有所懈怠。若真如此,自然機不可失。
話說朝熙使團這頭,晚宴上司馬躍宣布婚事,上官瑞麟和南風竟時便知道這只是他為了不讓衛平山起疑的掩飾手段,暗中必然已經開始行事。司馬躍有此能為,同盟一事自當得償所願,不用再多顧慮。轉眼出使烏其已近半年,第一公子的身份也不便上官瑞麟長期逗留在他國。那出使烏其的真正目標,東方龍血玉,也得盡快尋回了,于是晚宴結束回到迎霄殿之後,南風竟時便讓蕭雨趁著夜色在宮中探尋。
尾隨著眾人一路悄悄跟至迎霄殿的明容姣確定了上官瑞麟的居處,正打算就此離去,卻見一道身影從殿中飛起,掠上牆頭而去,當下好奇心大增,便匆匆跟了上去。
世人不知道的是,四塊龍血玉最初均是玉鯪之物,據說是玉鯪祖先的鮮血浸養而成,因此玉鯪皇族對于龍血玉,骨子里有著一種天生的感應。憑著這份感應,慶雲很容易便找到了藏玉之所。憑感覺,該處竟同時有兩塊玉,慶雲有所疑惑,卻也沒往心里去。事實上,也確實不需要深究,因為先前朝熙國被盜的東方龍血玉的的確確到了烏其宮中,只是慶雲並不知曉而已。
這是一座皇宮深處的藏寶閣,四周均有人馬護守,盡管那些護衛此時看起來有些松懈,有的正抬頭望著遠處空中的花火,有的正彼此敘說著思家之情……但所謂人多勢眾,若真要慶雲硬闖,憑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必然是闖不進的。所以……
「哎喲!」一聲女子的驚呼聲突兀的響起,似乎離藏寶閣不遠,听到動靜的幾名護衛本能的握住了武器,警惕起來,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好一會兒過去了,卻再沒聲響,亦沒見半個人影出現,護衛們一時模不清楚狀況,面面相覷。
「呵,許是哪個路過的小宮女被爆竹聲嚇到,別大驚小怪的,安啦安啦。」一名護衛道。
「這除夕之夜,家家戶戶忙著團圓,盜賊也不例外,哈哈哈!」另一旁護衛隨聲附和。
「哎,就是,就是,只有咱們哥幾個命苦啊……」
「嗯!」
「哎!」
「不行,不放心,還是派人去看一下吧?」一名看起來是護衛隊長的人發了話。
「呃,就你,去看一下。」護衛隊長隨手指派了身邊一人。
「是……」被點到的護衛儼然很不情願,低聲應了一下,便沒精打采的向暗處走去。
未幾,護衛慢慢走了回來,低著頭搖了幾下便退到一旁,眾人見狀,頓時松了口氣,也沒再多留意。
半刻鐘之後,一名只著白色中衣之人竟慌慌張張的向藏寶閣而來,一路高喊著:「有賊,有賊!」這一喊,眾人的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紛紛抓起武器,對準來人,嚴正以待。
然而待來人近到眼前,才發現正是先前指派出去查看的那名護衛,眾護衛一事間也沒了主意,記得沒錯的話,剛才那人明明已經回來了……
「糟糕,中計了!」護衛隊長一拍腦袋,隨即目光凌厲掃射,尋找最先回來的那人身影,卻已一無所獲。
其余人听得那名護衛斷斷續續的敘述,也都明白了原委,知道出了狀況。
「大,大人,這可如何是好?」被調包的護衛雖然很是委屈,卻也知道自己此番是罪責難逃,戰戰兢兢的開了口。
「哼!」護衛隊長冷哼一聲,「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此人,確定其目的!」
誰都知道是找人要緊,只是這該上哪找去?如此差錯,眾護衛再不敢松懈,紛紛使著勁思索起來。
「大人,你說他會不會進了……」不知是誰,掃了一眼藏寶閣,大著膽子猜測到。
護衛隊長皺起眉頭,略微思索了一番,覺得在理。剛才眾人護守松懈,若對方是高手,悄無聲息的溜進閣中也不是不可能。
「開閣!」一聲令下,藏寶閣大門開啟,找人心切,眾護衛紛紛涌了進去,在護衛隊長的喝阻下,才退出來一部分人留守。遺憾的是,搜查依舊一無所獲,不僅人未找到,閣中珍藏的宮中寶物也並未丟失什麼,連閣樓頂層那兩塊龍血玉亦一如既往的躺在四周布滿牽線鈴鐺的玉盒中。
藏寶閣大門再次關閉,眾護衛卻沒了聲響,一個個靜默不語。今日的狀況實在是詭異,連護衛隊長,也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沒了想法。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急促的鈴鐺聲從藏寶樓傳出,隨後,便是一道人影破窗而出,迅速向遠處飛掠而去。
「快,快追!」
「有賊,快抓賊!」
「快快快!」
突如其來的又一次狀況,竟時讓護衛隊長冷靜了下來,指定一人向上稟報,幾人入閣檢查,其余人員紛紛向外追去。
蕭雨正在各個宮殿一路探尋,此時一陣嘈雜之聲從皇宮深處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捉賊!」的呼喊聲,當下調轉身子,循聲而去。未多遠,竟見一人迎面逃來,正猶豫著是否出手阻攔,對方已順勢一把拽過自己,一同向前而去。剛想開口,便听見來人小聲的喚道:「小雨,是我!」
話說一路跟隨蕭雨而來的明容姣尚未分清楚狀況,只見蕭雨被來人一帶,轉身向來路返回,一時之間反應不及,停下了腳步,愣在了當場。而此時,藏寶閣的一眾護衛們也追了過來,見到站定的明容姣,亦停下了腳步。
于是乎,烏其皇宮中上演了下面這一幕,明容姣與眾護衛雙方相隔數米,對視了好一會兒,後來不知是哪個護衛,大喊一聲,「女的,就是她!」才打破了僵局,眾護衛各自揮舞著大刀長劍向明容姣而去。如此陣仗,不明狀況的明容姣自然轉身便跑,然而未跑出去多遠,便不得不停了下來,原來前方已然有大隊的弓箭手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