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願上路的時候是坐著村長家的牛車的,而且身邊多了一個大大的包袱,里面塞的滿滿的都是烙餅、燻肉和饅頭。手里還拿著兩只青青的小隻果,那是一早上,一個小朋友很熱情的在他家樹上摘了送給海願路上吃的,雖然看著太青澀,但海願知道那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本來,村長伯伯是想要多留海願幾天的,希望她能住到村里的蓄水池建好,說白了,就是想等海願給剪彩之後再走。但是海願真的歸心似箭,無論如何也是留不住的,村長就特派了村里最會趕車的一個,套上他家那只很會耕地的老黃牛,送海願到前面的鎮子上去。當然,如果這個貧瘠的小村子有馬的話,他們一定會用馬車去送的。
海願也打听好了,這里離著京城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當然,這七、八天指的是坐車了。海願沒有計算著如果走著去要多少天,但身上現在沒有了那些個金子和珠寶,只剩下自己摘下來的那只黃金的耳骨環,顯然後面的路不會太快,也不會太順利了。
但海願卻有一個堅持,她知道自己多走一步,離寶寶和域就更近一步,總有一天她會順利到達京城的,而且那一天應該也不是很遠了。只是海願現在還不知道,她其實不用太悲觀。
牛車走了小半天,才總算是到了一個看著挺大的鎮子,那輛牛車其實比海願走的也快不了很多,但好在走的雖然慢,還算很穩當,沒有把海願顛的好像是散架一樣的骨頭疼,也就等于是保存體力了。
到了鎮子,那個趕車的說要盡快回去,就把海願直接放下了。海願也知道,他們那樣的小村子,現在所能夠給予自己的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所以很真誠的謝了又謝之後,才獨自踱進了鎮子。
現在海願身上有吃的東西,但也僅限于那些烙餅、饅頭和燻肉,當然,也不是滿滿的一包袱的燻肉大餅,只是村民們表示一下感謝,從各家擠出來的幾塊肉而已。在這樣的村里,成吃上肉就算是過年了。
可海願根本不可能靠著吃這個一步步走回京城去,所以她再次就想到了那只黃金的耳骨換。雖然不大,但是很精巧的一只,如果按照工藝賣的話,應該還是值些錢的。只是她不確定,這樣明顯應該是藍桐國的東西,這里可不可以典當出去。
但海願最後還是打算試試了,因為這里和藍桐國最近,之前沒有要打仗的時候,兩國的居民也有來往的,所以誰手里有這麼個東西應該不稀奇,而且就算這里多出幾個藍桐國的人,應該也沒有什麼太稀奇的。
海願背上是自己的小包袱,手里抱著滿滿的一包吃食,感覺走的有些吃力,所以看到前面有個旗幡,上面就是一個「當」字,也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
進去了,海願才發現這里家典當行的規模不小,一樓大廳很寬敞,而且不像是電視上看到的那樣,有一個大鐵柵欄將客人和掌櫃的隔開。里面有幾張桌椅,但都是有屏風圍起來的,應該也是保護客人之間的*。偶爾有一、兩張桌子前面坐著人,仔細听應該是在討論典當物品的價格和成色。
見到海願,馬上就有個伙計模樣的過來招呼著,把海願讓到了其中的一個屏風隔間里,還倒上一杯茶,讓她稍等一下,而絲毫沒有因為海願身上的衣服破舊有了怠慢的地方,這一點倒是讓海願心里很佩服,可見這家典當行的老板也是童叟無欺的,和這里做生意該放心了。
過一會兒,就有個三十來歲的長袍男子走了進來,看來應該就是這里的大櫃,也就是接待貨主,給要典當的貨物出價的。
而那個大櫃打量了一下海願,又看了看她手里抱著的那個包袱,臉上露出了一個很和藹、但明顯公式化的笑容來︰「小公子要典當什麼寶貝呢?」
海願也是平和的一笑,微微欠身算是有理了,然後伸手在懷里把那只黃金的耳骨環掏了出來,放在了面前鋪著紅色絲絨台布的桌子上。那只黃金耳骨環雖小,但往那大紅的絲絨上一放,竟然微微閃了一下,而且似乎有種自然的祥和寶光耀了出來,一下就將那個大櫃的視線吸引過去了。
所謂東西好壞,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這名大櫃緊走了幾步,將那只耳骨環輕輕的拿起,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為東西很小,那男子反復看了兩次之後才說道︰「這個當真要當嗎?」
海願從剛開始就很注意這個人的表情和動作,現在再听到他的口氣,心里已經有了幾分的底,點點頭說︰「是,看能出價多少,盡量給多些吧,我不贖了。」
那男子看看這只耳骨環,又看看海願,明顯這次看海願比之前更仔細一些,然後竟然把東西又放下了,對海願說道︰「還得請小公子稍等一下,這個東西我沒見過,拿不準價錢,我找掌櫃的商量一下可好?」
「行,那就麻煩了。」海願一笑,點了點頭。其實從剛剛那男子的動作來看,她就知道自己回京城的路費有了,現在居然又要請掌櫃的出來,可見這東西比自己想象中要好的多了。
那男子出去不多時,又轉回來,對海願的說道︰「我們掌櫃的有請小公子上樓去談。」
「好。」海願點頭同意,然後跟著那名男子往二樓走去。二樓也是一個個小隔間,只不過不是用屏風隔著,而是像小包房一樣,比起一樓的隔斷顯然又隱秘了許多,顯然這里是為一些出色大買賣的客人準備的。
而海願卻沒有被安排在其中的任何一間,而是直接走到最里頭的一扇門前,那男子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了一聲︰「進來。」
海願微微一躊躇,轉頭看看門口的男子,最後還是走了進去。她不是沒有顧慮,但現在如果真是遇到壞人,跑也來不及了吧。不過出乎海願的意料之外,這間屋子看著很通透,屋里兩面都是大窗格子。四處放著幾個博古架,上面的擺件可謂各式各樣的,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俗品。
而中間靠窗戶擺著一張紫檀木的大桌子,桌上很干淨,除了一個算盤和一副文房四寶之外其他的擺件都沒有了。桌子後面坐著一個老人,干瘦的身子,卻一團的精氣神,從那雙矍鑠的眼楮里就能夠看出精明,但也可以看眼底的真誠。當海願看到這樣一個老人,就明白這家當鋪怎麼就能做的那麼大了。
「小公子的寶貝能拿出來給老夫看看嗎?」那老人說的很和藹,臉上的笑容也比之前的小伙計或是那個大櫃要真誠的多了。
海願忙把那個耳骨環遞了上去。那老人拿起來看了看,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繼而又從身邊的一個抽屜里,拿出了一塊用水晶磨制而成的凸透鏡來,仔細的看著。這時候海願才明白,古人沒有玻璃的放大鏡,卻可以用上這麼奢侈的一個水晶凸透鏡,其智慧和財力真是可想而知的。
看了一會兒,那老人放下水晶凸透鏡,對海願說道︰「東西是好東西,如果要死當價錢也沒問題,四百八十兩怎麼樣?」
「呃,那為什麼不是個整數,五百兩呢?」海願感覺上應該自己抬一下價錢的,但又不知道該抬多少,但總體感覺上這個數字有點怪異了。
「哈哈,小公子真是爽快,那就五百兩吧。」那老人哈哈哈一笑,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來。
而這時候,海願才明白,為什麼老人出價這麼怪異了︰估計這個東西的底價在他心里是五百兩,但是怕說的少了自己不賣了;但如果直接說出五百兩的價格,自己肯定還要抬一抬的,他就虧了;四百八十兩既不會感覺少很多,也是最容易讓人抬到五百兩的價格;而極少有人就直接抬到五百五十兩或是六百兩。海願也知道了,看來這做生意報價,還真是有個大學問啊。
「那老夫就開銀票給你吧,我們家的銀票在天啟國任何一家錢莊都是通兌的,就算在藍桐國或是海國,也有幾家指定的銀莊可以兌換出銀子來,所以小公子不必擔心方不方便了。」
那老人說完,就直接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來,那個之前帶海願上來的男子則是到老人的身邊研磨,等老人寫好了數量,又打開了一邊的一個朱砂印盒,那老人將一個名章蓋了上去。
「小公子看看,上面寫的是四百五十兩紋銀,還有五十兩我直接叫人拿現銀給你,這樣小公子也不用再去銀莊兌散銀子了。」那老人說著,那個大櫃就將銀票遞了過來。
海願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四百五十兩,倒是也感謝這個老人想的周到。畢竟現在她身無分文了,拿了這大額的銀票真的要去換了散票出來,還更費事了。現在海願也更加佩服起這個老人看人之準,料事周全了。
這樣手續似乎就全了,海願又由之前的那個男子領著下了樓,叫人送上來五十兩銀子交給海願。直到看著海願把銀子收好,走出了當鋪,那男子才再次返回了樓上,輕輕的敲門而入。
「走了嗎?」老人還在拿著海願留下的那只耳骨環看著,而且看的更加的仔細,見到那男子回來才放下手里的水晶放大鏡問著。
「是。」
「那有沒有叫人跟著?」老人一句話,那男子就是一愣,茫然的搖了搖頭。
「就知道你沒有。好在我剛剛已經吩咐人跟著去了,你啊,還是少了些經驗。」那老人說完,從抽屜里又拿出一方白色的蠶絲手帕,把那只小巧精致的耳骨環放在上面,一邊仔細的包起來,一邊又問道︰「你怎麼就知道這東西不是那個小子撿來的,或是偷來的?怎麼沒有去報官,反而要來問我呢?」
「爺爺在考孫兒嗎?孫兒一見這東西就知道是藍桐國人才會佩戴的耳骨環,所以就先看過了那小子的耳朵,發現果然在他左耳上有穿過耳骨環的痕跡。而且這枚耳骨環形狀特殊,雕刻精致,又是黃金打造的,其形狀和他耳朵上留下的那個痕跡幾乎可以吻合,所以才能斷定東西就是他的。」
听男子說完,那老人微微點了點頭,親自起身到那博古架上,一排一排仔細的看過去,最後將視線落在一個精致小巧的紅木小盒上,打開來,里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而那老人竟然看都不看那顆夜明珠,直接將珠子挖出來放在一邊,而是把那個抱著黃金耳骨環的白色絲帕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
才說道︰「你說的沒錯,藍桐國人自出生就要穿戴這樣的耳骨環,所以即使皮膚再細女敕白皙,和出生時候的還是有所不同,她耳朵上留下的痕跡也很細微,可見你觀察的也很仔細了。不過……」
那老人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自己孫子吃驚自己怎麼就將那麼寶貝的夜明珠隨意的丟在了一邊,放上了這個東西,繼續說道︰「不過,你雖然知道這個東西或是非凡,卻沒有把握的準啊。好在你來問我了,那五百兩銀子就當是我幫他渡過難時的一個周濟吧,這個東西我可不敢收了,就是五千兩黃金也難換來啊。」
听到老人這麼一說,男子更為驚訝了,盯著老人手里的盒子使勁的看著,要知道,這一屋子的寶貝中,真正能值五千兩黃金的也就那麼一兩件而已,這麼小小的一個卻能嗎?
「唉……有些東西總是無價之寶啊。這個盒子你親自送到府尹那里去,面呈給府尹大人,請大人做主吧,我們這樣的人家可是萬萬留不得的。」那老人嘆了一聲,卻比誰都明白,這樣用五百兩銀子換五千兩黃金的買賣,真不是可以做的來的,弄不好,你丟的可不是五百兩銀子了,而是整個一大家人的性命。
「是。」那男子也顯然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雙手將那只精巧的盒子接了過來,現在也明白,這里面裝著的似乎就是他們一大家子人的性命了。
海願出了這家當鋪,忍不住又回頭看看,這才看到上面有個古色古香的匾額,上面就是簡單的黑底綠字——諸當,那個「諸」字想來應該是這家店主人的姓氏吧。不過能把這一家當鋪做的這樣大的,想必也是很有實力,估計在其他地方也有連鎖。
海願又問了一處車馬店,找了過去,可這里的車馬行竟然沒有藍桐國「平安車馬行」那樣的大,居然都不走長途,只到相鄰的幾個城鎮,海願好說歹說也是不行,就只好向雇上一輛車,往前面最大的城去了。
距離這里最近的城比較小,所以海願選擇再走遠一點,到最大的,但是稍遠一點,要走整整一天的「秀城」去。所以和車行老板說好,明天一早出發,晚上天黑前就能到,但是要多給一些銀子,因為一般晚上沒法拉到客人,若是不想空跑回來,就要多住一個晚上,這銀子該海願拿出來的。算算一共是七兩銀子。海願覺得按照路程來說價錢還算公道,也就同意了。
當晚海願就在一家看著很干淨,而且也不很嘈雜的客棧里住了下來。因為這一天幾乎沒有趕什麼路,所以不是很累,到了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只是剛一睡下,就听到床板都「啪啪」的震動起來,那聲音依然熟悉,應該是快馬奔馳而過的馬蹄聲。
算起來,這已經是海願第二次遇到這樣大隊的鐵騎人馬了,雖然這次是在屋里的,但那馬蹄踏動地面所產生的巨大震撼絲毫不亞于之前在山坡上看到那隊旌旗招展的人馬。看來最近是不太平了,不然怎麼半夜里還要行軍呢。
那馬蹄聲再急,走過的人再多,也總有個結束的時候,所以當那陣聲響過後,海願就沉沉的睡去了,夢里她倒是很快就回到了京城,那里有兩個人正熱切的等著她回去,是域和她的寶寶。
「寶寶,叫聲媽媽。不對,應該是叫娘親才對,叫娘親。」夢里,海願見到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圭女圭,眉眼很像鐘離域,漂亮、可愛的就像是海報中的明星寶寶,正蹣跚的向自己跑過來,張開小手撲進自己的懷里,女乃聲女乃氣的叫著「娘親」。
「寶寶真乖!娘親親。」海願將那嬌小又柔軟的小寶貝擁進懷里,那別樣的心酸和幸福涌上心頭,眼淚之外更有甜蜜的笑容掛在臉上,讓海願哭了又笑,笑過了還是哭,幾乎就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娘親,要堅強啊!」忽地,那個倒在海願懷里的小寶貝這樣說著,那聲音清脆、稚女敕,卻帶著堅韌;傳到海願的耳朵里就讓海願猛的一驚。
忽然,海願竟然感覺懷里的小寶貝越來越輕,身體也變的透明起來,好像怎麼都抓不住似的,而已還從她的懷里飄出來,越飄越遠,遠到好像是天邊的星星般閃爍著,卻渴望而不可及。
「寶寶,娘親會堅強的,但你不要走啊,要在娘親的身邊。娘親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就留在寶寶的身邊,一直陪著寶寶,看著寶寶長大。」海願說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而且怎麼擦都擦不完。
明明想要給寶寶一個堅強的笑容,卻發現連心都是苦澀的,那眼淚就順著臉頰向下滑,留下涼涼的一道淚痕,卻凝結在唇邊,把自己本來的笑容都冰冷了。
「寶寶……」海願幾乎泣不成聲,忽地感覺胸口一疼從夢中驚醒過來,長長的吸了口氣才發現這是一個夢。而自己一直擁在懷里的竟然是那一方繡枕,現在卻已經被淚水都打濕了。
「域,如果你真的幸福了,可不可以把寶寶留給我?」海願繼續把那方繡枕抱緊,喃喃的說著。如果域真的可以幸福,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再說出「我叫海願」這四個字,可寶寶卻是她的唯一了,她要怎麼才能夠跟寶寶在一起!
再無心睡眠,海願就那樣胡思亂想的一直坐到了天亮,才起身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向客棧掌櫃的付清了房錢,來到了那家車馬行。不知道是不是海願來的早了,這里的車夫才開始套車,之後又準備了一些東西,直到天色大亮了,海願才順利的坐上車出了鎮子。
「別擔心,夢都是反的,也許這就是個好兆頭,證明我馬上就要和寶寶團聚了。」雖然一直都在這樣安慰著自己,但海願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和寶寶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了。至于域,海願承認,那會是自己今生的最愛,也是前世、再前世的最愛,可那份愛現在她還不敢奢望,因為太愛了,所以總是怕去踫觸,更怕難以接受終究要失去的痛苦。
這輛車走的很快,海願也知道他在盡量的趕路,只是走的快了就難免顛簸,才過了中午,海願就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好像要散架了一般,從骨子里往外疼著,尤其是那一身過分稚女敕的肌膚,更是好像被火燒一樣的疼著,真不知道這身子原來的主人是怎麼忍到這麼大的,稍微一活動就疼成這樣,該是怎麼嬌生慣養的一個少女呢。
「大哥,麻煩你將車子停一下,我下去走走吧,身上實在顛簸的難受。」又咬牙支撐了不到一個時辰,海願終于停不住了,把袖子挽起來看到手肘處都磨的通紅,剛剛扶著車座防止摔倒,現在兩只手掌心都好像要破皮一樣的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著。這樣也只是看到的地方知道紅腫了,海願真是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會怎麼樣呢!不如小PP和股間呢!
「好吧,走走活動一下,我在後面跟著。」那車夫看看海願那嬌小的身子,又看看那細白的一張臉,覺得這小子長得還真是不賴,細皮女敕肉的不像是窮人家的,估計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跑出來玩兒的吧。
可海願一下車才知道,原來坐的太久了,要活動一下會更難受。不但渾身酸痛,就兩身上的皮膚和衣服相摩擦,再一踫到都是火燒般的一陣灼痛,就是下個車都用了好半天的時間。
那車夫後來看著不忍心,上前扶了海願一把,說道︰「小哥兒這樣皮嬌肉貴的沒吃過苦,何必要出來折騰自己呢,真的要是有個閃失,心疼的可是父母啊!」
一句話,竟然說到了海願的心坎里,忽地就感覺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是啊,自己只是想著寶寶,那這句身體的父母呢?前世的海剎是個殺手,也和自己一樣是孤兒,自己沒有過分的在意這個;可現在看來應該不同的,也許這具身體真的只是一個冒失又叛逆的少女,獨自離家的時候遇到了不測呢!
海願忽地就有了一個打算,如果自己能找到寶寶,能夠把一切都平靜下來,那下一步應該做的就是去找找這句身體的父母,也該替她盡一些孝道。只是……海願有些擔心,丟了那些珠寶、賣了那只耳骨環之後,自己還能憑著什麼線索找回去呢。
「前面的什麼人?」海願正想著入神,忽地就听到前面有人高聲的問話,繼而海願回過神來,才發現前面已經有一小隊人馬奔了過來,馬蹄揚起陣陣沙塵,嗆得海願不自覺的捂住了口鼻。
「那個瘦小的,把手拿下來。」那隊人到了近前,那車夫見到是官兵,馬上就規矩的垂手而立。倒是海願一直用手捂著嘴咳嗽,顯得比較扎眼了。
海願听到這明顯是在問自己的,又看看高頭大馬上的那隊人,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才把手從臉上拿開,但是沒有直接就抬起頭來,只是垂著眼半側著頭站著。因為海願自從知道這具身體本來長的一張漂亮臉蛋之後,這臉就不怎麼洗了。雖然也髒的難受,但總比不安全來的好吧。
「頭上有傷,左耳……」那為首的頭目正念叨著,海願就不自覺的向自己的左耳模過去,這是人的一種本能行為,當海願警覺的時候,已經模上了之前穿耳骨環的地方,而只是這樣一個細小的動作,已經引起了那個人的注意,把手一揮喊喝道︰「是他,帶走。」
「啊?!官爺,我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帶我走?」海願一驚,著急的退了幾步。她確實不認識這隊人馬,怎麼就要被抓呢。如果之前是闖了邊界,可也只是藍桐國的士兵要抓自己啊,沒有理由兩邊聯合抓人吧!又不是國際刑警。
「少羅嗦,快走,不然有你好受的。」那為首的頭目一說話,馬上就有下面的小兵過來狗仗人勢,上前推搡著海願。
海願本來顛簸了這一路,剛剛停下來歇歇,筋骨還是軟的呢,加上本來身子就嬌弱,這一下竟然就將海願推倒了,手撐在地上的時候擦破了不說,就連膝蓋都是火辣辣的疼;倒下的時候腰側還在車轅上撞了一下,差點直接將海願撞沒了氣兒。
「哎呀,這小子居然裝死。」看到海願一下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又有一個士兵上來,抬腳就往海願的背上踹了過去。
海願爬在地上沒看到他的腳過來,這一下正好踢中了後心,海願就感覺兩邊的肋骨都是一疼,眼前一黑就真的暈了過去。
「啪」為首的那個頭目手里的馬鞭一揮,就將踢了海願的的那個士兵打了個趔趄,然後又向旁邊的一個士兵吼道︰「還站著看什麼,重要人犯,要是在這里給你們打死了,回去怎麼交差啊。趕緊,弄回去看看,還有氣沒有。」
「是,是。」這一下其他的那些士兵也都慌了,七手八腳的將海願又抬上了車,然後沖著那個已經被嚇的呆呆的車夫吼道︰「回去和老板說吧,馬車被府尹大人征用了,要是還要就帶二百兩銀子到府台大人那里去領吧。」
那車夫連聲的應承著,看著那些凶惡的官兵趕著車,拉著已經昏迷、不知道會怎麼樣的海願走了,心里卻不住的在想︰一輛新車加上一匹馬也用不上二百兩銀子啊,我還是勸我家掌櫃的別要這車了。
海願確實昏迷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渾身上下都疼,也不知道稚女敕的皮膚究竟被擦破了幾處,直到最後都被疼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原來已經不是在地上了,不過也不是在車上,而是在一處破草堆上。
那草堆不怎麼干燥,所以還有些韌性,而那些帶著尖兒的草桿就戳破了衣服,直接刺到皮肉里,這也是讓海願為什麼就會被疼醒的原因了。而當海願勉強扭動著還酸痛的好像要斷掉的脖子四處看看,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四處烏漆麻黑的。
如果不是海願努力的再睜大眼楮,讓眼楮適應了光線,就根本看不到這周圍超過兩步範圍內的東西。而當海願努力看清楚那身邊周圍好像都是柵欄或是欄桿之類的東西之後,腦袋里冒出了兩個字——牢房。
這里確實是牢房,因為海願自從穿越過來之後,這個古代的很多東西都和她在電視里看到過的不一樣,但唯一這個牢房算是最像的了。而身下的這些半干不濕的草,應該就算是這間牢房的床鋪了吧。
可為什麼那些士兵要抓自己,抓來之後怎麼又扔進牢房了?不是應該用涼水潑醒,再嚴刑拷打一番嗎?然後自己搖頭一無所知、不明所以,就會被這里的大老爺扣上一個拒不招供的帽子,然後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想到這里,海願的心頭一陣緊縮,同時也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那個夢,那個寶寶用稚女敕的聲音說著「娘親,要堅強」的夢。
「來人啊,為什麼抓我?我究竟犯了什麼錯?我是……我是良民。」海願一急,就差沒喊「我是大大的良民」了。雖然那樣有點狗漢奸的味道,但她知道現在是保命要緊。
「啪」一聲脆響在海願身前不遠處響起,海願一愣,努力的再向外面看過去,才看到似乎外面的黑暗中站著一個人形,那人手里還拿著一根細長的東西,剛剛就是那個人用那個打過來的。不,應該說是抽過來的,因為那人又一下抽過來,這次海願看清了,是鞭子。
而且那鞭梢從鐵柵欄的縫隙里兜了過來,在海願的肩膀上掃了一下,又是火辣辣的一疼。海願伸手去捂,才發現肩頭的衣服破了一處,里面熱熱的血流了出來。也難怪,那樣細女敕的皮膚連衣服的摩擦都受不了,怎麼能禁得住一鞭子呢。
「再嚎就再打,進來的沒有幾個嚎過三天的。」吼著的人一副公鴨嗓,竟然听不出是男人還是個粗嗓門的老女人。
不過海願卻知道,自己也絕對嚎不過三天,她甚至連三下都嚎不到,單單這一下過來,就將她打的痛到了極點。看來硬拼不行,還得智取了。于是海願趕緊往後躲,憑著感覺緊貼著牆壁,讓自己的後背和濕冷、堅硬的牆壁緊貼著,似乎這樣可以安全一點。
只是,海願認為總算找到了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又是「啪」的一聲響,隨即胳膊上也火辣辣的一疼,不用說,一定是有給鞭子抽中了。
而那個公鴨嗓又繼續吼著︰「還躲,老娘在這里管了三十年的犯人了,閉著眼楮揮鞭子都能打死蚊子,被老娘打過的人沒有三千也上兩千了,看你還能躲到哪兒去。」
說著,又是一鞭子抽過來,這次是纏住了海願的腳踝,接著海願就感覺到一股大力自那鞭子上傳來,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被拖了過去。看來是那個自稱老娘的老女人要把自己拖過去打了。
海願也知道怕,她的骨氣和堅韌都是對那些能講出理的人的,而現在這個女人顯然是個變/態,喊不行,躲也不行,看來怎麼都是逃不掉了。海願一慌,手腳並用的相反方向使勁兒,手里抓住一把又一把的草,然後又去抓那低矮的床腿,最後腿也使勁兒的支撐在地上,為的就是不讓那條鞭子將自己拉過去。
海願才使勁的僵持了一下,就感覺腳踝上的力道猛的卸了,海願正納悶,忽地又是一陣冷風,正好抽在了海願抓著床腿的手背上。海願一疼,手一松,那條鞭子又纏上了腳踝,把海願一下就在地上拖過去好遠。海願自己都奇怪,那個老女人視力怎麼那麼好的,居然一抽一個準兒。
只是,奇怪歸奇怪,下一刻,海願的身子就被猛的拉動,撞在了粗粗的鐵柵欄上,背上之前被踢的傷還疼著,這一撞讓海願又是一陣岔氣,只是勉強咬住嘴唇忍著才沒有昏迷過去。海願知道,就算是昏迷了,也會被那個女人再抽醒的。
海願還在努力的掙扎著,趁那條鞭子一放松就往遠處爬動幾步,起碼躲遠些受到的傷就輕些,只是這樣似乎又激怒了那個老女人,嘴里罵的越來越難听,手里的鞭子也揮舞的更起勁兒了,海願又挨了兩下,幾乎感覺身上的血都在順著那幾處傷口爭先恐後的往外流著。
就在海願認為自己幾乎要支持不下去了,要麼被這鞭子抽死,要麼自己會失血過多而死的時候,外面就傳來了「嘩啦」一聲響。
那響聲開始不明顯,而海願因為太疼也沒有注意,只是在那老女人停下了手里的鞭子,似乎也在仔細聆听的時候,海願才發現的。而接著,那「嘩啦」聲就大了起來,好像是鐵鏈在門上拖動的聲音,接著就是「 當」一聲巨響,一大片刺眼的光亮涌了進來。
「大人!」那老女人馬上老實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之後退到了一邊,而海願雖然還爬在地上,也借此機會向著那火光涌進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進來的應該是一小隊人,前面的十來個腰間挎著刀,手里都舉著火把,頓時把這久久都是黑暗無光的牢房照的通亮。而海願本來努力看過去的視線也被那火光一刺,疼的睜不開眼楮。
而之後走進來的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修長挺拔,矮的那個明顯已經發福了。兩個人同時來到了海願的這間牢房門外,借著火把的光亮相里面看著。矮個的對這樣的場面似乎是見慣了的,看到海願已經渾身血污的爬在地上沒有什麼感覺。
而身形高挑挺拔的那個卻似乎一下就驚呆了,兩天細彎的眉毛挑了挑,本來平和淡雅的眼神也寒了一下,周身都是一陣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讓那個本來對此毫無感覺的矮個子也是一哆嗦,這才忍不住問道︰「誰打的?」
「回大人,新來的不老實,不是都這樣教訓嗎?」那個老女人顯然沒有弄清楚狀況,沒有看清楚來人的臉上,而且還明顯的承認新來的「都是這樣」,這顯然就是一個錯誤,是讓她的頂頭上司都吃不了兜著走的一個錯誤,所以,這個老女人就因為沒有認清狀況,做了標準的炮灰。
但她也不算是替罪羊,而算是她有了應得的下場吧。那個矮個的大人馬上就厲聲一吼︰「誰讓你虐待人犯的?我天啟國皇恩浩蕩,別說百姓蒙皇上恩德都不會作奸犯科,就是偶爾有一、兩只害群之馬,也要好好的勸說,以彰顯我天啟國威,顯示我聖皇恩德嘛。來人,拖出去,一樣的打二十鞭子,再趕出去,永不再用。」
「是。」馬上有兩個士兵沖上來,將那個已經開始哭嚎的老女人拖了下去,也該讓她嘗嘗鞭子的滋味了,只是這二十鞭子分明少了,她打過的那些無辜的人,每人一鞭子,也夠她嚎上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