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劉智升再一次來到關外府。他很老實,他和兩個侍衛都沒帶兵器,小勇和小武本來想帶的,也給攔住了。即使到了府台衙門,還是規規矩矩在門口等待通傳。很快,何伯爵就出來了。
「劉都督,我今早听到喜鵲叫,就說有貴客來。害得我哪兒都不敢去,一直在家呆著。你來了,怎麼能在門外苦等呢?直接進來就行。快請快請!」
劉智升一抱拳,說︰「何伯爵,我頭腦簡單,目光短淺,以前多有得罪,請原諒!」兩個小子也叫︰「何伯爵好!」
「哪里哪里,有話里面去說。」
會客廳落座後,劉智升說︰「何伯爵,鄙人這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呵呵,別嚇我啊!你是一省都督,怎麼會求我呢?有話直說吧!」
「犬子頑劣,我想請何伯爵收為弟子,代我管教。」小勇和小武也連忙跪下︰「何伯爵,請收下我們吧!」
「呵呵,我這個人沒什麼可以教的,也忙得很。」
「我也知道何伯爵很忙,你只要在有空的時候指點他們一下就成。」
「不行不行。小勇和小武天資聰明,我從識字開始才半年多,也不會武功,有什麼可以教的?劉都督武功過人,排兵布陣,那是高手,要學武,學兵法,你自個兒教就成;要學文,太平關有的是高明的儒學高士。」
「何伯爵,論兵法,你曾說過很高明的見解,兩次大滅蒙匈來敵;論文才,文老先生說你足以名揚天下。再說,你的發明制作層出不窮,當世無二。你可以教的實在太多了。」
「怎麼說呢?說的好听,那是運氣,是巧合;說得不好听,那是天才。這都是沒法子教的。」
「何伯爵莫非是還不肯原諒我以前的過錯?」
一般說來,話說到這份上了,都該答應了。[]可是何伯爵油鹽不進,滴水不漏︰「劉都督說笑了,你我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矛盾。以前你還幫了我不少,按理說還人情也該還。可是我真的沒什麼可教,也沒法子可教。這弟子,我是沒辦法收的。」
「這次我帶犬子出來,就沒打算帶回去。既然何伯爵太忙,我想把他們送到何伯爵辦的學校里,希望何伯爵能夠成全。當然學費什麼的不會少。」
「劉都督找錯人了。學校的事情是文獻中老先生在負責,雖然我出了幾個臭錢,但我從來不過問那里的事情。你要找就找文老先生。」
「小勇、小武,你們先出去。我另有事要跟何伯爵談。」
可是兩個小子還是不起來。小勇說︰「不,何伯爵不收下我,我就不起來!」小武也說︰「我也是!」
何惜生笑了︰「喲,還威脅起我來了?我何惜生從來沒在乎過威脅!那你們說,我為什麼要收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
小勇說︰「其實您早就指點過我們。當初您說我們永遠成不了軍神,教導我們要有大毅力,知變通。古人說,一日師,終身為師。如果我現在起來離開,如何對得起您的大毅力的教誨!好處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小武說︰「我們還是師娘的弟子。當初在您府外,我們就接受過師娘的識字教育。我們還打了壞人,保護了師娘。您不收下我們,就是忘恩負義!」
何惜生問︰「假如我與你們父親意見相左,怎麼辦?」
小勇說︰「忠于大義,孝以仁慈。」
小武說︰「我相信您的眼光比我父親要長遠得多。听您的,不會錯!」
何惜生再問︰「我沒時間教導你們怎麼辦?」
小勇說︰「無論哪個老師,都不可能一直守著學生。」
小武說︰「老師您只需要安排下來,適時點撥就行。」
何惜生大笑︰「好!我就暫時收下你們。至于將來你們是否能夠成為我的弟子,就看你們以後怎麼做了?起來吧!」
「謝老師成全!」兩個小子齊聲說,然後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起身說︰「老師,父親,你們有要事相談,我們先出去了。」何惜生揮揮手,其他人都出去了。
「何伯爵,政王爺讓我向你道歉,說他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他!」劉智升鄭重地說。
何惜生一怔,隨即說︰「說笑了。政王爺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如果不是政王爺賞識,我還不知道在哪兒流浪呢?哪里來現在的風光?」
「何伯爵的大度我是早有領教的,反正政王爺是那樣給我說的!政王爺讓我請教你,你既然知道有人蠢蠢欲動,是否有化解之道?」
「呵呵,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何伯爵,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里也沒有其他的人。政王爺是真心地向你請教!」
何惜生沉默了,心里在做激烈的爭論。要說,他當然有辦法,而且不止一個,可是很多辦法都沒有實現的可能!在這個皇權至上的社會,自己的很多東西都不能拿出來。只有自己的心月復,才能了解一些。劉智升是忠于政王爺的,政王爺又是忠于朝廷的。而自己希望的是民主社會,根本就沒有皇權!幾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要想一時改變是不可能的!但是何伯爵必須向這方面奮斗,因為——這是大義所在!他不能首先造反,但他希望別人能造反,只有這樣,他才好順勢而起!而且,他現在的準備還差很多。就算關外府完全听他的,憑現在的武器和訓練,這點人還不夠給人塞牙縫的。
良久,何惜生說︰「沒有。」
「你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沒有!你知道的,我出道半年,一直很忙,接觸的人和事都很少,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對別人毫不知情,我怎麼想得出辦法?」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說有辦法,那就是先下手為強。可是,這可能嗎?為今之計,只有以不變應萬變,做好戰爭的各種準備。和平日久,很多地方軍隊都沒有戰爭意識,缺乏訓練。這必須改變。否則,一旦事起,無可用之兵。特別是京都的兵,必須要加強訓練。可是你能不能說服他們,就不是我能幫忙的了。」
「你估計他們會什麼時候起事?」
「不知道。」
「不會吧!當初你預計蒙匈入侵可是很準確的。」
「那是因為我對蒙匈的情況比較了解。現在連敵人是誰,是不是幾股我都不知道,如何能夠預計?不過,我可以給你一點線索。」
「什麼線索?」
「文定國。」
「文大元帥?這怎麼可能?文大元帥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謀反?再說他那麼大年紀了,還有意思嗎?」
「我可沒說他會反。我只是說,他是線索。」
「請恕在下愚鈍,實在想不通。請何伯爵明言。」
「文定國是什麼人?是大華的軍神!只要他在世,就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三百年前,武安邦一人一馬,喝退數萬大軍。作為同是軍神的文定國,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揮兵。可是他老了,活不了幾年了。只要他去世,還有誰能鎮得住那些有野心的人?當然,這是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確。」
「一定是這樣的!我怎麼想不到?何伯爵的智慧的確無人能及!的確是天才啊!」
「過獎了。只是你不習慣思考罷了。作為軍人,你習慣了听令行事;也習慣了只有面對具體的戰爭才去想辦法怎麼打勝仗。你要知道,戰爭是從屬于政治的,戰爭只是政治的手段,是政治的延續。」
「政王爺說我除了武功,我連你的小指頭都比不上。我也深以為然。現在我看,我是連你都頭發絲都比不上啊!」
「不說那些沒有營養的話了。還有什麼事嗎?」
「另外,政王爺認為修路的實際價值不大。現在要做戰爭準備,又要多準備糧食,減少開支,俘虜問題也實在不好處理。請問你是否有更好的辦法?」
何惜生低頭思量了一會兒,說︰「這個問題恐怕你不能做主。如果無論我怎麼做都不干涉的話,我可以全盤接收俘虜。已經開采的礦石我按上次跟楊先生商定的價錢三個月內付清。」
無論怎麼做,這個問題就嚴重了。以何伯爵的頭腦,要是搞什麼謀反之類,或是投靠其他人,那個威脅將是巨大的。劉智升確實不能做主,也不敢做主。「你這無論怎麼做,是什麼意思?」
「不好說。我只能保證我做事必定是以大義為準,是為了更多的百姓幸福安定的生活。」
「你能說說怎麼處理俘虜嗎?」
「不好說,而且處理方式不同,至少還要留一部分人繼續挖礦。」
「何伯爵,你能不能回到太平關?以後有什麼事我們也好隨時請教。」
「我暫時不能離開關外府。我的封地剛剛開發,關外府的很多事情也剛剛鋪開,還有很多事離不開我。你不要看我長期呆在屋子里,其實我做的事比五個你還要多。很多事都是我直接做的,因為沒有人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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