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瀛盛帝才開口說道︰「那好吧,就依著皇後的意思,先將域兒宣進宮來,把事情問個清楚,若是真的有什麼內情,是域兒為了辦好尋安居,那朕自然不會怪他;可若是真的因為一個女子要鬧騰起來,那朕還真是要罰他了。」
「皇上聖明,公私自有分辨。」瑞皇後馬上就差人出去,說是請瑾王進宮來,那個派出去的內侍卻很快就回來了,皇後娘娘和皇上都很詫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在宮門外看到了正要去靜心築的瑾王,順便就先請了過來。
「宣。」瀛盛帝點點頭,皇後娘娘也坐到了皇上身側,擺出了一番萬千的儀態,等著鐘離域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母後。」鐘離域進來單膝跪地,向皇上和皇後拜了一下,才起身轉向了鐘離釧,躬身施禮道︰「見過大哥。」只是說話的時候,鐘離域就一直低著頭,雖然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听聲音有些悻悻的。
「域兒,這麼晚要去靜心築嗎?」瀛盛帝耐心的先拋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出來,其實也是想要觀察一下鐘離域的心思。
「回父皇,兒臣今日做了魯莽之事心中煩悶,二哥知道了就叫我去靜心築,估計是想要勸導、開解一番,只是才到宮門,就遇到了母後宮里的內侍傳喚,所以還沒有見到二哥。」鐘離域悶聲的回答著,偶爾抬一下頭,瀛盛帝就看到了他本來俊美絕倫的一張臉上竟然有了倦容,眼窩下兩道暗色的痕跡,顯然是沒有睡好,心中不禁一疼,聲音也柔和了一些,說道︰「域兒做了什麼魯莽之事?給父皇說說,若是情有可原,父皇倒不罰你。」
「兒臣知錯了,本來迷戀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已經不對;又因昨日之事讓兒臣心情煩悶,就想要去尋安居看看,散散心的,卻不料那員外之子有詆毀我天啟天威的言語,兒臣一氣之下就將他帶了回來,要嚴加查問,教他不敢再胡亂詆毀我天啟國威。但言行難免過激,才一天的功夫,就驚動了父皇、母後,京城上下更是人人皆知,當然是錯上加錯。」鐘離域說完,又跪了下來。
如果是平時,鐘離域的身份見皇上或皇後的時候,只要見禮一次就不用每次回話都行跪禮的,但這次卻又跪了下來,可見其心之誠、其意之懇了。瀛盛帝見鐘離域這樣,心中又柔了幾分,倒是覺得這個兒子很自重,又懂事。剛剛來了就是打算為他求情,放了海願的,這次再一看表現,責怪之心沒了,反而更想要幫他圓了那份情,眼神不由的又看向了瑞皇後。
瑞皇後又豈能看不出皇上的意思!心中一恨,隨即眼神又柔了下來,一臉的慈祥之外更是將母性發揮的入情入理,柔聲的說道︰「域兒,母後也是心疼你和心上人分離,只是你身為皇子,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弄的這麼大的陣仗,若是母後現在又把人放還給你,反而顯得過分的偏袒了,這件事情容後再考慮吧,你放心,你的夫人在晚棲閣里住的甚好。」
皇後娘娘的這番話分明就是一把軟刀子,將自己說的深明大義,又把海願強行留下了,而且還指責了鐘離域的錯處,所謂一舉三得了,算計的真是精明。
「母後!域兒知錯了,域兒願意自罰跪于先祖靈前,思過三日,還望父皇、母後開恩,念在域兒一片悔意,對海願又是一番真情的份兒上,罰過之後就放海願回來可好?」說到這里,鐘離域的聲音都顫了起來,一張俊臉微微一抬,看來瀛盛帝一眼。
鐘離和鐘離域兄弟兩個都是遺傳了他們母妃的美艷,鐘離是面容極似,美的不似凡人;而鐘離域則是除了美貌之外更有些神似,眼角眉梢、眼波流轉間滿是無盡的妖魅風情,瀛盛帝乍看之下就是一愣,隨即猛的想起了二十年前榮寵無限的容妃娘娘來。
所謂睹物思人,如今是見鐘離域如見故愛,心頭那份塵封已久的愛戀涌出來,竟然也有了幾分黯然,沉思了一下才說道︰「好吧,父皇就為你做主,罰過之後,放你夫人回去。但其月復中的骨肉絕不可以含糊,待誕下麟兒再交由御醫查驗,若真是你的血脈,朕就給她一個夫人的名分,若是作假,她就是敗壞了皇室的宗德,欺君罔上,其罪可不只是一死那麼簡單了。」
「謝父皇,域兒馬上就去宗祠,叩跪于先祖靈前,三日三夜絕不妄動分毫。」鐘離域說完,再抬眼時,眼眸深處都是欣然與感激,看的瀛盛帝再次唏噓,想起了當年的美人。
「皇上……」
「父皇!」瑞皇後和鐘離釧沒有想到鐘離域竟然用了一招美人計!
雖然不是容妃再世,可那眉眼間的嫵媚風情,那份絕世的魅惑之姿,又豈是別人能夠比的了的。想當年的容妃娘娘何等的尊貴容寵,就連皇後娘娘都不及其一分,好在後來瀛盛帝痛失美人,心中黯然,故意不敢去親近那兩位和其母妃極像的皇子,再些時候瀛盛帝的腦子也不甚清楚,倒好像真的忘記了一般。
如今若是再提起來,兩位皇子都已經羽翼豐滿,模樣更是天人之姿,再繼承了當年的容妃之寵,還有其他人橫行的道理嗎。想到這里,瑞皇後和鐘離釧對視一眼,心中也難免要再計量一番了。
「朕也深知皇後的好意,更懂你一番慈母嚴教的心情,只是域兒也長大了,對于兒女之情難免有些眷戀,念在其年輕,又是初犯,就從輕發落吧。」瀛盛帝此時倒是對鐘離域的痴心更有些理解了,試想當年獨寵容妃,又何嘗不是得那些旁人說了許多中傷的話呢。
「送瑾王去宗祠吧。」瀛盛帝揮了揮手,雖然表面上讓人送鐘離域去宗祠跪罰三日,但其實也是開恩了。鐘離域在起身之前還不忘再叩謝了父皇的天恩,雖然要去受罰,卻有些歡天喜地的就跟著內侍去了。
「釧兒還有事嗎?」鐘離域退下了,瀛盛帝轉頭看了一眼還立在那里,眼神滿是冷意的鐘離釧,沉聲的問著。對于這位太子,瀛盛帝說不上喜歡,卻也不是討厭。雖然听聞太子日日尋歡,宮里更是美人不斷,整天盡是做那些荒唐婬/亂之事,但其每日也去早朝,還常常去校場練兵,偶爾還會將朝中重要之事擬好奏折送到瀛盛帝面前,算來也算是勤懇,所以都不曾因為那些小事對他有過責罰的。
「兒臣只是請安,再無旁事,兒臣告退。」鐘離釧听到父皇問他,這才驚覺時候已經不早了,再看看瀛盛帝還穩穩的坐在中央,沒有要走的意思,都是男人心下也明白了意思,忙就叩拜一下,轉身退了下去。
「皇上要留下?」見皇上將兒子都打發走了,皇後自然也就知道其意思了,對著皇上嫣然一笑,起身走到近前明智顧問著,這樣一問,反倒不是做作而有幾分故意*的味道了。
「朕最近身上乏力,腦子也時而清楚,時而糊涂的,留下只是想和皇後隨意聊聊,想想年輕時候的舊事而已。朕真怕有一天突然就把什麼都忘了,連那些曾經的故人也想不起了。」瀛盛帝倒是沒有理會瑞皇後的*,仍是端坐著,一只大手按了按額角,沉聲的說著,似乎感覺累了,更好像是在惋惜那些總是在腦子里飄忽的記憶。
連瀛盛帝自己都不知道,一向身子硬朗、康健的自己,怎麼就總是腦袋犯起了糊涂,表面上還是如常,經御醫診治也絲毫沒有異狀,可明明腦中有印象的事情卻總是想不起來,明明想要記得的人,卻飄忽著難以抓住一點點的片段。如果不是今日突然就見了鐘離域那副哀婉、淒然的模樣,竟然連容妃都好久不曾想起了。
「原來皇上留下,不過是想要臣妾幫你想起別的女人。臣妾盡心服侍了皇上近三十年,連釧兒都二十七、八了,卻還要和一個死人爭寵,皇上讓臣妾情何以堪啊。」听了瀛盛帝的話,皇後娘的的眼底竟然泛起了水汽,本來端莊的容顏也多了幾分的哀怨和傷感,好像真的被瀛盛帝的話傷到了一般,就連剛剛依偎過來的身子也轉過去半圈,還用衣袖沾了沾眼圈。
「皇後說的哪里話呢,朕多年來身邊只有皇後一人,其他嬪妃都不看一眼了,皇後還能怪朕對你不寵嗎?朕只是心中不安,怕這頭痛的毛病再犯,腦子又總是不清楚,耽誤了國事。再說,那容妃也是你的嫡親妹妹,朕對他有所念,若是別人計較也就罷了,怎麼最先不依的反倒是皇後你了呢。」瀛盛帝說著,伸手將皇後拉到了身前,柔聲細語的安慰著。
其實自從容妃過世之後,皇上也曾一度心死、萬念俱灰,所以對宮中其他的妃嬪看都不看一眼了。而恰好就是那個時候,皇後心細,對皇上體貼入微,又不計皇上是不是冷臉不待見,日日前前後後的盡心侍奉著,日久天長皇上也被其感動,心中也就寬慰了,對這位皇後更是恩寵有加。所以現在皇後撒嬌,皇上也不曾怪罪,柔聲的寬慰一番也就過去了。
瑞皇後果然乖順,見皇上哄她也不再驕縱,馬上就破涕為笑,伸出一雙白皙柔女敕的玉手,幫瀛盛帝輕輕按摩著太陽穴,柔聲的說道︰「臣妾自然知道皇上的寵愛,只是臣妾怕皇上思念故人,再傷了身子。已經二十年了,人死心安,望皇上就不要再掛念了,身體要緊。」
瑞皇後一邊說著,皇上也微微點了點頭,又感覺皇後娘娘的小手按摩的實在舒服,便仰頭靠著椅背,讓瑞皇後好好的按摩一番。瑞皇後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忙問著︰「皇上若是乏了,我這里巧好有一種貢茶,喝了可以提神醒腦的。臣妾一直收著卻還沒舍得喝呢,不如給皇上泡上一杯,即可以解解身上的困乏,又可以清清腦子,好不好呢?」
瀛盛帝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仍舊閉目養神。瑞皇後忙走到後面,親自泡了一杯茶來。那茶也不知道是什麼茶,瑞皇後才端著走出來,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傳來,瀛盛帝才一聞之下就感覺到神清氣爽,一直閉著的眼楮也睜開些許,看向了瑞皇後手里的托盤。
那紅木金漆的托盤上放著一只白玉杯,杯子雕琢的極薄,通過燭火可以看到杯子里面盈盈淺淺的一絲碧綠。待瑞皇後到了近前,瀛盛帝將白玉杯子接過了,掀開上面的蓋子,那一種甜膩的香氣伴著茶香就飄了出來,直沖口鼻,讓瀛盛帝的心神一蕩,湊到口邊就淺嘗一口。
那茶水初入口時覺得極澀,又苦的舌頭都有些麻了,但將那口茶咽下喉嚨就有甜爽的回甘泛了上來,不只是將那口中的苦澀蓋住了,就連喉嚨到心肺間都是一股的甜香透了出來,瀛盛帝忍不住就贊了一聲︰「好茶。」說完又喝了兩口,每一口都感覺甘甜無比、回味無窮,不多一會兒,那一杯茶就全部喝了進去。也感覺果然神清氣爽,又周身都是一股暖意。
「皇後這是什麼茶?果然香甜、回甘生津。」瀛盛帝仔細把玩著手里的那只白玉茶杯,就感覺手中的玉杯雕刻精美,玉質細膩,觸手如凝脂,溫而帶茶香;再抬眼看一邊的皇後娘娘,忽然就感覺皇後那一臉的嬌容美艷無方,肌膚細膩就如這手中的上好白玉一般,那身上的一股暖意竟然隱隱的化成了一股燥熱,在身上亂竄起來。
「皇上喜歡就好。」瑞皇後將杯子從皇上的手里接了過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縴細柔女敕的指尖就似有若無的掃上了瀛盛帝的手背,惹的瀛盛帝更是如遭雷擊,感覺到一股灼熱順著手臂就沖到了**,大手一撈,就將皇後豐腴的身子拉入了懷中。
「皇上……」瑞皇後身若細柳,面若桃花,嬌吟輕喘,連骨頭都酥了一般的迎合上去。
明黃的紗帳輕掩,帳內的瀛盛帝氣喘如牛,每強勢一分,就感覺如墜雲端,頭也越發的昏沉了,盡情縱yu之間,早把之前故人、舊愛拋到了腦後,就連剛剛有些清楚的記憶也再消失成破碎的片段,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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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列祖宗祠在最北面一隅,雖然在皇宮初建之時就已經有了,而且建的宏偉氣派、莊重沉穩,卻因為里面都是歷代皇族嫡系的靈位,久不見人氣,在夜晚的時候難免有些蕭瑟與陰沉。
此時,月影清冷,樹蔭婆娑,夜風時時吹動著那一樹的枝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輕響。幾盞宮燈由遠處的小徑上轉了過來,是一小隊內侍引著鐘離域來到了這宗祠的門口。
「瑾王,請吧。」一位管事的內侍從腰間拿出了一串鑰匙,從中挑出了一把,上前將宗祠的大門打開,然後輕輕推開一條縫隙,伸手作勢請鐘離域進去。
門推開的時候「吱嘎」一聲澀響,在這夜晚更顯淒淒,鐘離域看了一眼這上下三層,卻沒有半點光亮的宗祠,眉頭微微一皺,沒有馬上就上前,反而退後了一步,愣愣的看著那扇對開的花梨木大門。那兩扇高大的門扉比普通宮殿的門還要高大一些,卻比普通宮殿的門更窄,乍一看去就猶如一道狹窄門縫,即使全部打開,也只能由兩、三人並肩而入,倒是高的嚇人,更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燈籠不如給我一盞提著進去吧。」鐘離域的看看門里漆黑一片,又看看手里挑著燈的內侍,指了指。
「瑾王,不可,這宗祠內不可近凡間的煙火,除了皇室嫡系有了皇命之外,更不可隨意有外人人進入,像我們這等身殘之人是斷不可輕入的。平日打掃的也必須是整陰日出生的處子方可進入,而且只能在第一層做少許停留。所以,請瑾王自行方便吧。」那內侍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沒有把燈籠留下的意思。「那好吧。」鐘離域又向前後左右看了一眼,感覺這里只有一片孤寂清冷,卻無半點人氣,只好點頭邁步上了台階,將門又推開一點,先是伸頭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後才邁步進去。
鐘離域剛剛進入宗祠,就听到身後的門扉又是一聲澀響,「吱嘎」一聲再次合攏,而且傳來了落鎖的聲音,看來這三天里,鐘離域就要被鎖在這宗祠之中了。
進到里面,鐘離域才看清,這宗祠里也不是一點光亮沒有的,雖然幾面的窗戶都用黑紗糊住,月色透不進來;但正中央高大的靈位架子後面隱隱透出點光亮來,鐘離域繞過半圈看過去,原來是一只大荷花缸,里面放的卻不是水,而是滿滿的一缸香油。油缸里浸著指頭粗細的面紗捻子,最上面用一只黃金荷葉台托住,點的是萬年長明燈。
再憑著過人的目力,加上已經適應了這里的光線,鐘離域看到兩邊都是一尊尊的金身彩漆羅漢像,而靠近後面隱隱能夠看到一個木梯,直通上一層的。
這宗祠共分三層,最下面一層是近幾代鐘離氏嫡系的靈位;中間一層是歷代皇上的靈位;而最上面一層據說是空置的,迄今鮮少有人知道里面真正放著什麼。有人說是天啟國的護國靈符,有人說是天啟國的一件至寶,更有人說是天啟的開國先祖的一幅金身。但眾說紛紜,卻總是沒有一個定數。
而只有天啟國鐘離氏的皇室嫡親才知道,那里只是一本宗譜,里面記載著鐘離氏皇族一脈的血親。當然那里面記錄在冊的也不全是正宗的皇室所出,也有些是皇子偷歡、珠胎暗結留下的血脈,雖然明著沒有記錄在冊,也無誥封,卻偷偷的記載在這里,也算是認祖歸宗,沒有將皇族的血脈流失。算起來,應該是一本皇室承認的風流債而已。
而鐘離域這次費盡心思要來這里,為了海願是其一,而另一層意思,還是因為這里第三層的一塊令牌。據說上一屆天啟的皇帝,也就是鐘離域的皇祖父、瀛盛帝的父皇將一塊通行皇陵的令牌放在了這里。至此之後,皇陵最里面的一層就不準任何人進入了。
曾經,鐘離域和穆子羽幾番查證之後,很多線索都是中途斷了,就連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神秘人物也總是在皇陵附近失蹤,所以鐘離域就猜想,那人是不是隱在皇陵之中。只是幾次偷偷過去查探,卻發現守護皇陵的死士武功高強,而且對于硬闖之人也是不論身份,招招都是斃命的打法,所以鐘離域探了幾次都無功而回。
這次穆子羽再去,也是想要直闖進去,看看他們一直追查的那個人到底在不在里面。而那面先祖留下的令牌就至關重要了,如果有了令牌,外面的死士不攔阻,就可以少了許多的阻力,到里面也希望可以查出一些端疑的。
而這里,表面上一片清冷陰郁,毫無生氣可言,但鐘離域比誰都知道,先祖那一個心思極重的人,將那樣一塊皇族禁地的令牌放在了這座宗祠里,就絕不是拿來嚇唬鬼的。而是這里一定有什麼蹊蹺和玄妙才對。
把這里第一層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鐘離域並沒有馬上就急著往樓上走去,他知道自己是來罰跪的,要在祖宗的靈位前懺悔一番才行,所以來到了那個高大的靈位架子前面,看了看腳下的蒲團,一掀衣擺,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而且跪的筆直。頭微微垂著,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一幅誠心懺悔的模樣。
跪了不知道多久,鐘離域已經感覺夜半的絲絲涼意從四面透了過來,膝蓋下面雖然還墊著蒲團但那冰冷的地面傳來的冷意也讓鐘離域的腿骨發寒,忍不住微微的動了動腿,暗自運功抵御著寒氣。而且奇怪的是,現在過了年底已經到了初春,按道理晚上雖涼,卻不應該再如此寒冷才對啊,卻為什麼總有一種陰風透骨的感覺呢?
而且那涼意在身上稍緩,唯獨膝蓋往下越是強烈,時間一久,就好象是跪在冰塊上一樣,寒冷難耐。
鐘離域又運功調息了一會兒,雖然身上不冷了,但膝下還是冰冰的,抬頭又看看窗口,雖然有黑紗蒙著,微微可以看到一點點月光,透過月亮的位置,鐘離域知道已經過了三更,該是後半夜的時分了。算時間,鐘離域應該已經在這宗祠里獨自跪了兩個時辰有余,忍不住屏氣凝神又听了一下,感覺不到四處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氣息,鐘離域才站起身來。
鐘離域和穆子羽的約定是三天,也就是說︰穆子羽會用三天的時間在皇陵外慢慢的查找破綻,希望能夠找到避開那些死士進去的法子;但若是三天鐘離域還沒有辦法拿到令牌,而穆子羽也沒有找到那個神秘人的出入途徑,就只有硬闖一條路了;而硬闖的結果也實在是千難萬險的。而昨天布局就用了一天的時間,算起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所以鐘離域知道要抓緊時間。
既然四處無人,便一步步的向後面的那架小梯子走了過去。那架梯子並不是樓梯,而只是通往上一層的一個格子木梯而已,看來平時就是打掃的人也不會經常上去的,因為梯子橫撐上已經有了一層灰塵。
鐘離域看了眼那梯子上的灰塵,又抬頭看了看那頭上方距離兩丈多高的一個幾尺見方的入口,沒有伸腳去踩梯子,而是縱身向上躍起,在半空中單手在梯子的側面支撐了一下,再借力向上飛躍起來,然後用手一下搭住了入口的地板,手臂一用力,翻身就竄了上去。
中間這一層比下面的一層明顯小了許多,一上來就可以聞到一股異香撲鼻,那是制作靈牌用的沉香木所發出來的,而且芳香馥郁、濃而不烈。正中依然是一個擺放靈牌的架子,比樓下的那個小了許多,因為這一層都是歷代先皇的靈位,所以只有十二尊靈位,顯示天啟國已經傳承十二代,歷時四百多年。兩邊的金身羅漢也沒有了,只有幾尊童子像守護,另外同樣是一口大缸,里面點著萬年長明燈。
到了這一層,鐘離域沒有再繼續向前,畢竟這里是先祖靈位,鐘離域也是鐘離氏子孫、皇家一脈,所以先到靈位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才起身向著側面犄角的一個木梯走過去。
這架木梯比剛剛的那個還要窄小許多,大概只比普通人家的梯子用料講究一些,做工結實、精美一點,其他則是再無特別之處了。鐘離域在抬頭向上看,這里的入口也較剛剛上來的要小,目測一下大概只有兩尺見方,也就只能容許一人通過而已。
上去?進來如此容易,上來也很簡單,那再上一層是不是同樣不費吹灰之力,而且就能拿到那塊令牌呢?鐘離域略一沉思,又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四處再看了一下,偶爾敲擊一下四處的牆壁和腳下的地板,再把梯子微微搖晃了一下,都沒有一點一樁,鐘離域才輕身掠起,向上一層的入口闖了過去。
如同剛剛一樣,到了半空的時候,鐘離域伸手在梯子的側面支撐了一下,借力再往上竄,同時身上搭住了入口的邊緣。單臂支撐剛一用力,想要借勢翻身上去,鐘離域就感覺把著入口邊緣的手指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刺在了指尖。這一下讓鐘離域大駭,看不清上面的是什麼東西,不知道是暗器還是毒物,但可以肯定不會是人。因為憑著鐘離域的內功和耳力,可以肯定這座祠堂里目前尚無他人的。
可這樣就更為凶險了,若是守護這里的暗衛或是死士,還可以念著鐘離域的皇子身份,不一定就痛下殺手,最初應該只是警告而已。可如果真是機關或毒物,則沒有半點通融的道理了。
想到此處,鐘離域忙收回了手,懸在半空的身子飄然落在地上,再借著長明燈的微弱光亮看看指尖疼痛的地方,就發現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都有一點血珠滲出,血色鮮紅不似有毒,但其傷口雖小,現在卻是鑽心的疼痛。
鐘離域忙運了運功,就猛然發現周身的氣脈都有些不通了,穴道處也有些微微發麻,再看指尖的傷口時,才發現血色鮮紅異常,還帶著濃濃的腥氣。鐘離域心中猛的叫了一聲「不好」。
如果是中毒,大部分都會使血液發黑,但也有一種毒素入體之後,會使血液更加濃艷,那就是天蠍之毒。而且所中天蠍之毒並不會致命,卻只會疼痛異常,而且是隨著血氣運行,周身筋脈連同穴道都疼痛難忍,要經過至少幾個時辰才會恢復。可見,這第三層之上確實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上去的。
鐘離域看著指尖滲出的鮮血,眉頭一皺再皺。如果說再上去,不知道那天蠍到底有多少,又都遍布在哪里,即使強行沖上去了,只怕再被刺中。而且這毒一點尚不致命,若是真的有許多的天蠍在上面,幾番中毒之後難保不會危及性命了,強攻自然不行。
鐘離域此時又已經感覺到周身都疼痛起來,如萬蟻啃噬,又像是剔骨抽筋一樣的疼著,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隨即就連背心處的衣服都濕了一片。明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鐘離域抬頭又看看那個小小的入口,嘆了口氣從剛剛上來的地方又退了下去。
回到一層,鐘離域跪坐在那中間的蒲團之上,再次運功調息起來,讓真氣反復運行,將體內的毒素向著指尖又逼了回去,雖然疼痛不減,卻也沒有再加重了。只是這樣反復運功抵御著,不但大費功力,而且稍有放松就會疼痛加劇,只到天色泛藍,又淡淡的光亮從黑紗的窗紗透了過來,鐘離域已經是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猶如經歷了一場全力而發的拼斗一般。而這兩個多時辰的調息下來,身上的疼痛總算是有所減輕,鐘離域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跌坐在蒲團之上,想跪都跪不直了。
按道理,在宗祠自罰是不會有人過問的,除非時間到了,才會有人過來開門,放鐘離域出去。期間無人送水、送飯,這也算是另一種懲罰了。也索性無人過來,鐘離域才得以繼續休息調息了一會兒,直到明亮的陽光透過黑色的窗紗,將這間祠堂都照的有了些暖意,鐘離域才完全擺月兌了身上難忍的疼痛,再次站起身來。
側耳仔細听了一下,感覺周圍仍然沒有動靜,也沒有人氣,鐘離域才飄身再次上了二樓,這次在二樓沒有魯莽向上就沖,而是在下面仔細看著上一層的入口。
從這里向上看,一點端疑都看不出來,鐘離域皺著眉頭仔細想著破解之法,琢磨著就算不能驅走天蠍,又有什麼法子可以不被天蠍刺中呢?用布包上手?估計不行,那天蠍倒刺鋒利,纏上幾層也未必可以,那……
想到這里,鐘離域抿唇一笑,把腳上的靴子月兌了一只下來。那是一只鹿皮靴子,雖然輕薄卻韌性很好,別說蠍子尾針,就是踩上釘子也不會刺破的。將那只靴子套在了手上,鐘離域也知道這樣不雅,還有些好笑,但也別無他法了。準備好了,鐘離域將身子一輕,再次飄身而起,用沒有套著靴子的手在梯子上一撐,又用那只套著靴子的手搭上了入口的邊緣。
這次,手上雖然沒有刺痛,但鐘離域也能感覺到有東西踫觸著靴子,索性有鹿皮靴保護,感覺只是輕微的踫觸並未刺破。手上用力,鐘離域利落的從那個入口進去單腳站在距離入口幾步遠的地上,定楮向四處警惕的掃視了一圈,同時在提防著再有其他的毒蟲襲擊過來;同時也要防著有蠍子順著腳爬到身上了。
快速的掃視一番之後,鐘離域沒有再看到巨蟒或是其他可怕的毒蟲,地上雖然有幾只蠍子,但那蠍子都是圍著入口處爬行的,應該是擦涂了什麼引誘蠍子的藥劑在入口處,蠍子在這里流連著,有人踫到就會被刺中的。
既然沒有其他毒蟲,鐘離域就馬上穿好了靴子,向里面又走了兩步,避開了入口處,站在了這一層的中央位置。這時候再仔細打量第三層,居然是空蕩蕩的毫無一物,即沒有秘傳的什麼記載鐘離氏血親的族譜,也沒有什麼令牌,只是一間普通屋子的大小,說是一層,倒不如說是個閣樓相似。
「在哪里呢?」鐘離域眉頭一皺,感覺這里絕不會相似現在看到的那麼簡單,而且入口處既然有毒蟲守護,如果這里只是空的又為什麼要設次機關?看了東西是有,只是比鐘離域想的更為保密,而且藏的也更為隱蔽而已。
抬頭看,是紅杉木沾了松香的粗大房梁,低頭是秋子木的地板。除了靠近入口處有那麼幾只巴掌的天蠍像是有些特別,其他的真看不出端疑來。只是……鐘離域的心頭忽地一亮,若是這里無物,這些蠍子又守著入口不曾離開,那時日多了這些蠍子豈不是就要餓死了?
也就是說,一定有人會來喂食這些天蠍的,想想應該不會是那些進來打掃的宮女,那又會是誰呢?!那個人多久來一次,來了用什麼東西防身?種種的疑問在鐘離域的腦中縈繞著,眼神也隨著心念四處搜尋,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現在鐘離域倒不是在找提防天蠍的法子,而只是想著若是有人能進到這一層,也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宮人,該是知道這里秘密和皇族信任之人。而那個人既然知道這里的秘密,會不會也是從其他更安全的途徑進來?若是能夠找到其他途徑,說不定就能夠找到那塊令牌的。
鐘離域看了看四處的牆壁,感覺比普通的牆壁厚實許多,而且從外面看過來,這座祠堂的最上層並不是如此狹小的,那會不會是在牆壁里面有夾層呢?想到這里,鐘離域邁步向里面走去,想要看看牆壁上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一步又一步,才走了四步遠,鐘離域忽地感覺腳下一軟,腳還來不及抬起,就感覺耳邊有勁風掃過。鐘離域本能的一側頭,還是晚了一點,脖頸處火辣辣的一疼,是一只弩箭擦著脖頸處激射過去,將皮膚擦破了一塊,伸手一模,竟然有血跡滲出。剛剛提防天蠍,也提防著暗器機關,但之前走了幾步都全然無事,鐘離域還以為安全了,一時大意竟然就中了招,現在馬上就提高了警惕。
鐘離域低頭看不出端疑,腳下卻不敢再動,眼楮四處緊急的掃視著,竟然也和剛剛毫無異狀,這樣一來,每邁出一步都有未知的凶險,可若是止步不前,那穆子羽卻還在等著自己呢!鐘離域急的汗水再一次濕透了衣背,狠狠的咬了咬牙之後,定了定神再次邁步向前移動開來,雖然明知道有不可預見的凶險,但除了小心之外,鐘離域也實在找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而且,若是拿不到令牌,要犧牲的東西就更多,而且穆子羽應該已經到了皇陵深處,他要面對的險情絕不比自己少,自己又怎麼能止步不前呢。眼看著面前就是那面厚實的牆壁,卻又沒有再遇到暗器,鐘離域定了定神,伸出食指向那面牆壁叩擊過去。指節才踫到牆壁,鐘離域竟然感覺牆壁有股寒氣,還未回神,猛的就感覺一股異香撲面而來,借著還有那透骨的寒氣一同襲了過來。
「不好!唔……」鐘離域知道又是中了暗器埋伏,想閉氣已經晚了,胸口猛的一疼,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再沒了一點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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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願和曦在這晚棲閣已經是第三天了,海願時時的就爬在窗台上向外面看著,看到膩煩了,就會出門來,在晚棲閣的十步範圍之內,圍著晚棲閣兜圈子當作是鍛煉了。那個守門的侍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個人來,海願在這里的三天看到起碼換了有七、八個不重樣的侍衛了。偶爾閑的實在煩了,海願就會往稍遠的地方走上幾步,看著侍衛是不是換班了,倒是也自娛自樂了。
而且海願也會偶爾感嘆一下,這皇宮里還真是養著不少的閑人啊,但是一個不會跑路做怪的海願,就勞動了這麼多的侍衛換著班的來守著,那位皇後娘娘還要暗自提防著自己有什麼行動,還要時時算計著怎麼弄死自己,還真是累吧。
今天照例吃過了午飯,海願就知道這一天的生活可以算是結束了,因為過午不食的規矩,過了中午不但沒有飯吃,就連送飯、送東西的宮女也不會來了。那幾個侍衛也被海願逗的煩了,只要不走的太遠,都不會出來了,讓海願又少了些樂趣。
直到了天黑的時候,海願坐在竹榻上,向曦招了招手,示意她關門。曦馬上照做了,然後來到了海願的身邊,不知道她又有了什麼吩咐,或是再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法子。
「曦,你餓嗎?」海願眨巴著眼楮,笑嘻嘻的看著曦。曦也眨巴著眼楮,搖了搖頭,而且眼神里都是不解。
「哈哈,我又存貨的,你看看。」海願神秘兮兮的說完,就伸手往被子里面模去,模了一下再把手拿出來卻是握著小拳頭的,拳頭里頭顯然是有著什麼東西的。曦仍舊不明白海願的意思,一雙眼楮盯著海願的拳頭。
「哈哈,你看。」海願說著,就將手松開了,手心里居然是一枚雞蛋。海願把雞蛋捧在手里,來回的搓弄著,一邊和曦說︰「這個頂飽,還有營養,晚上吃一、兩個不餓了,還不會發胖,你來個?」
曦趕緊搖了搖頭,往外面看了看才問道︰「主子讓人上午送茶點的時候送雞蛋過來,原來就是留著晚上吃的?」
「是啊,之前兩天我晚上還不怎麼餓,就一直藏著沒吃。今天感覺無聊啊,拿出來,咱們兩個撞雞蛋玩兒。你知道嘛,我們家鄉有個小孩子的玩兒法,就是撞雞蛋,用雞蛋的這個尖頭互相撞,看看誰挑的雞蛋厲害,撞不碎,誰就算贏。要贏了的才有的吃呢。」
海願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枕頭下面和褥子下面模了過去,一來二去的掏出了十來個雞蛋,依次在褥子上排開了,比劃著讓曦先挑。還一再的講解著,要什麼樣的才抗撞,什麼樣的會容易碎。並且再次重申了一下規矩,說是贏了的人才可以吃。
「呃,好吧,主子您也挑吧。」曦垂下了滿頭的黑線,但又不想惹海願不開心,就隨手拿了一個,攥在手里,然後讓海願也挑。心里卻不住的想著︰主子的主意真多,就連玩兒的東西都這麼多花樣,想不到雞蛋也拿來可以玩兒。
海願在那幾個雞蛋里左挑挑、右選選,最後才選好了一個拿在手里,擺開了一個架勢,說是等著曦來撞。曦看看雞蛋,再看看海願,心里琢磨著自己出手也是主子的意思,應該一個游戲不會有什麼主先奴後的道理,也就用手里的雞蛋往海願的雞蛋上撞了過去。
「啪」的一聲,海願小手里握著的雞蛋應聲碎了個小坑,再看曦手里的那只雞蛋卻是完好的。海願忍不住嘆了一聲︰「唉……餓的沒本事吃,你贏了,吃吧。」說完,海願還把那只雞蛋在竹榻的腿上敲了敲,都敲碎了親自剝給了曦。
曦看著眼前那只白白的雞蛋,皺了皺眉頭,不想吃卻不敢違背了海願的意思,況且這個還是主子親自給自己剝好的呢,所以接過來就吃了進去。
「好了,再來,這次我一定贏你。」海願又在那幾個雞蛋里仔細的挑選了一番,然後找出來一個小一點的,拿在手里好一頓撫模之後,又說著什麼「你一定行」,「你一定要贏」之類的話,抬手就往曦手里的那只雞蛋撞了過去。
「啪」這次……還是海願手里的雞蛋碎了,海願的眼楮都瞪了起來,看著自己手里碎了皮的雞蛋,又看看曦手里的那一只,似乎是很無奈的說了一句︰「寶蛋啊。」然後又剝開皮,把雞蛋塞到了曦的手里。
「呃,主子,這個……」這次曦真的不想吃了,拿著雞蛋看著海願,很有些無奈。海願卻把曦的手往她面前一推,說道︰「你都說餓了,還是吃吧,下次,下次再玩兒我一定贏你。」
曦感覺很無奈,但還是勉強的將那只雞蛋咽了進去。當海願再拿起一只雞蛋的時候,曦急了,慌忙的擺手說道︰「主子,請等等,我手里的這只給主子用吧。」說完,曦就將手里那只被海願稱為「寶蛋」的雞蛋塞進了海願的手里,又把海願挑的那只從海願的手里挖了出來,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哦,原來是你讓著我啊。」海願說了一句,曦忙著點頭,其實曦心里想的卻是︰主子,我真的吃不下了啊!
然而,當海願手里的那只「寶蛋」也應聲碎裂開的時候,曦看著自己手里的那只雞蛋,再看看海願手里的那一只,突然就有種惡心的感覺。她,她實在吃不下了行不行?!
「哈哈哈,曦,你的樣子真好玩兒哦。」看著曦對雞蛋那仇恨的眼神,海願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濃濃的快樂與無憂,在靜寂的黑夜里傳出老遠,也驚動了從這附近而過的一個身影駐足停了下來,向這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