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反射著陽光照的人眼楮生疼,生冷的白,卻是越發顯得旁邊的晚梅艷得出奇(煙殘情尚濃36章節手打)。
白衣,石案,古琴,還有淡淡縈繞的梅香。
銀裝素裹的一角,窗欞半開,長發半斜,豐唇微陷,未語時,好似嘴角帶笑,輕嗅梅花香,只是細眼抬起,又是精光一片,若載了半池汪洋,轉瞬化為一灘深沉秋水,望不透的地方好似帶著不可抗逆的威嚴。
那張明明白皙的臉上,靜的時候若秋風蕩菊香,包羅萬象的淡雅,怒的時候確實帶著有著揮斥方遒的蒼勁,鏗鏘有力,萬軍奔騰,江河顛覆(煙殘情尚濃第三十六章天虎奪權(下)內容)。
胖珠兒笑臉紅撲撲的,只管站在一邊那眼楮偷瞄著窗邊不知所思的人,一會笑臉變成了紅燒雲,一會又擰著細眉,*辣的一片尷尬之色。
剛沏了杯茶水的玲瓏微微捂了嘴角,淺笑了聲,方才硬把水杯塞進胖珠兒手里,連帶推將了一把。
胖珠兒小嘴厥了起來,眼楮滴溜溜轉了轉,噌到彈琴的人身邊︰「郝……郝公子茶要涼了——」
長睫一掀,回過神來的人嘴角習慣性的一陷,露了個淡笑︰「這雪什麼時候停的?」
「就是公子停了琴沒多久。」
「琴停了多久?」
「少說有兩個時辰了,公子一直坐在這里沒有動過。」
「已經兩個時辰了……」郝善眼楮微微下順,那喃喃道︰「竟然已經兩個時辰了……可是……茶還熱著……」
「這是玲瓏姐親手泡的北芙蓉,公子不曉得這北芙蓉要在滿火上蒸兩次,光是備水,撿茶,去渣,清煮就要花上一個多時辰……玲瓏姐不舍得喝,所以才想讓公子嘗嘗——」
「珠兒——」玲瓏驚呼,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小心的擰了胖珠兒一把,抬眼看郝善的時候正好視線相對,不由兩忙低了頭,聲音雖是平淡,臉上到底是止不住有些紅了︰「郝公子莫要听珠兒在這邊胡說,這北芙蓉雖是好茶,沏上一壺也不是那麼難,這是夫人以前賞給我倆的,珠兒為以前對公子……所以新生愧疚,玲瓏這才受了托,煮了些,來向公子請罪來了——」
「呀——玲瓏姐你——你答應過不——」
玲瓏看看胖珠兒圓臉漲紅,跳腳的樣子,不由失笑。
郝善見這胖珠兒坦然率真的樣子,嘴角不禁微微扯了個弧度。
胖珠兒也是個伶俐之人,當下就給郝善斟了滿杯,小眼楮像是暗夜的星辰︰「以前也不能怪珠兒,誰想得到原來啞巴漁夫卻是個……呸呸呸是珠兒不會說話,公子是真人不露相……珠兒珠兒,卻是有眼無珠——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啊……珠兒下次不敢了……不不不……是沒有下次了……」
郝善失笑的搖了搖頭,接過茶,抿了一口。
玲瓏撲哧一聲笑了,指尖頂著珠兒的腦袋︰「你呀,沒大沒小了——」
「我哪有?」被戳的人長出一口氣,腮幫子一鼓︰「明明出丑的是有眼無珠的珠兒啊……公子倒好,騙了我們所有的人——心里鐵定在笑話我了——」
三人笑鬧之間,門口一陣咳嗽聲,三人回過頭來,那珠兒和玲瓏臉上都變了色,禁了聲一連著退了幾步。
天虎依舊一身白裝,鳳眼在屋里打了個旋,最後直接停在那琴邊的男人身上,斜飛的眉角微微挑了挑。
郝善眼楮順著,手在古琴上撫弄了下,卻是坐著未動。
「你到底是誰?」
郝善眼中笑意一閃,竟在那瞬間恍惚一片清雅。
就連一邊站著的天虎也是一怔。
卻听那人語帶輕笑︰「閣下不是已有定論了嗎?」。
站在旁邊的玲瓏和那胖珠兒不由得暗抽一口冷氣,自是低頭不敢輕抬,這幾日的天虎,渾身壓抑的好似堡主,讓人望而卻步,再不敢直視,現在見這郝善竟是說話帶笑,不由替這人捏了把冷汗(煙殘情尚濃第三十六章天虎奪權(下)內容)。
鳳眼微眯,天虎細細的打量了眼郝善︰「若果我突然改變了注意,暫時留你命,你會如何?」
冷笑︰「呵呵,還能若何?等待閣下心情大好之際,還我囚鳥的自由罷了。」
天虎微驚︰「你想離開北星堡?」
「郝善本只是粗布漁夫,離開只是要回到自己該在的地方而已。」
聲音地冷幾分︰「你以為事至今日,你還能全身而退?」
「樹本立于野,風雨無心。」
「而今卻是身濟鬧事,還能不亂心神?」
郝善斜過來一眼,冷笑︰「……呵,閣下既然已經認定,何必多言?魚肉在案,閣下請便!」
「你……是在求死?」天虎愈發盯著那張清冷的臉,這人不懂武功,武林中誰會派如此一個人來?可是普通人又豈會裝傻做啞,在刀口面前還這般淡定?聲音不卑不亢,視死如歸,哪里尋得先前憨態的半點蹤跡,猶若石縫中竹子,那一方青玉,越看越是清透,卻是明顯透著一股強硬堅韌的性子,可是又透著一股和那些執拗的書生不同的聰穎,只是又看不明白︰「你究竟是誰?」
「看客。」
天虎被眼前人淡定的態度有些激怒了,薄唇微微動了動,聲音有些寒意︰「看的東西太多,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郝善听罷,忽然抬頭大笑。
怒意不由濃了幾分,聲音卻越發壓的低了︰「你笑什麼?」
這表情,這語氣竟是和那個魯源生說不出的相似。
郝善思及此,忽的倒抽一口冷氣,眼楮盯著眼前的人,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天虎見這正笑的人忽的頓住,眉攏了起來。
眼楮在這張不食煙火的容顏上流轉片刻,不由哎嘆一聲︰「世事總有安排,何必執念。」
的一聲響,胖珠兒和玲瓏驚了一跳,抬頭一看,那放著古琴和茶具的石案在空中翻了個身,重重的重新砸在地上︰「他是我的。無論你是誰,都不可能從我手里奪走。」
郝善一听,抬頭正對上天虎一雙佔有欲極強的眼楮,心下大驚。
天虎自是冷哼一聲︰「我改了注意,我要你知道那個人究竟是屬于誰的。等到那時——」鳳眼一寒,剩余的話自是不用再說,只是斜了眼那兩個女人︰「從今以後,你二人就在這里好生招待我們北星堡的客人。」
「可是……我們本是夫人那里——」
天虎眼楮一眯︰「沒有听見我說什麼嗎?」。走了兩步頓住︰「若是讓我在北星堡看到他一個人……你們該知道有什麼結果吧?」
可憐了兩個丫鬟身子顫顫,這幾日,雖是私下里都傳言這北星堡要易主了,幾個被抓到謠言的小廝懸在門頭,寒夜里已經死了幾個,如今再見這個美男子,還有誰不顫顫巍巍的?兩個人當下連頭也不敢抬,只諾諾道是。
待那施威的人走得遠,尋不到身影之時,玲瓏和胖珠兒一抬頭,卻發現那郝善依舊站在那里,一片恍惚,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知何故,猶猶豫上前喚了兩聲。
那郝善被這兩人一搖,方才回過神來一般,卻是神色依舊恍惚,身子晃晃蕩蕩的退了幾步,直到背抵住花瓶才站穩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