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下橋的郝善眼楮微眯︰「那是——」
玲瓏順著郝善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青松搖動的枝條和簌簌而下的雪屑︰「什麼?」
「沒有沒有什麼煙殘情尚濃第四十章虎斗雙主(下)章節。」微微搖頭的人若有所思的垂了眼簾。
魯源生今日一身深藍,坐于堂上,在郝善走進來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然後重新又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郝善接過玲瓏從桌子上要端走的空杯,湊到了鼻子下面聞了聞,壓低了聲音︰「怎麼樣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是最後的幾記。」
「這……」
「按照公子的吩咐,是玲瓏親手熬得,未經任何人的手。」
「嗯。」郝善點了點頭,重新把杯子放進托盤里,繞過那放著茶水的桌子,自斟了兩杯。
魯源生抬手接住遞過來的一杯︰「你已經知道了?」
「剛听珠兒說的。」郝善在那人傍邊坐下︰「這就是你要的?」
「你沒有諷刺我倒是令我驚訝。」魯源生輕笑,這句話說的有點多余,畢竟這些日子里,除了剛開始的兩日,他們相處的方式幾乎可以說的是默契。
魯源生不問他的身份,郝善不過問天虎夫人他們的糾葛。
這似乎在相處時,已經成了兩人默認的規則。
郝善細細看過去,果然瞧見那人眼中不甚自在的表情,不由暗思︰這人這個時候讓自己來,莫不是因為自己不願意一個人面對?
怎麼會,江湖上人稱陰狠的血魔,豈會……
只是……沒有見過咄咄逼人,執拗而又涎皮的另一面的話,也許他根本不會往這個方向聯想。
偏偏,偏偏讓他知道了,這個別人們懼怕的人,也和別人有著七情六欲真人,雖然某些感情在和其他人比較起來,被隱藏的很好,終究顯得冷淡許多了。
郝善這般想著,再看那魯源生,終究覺得有些形影單只,整個人就似被極大的困苦壓榨著而又克制著,冷硬之下的暗淡,強硬之下的柔弱,一旦被人發現,那股震撼力能讓石頭人也心生憐憫煙殘情尚濃第四十章虎斗雙主(下)章節。
更何況是凡夫俗子郝善,他雖沒有可憐這位堡主,卻在心里蕩起一場不小的波濤,這波濤來的莫名其妙,悄無生息而又那麼自然而然。
郝善眼楮移到了其他地方︰「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里?」
魯源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劍眉挑了挑︰「你想到哪里去?」
「浩浩江湖,總有容身之地。」
兩人又各自別過身去,仿佛沒有進行剛才的對話似的,沉默了一會。
門口的玲瓏忽然急匆匆的跑過來︰「堡……堡主——」
坐著的兩個人似乎早已料到,抬眼用著眼神止住那倉皇的玲瓏,玲瓏嘴巴張了張,到底是沒有發出聲來。
「這天變的倒是快。」郝善站了起來,走出幾步,身子忽的頓住,側身瞧了那依舊坐著渾身結冰的人身上。
魯源生怒眼瞪過去,袖子一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郝善看著那人走了出去,給了一邊滿面愁容的玲瓏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然後跟著走了出去時的臉色卻是漸漸暗了下來。
魯源生整個人似乎繃緊的弓,一眼看過來,猶似一個頻臨被困的雄獅,而這個緊緊捆綁著他的,正是無形的哀傷與……絕狠。
那打斗的聲音越發清晰,似乎在耳邊炸開。
「住手。」
陰陰冷冷的一句話,卻幾乎是要咬碎了一排銀牙。
一身黑色的天虎身子在空中打了個旋落落在地上,手中的銀鞭卻是纏上竇娘的長袖。
因為怒意,這平日里優雅的女人此刻漲紅了臉,長袖如蛇,死死的纏著天虎的銀鞭大有誓死方休的意味,冷笑的瞥過來一眼︰「都想造反騎到老娘頭上不可?」說吧,又是一招陰狠狠的朝著天虎襲了過去。
兩人重新又陷入了激斗之中。
珠兒玲瓏站在一邊,捏了把冷汗,卻是有言難開。
幾個人又是站了片刻,那打斗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象征,讓人驚訝的卻是那魯源生只是站著似乎在等什麼似地,絲毫沒有插手阻止這兩個人的意思。
竇娘越斗,怒火越盛,漸漸長袖舞的人眼花繚亂,仿若一片紅海朝頂壓了過來。
天虎額前的一縷銀發在那瞬間顯出一分陰狠來,飛揚而起的銀鞭在飛過來的竇娘身前四散而去,天女散花星辰般將女人罩著女人面門而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紅光及時的閃進那耀眼的一片星辰之中,砰砰幾聲響,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擊。
這突來的變化使得上一刻翻天覆地的響動戛然而止。
血劍在魯源生手心消失,而那裂開的銀色忽的一陣刺目,再定楮,那銀鞭已經完好的纏到了天虎壁上,一身黑色使得他額前白色突兀的有些刺眼︰「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主僕之分了?」
魯源生背著雙手,聲音里透著無力︰「我沒有想到你會這樣想。」
「我等著和你平視的這一天很久了。」天虎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讓自己盡量符合他的標準,苦苦禁錮著自己的感情,即使眾所周知了,這個心中的堡主也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什麼時候給過他回應?哪怕是一次也好,哪怕一次,他就不會選擇走這條與他作對的路……
「……我不能。」魯源生這句話的聲音低低的,只有挨近他的郝善听的清楚。
天虎忽的仰頭笑了起來,額前白發詭異的飄了起來,笑聲盡管被主人偽裝的再狂妄也遮不住那里面透著的絕望︰「背叛,奪權,你都置之不理,裝作不知,而今你終于注意肯把眼光放到我一個人的身上了,看來這個女人即使恨你入骨,也在你心里有一定的地位……」
話到此猛的一頓,郝善暗自心驚,轉眼看向一直沉默的竇娘,卻見女人的臉上一片煞白,眼中說不出的驚訝還是恐懼,失了心魂一般,他自知不好,二字尚未出口,只听那邊狂笑的人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今天就要你永遠記住我!」
一襲黑影直奔竇娘!
魯源生明明雙手後背,身子未動,長發如魅,轉眼間卻是立于那竇娘身前,手持著血紅的長劍,臉若石刻,字字含冰,不是在下達命令,好似在無甚感情的敘述一個事實︰「你不能殺她!」
魯源生,這才是人們‘熟悉’的那個瑆劍堡,陰冷,冰硬,沒有絲毫的人氣。
天虎手上的動作只是微微逗留卻未停下,銀鞭一揮,卷土重來︰「最毒婦人心,阻礙我想得到的都要死!」
「唯獨她你不能殺。」
「你以為我還會听命于她?以後連你也不能命令我。」
「她不能殺。」
「她該死!這種女人該死!」
魯源生不再接話,手中長劍已經先一步飛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