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陽縣郊區並不是個好藏身的地方,四處都是平坦的草原,一眼望過去,壓根就沒什麼大樹或是灌木叢,一旦有人走過,我們的目標很快就會暴露,于劉秀和我來說,白天確實不適合行走。
夕陽不再,四處都是昏黑,今日非是月圓之夜,連月光都是微弱得不存在。我和劉秀很安靜的行走在這片草原上,不再開口說笑,隨時听辨四周的動靜。
為了避開嫌疑,我們並沒有接近附近的農家,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一個武力值為零,一個又背了我走了這麼久,寡不敵眾,前些時日的那些囂張氣焰不復,現在只覺得草木皆兵,任何一點風響都能讓我緊張好一陣。
突然,劉秀停住步子,我立馬全神戒備。
因為不遠處,有依稀的腳步聲,那步伐聲音十分整齊,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而且很是響亮,只是對方也沒有點火,看樣子,應該是秘密尋人。
我心中有期待,隱隱感覺這應該是真定的援軍來了,但也更加謹慎起來,一路來的圍追堵截讓我害怕了,何況,如果現在真有追兵,我們下一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的耳邊,是劉秀微弱的呼吸聲,我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他的側臉,雖是看不太清,可他的神情一樣嚴肅。
他就站著不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靜觀其變。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哥,王爺遇難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什麼!」
我和劉秀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尋找到了黑暗中的光明,是耿弇的聲音!
下一刻就听到久違了的,耿純溫潤卻帶著愁緒的聲音,「懸崖底下沒有蹤跡,蕭王一定還活著,繼續搜尋,一定要找到蕭王與蕭王妃!」
鼻子一酸,連夜來的不安終于在這一時瓦解,我們終于是不用再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劉秀放下我,看著我,給了我一個安定的笑容,他立于原地不動,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風采與威嚴,「本王在此!」
很快的,耿純耿弇听到劉秀的聲音,沒過多久,這片平原就被點燃的火把照亮,我用手擋了擋突如其來的強光,穿過手指縫,所能看到的,是一大群的士兵,他們脖子上配著的,是真定的標志。
很快的,我和劉秀被這數千人包圍,前方就是耿純和耿弇迎著暗夜中的火光走過來的身影,耿弇是個心情藏不住的,他一見到劉秀,瞬間變得激動了起來。
行禮過後,耿弇走上前就說道︰「王爺,還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口不擇言,耿弇現在的樣子,雙眼在火把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晶亮晶亮的,眼眶還有著水蘊,活像撿了無價之寶似的。
就是這麼一句話,惹得劉秀和耿純一陣笑聲爽朗,我一樣跟著笑了起來。素來听聞耿弇是出了名的硬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就是被軍棍杖責了五十板都是眉頭不皺一下,現在一見到劉秀,居然難得的掉下眼淚來,看得大家心中暖烘烘的。
劉秀眼底都帶著激動的笑意,他走到耿弇面前,拍了拍耿弇的肩「好兄弟,我能再看到你,一樣是好!」劉秀轉眼又對著所有的將士們,朝氣蓬勃的說道︰「咱麼大難不死好多回了,今後就是閻王也不敢隨意收了咱們!這一趟回去,我們就替天行道,拉下那假冒的王郎,殺他幾千頭牛,喝他幾百斤酒,讓他知道,咱們真定鐵騎不是吃素的!」
「王爺萬歲!」
「王爺萬歲!」
「王爺萬歲!」
「王爺萬歲!」
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每一個人眼中閃爍著溢彩,就是耿純和耿弇一樣舉著火把笑得歡快,劉秀這一刻散發的王者之氣讓所有人折服!
只有郭淮沒有聲音的邁著步子站在我身邊,讓人忘記他的存在感。
我看著這些曾是舅父部下的將士被劉秀收得服服帖帖,心中略有不安,這些人都是鐵血錚錚的男兒,他們身上都帶著武夫的勇猛,他們曾是舅父的部下,但舅父不好戰,真定士兵都是養兵千日,一時也不用,不免讓這些人心中不平,如今劉秀這一番話,讓他們熱血沸騰。
猶如不存在一般,我默默注視著此時的劉秀,他是故意的!
輕易收下所有部下的人心,讓他們投誠于劉秀,這樣,不管今後會再有任何遇難,也不會像今日一樣,孤立無援!
垂下頭,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一個是從小養育我長大的舅父,一個是我孩子的父親,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