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我有種錯覺,這是誰的溫暖懷抱,冷冽的寒風靜止了,前方的喊殺聲消失了,難道我的靈魂出竅了?
「丫頭,沒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睜眼一看,一張方圓臉,濃眉大眼,雙眉緊鎖成一個川字。
「老爹!」我喜極而泣,千言萬語道不盡,只化作淚珠兒嘩嘩流。
「丫頭,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害臊。」老爹抹去我的眼淚,輕拍著肩膀安慰道。
「去他們的!我才不管呢!」只要有老爹在,我當他們是個屁。
「父女團圓,真是感人哪!」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這一刻重逢的喜悅。
我扭頭一看,原來那群妖兵已近在咫尺,只是被老爹布的結界暫時擋著,剛才說話的是個白發白眉白須的小老頭,他要不說話,我都注意不到他,黑魔此刻站在那老頭的身後,難道這老頭就是端木磊?
「師兄,好久不見!」父親把我拉到他身後,用高大的身影擋住我,向那白發老頭一拱手,果然,這白發老頭正是魔皇端木磊。只是我很疑惑,看這倆人形象,實在想象不出他們是師兄弟,這端木磊看起來像我爹的爺爺輩。
「師弟真是風流倜儻,一如當年啊!」那端木磊的聲音嘶啞,听起來十分刺耳。
「師兄,您如此勞師動眾,無非是為尋我,如今我已站你面前,不如讓我女兒和她師父先行離去。況且,我魔界的家務事也不方便讓外人知曉吧。」老爹一貫的作風,開門見山,不似有些人惺惺作態。
「爹,我不走!」我向前一步,橫在我爹身前。卻被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師父一把揪了回來,死死摁著我不放。
那端木磊嘎嘎一笑,「師弟,我佷女怎麼能是外人,而且你們父女難得重逢,既然不肯走,不如就一道去我魔界作客,如何?」
「師兄,太客氣了,小女拙劣,恐登不上大雅之堂。」說完,我爹轉身叮囑師父︰「老成,麻煩你把榛榛帶回天庭。」
「兄弟,這話太客氣了,她是我徒弟,我待她就跟我親閨女一樣。」老頭這話說的太肉麻,我差點噴出來。
但那端木磊卻仍不死心,「師弟,這恐怕不妥吧,這些年佷女背負我魔界多少亡魂,怎麼也得跟我走一趟,否則我與魔界臣民如何交代。」軟的不行,那端木磊要來硬的了。
「師兄,你這話說的著實可笑!我女兒手下絕無枉死之徒,通通都是罪有應得!無需與任何人交代。況且,我的女兒要走要留,豈容得旁人多言!」老爹說的慷慨激昂,這才是我熟悉的老爹呢。
這一番話說得端木磊臉色刷白,卻也沒繼續說什麼。我看他活該,自取其辱,最瞧不上這樣的人,欺軟怕硬,我恨不得上去踹他幾腳。
老爹不理那端木磊,接著與師父說︰「老成,回去告訴上面,就說魔界的事情我秦正自會處理好,請他們別再多事。」說完,便把我推到師父那里,擺擺手,「走吧。」
「爹!」我撅著嘴,不願離去,剛見著爹,轉眼又要分別,任誰都不能接受。
我爹皺著眉沖我搖搖頭,我知道這是不贊同的意思,老爹做事向來有自己的主張,我也不好胡來。只好依依不舍轉身準備與師父離去。突然感覺腦後一道目光灼灼,我沒有回頭,心中已經了然。除了他還能有誰!哼!黑魔!我恨你一輩子!從一開始我就在你設的圈套里,虛情假意很好玩嗎?我不會放過你!
這邊,隨著師父默念口訣,從雲層里現出一頭巨獸,說好听點是頭神獸,說直白點就是頭巨大的大花豬,小名花花。
花花一見主人召喚,歡蹦亂跳地朝這里奔跑過來,見過疾馳的豬嗎?如果沒見過,你會終身遺憾的,只見花花瞬間已到眼前,龐大的身軀急剎時帶起一陣塵土,嗆得眾人紛紛捂上口鼻,還好我跟花花是老熟人,熟知它的行事風格,早已用圍巾把頭臉包起,以免搞得灰頭土臉。
眾人見那花花皆是一番頗感意外的神情,唯有我和老頭泰然處之,我心中暗暗好笑。那花花見我在場,十分激動,直把它的大鼻子往我身上拱。
師父一拍花花的背,吆喝一聲,盤起雙腿往上一坐,我也趕緊跟著爬上花花的背,坐在豬背上的師父十分帥氣地一揚手,與老爹告別,我回頭看老爹一眼,爹沖我眨眨眼,示意不用擔心他。
臨行前,我還是沒忍住,裝作不經意地將目光瞥向黑魔,他似乎早就預料到我的目光變化,兩人一對視,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嘴角略微抽了一下,主動將目光避開。
接著,只听老頭一聲吆喝,花花四蹄騰空,起飛了。我再次回首,只看見瀘沽湖面黑壓壓的一層,岸邊幾人身影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徒弟,眼下還不是傷心的時候。打起精神,咱們回去還有一場仗要打。」老頭叮囑道。
「明白。」我咬牙切齒地回答。現在,事實很明白了,天庭從一開始就把我賣了,他們與魔界一樣,把我當做引我爹的誘餌。表面上派我執行任務,實則將我置于危險境地,只為引出我爹。靠!虧我一腔忠誠,早知道就該拿去喂狗。
「徒弟,你是什麼時候想明白的?」師父十分不解。
「在我扔給你匕首前一秒。」
「怎麼想明白的?我怎麼就沒看出什麼破綻?」
「是湖邊那家客棧,在危險關頭,那家客棧的伙計毫無慌亂,反而開門營救游客,當時我就有些納悶。後來我突然想起前日在那家客棧吃飯時,看見他家庭院種的幾叢花,那會兒只覺眼熟,並沒在意,剛才突然記起那是我娘最鐘愛的花,品種十分嬌貴,人間難得一見。我爹萬分小心,始終還是有破綻的,我娘就是他的軟肋。」
師父晃著腦袋,十分惋惜地說道︰「果然啊,一旦惹上感情,便是英雄也枉然啊。」
我不理老頭,留他獨自嘆息,我在心里默默氣憤另一個人,沒錯,氣的就是黑魔。很顯然,他是早就謀算好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爹在那家客棧,他故意在二層小樓與屬下密談,只為引起老爹對我的擔心,真不愧是魔界黑暗勢力之主啊,我以前還真是錯看了他。想起從前對他心有所動,更覺得心中忿忿。
老頭見我若有所思,也猜到幾分緣由,主動寬慰道︰「有些事有些人,既然不值得掛念,就當是過眼雲煙,散了就散了吧。」
「沒門!我跟他沒完!」我一扭頭,目露凶光,老頭一怔,愣是沒敢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