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停在漆舍里時,我沒有下車,郭淮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屬下參見大小姐!」雙手抱拳,郭淮是最衷心的護衛,他一向話少,對于我每一次交代的任務,他是完成得非常完美,從未讓我失望過!
「去耿純將軍的住所,要快!」拉開車簾,快速吩咐道,我要在今夜把所有的線索理清。
「是!」
三炷香之後,我終于到了耿純下榻的營帳,深夜了,耿純仍然是一身整潔,此時他沒有安置,看來他也是在想著怎樣救劉秀月兌困。
「你怎麼在這?」耿純眼中的是毫不掩飾的差異,轉而便說道「快進來!」
「好!」眼中劃過一抹精光,我沒有太過別扭,跟著耿純一起進了他的營帳,此時郭淮就在帳外守著。
「耿大哥,你告訴我,王爺到底如何了?」一進到營帳,我直奔主題。
「這些不是你管得了的,你趕緊回王府!現在不止是主上有危險,你也同樣有!」耿純看著我,一臉的焦急。
「我來找你就是要問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若是得不到我要的答案,我是不會走的!」雙手握在一起,放置腰月復,我一身皆是正氣凜然,早在得知劉秀出事之時我就知道,我絕不可能獨善其身。
「現在能夠保住你的,只有恭王,你快走!」耿純上前準備拉住我往帳外走。
快速移開手臂,躲過他的觸踫,我冷然的笑看著耿純,「耿將軍,你可知,我進到你帳中有多少人知道?」
耿純身型一頓,看我的目光微微訝然。
「我早已布置好了人手,現在只要我一走出這里,所有人就會知道你堂堂耿大將軍與蕭王王妃苟合,我想你到時候會很棘手吧!」沒有準備的事,一般我不會做。
「哎!你何必?」耿純嘆氣,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力。
「告訴我吧,我不喜歡迷霧重重,不知從何下手的感覺!」
耿純看了我一眼,他明白今日我的決絕,開口道「文叔前去趙王封地,本該十拿九穩可以將趙王納入麾下,但趙繆王此人急功近利,文叔一直在想著如何可以降服河北有著一定勢力的庶民義軍,劉林便向文叔獻策,水淹庶民百萬雄師!」
听了這話,我的詫異溢于言表,他父親本就是個生性凶殘的,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個劉林是存的什麼心?這樣做真是慘絕人寰,若是劉秀真的采用了他的計策,那麼他苦心經營的發布惠澤,施行恩德的良好形象頓時就會損失殆盡!
耿純接著說道「文叔自然不會同意,但弒殺的劉林卻認為文叔太過心慈手軟,沒有大將之風,他覺得自己難以將趙地托付于文叔,劉林又喜好迷信,正巧此時他一向信賴的算命相士王昌過來,他說河北有天子真氣在上空旋轉,那王郎用了許多手段,他說他就是劉子輿!」
劉子輿?我怎麼從沒听說過這個人,「是何人?」
「居攝二年,長安城出了一件震動三輔的大事,當時一名男子在鬧市攔住立國將軍的馬車,聲稱自己是漢成帝長子劉子輿,他當眾要王莽將皇位歸還漢朝,並說他是血液尊貴的純正漢室傳人,嚴明要與當時的皇太後王政君對峙!」
听到這里,我覺得越來越匪夷所思了,成帝,哀帝,平帝直到駕崩都無一子,傳國三代帝王均無皇子,等到平帝過世後,整個劉姓嫡系皇朝已無一人再可即位,這時王莽站出來,自稱順應天命,長安登基。他當政第二年就出現了一個劉子輿,真是可笑,帝王心術我就是再不懂,但也知道王莽是絕對不會讓劉子輿這顆毒瘤存活在世間的!
那麼,接下來的我也明白了,整個中原起義軍不計其數,但如果要所有人信服,只有打出自己存有皇室血脈的名義,劉林力挺王昌,光是成帝皇長子名號絕對比劉秀的漢朝第七代劉氏宗親來得要名正言順得多!王昌順利稱帝,接下來廣陽王劉接也響應劉林,所有的事只是在頃刻間,劉秀瞬時轉入被動局面。
「王郎稱帝,劉林被封為丞相,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文叔!」
我終于是全部了解了,「所以現在劉林在整個河北隊文叔下追殺令,現在估計四處都是懸賞文叔人頭的‘皇榜’吧!」
我嗤笑出聲,不論劉子輿是否是真的漢成帝長子,他也一定早在王莽在世時就被滅口了,現在的王昌一定是個冒牌貨!能夠得劉林支持,看來他們是達成了共識,‘互惠互利’了!
「不錯,不光是文叔,你的安全也是隱患,文叔那邊有我們會相救,但你不同!」耿純看著我,他眼中的緊張與愛意再也沒有壓抑。
刻意忽視不應該屬于我的那些目光,我心生疑惑,「為何這麼說?」
「如今文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劉林既然不會放過文叔,他也一定不會放過文叔的獨子劉強!還有,」耿純頓住聲,閉上眼再說道︰「若是文叔真的遭遇不測,復國大業不可廢棄,其他人早已想好了推文叔大哥劉縯之子為王。」
我面上依然波瀾不驚,心中卻在話音一落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劉秀若倒,所有人想到的不是強兒,而是劉縯的兒子,那麼,這又意味著什麼?
戰場瞬息萬變,誰也沒有把握打永遠的勝仗,大凡主帥都會吩咐自己的親信,一旦自己身死則將一切權力交與最信任的人!
劉秀並沒有考慮我和強兒,我們也從來都不是他值得信任的人!
我是他的妻子,這種不信任讓我很不舒服!可是,我無能為力,如果我是劉秀,我一樣會如此。退一萬步講,如果劉縯之子掌權,我和強兒也有真定撐腰,絕不會有絲毫性命損傷,他日劉縯長子稱帝,強兒便是親王,他一樣可以拿到一份封地。但如果劉秀真的把三軍交與強兒,不說強兒年幼無法統領而造成的眾將士爭權奪利,單就是我身後的真定王府都讓他不放心!外戚專政自古以來數不勝數,他日強兒長大,極大可能會成為一個無實權的傀儡!
想通了,我便不會讓自己受氣,政權面前,什麼都得讓道,我亦是!我郭聖通一直以來,都把權與情分得很清,我從不做夢,如今這個事實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接受不了的!
我不禁有些想笑,我對劉秀心思不單純,他也不差,兩人都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欠誰了!
「那又如何?」我嗤笑,昂首而立,我不在乎!
耿純見著我執意到如此地步,他不敢相信的看了我一眼,「想不到王妃如此深明大義,情深意重。」
「我不想做寡婦。」
耿純深深的看著我,好久之後,他才嘆息,「但願文叔能夠珍惜!」
笑而不語,家族,威望,權勢,軍權,高貴,愛情,幸福,它們都很大,我的手能夠握住的很有限,但是,我會盡量去抓,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