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四
夢中的我被一陣清新的風喚醒，早晨醒來的時光真好，我起床冼漱完畢，吃了早餐，準備繞道上學，那清幽的竹林總會帶給我詩意般的美麗。母親總以為我在認真學習，看著我這麼早起床上學，一點都不用她費神，還不時地夸我兩句，我為我小小的陰謀而得意著，享著歌兒上學去了。「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走在清晨醒來的路上，小鳥兒為我歌唱，風兒送去我的祝福，我隨著叮叮咚咚的泉水，奔向那遙遠的地方……」。
漫步在幽深的竹林間，竹林映出清脆的水聲，更增加了竹林的幽深，我用我的每一個毛孔細細地感受這空曠靜寂，心也在此刻得到了安寧靜默；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油然而生，涌動著的情感便奔騰而來，心中不時流動著華麗的篇章。心中有著默契，不用開口，不知什麼時候張能已游蕩在了我的身邊，閉上眼，手牽著手，我們就是這竹林間的精靈，風讓我們弛騁在這無限的空間中。片刻的安寧，蕩滌了心靈的塵埃，我們一同走出竹林，歡樂的走向去學校的路。
「叮嚀，叮嚀」一陣鈴聲在我們的身後響起，我趕快讓到路邊，正準備回頭，妖冶的紅色便攛過了我的眼楮，在前面不遠處停下了。我使勁揉揉眼楮，看清楚了前面一人一車，嶄新的自行車賊亮著，直恍我的眼楮，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是一輛飛鴿牌的自行車，紅英便立于車旁，斜睨著我們。清晨的霞光正映照著紅英的紅色裙子，淡淡的光暈就散開了去，我有瞬間的失神，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女下凡了。自行車我只是在電影、電視中看到過，男主角雄赳赳、氣昂昂，騎上自行車，真的是太帥了，我在夢里都夢見過幾次了，真的見了真車我還是被震撼了。我感覺到聲音從遠方傳來，「張能，這麼早啊！試試我的自行車嗎？」。，嘴唇一張一合間，我又感覺到了有挑釁的眼神向我掃來。在香車、美女面前，我突然就覺得自己變矮了，一種挫敗的感覺升上了心間。我望向身後的張能，我覺得這是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脆弱的小心肝就全靠他了。「哦，這車還可以，你自個騎吧！」，張能微笑著，手指向前面的路，意思是請便吧！我忍不住心里竊竊的高興，這家伙這麼的紳士，前面一串紅色就匆匆地在我們的眼前消失了。我又有點疑惑，那高高的車駕上，怎麼會有一個紅色的小人兒在上面，她夠高嗎？
我們終于蹐著上課的鈴聲，走到了課桌前，剛坐下，老師的身影便在教室門口，全教室立馬鴉雀無聲，感覺到了異常，我收住自己的心神，仔細看了看，我的老天，怎麼第一節課是數學課，這時候，黑黑凶威嚴的眼神已全教室掃過了一遍。「同學們，今天臨時調整，第一節課上數學課，請同學們換好書，跟著我開始」。我們都拿出數學書，屏住氣，開始听老師講課。也不知怎麼的，這節課我眼楮盯著老師，卻老是恍惚著，一會兒就听到了下課鈴聲，啊呀，就下課了啊！我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看到所有的同學都離開了座位。
梅跑過來，約我跳橡皮筋，那是一條黑色的，有兩厘米寬的橡皮筋。我們一起走出教室，惠和我蹦緊了繩子，梅就在繩子中間跳，「小皮球，香蕉梨，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這家伙也忒能跳，跳了一級，又跳二級，還沒有輪到我和惠，上課鈴聲響了，我們趕緊回到教室，放松了一下，感覺沒那麼迷糊了。我略偏頭，用眼楮的余光掃了一下張能，發現他滿頭的大汗，跑那兒去了呢？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難到是，我還沒有想出來，老師的聲音就傳來了，「請同學們注意，今天我們學古詩兩首，請同學們翻到第26頁，跟著老師一起讀」，「《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我們跟著老師，抒情的讀著，窗外零星的單調的知了叫聲，偶爾一兩聲傳入我們的耳中，甚讓人感覺到淒冷，我忍不住拉緊了一下衣服，還是感覺到了升起的涼意。我感覺到我就要失去我的朋友，我用什麼去換回呢？自行車和紅英都在我的眼前恍動，我深深地感覺到了恐懼。「嵐風，請再讀一遍，嵐風同學」，張能扯扯我，小聲說︰「老師叫你讀呢」，我趕快起立。「哦，我」這對我不算新課，我早從哥哥的書中學會，早就會背了，我掩飾的清清嗓子，大聲地背頌著，可聲音里總帶了那麼一點的優傷，仿佛那春的旋律已過。我背完了，老師叫我坐下，我便坐下。張能小聲問我︰「怎麼了，嵐風？」，我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筆，裝著認真記筆記，張能不再說話，繼續認真听課。
下課了，鈴聲一響，我沒等梅再約我，我便飛一樣地跑出了教室，我裝著上廁所，向著桉樹林那邊跑去，桉樹上那絮狀的花已不見了，芳香的味兒還殘留在空氣中。我用眼光到處掃射著，果然，一群男生擁著紅英出場了，紅英推著她的飛鴿自行車，在男孩子們面前弦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都想伸手模模試試，可紅英都不讓，就只讓他們看看。「你們那個兒，跟我的自行車一樣高，還想騎呢，靠一邊去」，男孩子子們不服氣了，可還是沒有離去，圍著自行車轉著，不時有人比劃著，這時張能來了，紅英招呼著，把車交到了他的手中，張能便騎了上去，車子向前轉動著輪子，男孩子們羨慕地跟著車子跑著，大聲地喧嘩著。我躲在桉樹後面，手指差一點就要掐進樹干，有絲絲的雨淋進了我的眼中，我朦朧著眼楮，感覺什麼也沒有了。美麗和富有，我都比不上她，我還有什麼呢？心里一個聲音，努力學習吧！你還有擊敗她的時候。當我們不能擁有那些不屬于我們的東西，那麼我們就去尋求，可以屬于我們的東西，總是要有放棄和取舍的，我悄悄地回到了教室，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而我卻知道，這安靜是屬于我的。我沒有再和張能多說一句話，他問，我只是敷衍一下。
放學了，我收拾好書包，就去約了小四一起隨道回家，小四高興得象只歡樂的鳥兒，一路上啾啾著。這家伙真的是沒心沒肺，只要你給他一點陽光，他就燦爛，不過，我很快也被他的歡樂情緒感染了，心里的不快去了一點。我問小四，「你今天怎麼沒有去看自行車？，「自行車，誰的？」，這人真是，「紅英的啊！你覺得那車漂亮嗎？」。，小四憨憨地笑笑，故作神秘狀，「要是我自己也有一輛，你覺得好嗎？」。，不是我小瞧他，「你會有嗎？我都是第一次看到，你知道那車有多貴嗎？」。，小四以一種肯定的眼神看著我，「城里面我都看到過好多輛了，還有，我都騎過了。」我睜大眼看著他，這家伙是不是在說夢話。「我城里的表哥就有一輛，他教我騎了，你想試試嗎？我去跟我表哥借」，「城里」，我才想起，我還沒有進過城，我強烈要求，小四進城時帶上我，小四同意了。
星期六，我早早起床，對母親說約好了要和梅她們一起玩的，就早早的出門了。我們坐上了小四三爸的拖拉機後車箱，車上堆滿了塞著土豆的麻布口袋，我們坐在上面，手扶著拖拉機前面的鐵條。拖拉機隨著鄉村公路顛簸著，後面月兌著長長的濃煙，山村離我們越來越遠。小四躺在了麻布口袋上，說這就象是在搖籃里，讓我也試試，我想看前面的風景，沒有去試。拖拉機很快就到了城里，我有點抓不住東南西北，只好跟著小四在人流中走著，心里有點憤憤不平著，什麼時候，我成了小四的跟隨。想歸想，我不敢有大意，生怕一個閃失，走掉了，緊緊地跟隨著小四。七拐八彎的，我還沒有回過神，小四已到了他表哥家門口。「咚咚咚」，門開了，一年輕男子開門，小四親熱地叫著，「表哥」，年輕男子盯住了我，「哦，表哥，這是我們家的鄰居嵐風」。我隨著叫了一聲哥，我們便進了門，這一進門，我就暈了頭，牆壁上嵌了一面大鏡子，鏡子照著門，要不是緊跟著他們，我飛撞上鏡子不可。
客廳里進行過精致的裝修，但我卻感受不到家的溫馨，好似進了牢籠；一個笨重的吊燈，讓整個客廳顯得更加的沉重，一種莫名的壓抑感震動著我，這就是城里人的鴿籠子嗎？我正感受著，初到城里房屋帶給我的氣息，小四已迫不及待地問了，「表哥，我借你自行車」，「哦，小四，你等會，我去把座凳給你調整矮了」，「我們一起去吧！」，隨著人聲，我們起坐，穿過走廊，後院里一個敞式的車篷下，一輛自行車正停在下面。小四表哥找出工具，很快就調整好了座位。小四騎上去，不費多大力氣，車子便沿著後院轉起圈來。我睜大了眼楮，這家伙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表哥啊！我帶嵐風去逛逛」，小四停下車，讓我上後座坐上。「小四，一會回來吃飯」「表哥，不用了，我們就外面吃」，小四騎上車，我們向著繁華地段出發了。
寬敞的街道，沿街道兩旁的整齊樓房，超大的玻璃窗反射著陽光，街道顯得更加的明亮。人們悠閑地沿著人行道走著，不時有一兩聲的笑聲傳來，音樂也就在街道兩邊的鋪面里飛出，風格窘異的音樂沖刺著我們的耳膜，還沒有听明白，就已進入了下一首，我們快節奏地瀏覽著听，沒有完整地听完一首，卻感受到了難得的情趣。行道樹是一排排的法國梧桐樹，光滑的樹干，樹上堆滿了優美的金色的大葉子，在風的追逐下，不時有片片落下，在風中飄啊飄的，不知道會飄向何處，我伸手就抓住了一片。手中握著葉子，一種深切的記憶，便在金色的梧桐葉中展落，我有了一點點的傷感，繁華的街道依然鎖不住點點的寂寞，悅耳的音樂、激情的笑聲，只是應景而生的情緒。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陌生，思鄉是一種情節，心里的一種去不掉的情節，回忘的瞬間，心里才會找回溫暖。小四一個急剎，我差點就掉了下來，趕緊伸手換住了他的腰，心里才踏實了一點，剛想開罵，卻發現一輛吉普車正從我們身邊開過，司機正偏頭，「小孩子騎什麼車，小心一點」，小四對著司機一個怪臉。司機無奈地搖搖頭，下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的憐惜。「我們上大橋，可以基本看到全景」，小四騎上大橋，我們便停下車，站橋上俯瞰著人來車往，還有一排排在我們眼下的樓房，依稀的渺茫在我的眼下飄過，腦海中俯瞰下的鄉村便清晰的浮在我的眼前，淡淡的炊煙，清新的感覺，原來城里不過如此，才離開半日，我就有了思鄉的感覺了。
「我帶你去吃飯吧！」，我坐上車，小四搭上我，這家伙熟門熟路的帶上我，直奔目標，我有點木呆，這日我看見的怎麼全是全新的小四，我有點納悶，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憨憨的小四嗎？
小四帶我走進了一家客來客往的飯館，小四要了涼拌豆絲，豬頭肉，麻辣豆花魚，一人一碗白米飯，里面加上骨頭湯、醬油、蔥花。忙于玩，忘記了吃，看著這有食欲的飯菜，聞著飯香，才感覺到了早已餓了，一頓狼吞虎咽，小四更是風卷殘雲，這家伙也特能吃了，看見見底的碗盤，我們心滿意足地走出飯館。我的心境有了小小的變化，這個憨憨的朋友在我眼中，不再那樣的傻氣。
我心慌著要回家，不能太遲了，我們一起去問了小四的三爸，可他說，他今天不能回去了。我今天必須回家，要不就要穿幫了，這可怎麼辦，我心里那個急啊！「我去跟表哥說聲，我送你吧！」，小四不容執疑地說著，我心里松下了一口氣。小四去跟表哥說了，表哥說︰「你行嗎？」。，「表哥啊！你還不知道我嗎？沒事的」，小四表哥給了我們一些糠果，小吃帶上，我們出發了，這家伙感情已不是第一次了。「坐穩，抱住我的腰，小心掉下去了」，小四關切地說著，依然是我眼中憨憨的小四。為了安全，我伸雙手環住了小四的腰，這家伙結實得就象是只小牛犢。寬敞的城市大道在我們的眼前消失了，鄉村公路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久別的感覺讓我的心徹底的閑暇。路上興起，我哼著歌兒，「燕子在藍色的天空飛翔，尋找自己從前的家鄉，你不要再往別處飛，這里的草綠花更香」，我忍不住，把兩只小腿蕩呀蕩的，這可難住了小四，「坐好，別蕩了，再蕩，我們會栽倒的」，「我高興，我小心點了哈」，小四對我總是一副無奈的感覺。
路過一片樹林，天色還早，小四讓我下來走走，他怕坐久了我雙腿會麻。我下車，采摘著路邊的野花，不覺間便走進樹林，不遠處樹上，有一個馬蜂巢，幾只零星的馬蜂在巢口邊飛來飛去。有兩三個小孩，手拿著棍子在樹林間打鬧著，溪水邊急流的水花四濺，滋潤著溪邊的花兒，花兒開得正艷，我下手采摘著，為這些美麗的花兒著迷著，手中已有一大把五艷六色的花兒。
「不好」，那兩三個孩子正向我們這邊急跑過來，「嗡嗡」的聲音跟著傳來，小四一個急跑，我還沒有明白，就被拽進了溪水中，小四往我口中塞上蘆管，潛進了溪水中，三個小孩也跟著效仿，口中含上蘆管，潛入水中，馬蜂圍著水面轉了幾圈，失去了方向，也不知過了多久，飛走了。我們一個個落湯雞似的，從水中爬起來，兩個被馬蜂蟄了的小孩，疼痛的揉著受傷處，小四走過去，撥掉了一個傷口中還留著的毒刺。「擦上你們自己的口水吧！」，兩小孩照做，疼痛好象減少了不少。小四望向遠處的蜂巢，如此這般的吩咐，三小孩便離去了。淋著濕衣服上面的水，還有那把揉壞的花兒，我有點惱火，美好心情蕩然無存。小四卻不著急，總是盯著遠處的蜂巢，仿佛要把它們盯下來。
一會兒之後三小孩就換了衣服回來了，帶了些干衣服，小四和我換下自己的濕衣服，在溪水中揉搓了下，淋干，放在了西下的陽光照射下的石頭上曬著。這四人就鬼鬼遂遂地向著蜂巢靠近，我臉都嚇白了，他們又要干什麼？還沒有容我仔細想好，他們已臨近蜂巢，只見小四一個跳躍，用一個袋子蒙住了蜂巢，連蜂巢一起端了。
听小四的吩咐，大家分頭拾柴火，點燃柴火，小四把袋子放入火中，烤起來，我們的衣服也用木棍搭著，離火不遠處放著。一會兒之後便傳出甜香味，又再烤了一會，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小四扒拉開火堆，掏出了里面的蜂巢，敲掉外層，里面的蜂房透著誘人的黃燦燦的顏色，小四便與我們分吃著里面的蜂房，這飛來的美食，也只有小四才會去發掘，這家伙真的是神了，什麼東西到了他眼中，都會變成他的美食。小四把一些流汁的東西，讓兩小孩涂一點在他們蟄過的地方，一會兒之後就消腫了。小四從此就多了三個兄弟，小四的日子中，時常會有他們的影子，而我也不再以老眼光看待小四了。
晚風吹散了我們對美食的回味，回家已成為我們必須做的事，我不知道，這樣的晚歸會是什麼結果，但是我對小四得重新認識，就象我才剛認識他一樣，從零開始，長期固在我腦中的影像，會一點點地淡去，原來，我還對你不了解。
柔和的燈光，從玻璃窗透過，照著那條路，行人便在燈光下，從路上走過，離去的腳步帶起了一陣匆忙。燈光提醒著他們，已是晚歸，淡淡的溫馨便綻開在腦海中，加快的步伐讓急切的心情有了一個答案，原來回家的感覺是不容刻緩的。我走上了燈光照著的回家的路，此刻我是多麼的安寧踏實。鳥兒總要回巢，船兒總會靠岸，而我總是要回家的。
晨光中，新的一天來臨，假若我還將和我的伙伴們一起，我該怎樣去面對他們，怎樣去維護我們稚女敕的友誼，我忽然有了新的認識。我愛你們，我應該去好好地愛你們，在愛與被愛之間感受那份溫馨。花開又花落，每個季節，都是那麼分明的到來，我只有輕輕的去迎接，掃去心里的陰霾，讓每一個瞬間，讓每一個日子都過得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