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傍晚。
偌大船長室里只剩下首領和妖精兩個人。首領笑著說︰「人都走了你就不要再偽裝了吧?」
妖精緊閉著嘴唇,仍舊一聲不吭。她現在已經越來越確定這個首領不正常。回想起在車上的情形,先是被精神震蕩到夢境,後有個人形煙霧開始對她的精神力量進行各種搜查。
她是吸血鬼分支,天生的黑暗煉夢術傳承者。雖然著重研究的是佔卜而非煉夢術,但抵御普通震蕩的能力也不在話下。然而,出現在她夢境中黑影的威懾力,絕非眼前這個「首領」可比。難道首領是精神分裂嗎?
「其實,請你來只為了一件簡單的事情。那就是——告訴我司的下落。」首領雙手交握,安閑的撐在下巴上。
妖精雙手攥緊裙子,「你不是都在我腦子里翻過一遍了嗎?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首領閉上眼楮,眼球在眼皮之下快速晃動,看上去極為恐怖。大約3分鐘過後,他才咧開嘴,發出一聲干澀的笑聲,「確實。你目前並不知道。但作為佔卜師,你肯定有辦法能找到司的所在吧?」
妖精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支吾著回答︰「我的塔羅牌少了很重要的一張。所以,根本沒法做任何佔卜。」
首領站起來,圍著妖精走了一圈,「我知道。有一張死神牌在司身上吧?」妖精的心猛地縮了一下,但她也明白任何事情都沒法逃過煉夢術對記憶的洗劫。她需要這個機會給司發出警告!
「我要在今晚進行。」妖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靜。
首領哼了一聲便松了手,舒服的躺進沙發里。
「我……我需要休息。」妖精企圖出去透透氣,但黑暗中冰冷的聲音告訴她,「你只能呆在這里,直到你找到司的位置。」
「我要去洗手間!」妖精漲紅了臉大喊。
「房間里有。」首領抬起手來指給她看。妖精嘟著嘴跑到洗手間里關上門。沒有窗戶和任何的縫隙,看起來決然沒有逃月兌的可能性了。
滿月。
巨大的月亮將它的清輝灑向海面。這艘游輪在平靜的海面上漂浮,仿佛一搜穿越時空而來的幽靈船。
在首領的船艙內,妖精用白色顏料在地板上畫了一個完美的五角星圖案,正好將自己和塔羅牌圍在正中。她無視首領閃爍著邪惡光芒的眼神,把全副身心都用在念誦咒語上。此時她但願司已經進入夢境,這樣,她便可以透過那張至關重要的塔羅牌跟司聯系上。
與此同時,隔著茫茫大海的n市。
司做夢了。他能做夢已經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將自己能記得的,所有重要的情景都夢見了一遍。只是那些場景像是飛馳的列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不留痕跡,讓他一次又一次體驗得到後失去的無力感。
終于,他的夢又回到一片黑暗,沒有聲音、光明和方向感的純粹的黑暗。但他還是清醒的,這更可怕!因為他意識到很有可能是他記憶的圖書館出了問題。
「司!」一聲短促疾呼從天外傳來,他四下張望卻沒有看見任何的東西。
「快逃!」
他腳下忽然亮了起來!最初是一個發光的點,後來漸漸擴散成了五個點,這幾個點順序連接,形成了五芒星將他圈在中間。在他印象里這個標記很是熟悉,就像是警告他的聲音一樣,經常見到。可到底是屬于什麼人的聲音,他卻完全想不起來了,只是模糊地記得自己剛才還看見了一個人的臉,還能叫出名字,但是現在,他甚至連喊他的人是男是女都不能確定了。
記憶,可以等同于一個人的生存經驗,當記憶完全消失的時候,這個人就像是新出生的嬰兒,對一切都充滿未知好奇。然而司偏偏不是一個新生兒,他還有本能,還有模糊地記憶和一種根深蒂固的危機感,所以他比新生兒更恐懼。
腳下的五角星外面又多了一個圓環,再向外是一個緩慢旋轉的長方形框。他掙扎著想要跑出這個五角星,卻因沒有著力點,費了半天力氣仍陷于中。
「司……」那個聲音帶著哭腔哀求,「快逃,小心黑色的煙霧。」
聲音還在耳邊回蕩,黑色的煙霧已從他腳下鑽了出來。霧越來越濃,幾乎要吞沒五角星,將世界重新歸于黑暗,那最深的地方仿佛有雙邪惡的眼楮和張開的嘴巴,等著司的陷落。
驀地,一道白色閃電劃過。五角星光芒暴漲,先是像鮮血一樣染紅了黑霧,又從內部迸發出白色刺眼的光芒!司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現實中的司猛醒過來。眼前是徹頭徹尾的黑暗,仿佛置身于密閉空間里。他驚恐的胡亂模索,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巨大的棺材中。
用了好久他的眼楮才逐漸適應黑暗。推開棺材蓋,依稀能看見桌子和上面的燭台,還有若干吱吱叫喚的蝙蝠。望著那些蝙蝠血紅色的眼楮,他只有一個想法︰自己被一個強大的精神力量攻擊了。
從棺材里爬出來,模索到桌邊點燃蠟燭。仔細端詳自己所在的這個空間,並回憶自己在這里的緣由,卻一無所獲,只是內心覺得很害怕。他開始模索身上的口袋,企圖找到一些能喚起記憶的線索,卻只在懷里找到了一張散發焦味的死神塔羅牌。
牆壁上的大鏡子里映出他的臉。慘白的下巴長滿了胡茬,看起來頗像街邊乞丐。他環視四周,依稀記得自己是如何順著下水道來到這里,而且熟門熟路。但來這個地方的原因他卻想不起來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吱吱……蝙蝠騷動起來,順著管道向上飛去。司屏住呼吸,展開自己的精神觸角,探查到了一縷細微的黑暗的精神震蕩。他憑本能認為現在應該立刻離開此地,而且當務之急就是要弄明白他為什麼要跑到這里來,還有,這張塔羅牌又是哪兒來的。想罷,他手持燭台,向房間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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