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陽和真定其實都是一樣,並沒有經歷過太多的腥風血雨,所以這里的百姓生活尚算富足。
清晨洗漱過後,我便與劉秀一同踏進了梁王宮。我知道這一趟不會太平,但也沒所謂。劉秀亦然。不得不說,玄色冕旒朝服很是壓抑,但穿在他的身上總是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帝王氣息飄散在眾人鼻尖,讓人仰望,梁地的官吏們會不由自主的向他低下頭顱,仿佛他生來就是一個王者。
亦趨亦步的隨著劉秀的腳步走進宮殿,他在白日里總會是勤政愛民的好君主,也機智過人,就如同最初我見到的他一樣。我心中感嘆,不是我識人不明,而是他太會演了!
但,只有官吏,不見梁王!
劉秀與我,一個是大漢的天子,一個是大漢的皇後,身份全部擺在這兒,但這個梁王未在城門迎接,呵呵,他這第一開始就準備刁難了!
直至梁國大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哈哈,武帝前來雎陽,孤真是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循聲望去,但見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相貌算是俊美,尤其是那一身帝上級別的華服加身,更挽著一個妖嬈的美人,好不快活!
這個人就是劉永了!呵呵,我與劉秀一同,他就攜了個妖艷女郎,這是何意?
劉秀亦是笑了笑,攜我一同走到劉永的面前,帶著他獨有山間流水清潤之聲笑道︰「梁王殿下。」
我隨著劉秀淡淡笑看劉永,那劉永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臉上忽明忽滅,先前他一國之君失禮于劉秀,那麼現在劉秀亦不讓步。
這個稱呼可是個大學問,劉秀音色溫潤,但力道不容忽視。劉永原就是漢梁孝王八世孫,如今佔雎陽稱帝,而他劉秀已經祭告宗廟,成為了大漢的帝王,劉秀的這一聲梁王殿下就是認定了劉永只是個大漢的藩王,不配做帝君,只當得他這一聲!
劉永身邊的妖嬈美人以著嬌滴滴的聲音說話了,「王上,人家遠道而來,瞧著風塵僕僕的,您怎麼還讓人家站著啊!」
隨即,那劉永攬過美人的腰肢,放肆的在那女子臉上重重一吻,「愛妃說的是,武帝請!」
堪堪走到那坐席,第三個刁難來了。
那坐席並不是宴請外臣的規格,而是——下士!
我笑不做聲,每每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我與劉秀總是最和諧的一對夫妻,也是配合得最默契的伙伴。
劉秀根本就是忽略了上方劉永等著看好戲的目光,他轉過身來看我,拉過我的手,風姿如遺世之玉,笑容淺淺,「梓童,沛國不比我洛陽,差了些還是可以理解的,入鄉隨俗,隨朕坐下吧!」
「諾。」他想什麼我都能盡量反應得過來,此刻皇後的威儀依舊要有,只有如此方能顯出大氣,更能看出劉永的錯漏之處。
對于劉永的刁難,劉秀總是能夠一一化解,更諷得上方坐著的劉永沒有辦法不憋出內傷,偏又尋不到發泄的出口。我坐在下面都能看到劉永嘴角極具韻律的抽搐。
劉秀正想要與劉永談及和談之事,卻突然被劉永攔截,「噯……武帝遠道而來,現在就談這些未免掃興,今日一敘,不論政事,只談風月!哈哈哈!」
劉秀臉上的笑沒有一絲龜裂,他舉杯笑道︰「甚好。」
美酒奉上,佳肴在前,歌舞一片,絲竹融融,那個劉永還真是肆無忌憚,就當著眾多官吏的面攬過他的美人又是親又是抱的。我無奈,這種場合倒是從來不曾見過,反正也是無聊,我跟著劉秀過來本就是作陪襯的,跟我無關我自是樂得清閑,悠悠飲酒再欣賞舞蹈其實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恍然覺得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種種,就比如說曾經我是絕不會隨意飲酒,女子只能和夫君喝下那一杯合巹酒,誰又能料到一年後我也可以如此豪飲?
「嘖嘖嘖,郭皇後好酒量啊!來,孤敬你一杯!」估計是見著劉秀是塊銅牆鐵壁怎麼踫也踫不碎,這群人就拿著我來開刀。
「不敢當!」舉過酒樽微微揚手,一杯酒已下肚。
我抬頭望向上方的劉永,那男子還摟著他的美人一樣直視我,赤果果的打量道︰「皇後娘娘真是美啊!」
劉永懷里的美人已經不樂意了,那個女子錘著劉永的胸膛,嬌嗔起來,「有臣妾美嗎?」。
「哈哈,當然是你最美了!」劉永在那女子鼻尖一點,「皇後再美,又怎麼比得過我的蟬兒的柔軟呢?」
這麼直白露骨的話,劉秀微微蹙眉,雖然很細微但我還是看到了,呵呵,他也擔心自己皇後被人笑話呀!
「王上,竟然這麼說,你好討厭啊!」那女子似是無骨一般,軟趴趴的倒在劉永懷里,目光卻是瞟向我,還有一絲得意。
「哈哈,」劉永大笑幾聲,朝劉秀笑道︰「听聞武帝勤政愛民,一向清心寡欲,自是不曾享過此等艷福,不如孤送幾位給武帝吧!」
這樣一說,我連他身邊的一個寵姬都不如,他劉秀不止眼光不行,連帶著男人的尊嚴也被挑釁,好一個陰計!
心中輕笑,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劉永相邀而來的原因了,在他們的眼里,我就是個花架子可以用來當陪襯,更可以用來挖苦人了!
哎!心中一嘆,這本就是女人需要解決的,我總不能讓劉秀出來說什麼吧!
放下酒樽,朝劉永盈盈笑道︰「梁王殿下的好意,本宮代陛下心領了!」听到我的稱呼,劉永嘴角又開始抽搐,我繼續笑道︰「本宮也是今日才知道梁王殿下的喜好。雖不是太早但也不至于太晚,殿下放心,回洛陽後本宮會命人廣搜花間廊坊,為殿下搜集此類美人,想來我泱泱大國還是有幾位名揚花坊的歌妓!」
你既然來挑釁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給面子!禮尚往來,我亦不過是說他是個嫖客而已,連消帶打,既笑了那劉永粗俗鄙陋,又嘲笑他身側的美人堪比花間名妓。
對視著劉永一陣紅白的臉色,我還是雷打不動的淡笑,手忽然被人握在掌中,那是劉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