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府中的家僕忙個不停,我摟著劉強,郭況攙扶著母親,緩緩走向府外的馬車。
府內和府外,也就是短短的十數步,劉強還在我懷里咧嘴微笑,我的鼻子無端發酸,這里終是養育我十多年的真定恭王府!
走到馬車旁,我轉過身眼中含淚,細細的看著這些我關心的,也關心我的人。就是昨天,我還希望能早日趕到洛陽和劉秀相聚,可是現在,我終是明白,我的根,一直都在真定的 城!
劉揚走到母親面前,他笑了笑,笑容一如我記憶中的那般和煦,「不在真定了,要好好照顧自己,等通兒在宮里穩住了步子,再回來看看。」
不止是母親,我和郭況現在都已經落淚。舅父不是個會說煽情話的人,可他說得很實誠,也很真心。
母親淚水不停,趴在舅父的懷里輕輕哭泣,她在舅父的懷里用力點頭
人有的時候,真的很不好理解,舅父可以對我狠心,卻永遠都會把母親保護得很好,他心里總歸是有母親的,而母親也很依賴舅父,這也許就是兄妹情深。
「好了,多大個人了還哭成這樣?」舅父輕輕笑著為母親擦拭眼淚,他轉過頭對郭況吩咐道︰「況兒,你阿姐再宮里不方便照顧你母親,你今後不要到處亂跑,惹得你阿母操心了!」
「舅父放心便是,況兒會好好照顧阿母的。」郭況接過舅父懷里的母親。
我一樣相信郭況,縱然他平日里會輕狂,可是歸根結底,他從來沒有闖禍過。郭況做事,是有分寸的。
「那就好!」劉揚淡淡點頭,他負手而立,慢慢看向我。
我看著劉揚走到我的面前,不知為何,心里總有些懼怕,我曾以為他是難以成大事的人,可最後我還是看走了眼,人心到底深不可測,我和舅父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我卻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可以藏得那麼深!
我看到身後郭況,還有劉得一臉緊張的看著舅父走近我,暗自把心思放平,阿秋從我的手里把劉強抱了過去,舅父是有話要和我說的。
「通兒,你要記住,你的靠山不是真定,而是陛下的恩寵!」不等我回話,舅父馬上說道︰「舅父看你長大,自是明白你心氣高,需記住,物極必反,剛柔並用才是對的。」
「舅父,通兒記下了。」
「通兒從小智慧,你會明白的!」臨走之時,劉揚塞給了我一個錦囊,並說下了最後的這一句話。
坐在馬車內,看著手中的錦帛百思不得其解,劉揚給我的錦帛上只有四個字——棄卒保帥!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卒’寓意為何,我更不知道他說的‘帥’是何意思。
棄劉揚保劉秀?怎麼棄?
棄劉秀保劉揚?舅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劉揚和劉秀兩個人有過節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一邊是有養育之恩的舅父,一邊是同塌而眠的枕邊人,舍誰去誰?再說,我一個女人手中沒有實權,我能干什麼!
煩,真的很煩!
即便我明白利益永遠不能統一,即便我明白每個人的想法與出發點都不盡相同,可我就是厭煩!
這個問題一直纏著我,弄得我日不能寐,也不安寢。
十來日慢悠悠的路程,終于快到洛陽新都了,掀開簾子,我直接走下馬車。
「通兒,你要去哪?」母親跳開車幔問我。
現在距洛陽還有十數公里,照馬車趕路的速度,大抵是要黃昏前才能到,「阿母,坐在車里悶,我下策馬隨意走走,放心吧!」
「你認識路嗎?」。母親疑惑。
「放心吧阿母,昨夜阿姐就已經知道了!」郭況替我說。
昨日晚上,我的確是找人問了洛陽是怎麼走的,我的方向感一直都很好,自然不怕走錯。
躍上馬背,我甩了甩韁繩,大聲道︰「況兒,照顧阿母還有強兒!」說完就往前面飛奔,身後還有郭況的埋怨聲。
自上次和劉秀一起在饒陽遇險回來後,我都有很好的練自己的馬術,到如今,我的馬術也算是能夠入眼了。
策馬騰飛的感覺還真是不錯,之前的幾次都是心中有事,不能好好感受飛奔的感覺,現在雖然也有一大堆的煩心事,但相比之前倒是輕松了些。
揮著鞭子不要命的往前跑,現在我只想快點跑,快點到洛陽。進了宮就不能再像以前在真定一樣隨意出府,趁著最後一天,好好看看洛陽的風景。話說回來,我還從沒出過遠門,當做游覽也不錯!
現在,洛陽就在我的腳下,牽著馬我四處游蕩,不愧是自古以來就是皇都,比真定可是繁華多了。
也不知道是最近煩心事多了還是怎麼的,現在我只想好好的放松,很難得的,我買了許多的吃食,反正是看到什麼買什麼,突然發現,買了許多東西,心里就會覺得舒服。
左眼隨眼瞟過去,就看見一大群的人圍在一間酒樓外,議論紛紛。一向不喜歡湊熱鬧的我,這一次牽著匹馬往前面走了過去。
我好奇洛陽城有什麼新鮮事,就像現在,我隨意問了問旁邊一個人,「這位大哥,請問這里是干什麼?」
「這位娘子是外地來的吧?」那人熱情的告訴我,這間酒樓早在十日前就被一家富貴人家包了下來,那主人家天天在酒樓設了一道道關卡來尋親,說是只有他的親人才能解開這些謎,還說,要把他的親人接回家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听得津津有味,更覺得這個主人家腦子有些問題,既是尋親,直接說出親人的名字,有知道的自然就會前來告訴他呀,繞這麼大的彎子尋親,還真是佩服他能想得出來!
果然是世間多怪人!
「這位娘子,你可別小看了這主人!」那人見我露出嘲諷的表情,立馬說道︰「還別說,這麼多天過去了,就沒看到有一個人過了通關的呢!可見這不是一家人,就進不了一家門!」
輕哼了一聲,我可是對這種尋親的法子嗤之以鼻,「這麼說,只要我能過他所設置的關卡,我也得是他親人了?」
「那麼多文士多沒過關,小娘子,就憑你?」那男丁明顯輕視我的語氣。
轉過頭,我偏不信自己過不了這關!
大步走上台階,利索的揭下紅布,看到里面的侍從朝我走過來,我仰起高傲的下巴,欣然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