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晨,我一直沒有和你說,其實,你有一個爺爺。那時,我和你母親相愛,可是你母親是個沒家世沒背景的人,無依無靠,你爺爺,也就是我的父親,他是跨國公司的董事長,一直居住在英國,他希望我能和世家小姐結婚,好方便接手管理他的產業。可那時我年輕,心高氣傲,不願听從父親的,執意要娶你母親,最後也就月兌離了家族。沒有了家族的庇護,我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算。幾次想要創立一番事業,但還是失敗了,欠下了巨額債務,日子也實在難熬,前天債主來討債,說要是再不還清數目就要鬧得人仰馬翻,甚至會出人命。你弟弟還小,不能離開父母,而你也長大了,也需要更好的生活,所以……你爺爺也老了,需要有人照顧和陪伴,我自知是我不孝,沒辦法扔下妻子兒子離開,你身為孫女,要為父母償還你爺爺啊!」父親沉重地說完這些所謂感人肺腑的話,早就涕淚縱橫了,是啊,誰會舍得自己的女兒離開自己身邊呢?可是,又有什麼能力去挽留?
盡管父親說得聞者為悲傷,連母親也愧疚得留下了眼淚,弟弟莫希有些不解,但也知道不舍的感覺。然而,莫晨卻絲毫不動,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眼楮里一片無際的空洞。傍邊的洛亦凝注意到莫晨的異樣,有些擔心,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但心想,任何人都有些難以接受吧,畢竟忽然冒出一個素不相識的爺爺,還要為了這個爺爺離開自己朝夕相處的父母和弟弟,換了自己也是有些難過吧,但自己連這個難過的機會怕是也沒有了……少年深邃眼里的劃過不易察覺的哀傷。
「呵!說白了,就是把我賣了,是不是?」莫晨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像吐沙子一樣狠狠地說出了心里最真實的感受。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想到一向乖巧的莫晨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母親心痛極了,想要開口卻也無言以對,是啊,前些天,那位就已經提出要莫晨回到他身邊了,也就在前些天他們已經決定要莫晨離開了,只是沒有機會開口,如今那位已派人來接了,再不說,要別人開口,就更殘忍了。
「你怎麼能這樣看你的父母!」父親生氣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倒成了莫晨的不是。「難道不是嗎?你們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我還有位爺爺,也沒有和我商量過。家里的確有債務,如此一來,那位有錢的爺爺肯定是出錢幫你們解決了而條件就是我!」莫晨歇斯底里,她一向是默默忍受的人,然而這種人一旦爆發了,將是空前的瘋狂。
「莫晨,你冷靜一下!」洛亦凝終于開口了,像一盆冷水想要澆滅空氣中的火焰。所有人都看向這位沉穩的少年,是的,他們知道,洛亦凝就是爺爺派來接莫晨的人,如今他的話,也是最為重要的。
「你究竟是誰?」莫晨雙眼通紅,眼淚搖搖欲墜,想要知道答案,明知道答案依舊令她絕望。那模樣令人不忍去直視。
「爺爺叫我來接你,我是爺爺收養的孩子……」洛亦凝略顯深沉的話令所有人震驚,雖然他們知道洛亦凝是爺爺身邊的人,但卻不知道他是爺爺收養的孩子。一時間,安靜了。莫晨定定地看著他,回想他的話,他居然是那個所謂爺爺收養的孩子!究竟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莫晨現在覺得腦子好亂,怎麼理也理不清了。
「我非走不可?」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莫晨艱難的說完這句話,眼淚再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父母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而洛亦凝則輕輕得點了點頭。
「好!什麼時候?」莫晨重重舒了一口氣,抬頭不去看眾人的表情,掩飾自己的無助。「等你的傷好了以後。」洛亦凝想了想,有些不忍,將時間推遲了。
「難得你通情達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莫晨用從未有過的語氣諷刺道,一時間,看著眾人表情怪異,心里倒也舒坦了許多,原來諷刺別人取悅自己是那麼容易就做到的,難怪從前白芊芊等人這麼愛嘲諷自己,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改變了吧。莫晨累了,真的累了,合上眼,不再理會他人。見莫晨睡了,也不多留,父親攜著母親,帶著莫希悄悄離開。而洛亦凝更是久久未從剛才的諷刺中回過頭來,洛亦凝好看的眉皺了皺,忽而無奈地搖搖頭。有些好笑的孩子氣啊,畢竟莫晨也是不甘心的,就這麼鬧鬧唄,她沒有美麗童話般的童年,也沒有少女無理取鬧的嬌蠻,可是這些本該是莫晨擁有的啊。洛亦凝嘴角含笑,伸手拉過滑落的被單,輕輕覆上莫晨的肩,卻見,莫晨的雙肩顫了顫,頭埋在枕頭里,長發蓋住了她的臉,但細心的洛亦凝還是發現貼著臉的發絲濕了……
入夜,窗台上的仙人掌,沒了陽光,落得滿身傷害,無意帶刺,傷了他人,也孤單了自己,何苦呢?月光也無奈了吧……洛亦凝靜靜得坐著,思緒似有似無地飄,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無奈,但……算了,洛亦凝苦笑著,沒發覺,有一雙與他一般深邃的眼眸,注視著他,帶著探究,也含著淡淡的寧靜……
英國,也許不錯。反正英樺回不去了,父母也不要了,和這個與自己一樣的人——洛亦凝,一起去英國,找那個便宜爺爺,似乎挺好的。莫晨心里想著,看了看那憂傷的人,「原來,我們是一樣的,都是仙人掌。」心里默念,帶著無奈和苦澀入睡,夢里,莫晨好像看到了倫敦,看到了那個以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