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就招待得極好,他將整個樓層擺滿了酒席,席上全是山珍海味,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等到我們近百人趕到席間時,我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跟在劉秀身邊,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將士們,我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左眼皮在瘋狂的跳動,身後不僅是李副將吞口水的聲音,就連馮異也是一樣,這九十多人齊齊吞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聲,傳到我的耳朵里,比戰場上的鼓聲還要刺耳,還要令人緊張。
果然,孫就剛說大家就席,除了我與劉秀,其他則是集體往桌上飛奔。
每一個人都瘋狂至極,他們中,有人抓過盤中的雞腿努力往嘴里塞,連骨頭都吐不出來,那真絲魚肉需要執筷細細咀嚼方能吃出魚肉的鮮美,而此刻,十幾桌魚盤此刻只剩下了魚刺,連湯水都不剩,那些小菜就更不用說,桌邊的竹葉青早就被這些人喝個精光!
很快的,如同龍掛過境一般,酒席上再無一盤剩余的菜色!
只听見席上眾人還打著意猶未盡呢的飽嗝。
這哪里像有涵養的官兵?這更像是剛從獄中放出的罪犯,又像是從難民營跑出來的,三十多年沒有吃過肉的餓鬼!
這吃相當真是恐怖,這樣一來,在吃相上露了破綻,真是百密一疏!
瞥見孫就的臉色,他面上陰晴不定,看著劉秀的眼神也是審視與不解,這一樁飯局,太詭異!
此刻,我不著痕跡的握住劉秀的右手,看到孫就投來帶著微微疑惑的眼神,我面上盡量保持平靜,心里卻是尷尬至極,雙手冰冷,劉秀也好不到哪去,我猜想著,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一定會沖上去趕緊的叫他們慢點吃,別噎著!
縱使現在他面上不露半點異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他手心卻已汗水涔涔。
估計他也是不曾料到會是如此結果,每一個地方他都算得毫無錯漏,卻唯一忘了我們一眾人昨夜本就沒吃好,加上近日也是滴水未進,再趕了一個上午的路,月復中早就打鼓了。
我好擔心,如果此時孫就真的盤問起什麼,該如何是好,饒陽附近的蘄縣就是四處追捕的官兵,我害怕我們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忽而,「哈哈,哈哈」劉秀大笑了幾聲,摟著我就對著孫就滿意的說道「孫大人準備功夫下得真是足啊!看我那些親信的模樣,儼然是美味至極了!」
他又突然轉臉,聲音變冷,「只是,孫大人身為朝廷六品官員,月俸不過三十石,而這十桌酒席估計就可以用去大人三個月的俸銀,孫大人可會被我等吃空?」
我一動不動的盯著孫就的表情,孫就看樣子也應該只是稍稍對劉秀有所懷疑吧,一听這話,瞬時他的眉色略微跳動,磕磕巴巴的解釋道「盛情款待大人,是下關本分,是下關之幸!」
「是嗎?那為何本官沿途听說饒陽縣中,十日克農稅,半月繳地稅?朝廷征收雜稅可不是如此規定的呢!」劉秀話鋒一轉,言辭咄咄逼人。
「孫大人,你私自搜刮民脂,該當何罪?」馮異也十分配合的沉聲問道,身後的將士們集體起身,面露凶相,這會兒的官架子到時十足,明明是他們餓昏了瘋搶吃食,這會兒居然是理直氣壯的了!
「這位官爺,下官的確不曾私藏啊!下官以身家性命做擔保啊!」孫就跪在地上,見著如此陣仗,嚇得魂飛魄散。
孫就還在不斷發誓叫屈,其實我也是覺得他們反映還算快,默默瞧著郭淮他們一個個煞氣奪人的模樣,孫就確實是北他們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哈哈,孫大人,你這是何意啊?」劉秀變臉極快,剛剛還威嚴審問的模樣,此刻竟然變得如此和善,「孫大人,城中有傳言,本官自當要巡視,看看百姓所言是否屬實,如今見著孫大人如此,倒是本官不對,玩笑開過了啊!」
「額?」孫就抬頭看著現在一臉詭異的劉秀,全是莫名。
「我家大人,素來注重百姓言談,今日之舉,亦是堵住悠悠眾口!」撫上劉秀的手臂,我適時解釋。
這麼一說,孫就立馬是轉過腦子了,他雙腿打顫的起身,「大人的喜好,真是獨特啊!」
「哈哈」劉秀摟得我更緊,他聲音爽朗,「看來傳言也是不可信的,今日孫大人在如此時刻都表明自己並無私藏,可見大人對帝上的忠心,不過,」劉秀又思考了一陣。他才說道「孫大人下次切莫如此鋪張浪費了,本官心性豁達,也不在意什麼,若是讓他人覺得你孫就搜刮民脂,並在府上大擺宴席,這問題可就大了!」
「是,是,是,大人提醒的是,下官一定改過!」
「好了,好了,別太拘謹,好好一頓飯這麼拖沓的,菜都涼了!」劉秀調和著氣氛,轉而溫和的看向我,「夫人,我們入席吧!」
「是,老爺。」輕輕點頭,眉目之間全是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夫人,嘗嘗這饒陽的魚肉,我知道夫人素來喜歡水煮鱸魚,這兒是沒有,不過這真絲魚肉味道還算不錯,來。」劉秀一邊夾著魚肉給我,一邊解釋。
鱸魚在整個河北都算是極為珍貴的魚類,劉秀故意提及,我知道他是在打消孫就的懷疑,剛剛郭淮他們的吃相實在是說不過去!不做多想,我提起銀筷將魚肉送入嘴里,「老爺,這個味兒還不夠,還是嘗嘗這個四喜丸子吧!」
孫就坐在我們面前,神色飄忽不定,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劉秀,而我與劉秀,兩人就像沒事人一樣,大方的用膳,全然不被影響。
飯後,孫就又命人準備上好的廂房讓我與劉秀暫行歇息。
進到房內,縱然是夏日溫度頗高,我全身依然發顫,今日果真是是刺激得不行,當時和劉秀一起扯謊時,我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縱然我平身撒謊無數,可從未有如今這般緊張過,平時我撒謊從來都是我需要的一個幌子罷了,哪有現在這般,感覺命都是捏在別人手中一般,一個不慎,便是橫尸街頭。
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太驚險了!
「呵呵,通兒原來膽子也這般小啊?」劉秀從身後圈住我,埋頭在我的青絲間,笑得好不歡快。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滿手是汗,取笑我對你有什麼好!」埋怨的回頭看著劉秀,這人就是這副德行,雨過天晴之後就不得了了!
好在今日他急中生智,不然現在我們可算是全盤皆毀了,「你怎麼事先也不給人買些食物,這下倒好,個個都是餓鬼附身!」
「呵呵,為夫算漏了,好在是有驚無險啊!」劉秀的額頭抵住我的額頭,滿嘴嘆息,看來剛剛他一樣是緊張得無以復加了。
「還好那個孫就腦子本就不好使,不然咱們就遭殃了!」
我知道他這人向來機警又反映極快,今日若不是他四兩撥千斤的轉移孫就的注意力,只怕所有人都要做刀下鬼了,但,我就是不想他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