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飛歌 1 無憂

作者 ︰

我叫劉綬,是前皇後的小女兒,但我從來都不知道前皇後長什麼模樣,少時對母愛的太過渴望,我總是問父皇關于母後的事情,父皇那個時候會慈愛的揉揉我的頭發,「你的母後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父皇,既然母後那麼美,你為什麼還要廢掉她呢?」

當我如此問時,父皇沒了言語,眸子忽然便暗,然後又笑,「母後在生父皇的氣。」

「那母後還會回來嗎?」。

「得看綬兒乖不乖了,如果綬兒乖,母後一高興,興許就會回來!」

我高興的點頭,每天都認真吃飯,認真看書,我獻寶似的告訴父皇我今天有很乖,我這麼乖母後什麼時候會回來,父皇每次都說過陣子就會接母後回來。

久而久之,我終于明白廢黜是什麼意思,母後永遠都不會回來,我听宮人們說母後當年犯了大錯,才被廢掉的。我很氣憤,父皇這麼好,父皇那麼惦記著她,為什麼她要犯錯,為什麼明明是她錯了卻還要生父皇的氣。

我跑到父皇面前大罵母後薄情寡義,卻不想被父皇呵斥了一頓,我哭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父皇,他一點也不慈愛,他根本听不得我說母後的壞話,還割掉了那幾個嚼舌根的宮人的舌頭。

見我哭得厲害,父皇抱著我嘆息一聲,不要听信他人的話,母後很疼愛綬兒。

這件事鬧得很大,宮里人在沒有敢提起前皇後的了,就算是說,也只說前皇後心地善地,美麗動人,這群馬屁精!

長大了些,我便不再提起母後,因為我總能看到父皇暗自傷神的模樣,我是他的開心果,我不想他不高興,我漸漸忘記了前皇後的存在,就是北宮有人過來請我過去,我也堅決不去。雖然我很想看看自己的母後長得什麼樣子,但我知道,我過去了,父皇就只有一個人了,我不要他孤單!

小時候,父皇就是我的天,我一直覺得我要代替母後照顧他,父皇抱著我騎到他的頭上,說我們父女相依為命,我哈哈大笑。

我們的歡笑聲刺痛了劉義王和劉涅陽的眼,同是公主,她們卻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我只以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直到有一天,

那個男子溫潤如玉的朝我笑,他的樣子真好看,比我父皇還要美,我睜著大大的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父皇說,他是武宣侯宋弘,要我叫他宋叔叔。

叫什麼宋叔叔,多有距離感,多難听,多老氣!我第一次違抗父皇,我朝著他盈盈一笑,我覺得自己的月牙眼一定是最美的,我沖他甜甜的喊道︰「武宣侯!」

父皇和宋弘皆是一愣,他們似乎莫名于我這麼親切卻喊出這麼一個疏離的稱呼。他們哪里知道我的那點小心思,父皇說宋弘以後會教我識字,說這是母後的安排。

我在心底樂開了花,此後天天纏著宋弘,我問他,「父皇有表字,皇兄也有,武宣侯你的是什麼呢?」

他笑了笑,告訴我他叫仲子。

我甜膩膩的喊道︰「仲子!」

宋弘一愣,然後皺著眉頭略微不滿,「公主,女子是不能喚男子表字的,就算是要喚,也只能是妻!」

「我知道啊!」我就是要喊,我要做你的妻子!

當然,後面的話我沒敢說出來,我一個十歲女孩子說這些多羞人,但我已暗暗發誓,此生要嫁給他!我從沒想過他會拒絕,我只以為我是公主,任何人都必須要愛我,十二歲我像宋弘表白,首次遭拒。

「公主,您是金枝玉葉,千金之軀,臣卻年近四十,且臣已有家室,公主切莫開這種玩笑了!」宋弘听了只是發笑,他以為我年紀小不明白,對我的話並不上心。

我有些急,他怎麼就不明白呢,「仲子,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再過兩年我就及竿了,我懂的!仲子,我劉綬要做你的妻子!」

宋弘大為吃驚,繼而嚴肅的訓斥我,「公主,臣是你的叔叔,更是師長,如今沒有教你認清倫理道德,是臣之過,臣會向陛下請命,辭官出宮的!」

我想不到宋弘會這麼心硬,听到我說的話便立刻離開,剩我一個人呆在原地,任我死命的哭鬧他也不理會,我慌了,怎麼也不想事情會被我弄砸,我沖著他的背影大喊,「宋弘,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要跟你絕交!」

我以為自己下了狠話宋弘會停下來,可他的腳步連停頓的意思都沒有,避我入蛇蠍,我的人生第一次嘗到了挫敗。正當我嗚咽著的時候,幾聲爽朗的笑聲刺耳的闖進我的耳朵,我有多難過,那笑聲就有多愉快,本公主示愛遭拒,被別人看到當笑話,多難堪啊!

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後,想要用我的威嚴嚇得那人止住笑聲,這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個討人厭的陰豐,他樣子並不難看,其實是玉樹臨風,可我就覺得他礙眼。

「酈邑公主,大膽求愛的女子下臣見過不少,大膽求愛遭拒的女子臣也見得不少,心高氣傲大膽求愛,而對方還是個三十歲老頭的,下臣就是頭一回領教了!哈哈」

他把我當笑話,我氣得牙牙癢。「你個沒爹的野孩子,孤陋寡聞是難免的,本公主這也是讓你長長見識!」

相傳陰豐的父親帶著他祖母在回鄉的途中被殺,不過這還是我沒出生時的事,我就是要踩他的痛處。

「公主,飯可以亂吃,話切莫亂說!」陰豐果然沒有笑話我了,他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臉上變得陰森無比,我甚至感覺後背有些發寒,但我拉不下臉,仍舊和他對著干,賜給他一個巨大的白眼,然後揚長而去。

宋弘消失在了皇宮,我憤怒不已,這個家伙做什麼躲著我,家世樣貌,性情才學,我哪一點差了,我還這麼年輕,配他綽綽有余,他怎麼就這麼笨?

但我沒有氣餒,他出宮我也跟著出宮,我還去他的府上找他,他那妻子奄奄一息,面如枯槁,一副沒人疼得樣子,我的洞察力向來精準,我肯定確定,宋弘不愛她,既然這樣,我又有了一成勝算,他的心還沒有給別人!

可我發現,宋弘的心根本就是塊冷石頭,他軟硬不吃,對我避如蛇蠍,我一直好奇,他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沒有心的嗎?他簡直是有做和尚的潛力!

我十四及竿的時候,父皇要我去北宮見見我久未見面的母後,其實她在我四歲前是在我身邊的,但我那麼小,哪里記得那麼多,長大之後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沛太後,我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她是在大哥的攙扶下出來迎接我的,不曾想面前這位因驚喜而身體有些搖晃的女子竟然是我的母後,她哪里老了?簡直比宮里保養得宜的正宮皇後還要年輕,還要漂亮!如果不是那孱弱的身子骨,恐怕叫她一聲姐姐都沒人懷疑她的年紀。

她激動地握起我的手,盯著我左看右看,我的手被她抓得有些痛,還有點不自在,人家都說血濃于水,骨肉親情是分不開的,可我就是適應不了空白了十年的親情。

她見著我微微的疏離,眼中有些許的落寞與愧疚,那天她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我干什麼她就在一旁看著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但她的眼神一如父皇那樣慈愛寵溺,讓我感覺不到陌生。她拉著我問長問短,獨獨沒有問起父皇,我暗自咬牙,鼓起勇氣的問她,「母後,難道不記掛父皇嗎?難道不想知道他如今過得是否康健?」

她的回答讓我極其窩火,她淡淡的笑著說,「母後知道他過得很好!」

好個屁!我都想罵人了,父皇哪里過得好,每每下朝後他就一個人關在廣德殿,模著身上舊得發黃的錦囊,一看就是大半天,藏書閣里盡是一個人的畫,父皇拿它當寶貝一樣珍藏著,老遠見著我便歡喜的迎上來,在看清是我後那失望是那麼的明顯,只淡淡說道,「是綬兒啊!」

他從來都說我的母後最溫柔,最善解人意,最美,他處處說著你的好話,縱然他從不為外人言對你的思念,可我看得真切。若要讓父皇知道,你對他不聞不問,他該多傷心多難過?

我好想告訴她,可她臉上那風輕雲淡的笑讓我沒了底氣,我怕我說出來她會不屑一顧,我怕傷了父皇的心。我沒有告訴她這些。

但我也沒有想到,直到這一天我才真正清楚,宋弘心里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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