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和王妃沒幾步就趕上了海願和念兒,幾人並肩而行。浪客中文網海願的左手牽著念兒的小手,走在左側;海願的右邊是一位小公主,那位王妃走在中間,然後才是她另一只手里牽著的另一位小公主,而那位攝政王則是走在最右邊。
就在幾人同時到達宮門那高高的門檻之時,靠近海願這邊的小公主是年紀小的一個,或許是因為宮殿的門檻太高了,那小公主的腿又短;又或是那攝政王妃走的太急了,那小公主一下就絆倒在了門檻上,「啊……」的一聲就哭出聲來。
海願距離那位小公主也近,因為母性的本能就想要伸手去扶,而攝政王妃和攝政王顯然也是緊張孩子,所以也一起圍攏過來去扶那位摔倒了的小公主,場面一時間多少有點混亂了。
見此情況,海願忙收了手,站開一步,向後退開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不是她不想要扶那位小公主了,而是如此混亂的場面實在不合適她讓自己也攪進去。小孩子摔了固然疼,可人家父王的母妃都在呢,若是真的混亂起來,海願反而怕說不清楚了。
很快,小公主就被攝政王鐘離潼抱了起來,似乎摔的也不是很疼所以嗚咽了幾聲擦一下小臉也就不哭了,這一幕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一個小插曲,大殿里的人見那小公主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卻因為父王可以抱著走而笑了起來,反而轟然一笑,覺得小孩子真是可愛。
「沒事了,沒事了。」懷里抱著小公主還在不住的哄著,攝政王鐘離潼向著還在大殿里的眾人點頭示意,隨即跟上了他家王妃的腳步,一家四口向前面的台階走去。
海願沒有幫到忙,但是看那小公主安好,心里也算松了口氣,但並沒有跟著攝政王一家再並肩而行,而是拉著念兒稍稍向後一步,走在後面。
說實話,海願確實在處處提防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她真心是看多了宮斗的電視劇,這里面的陰謀陷害會令人防不勝防,那份助人的熱心只怕就會成為別人陷害的把柄,最後讓你防不勝防的。
而就在海願和念兒一步步的走在後面,眼看著已經快要到最後的幾級台階的時候,那位攝政王王妃忽地轉過頭來,向著海願嫣然一笑,問道︰「長公主怎麼不坐皇宮的馬車呢,要到了宮門再換瑾王府的馬車,那多麻煩?」
听到攝政王王妃的問話,海願才回答著︰「婠婠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敢越禮,所以還是換成馬車方便些。」
那位王妃停下問話,而海願仍走著答話,就在兩人間的距離又近了一步,幾乎就是前後相交的瞬間,海願猛然看到那位攝政王王妃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的狠戾,隨即她臉上的笑容都變了顏色。
海願的心里一顫,猛的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向前一步,生怕遭了算計。而就在海願停住腳步的時候,海願瞪大了眼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海願竟然看到,那位攝政王竟然伸出手去,用還抱著的小公主的身體掩住手臂,然後一把推在了他自己王妃的肩頭。也就是攝政王推了這一下,那位王妃的身子猛的向前一沖,從那最後的幾級台階上跌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海願和跟在她身邊的曦看到了,而還侯在台階下面的那些內侍、宮人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究竟是誰推了王妃,但顯然他們抬起的頭來的時候看到海願站在那王妃的身後,而王妃就那樣一頭從台階上栽了下去,摔倒之後又在階梯上滾了幾下才倒在地上。
「啊!你,你好狠的心……」那位王妃雙手緊緊的捂住肚子,又嘔出一口鮮血來,隨即顫抖著手指向了——海願!
「不對,怎麼會是我呢?!」海願一驚,滿臉疑惑的看著摔倒在地上的攝政王妃,又看向了剛剛真正的罪魁禍首——攝政王,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
「不好啦,攝政王王妃摔下去了,快叫御醫。」
「啊!怎麼回事?」
「怎麼啦,怎麼啦?」
那些侯在下面的宮人馬上嚇的叫了起來,而大殿里的那些原本還在飲酒作樂的眾人也一下听到了聲音,慌忙的有人跑出來查看,當看到攝政王妃手捂住肚子顫抖的指著海願的時候,也同樣都慌了心神。
「啊……澄兒,澄兒,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剛剛還伸手狠狠的把自己妻子推下台階的攝政王此時竟然高喊著從台階上跑了下去,懷里還抱著小公主,就撲倒在蒙澄澄的身邊,急急的叫喊著,同時也用陰毒、憤恨的眼神瞪向了海願。
被攝政王如此的眼神一瞪,海願有了一瞬間的錯愕,隨即又听到身後眾人的質疑聲回頭,就看到宮殿里的眾人已經涌了出來,都站在台階上向下看著,並都對著海願指指點點。
「不,不是我家主子,明明是攝政王,攝政王剛剛一手抱著小公主做掩護,將王妃推了下去的。」曦一下子急了,用身體將海願一擋,高聲的替海願辯護著。
「你這奴婢,血口噴人竟然到了如此猖狂的地步,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攝政王臉上一怒,對著曦吼了一聲,隨即就看到了同樣聞聲出來的瀛盛帝,頓時哀怨叢生,向著高高站在台階之上的瀛盛帝控訴道︰「父皇作主,澄兒是我的發妻,正王妃,為我生育了兩位公主,如今又有孕在身,我又如何會下手推她?我夫妻多年我都對澄兒寵愛有加,至今連一位側妃都沒有,我又如何舍得如此對她。」
「……」瀛盛帝乍見此狀況也是一陣無語,隨即向身邊內侍總管看了一眼,那內侍總管上前一步,向曦問道︰「你可是前一位瑾王夫人的貼身影衛?」
「是。」曦匆忙的跪下回話,她跪的可不是那內侍總管,跪的是皇上。而且經皇上這間接的一問,曦馬上警覺自己一時沖動,可能會給主子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
果然……
那內侍總管看了一眼皇上一眼,見皇上微微點頭之後向著兩邊站立的侍衛說道︰「即是影衛,就應該交由影衛樓處置。帶走,送去影衛樓,再交由重歡樓審問。」
曦的身子一顫,卻不敢起身掙扎,任憑著兩個侍衛上前,扭著她的兩只胳膊將她拉了起來。曦知道自己確實犯了身為影子的大忌,雖然影子可以完全听憑自己主人的意思,但影子畢竟還是影子,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她的主子還沒有說話,她又怎麼可以跳出來說話呢,所以自己被送去重歡樓也一定不會好過。
「皇上……」海願見曦要被帶走,先是一驚,急急的邁上一級台階想要替曦說話,但話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海願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以自己受到的陷害和眾人此時的指責來看,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這個時候再替曦求情不但不會救下曦,反而會害她更慘、甚至惹怒了皇上會馬上對曦處以極刑。
想了一下,海願轉而對那位內侍總管福了福身,客氣的說道︰「這位總管大人,曦現在是我的貼身隨侍,若是有什麼錯處也是我這主子教導不嚴,規矩上要送去影衛樓的話,煩勞總管給說一聲,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對我這隨侍高抬貴手吧,若是事情完全弄清楚了再處罰不遲啊。」
「這……」那內侍總管听海願對著自己這樣一說,先是無語,進而有些面帶難色。
心想,這位長公主這一招用的確實高明,若是她直接向皇上求情,皇上還在氣頭上,事情還未弄清楚,金口一開就拿曦先出了氣,只怕死罪難免、活罪也難饒了;可他畢竟只是個宮里的總管,連正式的官階都沒有,說白了就是個奴才的頭兒而已,面前的諸多人都是主子輩兒的,哪一個說句話自己不是都得賣個面子出來嗎。
另一點,海願說的話里也確實有話,眾人雖然都指向這個長公主推了攝政王王妃,可當時人們都在大殿里,誰也沒有親眼看到,就連皇上也沒有一句話就落實個罪名出來,若是真的水落石出了,只怕把這個影衛收拾了反而得罪了這位看著柔弱,實際卻不好對付的長公主。
而且在宮中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樣的事情還真是時有發生。要麼是那王妃自己摔下去的,故意陷害;要麼是這位長公主听說這位王妃有了身孕,怕真的誕下皇子與她自己的地位不穩,畢竟她還是沒有嫁過來的公主嘛,所以才動了殺機;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這個奴才可是兩邊都惹不起的。
想到這里,那內侍總管也沒有應了海願的話兒,就只是向著已經揪住了曦的兩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這一個眼神過去,可是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了,所謂進可攻、退可守,是個明哲保身的辦法。若是真的查明曦說的是事實,那自己算是給了這位長公主一個人情,人情多了自己總是不會吃虧的,來日方長嘛;可若是今後這長公主倒台了,自己這個眼神就可以說成是相反的意思了;至于那兩個侍衛該如何理解,或是要做個替罪羊就完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見那個內侍總管一個眼神之後,曦才被帶走,海願微微放下些心來,但又看看瀛盛帝那越發陰沉的臉色,就知道對于自己的考驗也才剛剛開始。又看了一眼高高在台階上的瀛盛帝和那些朝中大臣們,又看看還躺在地上打滾、似乎已經疼的死去活來的攝政王妃和那位攝政王,海願清冷著眼神、淡定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只是把念兒在手里牽的更緊。
無論怎麼樣,海願都不會讓念兒受到傷害,也不想要讓念兒小小的年紀就經歷這樣顛倒黑白的丑惡一幕,所以該反擊的時候,她不會手軟,但一時的隱忍、靜觀其變,比曦那樣沖動的大叫要有利的多了。
御醫很快就來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著御醫直奔那位躺在地上緊緊捂住肚子的攝政王王妃,而此時,眾人也看到那位王妃的裙下有鮮紅的血跡滲出來,雖然不是多的嚇人,但眾人的心也都懸了起來。而且有一部分人,都把最初的印象推翻了;很多人都在心里打算著,是不是這位王妃肚子根本就沒有「料」。
而當御醫快速而簡單的檢查了一下之後,馬上向皇上稟告著︰「啟稟皇上,攝政王王妃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只是這一摔……胎兒不保了。」
「什麼!」瀛盛帝的身子猛的一顫,剛剛還雙喜臨門的喜悅仍在,突然遭此打擊心頭好像給一把刀剜了一下那麼的疼,咬著鋼牙皺緊了眉頭,把視線向著還挺直脊背站立的海願看了過去,隨即大聲的告誡眾人︰「還不快將王妃抬去偏殿好好醫治,若有一線希望都要把皇子保住。」
「是。」
「是。」御醫和那些還在周圍呆愣的宮人們頓時慌了神,七手八腳的將攝政王王妃小心翼翼的抬了起來,就近向著旁邊的偏殿跑去。而幾個御醫也簡單的研究了一下,馬上就擬出了一個急救的辦法,有的跟著去急救,另有兩個則是親自去御藥房抓藥、煎藥了。
見眾人都向另一處看過去,瀛盛帝的心也懸了起來,看看偏殿方向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的宮宴就到此了……」一場喜事變成了如此戲劇化又常理化的悲劇,這樣的宮廷爭斗眾人真是屢見不鮮了,但從瀛盛帝的眼神和臉色看來,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是笑話,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一場徹徹底底悲劇了。
眼見著眾人散去了,海願仍舊拉著念兒的小手,站在那幾級台階之上,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瀛盛帝,可以感覺到瀛盛帝那魁梧的身形下也包著漸漸蒼老脆弱的心。才平靜了不過三年的時間,之前就連他的發妻、那個惡皇後都算計著他;而現在又是子一輩的爭權奪嫡,明爭暗斗之下又有哪一個不是滿手鮮血呢。
這次不管是海願動手將攝政王妃推下台階,還是那位王妃為了陷害自己摔了下去的,都終究是有一個小生命被犧牲掉了;一場權勢之爭,最後損失的無非都是那些毫無防範能力,而有可以被人利用的人而已。
「你不解釋?」瀛盛帝也看到了海願還站在那里,見她那仍然挺直的脊背,心里有著難以言喻的復雜。她是真的無辜,還是認為她本身是藍桐國的公主,又有念兒的依賴而有恃無恐呢。
「不必解釋。」海願淡淡一笑,但笑容中總是有些苦澀的,無論自己多麼的小心,總是逃不過被算計的命運。想一下海願才又開口︰「我站在這里,皇上您剛剛在宮殿里可以看到我動手?」
「沒有。」瀛盛帝認真的搖搖頭。這也是他剛剛沒有馬上給海願治罪的原因之一,按照眾人的猜測和當時的表現都對海願不利,但畢竟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是一國之君,不能先入為主的就斷定一些事情。
「那就謝謝皇上寬宏了。婠婠不解釋也是因為皇上英明,沒有當時就給婠婠治罪,種種情況都證明此事確實還有疑點,婠婠等皇上給我一個公道就好。」海願說的不慌不忙,她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但她最好的武器就是從容。
「你且隨朕來,听听御醫的說法吧。朕不治罪不是放過了凶手,而是想要徹查此事,若是找到真凶和真相,自然絕不姑息。」瀛盛帝威嚴的說完,大手一揮,把袍袖一甩,轉身帶著兩位寵妃先行向著偏殿的方向走去。
看到瀛盛帝離開了,那些宮人和內侍也都跟著向那個暫時安置了攝政王妃的偏殿而去,剛剛還各位升平、熱鬧非凡的大殿頓時就清冷下來,海願又一次向上看了看那高高的台階,腦中靈光一閃,心中已經大致明了︰之所以那位攝政王妃沒有選擇在剛剛出大殿的時候就摔倒,而是還差這麼幾級的時候才演出了這樣一幕,應該是有兩個顧及的。
一是那位王妃肯定還不想死,而從起碼有二十幾級的台階上一路摔下來,確實需要些勇氣和膽量的,加上明知道會流產,再那樣一摔估計命都沒了,後面的戲碼再怎麼演也都沒有意義了;所以選擇比較穩妥的位置最重要,可以摔的狠、摔掉了孩子,卻不能把命也一起摔掉了。
二是在上面的時候動手,畢竟宮殿里還有那麼一大群的朝中重臣,也不可能都是和攝政王一路,萬一哪一個正好看到攝政王出手,這苦肉計可就完全沒有意義了;所以攝政王一家才選擇在這下面動手,這樣從上面直接望下來沒有人會看到台階下面發生的事情。
而至于那些守在下面的宮人,海願相信,就算真的有人看到了攝政王親自下手,估計沒有人會像曦那樣敢于當面說出來的。而更多的人會選擇緘默或是盡管其變,在皇宮這樣的大染缸里,哪個不會明哲保身,哪個就早早的死翹翹了;那位攝政王也一定是深知這宮里的黑暗,無人敢說真話,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
可是……海願不禁詫異,那位攝政王為什麼要親自動手?明明是那王妃對著自己陰毒一笑,海願想著就算是陷害應該也是那王妃自己摔下去才對啊。而那兩個人又是何時研究、導演的這樣一幕呢?仔細推敲下來,應該不是宮宴開始之前,因為攝政王妃在說她自己有孕在身的時候好像都是臨時起意,那應該不會提前就設計了這樣一幕,可宮宴開始之後兩人都沒有坐在一起,又怎麼可以突然就計劃出來呢。
孩子!海願低頭看一眼身邊一臉茫然又滿眼清澈的念兒,心中馬上就想到了關鍵所在,應該是在小公主摔倒的時候,那王妃才和攝政王說了什麼。當時海願也想到了那小公主摔倒應該是個計謀,要自己上前去扶,然後攝政王和王妃或許會有所行動,只是海願當時躲開了,也就正好中了兩人的一石二鳥奸計。
想不到那王妃居然如此狠心,這計謀用的也是算計到家了,若是當時海願靠近小公主,那王妃趁亂之際要麼自己摔倒,要麼設計海願傷害了小公主;而海願當時抽身離開,則是給了那王妃和攝政王趁機計劃的機會,所以才會有了後面這一幕,至于攝政王為何自己動手……海願一笑,也想到了其中的一個可能,或許只要等一會兒,那結果就會出來了。
「海願,怎麼啦?我听說……」海願正準備也向那偏殿走去,就看到二皇子鐘離急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見到海願就急急的問著。因為鐘離一向低調、靜默,所以這樣的宮宴他是一向不參加的,但驟然听到這邊出了事,又是事關海願的,所以就急忙的趕了過來。
「哥哥,沒事的,放心好了。」海願向哥哥說一聲,隨即蹲,對念兒柔聲說道︰「念兒,娘親現在還不能帶你回去,也不想帶你過去那里,那念兒就先跟著二叔去靜心築等娘親好不好?」
念兒自始至終都不是太明白眼前的一幕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沒看清究竟三皇嬸是怎麼摔倒的,但看著皇爺爺的臉色就知道皇爺爺生氣了,尤其三皇嬸還流了血,他多少有點小怕,海願既然說不要他一起過去,忙點了點頭,乖巧的放開了海願的手,向鐘離的方向靠了過去。
鐘離彎腰抱起了念兒,卻又萬分的擔心海願,忍不住勸著︰「不如你也隨我回去,我去和父王說說,證明你不會做出那樣狠毒的事情,一切都等域回來再處理好了。」
「不必了,域回來又能怎樣呢,反而失了先機,讓人認為我們理虧了。我且去看看情況吧,哥哥不用擔心,先幫我照顧念兒就好,無論早晚,我都會去靜心築接念兒的。」
海願說完,又上前在念兒的小臉上輕輕一親,帶著一個自信而溫柔的笑意,轉身向偏殿走去。
看著海願那堅韌筆挺的背影,鐘離心中一凜。鐘離域走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海願和之前已經不同了,她很堅強」,現在看來,海願真的不只是堅強那麼簡單,甚至已經開始強悍到淡定從容、無視委屈和艱險可以運籌帷幄的程度了。
偏殿外還有一間用做休息的小室,說是小室,卻也比普通的房間華麗、舒適,而此時瀛盛帝和兩位皇妃就被安慰在這里暫時休息,等候著御醫給攝政王王妃的檢查結果。
海願來的時候,屋里的氣氛凝重而緊張,有兩名御醫正好剛剛從里面走出來,準備向瀛盛帝稟告。瀛盛帝看到海願也進來了,微微點頭,示意海願立在一邊,對那御醫說道︰「說吧,檢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王妃的身子健康,摔一下倒是沒有大礙,但因為月復中的胎兒月份商小,不足三個月的胎兒是最為危險的時候,所以……微臣也是想盡了辦法,但還是無能為力了。」
「嗯……」听御醫這樣一說,瀛盛帝本來擰緊的眉頭又皺了幾分,沉沉的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顯然是等著御醫繼續回稟。
而海願也以為御醫後面說的不礙乎如何調理,如何注意修養之類的話,卻不曾想,那御醫後面的話居然說的是︰「王妃這次意外經微臣幾個查驗確實是有人下手從後面施力,將王妃推倒所致的。因為憑人的本能,若是自己摔倒則是手會先著地,也會自動的保護頭部、月復部等重要的部位;但王妃卻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推倒摔下去的,其頭部有傷,手還來不及支撐身體,所以比自己故意摔倒要嚴重許多。」
「原來真是如此。」瀛盛帝听到這里,才凝重的點頭,抬眼看向了正立在一邊的海願。
海願此時也確定了剛剛自己的想法,那攝政王和王妃一定更深諳宮中的爭斗,也知道御醫應該像法醫一樣,可以從傷情的部位和輕重情況上判斷出是不是這個人自己摔倒故意陷害的,所以才會有攝政王親自動手的那一幕。兩人一定是研究好了要動手,但何時動手那位王妃顯然並不知情,所以她摔的自然,卻給海願又一次加深了「罪狀」。
「你又有何話說?」瀛盛帝這次是直接問著海願的,「你該不會也向你的貼身隨侍說同樣的說辭吧,難道我兒會真的對自己的王妃和骨肉下手?」瀛盛帝所等的就是這樣的結論,現在御醫的證詞也出來了,但卻還是無人證明哪一邊才是真實的,現在就看雙方如何辯解了。瀛盛帝不是不斷案,而是想要看清了兩邊的說辭,再從中找出一方的漏洞來。
「回皇上,既然沒有證據證明婠婠是凶手,那就間接的證明了婠婠是清白的不是嗎?至于解釋……」海願低頭想了一下才說道︰「這件事情發生確實只能說是個意外而已。」
「意外!」瀛盛帝終于火了,他等著海願的解釋,等著想要知道她的說辭看看究竟有什麼漏洞可循。可自始至終這個女子都淡定從容,雖然嘴上沒有任何的辯解,但從骨子里都在宣告著一個事實︰我是清白的!可她的清白又從何而來呢,她現在居然還說這是意外!不作解釋就,讓自己把這件事情當成意外嗎?!
「不是意外嗎?只怕真相絕對出乎皇上的意料啊。」海願眨了一下分外純美、清澈的眼楮,十分無辜的說道︰「若婠婠可以證明這是意外呢?」海願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了,她要證明這其實真的是一個讓皇上自己都感覺意外的結果。
「你如何證明?」臉色沒有絲毫的轉還,但聲音卻帶著疑惑。瀛盛帝自己都奇怪,這樣一個可以算是做實了的證據,這個女子該如何為自己翻供呢。
「這個還需等到攝政王王妃身子完全好了才行啊。不論如何,現在攝政王和王妃都是喪子之痛,我又如何能將這件事情做的太絕呢。」海願說的好像她真的在為那兩位著想一樣。
而瀛盛帝听了倒是微微點頭,沉聲道︰「確實如此,先讓王妃好好休息吧,朕一定會將此事查明,給他們一個公道的。」轉而又對著海願說道︰「你且回去,這件事情絕不是意外,你也一樣清楚,但究竟你要如何查明,還需要向朕說明,只是等到王妃身子好了,朕還會叫你們過來當面對質的,你也不要以為可以先拖延一段時間就有什麼詭計可行了。」最後這句話,瀛盛帝說的聲音挺大,海願就知道,這話不是單單說給自己听的。
「是,謝皇上了,婠婠一定恪守本分,專心等王妃病愈,好當面對質。」海願微微一笑,向瀛盛帝福身拜了下去,而後面「當面對質」那四個字說的也是分外大聲。
「好了,都退下吧。潼兒和澄兒就先留在這間偏殿,若是需要什麼藥物御醫只管去御藥房取就好,兩位小公主交由陳妃暫時看管吧。」
「是。」一直隨著瀛盛帝身邊的一位藍色宮裝的美人應了一聲,顯然這位就是陳妃了。
海願也微微頜首,直到瀛盛帝和那兩位皇妃帶著小公主離去,才緩步的向外走去。
「等等……」就在海願一腳剛剛邁出門檻的時候,身後就傳來的攝政王鐘離潼大聲的叫喚,海願才要轉身,就見一個高大的影子已經到了身後,隨即肩膀上就是一沉,被鐘離潼重重的一下推在肩膀上,整個人一個踉蹌,向前摔倒在地,雙手和膝蓋都是火辣辣的一疼。
「你竟然狠心害死我的皇兒,又巧舌如簧的哄騙了我父皇,說的好像你如何無辜一樣,難道我真的會如此狠心,陷害我的妻兒嗎?」那位攝政王聲音很大,傳出很遠,將海願推倒了還不算完,竟然又作勢向前沖了過來,抬起腿幾乎就要踢過來。
海願是獨自一人來的,現在身邊無人幫忙,眼看被推倒了還要挨打,嚇的就往後縮,同時嚇的大聲叫了起來︰「啊……救命!」
這邊吵鬧著,剛剛帶著皇妃和小公主要上龍輦的瀛盛帝匆忙的回望,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忙著向身邊的內侍看了一眼,那內侍總管趕緊跑了過去,伸手抱住了攝政王鐘離潼的腰,急急的勸著︰「攝政王息怒,皇上知道王爺心痛,也答應了為您主持公道了,何況這是藍桐國的公主,您腳下留情啊。」
「公主又如何,她是藍桐國的長公主就可以盛氣凌人嗎?她做的是藍桐國的公主,可不是我天啟國的,難道她這個還沒過門的女人,就能欺兄害嫂?若是真的等她做了瑾王妃,還不將我天啟國都翻了一個天去?」鐘離潼吼的大聲,眼神狠戾,狠狠的瞪著海願,真的好想有天大的委屈,又如何的為天啟國著想似的。
而他的一句話,卻將瀛盛帝吼的又皺起了眉頭。鐘離潼的表現如此激動自然不對,但說的話確實不假,那個藍婠婠還是藍桐國的長公主身份,可那份從容不迫,那份淡定自若無不表現出高貴的王者氣勢,若不是個女子,只怕和自己的幾個兒子都不分上下了,若是真的這次給了她如此寬待,只怕那虎視眈眈的藍桐國也對天啟國小視了。
思量到如此一節,瀛盛帝的把臉一沉,再次說道︰「此事確實一時難以評斷,那就請長公主為了自身清白,也暫且留在宮中吧。朕自然會對公主有個好好的安置,等到此事水落石出,自然還公主自由。」
瀛盛帝的一句話,就等于將海願給軟禁了。還倒在地上的海願心里就是一凜,但隨即看看眼底微微露出喜色的鐘離潼,就知道這一場戲又是演給瀛盛帝看的。鐘離域這樣即是表現出真心的喪子之痛,又是把自己給囚禁了,估計他是怕自己向藍桐國求救,以此大做文章,最後失利的反而是他了。
想到此節,海願眼神一寒,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若是說之前還有心將這一切事情都緩和下來,所以才答應要等攝政王王妃身體好轉的,現在看來,自己連自由都沒有了,只怕馬上就要陷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了,再不反擊,只怕就不是給推倒這麼簡單了。到時候,自己只怕喊破了喉嚨叫著「救命」都不會有人听到了。
冷冷一笑,海願慢慢的想要爬起身來,卻好像腿摔破了掙扎了一下又倒了下去,再努力掙扎著起身,海願的頭發已經微微散亂,衣服上也沾了塵土,多少有了幾分的狼狽。
淒淒然的抬起看了一眼還坐在龍輦上的瀛盛帝,海願的眼圈一紅,低低的啜泣起來,隨即柔而哀怨有柔弱的點了點頭,低低的說了聲︰「那婠婠就听皇上安排,甘心留在宮里,等皇上的公道。」
瀛盛帝本來以為一直挺直著脊背、高高仰著頭的海願會辯解,會再拿出什麼言語來挽回,卻沒有想到忽然一變,這位看著就嬌滴滴、柔弱弱的長公主竟然一副梨花帶雨的委屈模樣,而且沒了那份高傲和堅韌,那委屈的眼神就是在宣告著她的無辜一樣,一時間,瀛盛帝竟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該相信自己那個因為喪子之痛而大發虎威的兒子,還是相信這個委屈無比、眼神清澈的藍桐國長公主了。
「皇子,不如先留長公主留下吧,折騰到這個時候了,天色都晚了呢,有事明天再決斷不遲。」那位牽著兩位小公主的陳妃嘆了口氣,看看海願那一臉的委屈就是忍不住的一種同情,又因為自己真的做不得主,就只能替暗自替海願說句話,希望事情先緩和一下而已。
瀛盛帝听到此處也點了點頭,吩咐內侍總管將海願先帶下去,又特別囑咐,要給長公主安排間舒適寬敞的宮殿,還要多分派幾個懂事又有眼色的宮人伺候著,且不可怠慢了。
海願忙乖順的點頭,也不分辨,仍是低頭含淚,跟著那個內侍總管離開了。看著海願那不再挺直的背影,那小小的肩膀縴瘦又單薄,整個身形在濃濃的夜色下才遠離就很快不見了,留下的幾個人都是暗自的一陣唏噓和同情。
「潼兒,事情還有待查明,就是她真的推了你的王妃,畢竟她也是藍桐國的長公主,我天啟與藍桐現在劍拔弩張,實在不易再掀波瀾了。一切暫緩,你且陪著澄兒好好休息吧。」瀛盛帝說完,才帶著兩位皇妃離去了,鐘離潼趕緊擺出一副恭送的模樣。
但等到瀛盛帝的龍輦遠去了,馬上起身向著海願離開的方向看過去,隨即轉身回到偏殿,揮手招來了隨身的影衛,低聲的吩咐幾句,那影衛閃身而去,只留下鐘離潼對著還躺在床上的王妃——蒙澄澄。
「澄兒,你受苦了。」來到蒙澄澄的床榻邊,鐘離潼彎腰坐在了床邊,伸手握住了蒙澄澄的手,柔聲而無力的說著。
「王爺快別這樣說,澄澄無奈,深蒙王爺寵愛卻不能給王爺誕下皇子,若無子嗣則對王爺大統諸多不利啊。澄澄也是下下策才想出了這個辦法,只是可惜了我們的那位公主了。」蒙澄澄說著,眼里的淚水也垂了下來,雖然自己出了毒計要用自己肚子里的骨肉陷害海願,可畢竟身為人母,要舍棄自己的孩子又怎麼不真心難過呢。
「你族如此,有隱疾也不是你所願,不能誕下皇子又怎麼能怪你呢。你一心為我,拿你自己的身家性命為我如此,我鐘離潼有生之年一定不忘澄兒的大恩。」鐘離潼緊緊的握著蒙澄澄的手,信誓旦旦的說著。
他深知自己現在沒有子嗣,所以不爭儲君之位,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做了攝政王,但可為他所用的人也不多,眼前的女人可以為他如此,他必定要好好把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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