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熙歷一三零年一月二十一,第一公子上官瑞麟攜朝熙與烏其兩國同盟書平安歸都,舉國歡慶——
得到公子回都的消息,整個少陽城早早沸騰了起來,百姓夾道歡迎,足足迎出三十里,硬是把皇宮里派出的迎接儀仗擠在了後頭。
感恩于百姓的愛戴,上官瑞麟索性棄了馬車,一路御馬而行,引得兩旁百姓更是呼聲震天。
「公主殿下,您听,外面的歡呼聲。看來這第一公子真的很得民心啊!」竹衣兩眼冒光,看那神情,對上官瑞麟是越加滿意了。
明容姣懶得應她,抬手輕輕掀起車簾一角,斜著眼楮向外張望,只是嘴角很快便上揚起來。
「慶雲,你,還好嗎?」。一路上,離少陽越近,慶雲仿佛就越發不安,臉上的猶豫之色越來越明顯,南風竟時倒是不難猜到他的心思。「離開少陽有一陣子了,父親與母親定是萬般想念。此番得知你我歸來,府中定是歡喜不已。待見過國主,便早早回去吧。」
「恩。我,沒事。」慶雲原是另有打算的,但南風竟時如此一說,便不好再提了,含糊的應了一聲作罷。
敷衍的意味過于明顯,南風竟時皺起眉頭。這幾日來,慶雲沒有往常那般活潑了。自從明容姣出現之後,似乎他就有意疏遠上官瑞麟。如此一來倒是解了自己一塊心病,理應開心才是。但不知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南風竟時覺得自己也在慶雲的疏遠列表之上,因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哎,慶雲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好吧,其實這小子從來就沒讓人省心過,南風竟時撫額暗嘆。
眾人在皇宮依仗的引領之下,在萬眾矚目之中,浩浩蕩蕩的一路進了皇宮,圍觀的百姓送至宮門口,又歡呼鬧騰了許久才逐漸散去。
這一次,慶雲見到了久聞其名的朝熙國主上官元清。離都許久的兒子趕在大壽前歸來,上官元清的喜悅之情有目共睹的,眉目間也洋溢著喜氣。但常年的身體不適耗去了他過多的精力,所以舉止間力有不逮。也正是如此,在慶雲眼中,朝熙國主雖有帝王的威嚴卻不凌厲,緩慢的話語,竟如同慈父般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而反觀在場的諸位朝熙臣子,面露恭敬,口口相賀,看似一團和氣。但慶雲卻莫名的產生了排斥之感,因為諸人眼底時不時閃過的深沉,透露著內心的波瀾。這朝熙朝堂之上,也是水深不知幾何,慶雲不禁為上官瑞麟捏了把汗。
樂呵呵的封賞完所有使臣,又賞了南風竟時。「嗯,這位是……」,上官元清的目光落定在慶雲身上,微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笑眯著眼轉頭問南風竟時,「這位便是靖王義子?」
「回陛下,正是義弟。」南風竟時以眼神示意慶雲不用緊張。玉鯪少主的身份不宜外露,因此對外只以靖王義子的身份介紹,這是眾人先前便商量好。
「慶雲見過陛下。」慶雲規規矩矩的又行了個禮,心里卻有點打鼓,自己的這張臉,不知道上官元清會想起什麼。
「嗯,好,好,好。」上官元清抬手示意慶雲起來,「虎父無犬子啊,靖王這兩孩子,不錯,真不錯。」看來確實很喜歡慶雲,連帶著南風皓和南風竟時也又夸一遍。
「嗯,孩子,會騎馬嗎?」。
慶雲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
上官元清大喜,「哈哈,那就把追風賞你吧。」
追風,听著像是個名字。慶雲尚不明所以,一旁的南風竟時已輕輕抓住他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謝恩。
上官瑞麟見慶雲猶在困惑,笑道︰「追風和踏月原是父王和母後的坐騎,日行千里,頗通人性。去年小妹生辰,母後將踏月賞了她。這追風一直是父王的心頭寶,如今竟賞了你,慶雲好福氣。」眾人皆知,追風踏月本是一對,父王此舉難道另有深意?
「呵呵,對了,听說符象公主也來了?」上官元清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目光在殿中尋找。
「符象明容姣,見過朝熙國主。」明容姣上前一步,緩緩見禮。「容姣祝陛下福壽長綿,朝熙永樂長安。」
「公主殿下快快請起。」上官元清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長相清麗,英氣颯颯,舉止利落,禮數到位。最近的傳言看來並不可信,這孩子,倒是個率真的孩子,與瑞麟相配,正是男才女貌。如此一想,好感也多了幾分,臉上的笑容更深,上官元清低頭向一旁的宮人吩咐道,「凰兒那孩子呢,快把她叫來。」
看明容姣有些不解,又道,「本王也有個女兒,喚瑤凰,年歲比公主略小些。想來你們應當能談得來,在宮中也好彼此做個伴。」
「父王,父王,是麟哥哥回來了嗎?」。未幾,少女嬌滴滴的嗓音伴隨著鈴鐺般清脆的一串笑聲已經傳入殿中,柔軟甜膩。想來上官元清對這女兒是十分寶貝的,如此場合,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殿上諸人神色未變,想來是見怪不怪了。能得朝熙國主如此疼愛的女兒,連慶雲,也忍不住對她產生了幾分好奇。
轉眼間,上官瑤凰便至眾人面前。長相自然是出眾的,一身粉色紗裙,寬大的袖口和群擺在端口收緊,呈燈籠狀,鼓鼓的,很是可愛。及腰長發用粉色絲帶扎起,分成兩束垂在耳邊。年歲與慶雲相當,但看上去,更多了幾分俏皮與甜美。
一入殿中,上官瑤凰便四下尋找,一看到上官瑞麟,二話不說,直接撲了上去,粘在懷著蹭著蹭著,猶如一只撒嬌的小貓。「麟哥哥,凰兒想死你了。」
「哥哥也想你。」上官瑞麟拍拍她的腦袋,寵溺的說道。那神情,那語氣,讓一旁的明容姣大吃一驚,隨後又羨慕不已。
「咳咳,大殿之上,成何體統。」眾人的眼光無一例外的落到了瑤凰身上,上官元清無奈的搖搖頭,假裝呵斥道,「凰兒過來。」
「父王……」上官瑤凰依依不舍的離了上官瑞麟的懷抱,眼角卻偷偷的向一旁其他人張望。不期然正對上了偷偷觀察著自己的慶雲,四目相對,倆人都有點做賊心虛,呆住了。隨即,上官瑤凰便扭著眉眼做了個鬼臉,直把慶雲嚇的一愣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而對方已經轉過身,撅著嘴角而去。
上官元清讓上官瑤凰坐在了自己右下的矮座上。「父王,他是誰?」上官瑤凰玉指一抬,正對著慶雲。
「呵呵,那是你竟時哥哥的義弟,靖王府的小少爺。父王把追風給了他,你,可喜歡?」
喜歡,喜歡什麼?這最後一句話落在眾人耳中,心頭都咯 一下,一旁的諸位臣子更是精神一震,各自思量起來。連一向反應遲鈍的慶雲也听出了幾分不對勁,忐忑的望向南風竟時。南風竟時只好示意他稍安勿躁。
上官瑤凰倒答得爽快,又掃了慶雲一眼,隨即莞爾︰「多謝父王。」上官瑞麟張了張嘴,終于沒開口。好在上官元清並不想在此話題上逗留,又轉向明容姣,道︰「那是你容姣姐姐,符象國的公主。」
一听是和自己一樣的公主,上官瑤凰立刻把停留在慶雲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慶雲頓覺呼吸順暢。
「凰兒見過容姣姐姐,姐姐真漂亮。」
「額,瑤凰殿下過獎了。」以姐姐相稱,其中的親近之意不言而喻,明容姣覺得若是有這麼個甜嘴兒的小姑,也挺不錯的。
「容姣要在宮中做客,父王把招待公主的大任交給你,凰兒可願意?」
「願意,願意。凰兒喜歡容姣姐姐。」上官瑤凰忙不迭的點頭,隨即又歪著鬧到撒嬌道,「父王,凰兒招待的好了,姐姐能一直留下來嗎?」。似懂非懂的問話,眼角卻向上官瑞麟瞥去。
「呵呵,你呀!這父王說了可不算。」上官元清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得看你的本事了。哈哈哈。」
話說此時,朝熙皇宮中歡欣鼓舞,而烏其那頭,卻平靜的嚇人。司馬躍獨自靜坐在殿中。片刻前,暗衛將最近的幾份密報送上,看完後,司馬躍便喝退了所有人,把自己獨自關了起來。
這第一份密報,是樊少流送來的。樊少流是隨自己長大的暗衛首領,當日隨燕無塵而失蹤,司馬躍很是遺憾。如今再次得其消息,卻不知是喜還是怒。信中所說,這是他最後一次以暗衛的身份行事,以報多年知遇之恩,此後,便將另投他主。不用說,也知道定是追隨燕無塵去了。早就料到燕無塵身份不簡單,所以當日自己才早早下手,欲處之而後快。只是不曾想到燕無塵竟是玉鯪龍護,早知如此,當日就不會如此大意一杯毒酒了事,定是外三層里三層的圍了國師府,把他殺了再說。如今,說什麼也晚了。更令司馬躍抓狂的是,那燕雲,竟是玉鯪少主,而今還去了朝熙。想到這,一把心火竄上來,司馬躍一掌啪在案桌上,砰地一聲,把殿外的宮人嚇的膽戰心驚,紛紛跪倒在地。
有了樊少流的密報,這余下的,可就沒那麼令人憤怒。一是上官瑞麟並沒有被外界的謠言所阻,對明容姣以禮相待,並將其帶回了少陽。據可靠消息,兩人正在努力培養感情。而符象國君,對于外界的傳言更是不屑一顧,絲毫不曾有追回公主的打算。而今看來,這符象也已成了朝熙的囊中之物。
另一條消息,隨上官瑞麟回都的白衣少年,酷似曾經的國師之子。有了樊少流的訊息,這一條也就在意料之中。
兩塊龍血玉,一個玉鯪少主,一個符象公主……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似乎運氣好的那個永遠不會是自己,念及此,司馬躍忽然沒有去爭奪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