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一落 第六章 所知道的不了解

作者 ︰

回到冰冷的病房,莫晨顯得有些沉默,空氣中,一片壓抑。「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去叫醫生來看看?」洛亦凝輕輕把溫水瓶放在床邊的白色桌子上。「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莫晨忽然冒出了一句讓人模不著頭腦的話。其實,莫晨被洛亦凝拉著離開季楓他們的時候,一路上都在想,是不是如果洛亦凝不來,她就定要吃虧了?難道所謂的恨不過只是一腔熱血?莫晨多麼希望自己可以狠一點,面對季楓時可以平靜一點,然而,似乎很難。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受傷。」洛亦凝沒有在意莫晨的胡言亂語,其實他心里何曾不想莫晨可以不需要別人的保護,自己堅強些?只是,有時候,過分堅強,只能說明,太怕受傷。「好了,我會變的!」莫晨異常堅定地說出這句話,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恨,使她越平靜就越堅定。洛亦凝听到後,身體一頓,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對于洛亦凝的神情,莫晨毫無意外,隨手拿去一個隻果,啃了起來。洛亦凝無意間看見莫晨在吃東西,他伸手就把隻果從莫晨的手中奪了過來,往後一拋,扔進了垃圾桶。「喂,你!」莫晨詫異洛亦凝發了什麼瘋,居然這樣來找茬。只見洛亦凝頭也沒回,直接拿起一個干淨的隻果,認真削了起來。這一幕,讓莫晨目瞪口呆,似乎,他照顧得也太周到了吧!「隻果要削了皮,不然不衛生,而且口感也不好。」洛亦凝邊盯著隻果邊解說。「哼哼!」莫晨翻了翻白眼,還口感,這大少爺,嘖嘖!

當洛亦凝把削好的隻果放在莫晨手上時,洛亦凝如蚊子般的聲音傳到了莫晨的耳朵里︰「後天就要出發了……」這讓莫晨一個不穩,手一顫,本削得干淨的隻果一下子摔落地,發出「砰」的一聲。「唉!」洛亦凝無奈地拾起來扔了,又重新削了起來,裝作沒看見莫晨的異樣。

「他們一次也沒來,除了宣告我的人生以後……就再也沒來過了,連找茬的人都來過了,他們就是一次也不肯來,好像,連那一絲的親情都不願給,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如此吝嗇,哈哈哈!」莫晨呆呆地喃喃道,不管是說給自己听也好,故意讓洛亦凝明白也罷,反正其中的悲哀,她也不指望有人能懂。洛亦凝繼續削著隻果,然而對莫晨的話,他並非沒有听見,只是他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麼,也不算是安慰。沉默許久,洛亦凝漫不經心地開口︰「爺爺也是你的親人,不要因為陌生就否認,這些年我一直在他身邊,我知道,商場上叱 風雲的他,不過是一個寂寞孤獨的老人罷了。也許他使的手段有些不正確,但一個在爾虞我詐的商場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來說,這不過是習慣。」洛亦凝的話里帶著些許的心疼,他在爺爺身邊長大,知道爺爺,了解爺爺,但越是明白就越心疼這位老人,他知道爺爺的過去,知道爺爺那些「不可理喻」的頑固思想,但心疼多過責怪。

「你好像很了解他,你說你是他收養的,可為什麼你會被他收養?」莫晨有些好奇洛亦凝的身世,話說在爸爸口中的這位老人可是個蠻不講理的人,怎麼會那麼好心去收養一個孩子呢?貌似這位爺爺不像是愛心泛濫的人啊。

「我……」洛亦凝頓了頓,接著說︰「我其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並不是什麼孤兒才被爺爺收養。我曾經有個幸福的家,我的父親和你的爺爺是商場上的合作伙伴,其實倆家也是世交。還記得,你父親說他曾經放棄了一段爺爺為他安排的婚姻嗎?其實,那位被你父親放棄的對象,是我的姑姑,我爸的妹妹。」洛亦凝回憶著當初,這個令人震驚的真相,令莫晨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你……」莫晨竟也說不出話來,太匪夷所思了!「爺爺覺得愧對我們家,因為悔婚令整個洛家蒙羞。但父親沒有怪任何人,只是默默承受。直到有一天,父親和母親去看望心情低落的姑姑,途中……發生了意外,車禍令我失去了我的父母,姑姑因為自責,終日以淚洗面,不久後,也離開了。我那時才7歲,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且洛家的企業一蹶不振,很快就要面臨破產了,這時,是爺爺收養了我,幫我扶起了洛氏企業,且把洛家和莫家合為一體。」洛亦凝仍然握著隻果,卻沒了動靜。

「哼,別說得那麼偉大!那位爺爺也真不愧是高手啊,明明是他欠了你們家的,害你成了孤兒,于情于理都要補償你的,收養你是他的責任!沒想到啊,他居然連這樣也帶算計!他收養了你,看上去你好像應該感激,但你怎麼不想想,他可是將你洛家的財產歸他所有啊!敢情是看上你的財而非你的人呀!哼哼!」莫晨對洛亦凝的感激嗤之以鼻,雖然不能否認,她確實很同情洛亦凝,比起洛亦凝,她似乎幸運很多。

「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洛家那有什麼財產?是的,以前的洛家確實是很風光,但今非昔比,因為父母和姑姑的離逝,家里早就是欠債累累,洛家在那時就是一個負擔!而爺爺,收養了我,接受了洛家,其實就是幫我還清這些債。你可能還會覺得這些債對他來說沒什麼,因為你不知道,那是多麼巨額的債,為了還它,爺爺的公司差點就資金運轉不過來,要靠貸款,用了整整三年才還清這些貸款,你知道那三年爺爺是怎麼熬過來的嗎?」。洛亦凝幾乎失控了,面對莫晨的指責,他不是一般的生氣,因為莫晨是爺爺的孫女,是唯一可以安撫理解爺爺的人,如果連莫晨都不能接受爺爺,那爺爺該有多傷心啊。

莫晨很安靜,其實她內心也十分震驚。看來,是她誤會了。對于爺爺,莫晨實在是不了解,也沒什麼感情,甚至是有些厭惡。但她不是故意用這樣尖酸的話來形容爺爺的。莫晨復雜的想法洛亦凝不知道,只是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了。

莫晨知道洛亦凝,卻不了解他,莫晨明白了那位爺爺,也是不了解爺爺的事。看來,知道不等于了解,而了解,就不需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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