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太子之位,朕一直認為你們幾位皇子都很優秀,無奈卻更難以決斷了,不管立哪一個為儲君,都恐傷了你們兄弟之間的和氣,所以朕早有一想了,就是立念兒為儲君最為合適。」瀛盛帝此言一出,下面的百官大多點頭,偶爾有人微詞,也無非就是因念兒尚在年幼,恐難擔當太子重任。
「念兒現在雖年幼,但早立儲君可以讓念兒自幼就受到君主般的教導,听聞海國皇帝六歲繼位,如今不也是做的順風順水?再說,有攝政王輔佐,還有幾位皇叔相佑,想必念兒將來也一定可以做個為國為民的明君的。」瀛盛帝微微一笑,對那些微詞毫不理會。自古以來儲君之位僅次于皇位之爭,又是歷代皇室都最難決斷的問題之一,現在思量再三,卻只有念兒最為合適了。
「父皇說的有理,兒臣自當盡心輔佐念兒。何況,父皇身強體健,百年基業也才坐了一個頭,父皇萬年江山之福,再到念兒的時候,念兒必定也長成沉穩老練的皇家儲君了,自然不必憂心這一時的。」三皇子、攝政王鐘離潼最先站了出來,對于瀛盛帝的決定表示贊同。而且其言語之意也是帶著恭維的,試想瀛盛帝今年還不到六十歲,就算是立下了太子,應該還有至少十年的江上好坐,到時候念兒也長大成人了,就算是禪讓皇位,念兒也可以獨當一面了。
「是啊,有理。」
「皇上萬萬年江山,小世子確實還有的是時間學習。」
「皇上英明,小世子又可以從小培養,為將來做一個明君打下基礎,真是百姓之福了。」
下面的大臣也改了口風,不管是之前微詞的,還是一致贊同的,都拍起了馬屁。而鐘離域自從把立太子之說提起之後就再沒言語,現在真的如海願所料,太子之位落在了念兒的頭上,心也微微提了起來,忍不住就瞟眼看向了三皇子鐘離潼。
也正好鐘離潼向著鐘離域這邊看了過來。鐘離域昨天匆忙趕回來說給念兒找來一位神醫解毒,惹得龍顏大悅之後又放出了藍桐國的長公主;而此時與鐘離域四目相對視的瞬間,鐘離潼驟然覺得太子之位都是人家兒子的了,鐘離域向自己看過來的這一眼,是顯示權威、又或是挑釁。
只是……鐘離潼不明白的是,明明今天早上有密報說那位藍桐國的長公主已經「病重」,就連宮里的御醫都是忙了一個晚上,不眠不休的在趕制解毒的藥劑,為何鐘離域還能有時間和心思突然跑來這大殿之上提起這儲君之位?還是說,讓念兒坐上太子之位,就是他鐘離域的試探和報復?
想到此處,鐘離潼的眼神微暗,收斂了視線再不做聲,只是專心的看著瀛盛帝吩咐兩邊擬定立念兒為皇太子的詔書,之後又見瀛盛帝將詔書過目,然後拿過那方玉璽,穩穩的蓋在了詔書之上。
眼見著這一切如此「順理成章」,鐘離潼的心里就好像給塞了一塊大石頭般的沉重又憋悶。算來算去,人家的籌碼無非就是多了一個兒子,再想想自己,空有兩個公主而已,心中那一股無名火燒的更旺了。
鐘離潼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往暫居的那間偏殿走去,本來氣就不順,卻在到了門口的時候正好被急匆匆跑出來的一個內侍撞了個滿懷。那內侍見是鐘離潼回來了,也嚇的要命,忙跪下求饒著︰「給攝政王請安。」
「哼,慌的什麼,沒有宮里的規矩了嗎?」鐘離潼臉色陰沉,瞪著那內侍狠狠的教訓著,本來想要以此發泄一下,正要治罪,卻听到偏殿里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什麼瓷器打破的聲音,而且那聲音並非一下而止,接二連三的又「稀里嘩啦」的響了起來,同時還傳來了宮女勸慰的聲音︰「王妃……王妃您冷靜點,御醫馬上就來了,別急壞了身子啊。」
「怎麼了?」鐘離潼這才覺得事情不對頭,忙著問那還跪在地上的內侍。
「回稟攝政王,您早上去早朝之後,王妃起床梳妝,居然就發現頭發落了一撮,再梳再落,現在已經……」那內侍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往下說了,馬上澄清著︰「小的也是急著去給王妃請御醫過來瞧瞧,所以才沖撞了攝政王。」
「早朝到現在,怎麼才請御醫。」鐘離潼的臉色更沉,從自己去早朝到現在,一個時辰也不止了,怎麼鬧到這個時候才去叫御醫呢。
「回攝政王,一早就去請了,只是御醫個個都在忙著,應下了來看王妃,卻久久不來,已經去催了兩次了,小人這趟是第三趟去催了。」
「還不快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內侍,鐘離潼快步向里面走去。才進了內堂,「嘩啦」一聲響,一只花瓶就飛過來正好落在鐘離潼的腳前,碎了一地。若是鐘離潼再多邁一步,只怕那只花瓶就是砸在頭上了。
「澄兒,怎麼啦?為何如此的吵鬧,還有沒有個王妃的……」鐘離潼本來氣就不順,雖然听說蒙澄澄是因為掉了頭發才這樣的,但那只花瓶要是砸在自己頭上,就有了謀害親夫的意思了,所以要怪她這樣沒有分寸的吵鬧。
只是鐘離潼話說到一半,抬頭卻看到蒙澄澄滿臉的淚痕立在屋子中央,手里還舉著一只青玉香爐,正要向著面前的銅鏡砸去;而當鐘離潼看到蒙澄澄的頭頂時,忍不住也倒吸了一口冷氣,著實給嚇了一跳。
蒙澄澄本來也是個少見的美人,只是最近年紀大了些,又生育了兩個孩子而不注意保養,所以身子微微發福,臉上也有了斑點,但也還沒有到黃臉婆的地步,算是風姿綽約的一個婦人。但如今蒙澄澄面色倒是還好,可那一頭原本如絲如墨、濃密烏黑的秀發已經七零八落的不成樣子了,而且一塊塊的露著雪白的頭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般的丑陋。
「澄澄,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落發到如此程度。」鐘離潼快步的往前走了進步,來到蒙澄澄近前,憑著身高將她的頭發看得更加清楚,那一塊塊的斑禿著實令人惡心。
「早上起來枕上就有頭發,我卻並未在意,但梳妝的時候,梳子才一梳上去,就大把的頭發落下來,直到後來就掉成了這個樣子。」蒙澄澄絲毫沒有注意到鐘離潼眼里的厭惡和嫌棄,還當是自己的貼心人終于回來了,一下子撲進了鐘離潼的懷里,大聲的哭訴起來。
「好了,別哭,等一下御醫就來了哈。」鐘離潼伸手拍了拍蒙澄澄的肩膀,想要將她推離一點,但卻正好觸到了她披散在肩頭的頭發,鐘離潼根本沒有用力,但那肩上的頭發就掉下來一撮,纏在鐘離潼的手上,讓他更覺得惡心,忙甩著手,將那縷頭發甩開,順便將蒙澄澄也推離了身旁,生怕她的長發再掉在自己的身上。
「潼,這可怎麼辦啊!」蒙澄澄還在哭著,身子再想要往前撲,卻被鐘離潼躲開了,這一下,蒙澄澄才反應過來,大聲的對著鐘離潼吼著︰「你……你竟然嫌棄我!」
「不是,澄澄你誤會了,只是我身上還穿著朝服,你的落發掉在這朝服之上,算是對父皇不敬。」鐘離潼一邊狡辯,一邊向邊上躲了兩步,因為他發現,地上除了蒙澄澄摔碎的那些東西的碎片之外,還有好些個她落在地上的長發,好像連腳踩到了都會惡心似的,鐘離潼又挪開了幾步。
看著鐘離潼如此的表現,蒙澄澄的心都開始涼了,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對鐘離潼說道︰「潼,我們夫妻一場,我事事為你,就連這次把孩子都舍去了,你若是穿著朝服不便,那你將朝服換下來,抱抱我吧,我想在你懷里休息一會兒。」
蒙澄澄說的十分淒切,她剛剛流產不過三天,發現掉了頭發就又急又怕,折騰了這麼半天已經體力不支了,見鐘離潼回來是那麼的渴望他的懷抱,希望他能將自己抱在懷里,哪怕就只是幾句真心安慰的話說給自己听听也好啊,而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避之而不及吧。
「澄兒,我還有事,父皇還要找我商議正事,御醫馬上就來了,你再等等吧。」鐘離潼說著就要往外走,但又要做個樣子,對著兩邊的宮女吩咐道︰「好好伺候王妃。」
「鐘離潼,你站住,你居然嫌棄我!什麼事情比你共患難的發妻重要?根本就是你嫌棄我現在的樣子吧。當初說什麼不離不棄,哄我為你出謀劃策,更為你幾乎把命都搭上了,現在你連好好的說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嗎?」蒙澄澄本來也不是什麼文雅端莊的大小姐,鐘離潼對她好,她自然一心的為他,現在見鐘離潼這個樣子,一下火往上撞,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把鐘離潼連名帶姓的叫著,一聲聲吼著更是狠狠的指責。
「你這潑婦,如此無禮。我自然有重要的事情,你可知道,今日早朝父皇已經立了念兒為太子了,若不是因為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又怎麼會如此被動?空爭了一個攝政王回來,將來還不是要將這天啟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鐘離潼一急,也忍不住就吼了出來,只是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看一眼兩邊都低頭下去不再作聲的宮女,上前一步將蒙澄澄的手腕一拉,大聲的吼道︰「若要好好說話,我們回攝政王府再說。」說完,把蒙澄澄又狠狠的一拉,快步的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鐘離潼又停下腳步,伸手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來,撒花一樣的扔在了地上,對著那些還呆立著的宮女說道︰「這些個銀票你們拿去把嘴巴給我堵住了,再把耳朵也塞起來,不該听的你們沒听到,不該說的如果說了,脖子上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是。」那些宮女都是一哆嗦,忙著蹲下去撿銀票。雖然這銀子不是那麼好拿的,可若是不拿,只怕現在就得掉腦袋。何況那些宮廷紛爭也不是今日才有的,她們早就把自己當成聾子和啞巴了。
見那幾個宮女都撿了銀票,也都乖順的點頭保證著,鐘離潼才再次使勁的抓住了蒙澄澄的胳膊,半拖半拉的扯著她往外走去,分毫沒有一點的憐惜和往日的恩愛了。
「鐘離潼,你給我放手,你扯疼我了,我身子還未大好,我不回去。」蒙澄澄使勁兒的掙扎著,不肯那樣甘心的就跟鐘離潼回去,她不是怕鐘離潼,但她也深知惹毛了這個男人,自己只怕日子沒那麼好過了。
「不回也得回去。」鐘離潼又一用力,幾乎將蒙澄澄的手臂給拉的月兌臼,吩咐人叫來了馬車,將蒙澄澄狠狠的塞上車去,將簾子一甩,吩咐回攝政王府。
一路上,任憑蒙澄澄是叫喊還是捶打,鐘離潼都置若罔聞,最後听蒙澄澄吼的煩了,大手一揮,一下子擊在蒙澄澄的後頸上,見蒙澄澄軟軟的倒了下去,才算是落得個耳朵跟清淨了。
鐘離潼在宮里這樣一路鬧騰起來,卻因為宮里大部分都已經是他換上的親信,所以還沒有人敢到皇上那里去稟告,可另一邊卻已經知道了消息。
自從一早上攝政王王妃鬧騰起來,叫人去請御醫開始,海願這邊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而那御醫遲遲不到,根本就是夜已經趕去御醫那里,反復的強調瑾王要鶴頂紅的解藥,不然就要御醫的腦袋,那幾個御醫自然害怕。相較之下,攝政王雖然看著官階大,可瑾王在這京城坐鎮了那麼久了,誰不知道瑾王的厲害呢,況且是人都知道,掉頭發哪有掉腦袋嚴重呢,所以那些御醫沒一個敢去給蒙澄澄看病的,就只是窩在御藥房,忙著配制解藥。
而鐘離域前腳捧著傳太子位給念兒的聖旨剛剛回到瑾王府,密報說攝政王和王妃吵鬧著回了攝政王府的人到了。鐘離域和海願相視一笑,海願才算是知道自己鋌而走險的法子是奏效了,那鯰魚紅棗湯確實會使人月兌發。
「現在,就要看洛洛的了。」海願長長的舒了口氣,但隨即就把床頭小幾上的藥碗一把推到了地上,隨即強打精神對著鐘離域大聲的吼道︰「這聖旨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將你的世子立為太子?你我大婚在即,我怎麼說也是藍桐國的長公主,身份何等尊貴?若是將來我誕下子嗣,難道還要做個庶出嗎?是不是我的兒子還沒出世,就沒了做儲君的資格?還是說這就是你的計劃,只想要讓和那個前夫人的孽種做太子?」
「海願……」鐘離域無奈的叫了一聲,卻不成想海願更大聲的吼了起來︰「別叫我這個名字,我叫綰綰,我是藍桐國的長公主藍綰綰。都是你趁酒醉欺負了我,還說什麼我像你最愛的一位夫人,說就喜歡這樣的稱呼我;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你只是拿我當你夫人的影子而已。」
「不是的……」
「不是?我看就是如此。噗……」海願正吼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又或是吼的太大聲傷了心肺,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隨即昨天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了下來。
「海……綰綰,快躺下。」鐘離域的心狠狠的疼著,忙過去扶著海願躺了下來,還把剛剛海願要起身時掉在一邊的冰袋拿過來,趕緊裹住了海願的頭,一邊顧不得血污,直接用袍袖將海願鼻子里流出的鮮血擦去了。
「我沒事……去叫洛洛過來,讓她這樣說。」海願趁著鐘離域低頭給自己擦血湊近的功夫,低聲的對著鐘離域如是說著。
「海願,你現在這樣……」鐘離域的心無法言喻的疼著,但看到海願堅定的眼神,只好點點頭,轉身讓曦去叫來了洛洛。
「洛洛,昨天我說這件事情非你不可,是因為你畢竟和蒙澄澄還是姐妹,她多少還是會信你幾分的。」海願勉強一笑,笑的淒切,但隨即又向洛洛保證道︰「洛洛放心,我念著她是你姐姐,不會對她如何的,但伴著一個狼心的丈夫,只怕你姐姐也不會好過多少;現在又有消息傳來說我的計策成了;你那個姐夫正在嫌棄你姐姐變丑了,定然會對她不好、令她心寒,你這次去也算是幫蒙澄澄認清那個狼心的男人而已。」
「嗯,我知道,我姐姐私自下天山,也不過是因為耐不住寂寞,殺害守護的雪猿應該也出自無心之失,但她居然對小念兒和你下毒,就怕她是被蒙蔽了心智,在惡途上越走越遠了。」洛洛說完,又看看海願的臉色才問道︰「你確定那個法子真的可以解毒?」
「既然我未經試驗的法子都奏效了,那個辦法應該可以的。而且你看看我,當初那鯰魚紅棗湯我也喝了,但我的頭發不是還在?」
洛洛又將海願看了看,點點頭嘆了口氣,轉身跟著曦出去了,曦會一直陪著她,暫時做她的貼身侍衛的。
看著洛洛離開的身影,海願才向鐘離域問道︰「給子寒和大哥的消息都送去了?」
「是,羽親自挑選的信鴿,風情樓的消息傳遞若是認作天下第二,那就沒有天下第一了。」鐘離域握住海願的手,輕輕的幫她把臉上殘余的血跡擦干淨,給試試她包在頭上的冰袋還涼不涼了,生怕她鼻血流的太厲害,真的血氣涌上了頭。
「既然消息都傳出去了,那也給我準備一輛馬車吧,我往去藍桐的路上走。」海願溫柔一笑,笑的一臉的幸福,似乎找回了之前那種簡單的期盼,眼里都是憧憬的神色。
「可是海願,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如何能放心你上路呢?」鐘離域緊緊的握著海願的手,那種酸澀和愁苦一起涌上了心頭。海願是堅強的,可自己不是要她玩命啊,這樣下去,她只怕……
「傻瓜,我們家鄉有句老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來狼;舍不得媳婦逮不住流氓。我們現在美人計也用了,就等著流氓上鉤了,不能前功盡棄吧。」海願笑的很從容,深深的吸了口氣,抬手輕拍了下鐘離域的俊臉,柔聲的安慰著︰「如果我們計算的不錯,不等我離開京城多遠,那邊就會有動靜的,所以你自然不必擔心,最多只是一天而已。」
「一天也不行……」鐘離域張口要吼,卻被海願用小手堵住了嘴巴,隨即又努力的抬起頭來,抱住鐘離域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
「海願……」這一吻,吻的鐘離域淚花點點,吻的他心頭縈繞的痛楚難以平復,卻因為海願那清澈的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湖的眼神,讓鐘離域也平靜了下來︰海願的隱忍也是需要勇氣和堅定的,自己痛,她又何嘗不痛呢?而且要鋌而走險,拿著生命去賭一份幸福,她也是兩難啊。但不這樣又如何,鐘離域也知道鶴頂紅無解,就算要成魔,鐘離域也要拉著那些人一起入魔道,他的海願不能白白的再犧牲。
「來人,備車,送長公主回藍桐。」鐘離域咬著牙說完,放開海願就跑了出去。但他卻又沒跑多遠,先是去那小後院,摘了滿滿的一籃子相思果,隨即又親自去馬車上,把馬車的里外都檢查了一遍,把墊子又加厚了一層,還鋪上了蠶絲的被褥和茶香枕,最後把那一籃子紅彤彤的相思果洗淨放在了車上。
海願是由古米拉抱出來的,之後古米拉和吉吉爾、可可麗也都各自上馬,隨在了海願的馬車後面。鐘離域等到馬車從後門出去了,才叫夜出來,讓夜偷偷跟隨著去了,對于海願鐘離域是一百個不放心啊。
==分割線==
鐘離潼下了馬車,抬頭見那門楣上黑底金字的「攝政王府」四個字,更好像是一個大大的諷刺,之間戳到了自己的心上。沒有理會還暈在車上的蒙澄澄,鐘離潼獨自下車,大步的向里面走去。只是在進門之後揮手招過一旁的小廝,伸手指了指還停在外面的那架馬車。
那小廝先是一愣,隨即過去馬車掀起簾子看了一下,發現馬車里居然是昏迷著的王妃,但顯然王爺是知道王妃暈倒了,讓自己過來也是叫人把王妃太進去吧,那小廝趕緊叫人出來去抬王妃。
好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剛把著實不輕的蒙澄澄抬進去,就看到遠處又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向這邊馳來。有人做完了活計閑的沒事,就站在門口等著看那馬車里是什麼人,什麼事來這攝政王府。
只是當馬車停下來,簾子一掀起,那些有事沒事、或打算看看熱鬧的頓時都呆住了,那車上竟然下來一個輕靈月兌俗的仙女!
「回稟攝政王,瑾王府送了一位神醫過來,說是來給王妃瞧病的。」馬上有人跌跌撞撞的跑進去向鐘離潼回報,一臉的慌張似乎生怕怠慢了哪一個。
「瑾王府來的?」鐘離潼的牙都咬的「咯吱吱」響,就感覺那是鐘離域一個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鐘離域一邊捧著立下念兒為太子的詔書,歡天喜地的回去了;另一邊又找什麼神醫來看自己的王妃,面上做的好看,還不是嘲諷自己的王妃生不出兒子?
鐘離潼的眉頭微微一皺,心里硬生生的像是扎了根刺一樣的難受。但又不好馬上發作,畢竟在大殿上裝的還好,現在實在難以將瑾王的面子再駁了回去,只好壓抑住心神,吩咐道︰「請神醫吧。」
見那小廝又慌忙的往外跑,鐘離潼心下很是奇怪,但又想不出個頭緒來。直到一陣香風飄過,屋里就好似有一道霞光閃過,是一位清麗出塵的仙子款步走了進來,蓮步搖曳、水裙輕舞、曼妙生姿的走了進來。
「你就是神醫?」鐘離潼幾乎看的痴了,眼前的何止是一個仙子,離的近了再看,又好像是個勾人魂魄的妖精,不然怎麼一見之下連心神都飛了出去呢。
「神醫算不上,我只是略通醫術而已,但听說攝政王的王妃有了惡疾,所以來幫王妃瞧瞧的。」洛洛輕聲回答著,聲音不是嬌滴滴、酸溜溜的,但生來的柔聲軟語讓人听了好像骨頭都要酥了一般。
「那好,那就請神醫移駕吧,內子在後堂。」鐘離潼說完,才忽然想起剛剛自己把蒙澄澄給打昏了,只怕這美貌無雙的少女真的有些本事,懂得醫術,一看之下不就露了馬腳,忙又叫過還悄悄守在門口,向里面偷看的小廝問道︰「王妃這會兒醒了沒有?」
「回王爺,小的不知。」那小廝光顧著看那美貌的少女,幾乎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雖然他家主子問話,他卻答的心不在焉。
鐘離潼一氣,恨不得一掌將這個小廝拍死,但在美人面前又不好失態,只好耐著性子又對洛洛說道︰「神醫請稍候,內子身體虛弱,剛剛回來的時候暈倒在了馬車上,我現在去看看,若是醒了再請神醫過去。」
「不必了。」洛洛忙一聲叫住了鐘離潼,嫣然一笑,柔聲的說道︰「我便是大夫,不如帶我同去,直接給王妃瞧瞧可好?」
雖然嘴上說的是疑問的口氣,可洛洛卻過來隨在了鐘離潼的身邊,兩人之有一步的距離,洛洛身上的香氣隨著移動的蓮步飄散過來,直沖的鐘離潼血往上撞,忍不住將腳步慢了又慢,不著痕跡的讓洛洛漸漸的走到了自己的身側,既可以偷偷看著美人的側臉,又可以嗅著美人身上的馨香,心神恍惚、幾乎要想入非非了。
「王爺,是這里嗎?」洛洛突然停下腳步,轉臉問著一路都看著自己的鐘離潼。
「啊?哦,是,是這里了。」鐘離潼這才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他平時和蒙澄澄休息的地方。但馬上又想到不對,一閃身攔住了門口,說道︰「內子好靜,不喜人打擾,雖然神醫是好意,又怕我妻正在休息,還是我先進去看看才好。」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候吧。」洛洛又是一笑,那一笑就仿佛天上最燦爛的雲霞一般,這地上的花朵再美麗也不及那天上壯闊的美景,所以洛洛的美,美的極致,又美的大方。
鐘離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門的,進門看到蒙澄澄已經醒了,坐在床沿上正在喝茶,頭上還裹著塊紅綢布,將那斑禿難看的落發禿頂暫時給遮住了。
蒙澄澄一見鐘離潼進來,氣不打一處來,更狠他剛剛一下子打暈了自己,也不招呼,手里的茶杯就扔了過來。那一杯茶還是熱的,向著鐘離潼兜頭蓋腦的飛過來,雖然茶杯給鐘離潼躲開了沒有砸到,但那茶水卻濺了鐘離潼一頭一臉,就連脖子上都燙出了水泡。
「你這惡婦,要做什麼?」鐘離潼剛要發作,又恐外面的神醫美人听到,只得壓低了聲音,上前幾步對著床上坐著的蒙澄澄吼著。
「哼,你也知道我是惡婦?知道就好,莫要得罪了我,當心我將你的一切事情都抖出來,我們誰也不會好過。」蒙澄澄咬牙威脅著,還當鐘離潼突然小聲是因為怕了自己。
听到蒙澄澄如此一說,鐘離潼的臉色一變,但仍強忍著,深吸口氣才說道︰「你還有病在身,我不與你計較,但外面有位神醫到了,是瑾王府來的人,你給我撐著點,尤其是不該說的話,給我把嘴閉緊了。」
「神醫?!能治掉頭發嗎?」听到神醫兩個字,蒙澄澄的眼楮就瞪了起來,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漂亮的,即使年紀大了些,又失了玲瓏有致的身形,可也不願意就此做個沒頭發的禿子了。
「應該可以,所以我請神醫進來,你只說頭發的事情就好,知道嗎?」
「知道,知道,快請神醫吧。」蒙澄澄心中狂喜,早顧不得之前的爭執,催著請神醫進來。
只是當洛洛移著蓮步,猶如一株水上妙曼的睡蓮飄進屋子來的時候,蒙澄澄和鐘離潼都呆住了。
鐘離潼呆是因為又一次難以抵擋住洛洛那驚人的美貌,再看一眼自己那位身材發福,頭發幾乎掉光、只能用一塊難看的紅綢裹著頭的王妃,心中一邊是惡心、厭惡,一邊是瘋狂迷戀,早已經是心猿意馬。
而蒙澄澄呆了一下才試探性的問道︰「你是……洛洛?」
「果然是姐姐。」洛洛點點頭,顯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又走上前幾步,來到蒙澄澄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姐姐還認得我?」
「不,不認得,我不是你姐姐,我沒有妹妹的。」蒙澄澄這才反應過來,忙著又否認起來。這些年來她雖然沒有隱姓埋名,但也自認天上姥姥不會想到她居然會嫁給王爺,何況她也曾經囑咐寨子里的父親,一定不要把自己的去處說出去,否則就會讓鐘離潼派兵來剿,那一個小小的異族寨子又哪里敢和一個王爺和大批的正規軍相抗呢,所以只能選擇守口如瓶。但現在洛洛突然出現在這里,那不是證明姥姥找到了自己!
「姐姐莫怕,姥姥說我們族人只是有隱疾,依照祖訓不可隨意下山,但你既然已經找到了好歸宿,姥姥又怎麼會忍心逼你回去?這次姥姥讓我下山也確實是要我找你,但真的沒有說起如何處罰之事,就連我和娘親在寨子里,也沒有受到過半點的責罰的。」洛洛趕緊拍了拍蒙澄澄的手,柔聲的安慰著。
「真的?那姥姥又為何讓你下山,你又怎麼變成了瑾王府的神醫?」蒙澄澄將信將疑,但還是信的一面多點,只是奇怪洛洛為什麼會到了瑾王府的。隨即就好像恍然大悟,說道︰「那念兒的毒是你解的?」
「正是。」洛洛一笑,繼而又好像才想起什麼,看著蒙澄澄頭上裹著的紅綢布說道︰「不過現在,我是來給姐姐你解毒的。」
「我?中毒?」蒙澄澄伸手模模自己頭上的紅綢布,才驚覺道︰「你說我落發是因為中毒了?何毒如此怪異?」
「要說這毒,還是瑾王府那位公主用的小伎倆,但究竟如何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來的時候,那位公主只是說要我用一個解毒的方子,換她的一條命。」
「她又如何知道,她身上的毒和我有關?」鐘離潼是打算極力否認的,這種事情沒有抓住把柄,他自然不會傻傻的就去承認下來。
「唉,這也是緣分把,我一見那公主就和她投緣,就把我要找姐姐的事情告訴了她,還是那位公主告訴我,她之前听說過攝政王王妃的閨名叫蒙澄澄。而且這次她發病,御醫無解,她找我看過,我驗出她中的是天山香毒和另一種毒素的混合,我卻解不了了,你說她聯想起來,會不會想到這毒是誰下的?」
見鐘離潼和蒙澄澄兩人都不說話,洛洛又繼續說道︰「而這次姐姐突發惡疾也是有消息傳了過去,那位公主就問我要不要借此機會過來見見姐姐,然後才告訴了我這個方子的。其實倒不是真的瑾王讓我來的,而是那位長公主授意,我自告奮勇來的,只是為了證實這里的王妃是不是我姐姐而已。」
「你這麼說,我又如何信你?你明明是瑾王請來給念兒解毒的,又如何會和那位藍桐國的長公主走成了一路?」鐘離潼最先反應過來,理清了頭緒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既然洛洛能解念兒的毒,那鐘離域一定也會知道這是天山的秘制香毒,若是洛洛再將自己王妃就是她姐姐的事情說出去,那豈不是一下就想到念兒的毒就是他們做的手腳?
「不必信我也行,但我又不傻,分得清孰輕孰重,一邊是我姐姐,一邊是毫無關系的瑾王,你說我會偏幫哪一個?我給念兒解毒的時候心里就有數了,知道這是姐姐的毒,難道我去承認下毒的就是我姐姐嗎?那瑾王還如何信我?又或是干脆將我抓起來呢?我給念兒解毒,那是姥姥的命令,因為姥姥和風情樓樓主的娘親是舊識,毒解了,我們便毫無瓜葛、兩不相欠了。再說,那位公主也不見得就是真心、好心,剛剛我出來之前,還听到她和瑾王大吵一架,說什麼……」
看著鐘離潼和蒙澄澄都瞪著眼楮等自己往下說,洛洛又停了那麼一小會兒,吊足了那兩個人胃口才說道︰「那位長公主說的是︰若是將來我誕下子嗣,難道還要做個庶出嗎?是不是我的兒子還沒出世,就沒了做儲君的資格?還是說這就是你的計劃,只想要讓和那個前夫人的孽種做太子?」
一句話提醒了蒙澄澄和鐘離潼,隨即兩人都露出一個陰毒的笑來,心照不宣的暗自想著︰原來那個長公主一心討好念兒,也無非是要得到瑾王的寵愛,而瑾王自有皇上的寵愛,若是大婚之後她能生下兒子,自然要保她的兒子做太子,這對藍桐國也有利;但如今鐘離域或許是想明白什麼,所以急著將太子位爭了回去,難保那位長公主不會心急了。
見鐘離潼和蒙澄澄那幾番算計的眼神,洛洛忙解釋道︰「所以那位長公主說了,不想要平白送了性命,一個秘方換自己一條命,要討回解藥。另外,她已經傳信給自己的胞弟,那位藍桐國的二皇子馬上就會帶兵集結邊境,所以她現在這是求和,求得攝政王您的一臂之力。」
「你是說,那藍桐國的長公主有意與我聯手?」鐘離潼幾乎不相信這樣的事情,臉色和眼神變了又變,卻又不敢拿主意了。
「聯不聯手我當然不懂了,我不過是來救我姐姐的,順便帶個口信而已。現在姐姐也見著了,我也不回去瑾王府了。」洛洛說完,竟然坐在了蒙澄澄床邊,伸手將蒙澄澄裹在頭上的紅綢布解開來,看了一眼蒙澄澄那難看惡心的頭頂才說道︰「其實解毒的方子很簡單,每餐吃幾只螃蟹、再用生姜絞成醬汁,涂抹在頭發掉落的地方,不幾日也就好了。」
「真的?」蒙澄澄不敢置信,伸手模一把幾乎要掉光了的頭發,隨著她的手模到的地方,又有大把的頭發掉了下來,蒙澄澄一驚,忙叫人馬上就拿螃蟹來吃,又叫人趕緊去絞醬汁。
鐘離潼看一眼蒙澄澄那斑禿的頭頂就惡心,但又一看那美的極致又清麗似仙的洛洛,實在又不舍得離開,只是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洛洛和蒙澄澄說話。
洛洛和蒙澄澄說了一會兒,似是無意的抬眼瞟了一眼還在旁邊的鐘離潼。只是那峨眉輕挑,杏眼微斜,就將鐘離潼的心瞟的不知道放在那里了。從洛洛進門的時候開始,鐘離潼就被洛洛的美麗清雅所迷,此時又見洛洛對自己眉目含情的一瞥,一時間竟然有種錯覺,難道說是姐妹心意相通,蒙澄澄當初對自己一見鐘情,如今的洛洛亦是如此?
而兩人之間,你飛眉、我對眼的這一幕,全然都落在了蒙澄澄的眼里,心中說不出是酸是苦。但蒙澄澄心性急躁,又是潑辣貨,見這樣一幕還能了得了,伸手就扯了鐘離潼一把,急急的催促道︰「你且去打听一下,那長公主究竟是何心意?難道說太子之位被搶走了,你還等著攝政王之位也被免去了嗎?」
一句話讓鐘離潼才回了神,確實覺得眼下的大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蒙澄澄用的是天山香毒,萬一給追到自己身上,那鐘離域又如何會饒過自己。現在鐘離域的兒子可是太子爺了,將來人家就是太上皇,可比他這個小小的攝政王要威風多了,生殺大權遲早要掌握在人家的手里,現在若不反擊,只怕這攝政王的名頭被免之日,也是他將要斷頭之時了。
見鐘離潼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派人打探了,蒙澄澄才又轉頭握住了洛洛的手,試探性的問道︰「妹妹在天山可是寂寞了?不如從此留下來,我給你找個如意的郎君,定然是家世顯赫,人又俊臉非凡的。」
「哎呀,姐姐你說的哪里話呢,我要回天山去的。」洛洛低頭害羞,但一句「要回天山去」,總算讓蒙澄澄微微放下些心來。
鐘離潼打探消息再過來已經是傍晚十分,看到蒙澄澄屋里地上亂七八糟的丟了好些個螃蟹殼心里就是一陣的煩躁,但又礙于之前有蒙澄澄給自己出謀劃策,只好耐著性子走上前來,叫了一聲︰「澄兒。」
「王爺,我這頭發果然不掉了呢。」蒙澄澄的眼楮一斜,瞪了鐘離潼一眼。之前他對自己的厭惡,加上還將自己打昏,確實讓蒙澄澄心寒。只是女人心又軟,想起多年的情分和兩位小公主,蒙澄澄又狠不下心真的不管他,何況現在若是鬧騰起來,自己也是自身難保,難保這個攝政王不會反咬一口,說都是因為自己的主意。
想到這里,蒙澄澄把手里剛剝好的蟹肉遞給了鐘離潼,說道︰「王爺嘗嘗,這蟹子確實鮮美,就算不是解毒的方子,吃一些也真解饞呢。」
「謝謝澄兒了……」鐘離潼接過了蟹肉卻沒馬上就吃,而是看著蒙澄澄欲言又止的樣子。
蒙澄澄這才問道︰「到底那位長公主如何了?」
「已經離京了。听說午時剛過就出城了,算時間和洛洛過來這里的時辰差不多啊。」說道洛洛,鐘離潼的心念一動,忍不住就四處看了一眼,顯然是因為洛洛沒在這里陪著蒙澄澄、自己看不到美人而有些失望。
「別看了,望穿秋水也沒用,洛洛還是要回天山的。」蒙澄澄說完,鐘離潼的心就涼了半截,是啊,他怎麼就忘了,洛洛也是天山秘族,自己若是再迷戀上一個,只怕就真的斷了自己的根脈,哪里還有人給自己誕下子嗣呢。
見鐘離潼眼神恍惚了一下,蒙澄澄就知道是說中了他的心事,微微一笑才說道︰「王爺應該抓住這次機會,借著藍桐國將那個瑾王除去最好,至于今後,王爺要立側妃或是納妾我也管不著了,必定王爺將來是要榮登大統的人,怎麼能沒有子嗣呢。」
「真的?澄兒,你真是貼心。」听到一向潑辣又醋勁兒十足的蒙澄澄居然說出這樣「大方得體」的話來,鐘離潼頓時心花怒放,差點喜的將蒙澄澄抱起來。
只是鐘離潼這一喜,頓時讓蒙澄澄剛剛熱乎起來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嘆了一聲才說道︰「那些總是之後的事情,你現在應該攔住那位長公主的去路,將她永遠的留在天啟,這樣一來,她那位集結在藍桐國邊界的胞弟會如何認為?多半會認為長公主和瑾王鬧翻了,所以兩人不歡而散,瑾王害怕長公主報復,帶兵卷土重來,所以才會痛下殺手的吧。」
「什麼?澄兒的意思不是讓我和藍桐國聯手?反而是要借刀殺人,再把責任推到域的身上!」這個想法確實是鐘離潼沒有想到的,他听說藍桐國的長公主不顧的身上還有劇毒未解,真的氣勢洶洶的離開了瑾王府,又出了京城向藍桐國去了,還認為這下鐘離域確實要倒霉了,而且還打算著是不是真的能和那位長公主結盟,借著藍桐國的兵力奪回太子之位呢;卻沒有想到蒙澄澄居然給他了一個殺人滅口的辦法。
「王爺,不是我說你,你這樣的腦袋就不能多轉幾個彎兒嗎?若是能與藍桐國結盟固然好,藍桐國的兵力確實是讓皇上都忌憚的。可是你再想想,之前鐘離域拉攏那位長公主靠的是什麼?那位長公主看上鐘離域的又是什麼?難道就不是鐘離域那張堪稱美艷的俊臉嗎?再加上些皇上的寵愛,將來或是做了瑾王妃,那就有機會做皇後啊,這些個你都行嗎?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那位長公主真的有意再和您這位攝政王結盟,你且想想人家要的是什麼條件?是解藥,她要活命的解藥,攝政王大人您有嗎?而且就連那位長公主身上的毒都是拜王爺您所賜,您就知道她不是有心報復,要引你入局再反咬一口?」
蒙澄澄的一番話,讓鐘離潼差點一坐到地上去。確實啊,他沒有鐘離域那張妖孽俊美的臉蛋,也不如鐘離域討皇上的歡心;就連這個攝政王的位子還是蒙澄澄幫他想出的辦法,找來一個異族族長給了莫大的好處才演出了一場苦肉計,讓鐘離潼帶兵假裝剿滅立下的功勞;而現在,那位長公主中的毒是鶴頂紅啊,鶴頂紅無解,自己到哪里找解藥來作為聯盟的好處呢。
「呃,澄澄說的確實如此,我想的太簡單了。」鐘離潼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這次終于算是明白自己這個王妃的厲害和心狠手辣之處了,就連她自己肚子里的骨肉都能舍出來了,還有什麼是她舍不得的呢。
額角又冒了一絲絲冷汗,這次鐘離潼想到的是另一節意思了,只怕自己這個王妃也是在敲山振虎,剛剛還說可以由著自己立妃、納妾,現在看來就只是說說哄著自己高興而已,只怕真的有那麼一天,自己還沒和哪個女人沾上邊,就先給這個王妃算計了,怎麼丟的命都不知道。
「既然王爺想明白了,就立刻去辦吧,恐夜長夢多啊,只怕瑾王那邊也想到此節,王爺再要動手就難了。」蒙澄澄說完,把手里剛剛送給鐘離潼的蟹肉又拿了回來,悠閑的吃著,一邊還喃喃自語道︰「好像這頭上的姜汁干了,得讓丫頭們再給我擦點。」
「來人。」鐘離潼將蒙澄澄的話听的清清楚楚,馬上就叫人來,大聲的吩咐道︰「王妃要姜汁,記得溫熱了再給王妃擦,王妃的身子還虛弱,別涼著了,知道嗎?」
「是。」小廝和丫鬟們忙著回應著,但其中有之前將昏迷的蒙澄澄抬進來的幾個小廝心中不免納悶起來,剛剛還見王爺對王妃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呢,怎麼才一下午的功夫,對王妃又熱絡了起來。
而蒙澄澄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只要有心計、心夠狠,就不怕這個男人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
見著鐘離潼轉身大步的離開了,蒙澄澄才丟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蟹殼,想著身後的一處窗子叫道︰「我的好妹妹,你出來吧,听的夠清楚了吧。」
「……」出乎蒙澄澄的意料,窗外竟然沒有聲音,無人應答、也听不到有人慌張跑開的腳步聲。蒙澄澄一愣,隨即又說道︰「別以為你裝著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在,你身上的秘香我可是聞的清清楚楚的。」
「姐姐,怎麼了?我在這里。」這次終于有了人聲應答,而且是洛洛的聲音無疑,但洛洛卻不是從蒙澄澄剛剛叫過的那扇後窗答話的,而是手里捧著一個托盤,從前門邁步進來的。
「你怎麼在這兒?」蒙澄澄沒有想到洛洛竟然從前門進來,剛剛她明明聞到後面窗邊有異香傳來,那應該是她們天山秘族獨有的香料才對,可一轉眼的功夫,洛洛怎麼竟然跑到前面來了,還如此大方的捧著吃食。
「我本來就在這里啊?我是剛剛從門口走過,听到了姐姐的叫喚,才急著進來的,這不,這是我特意給姐姐炖的天山雪蓮,這可是我從天山帶過來的呢,比這里的雪蓮可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洛洛說著,將手里的托盤放下,隨即親生捧著那碗雪蓮羹來到了蒙澄澄近前。
「你剛從廚房來的?」蒙澄澄知道,廚房和這後窗是兩個方向,若是洛洛從廚房而來,就真的不可能在後窗偷听了,因為縱使真的洛洛學了高深的輕功,這樣短短的時間里也沒有哪個高手會從後窗直接躍到前門的。可若不是洛洛,那剛剛那股香味又是怎麼回事?
「我自然是在廚房過來,姐姐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廚房的下人啊。還是姐姐懷疑我這雪蓮羹里放了什麼東西嗎?」洛洛一臉的委屈、滿眼的真誠,那雙水靈靈的眼楮淡定清明的像是可以一下望進心靈深處。
「沒什麼,我只是想你了,見你說出去一會兒卻久久不回而已。這雪蓮羹的味道真好,我自從天山出來真的就再也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雪蓮羹了。」蒙澄澄馬上岔開話題,將洛洛手里的雪蓮羹接過來嘗了一口。
「想我這不是來了嘛。」洛洛笑笑,伸手把蒙澄澄頭上的紅綢布又解下來,幫蒙澄澄看看頭頂上的頭發,正好丫鬟送了姜汁過來,洛洛就接過來,打算親手為蒙澄澄擦在頭上。那碗姜汁一入手,洛洛就驚呼一聲︰「呀,這姜汁還是溫熱的。」
「呵呵,是啊,你姐夫剛剛吩咐下人要用之前先溫一溫,恐我剛剛流產之後身子虛弱。」蒙澄澄微微一笑,繼續喝著她的雪蓮羹,但心里已經是滿滿的得意。
==分割線==
海願躺的久了,覺得身上的骨頭都酸痛,微微支撐著起身靠在馬車里,頭一陣陣的發暈,但好在並沒有流鼻血,也沒有胸悶。伸手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看著越越昏暗的天色,心里也是一陣陣的著急。
她們已經出城兩個時辰多了,眼看著天都要黑了,按照她的計劃那位攝政王應該會趕過來要求和她聯手才對,隨後自己可以假意應允,引他去邊界和子寒相見。至于到了邊界,後面的事情就更容易多了,要麼積極鼓動他調頭叛變,直逼京城,給他把勾結外敵、意圖篡位的大帽子扣實了,再由鐘離域出兵將他直接鎮壓下去。
若是他不肯就範,不如就直接將他按住在藍桐國的軍營里,到時候要殺要剮就是海願說的算了。雖然這是後一步真不怎麼高明,沒有將鐘離潼陷害之後看他淒慘的下場來的痛快,但海願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只怕都沒有希望看到那些惡人的下場了,所以真不如一刀來個痛快的。她死、也不想讓惡人逃出升天;海願沒有奢望自己總能幸運的穿越,可以一次次的大難不死,更怕自己一時心軟,今後他們父子再無安寧和幸福可言了。
「海願,累不累?身子哪里不舒服?」吉吉爾剛好走在海願的這一邊,見到海願將車簾掀起忙拉馬到了近前,關切的問著。
「還好,就是一直沒有動靜,我心里有些忐忑。」海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怕的還是鐘離潼臨陣退縮了,或是根本就不相信洛洛的話,不敢來這里和自己結盟。
到時候只怕海願就只能再使出最後一招︰讓子寒出兵假意進攻,再由鐘離域直諫讓鐘離潼出兵來敵,這樣同樣有機會在陣前將他弄死,海願相信子寒的箭法不會讓鐘離潼有逃走的機會,可若是那樣一來,兩國的局勢就僵化了。海願倒是不懷疑藍子寒是不是真能為自己出兵,可那藍桐國的皇帝,自己還沒有見過面的父皇會不會同意就難說了,只怕最後又連累了子寒啊。
「既然都已經出來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好好歇著就行了,別讓人替你擔心。」可可麗也來到車邊,隔著簾子勸著海願。她最見不得別人淒淒切切的分離,更是見不得海願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卻還要硬撐著計劃這最後的一步。
「也是,我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海願笑一下,那笑容美的就好像這天邊最後的一縷艷紅色的晚霞,但也只是一瞬,那只剩下一點點的太陽把最後的一角也隱沒到了地平線以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今天晚上特別奇怪,天上竟然找不到月亮,更是看不到一顆星星;靜的連一絲風聲都听不到,唯有海願的這輛馬車從地上碾過,會發出好像摩擦著人耳膜的「吱吱」聲。
靜與夜總是會讓人心中莫名的不快,若是有皎潔的月光,或許還可以讓人有一絲的期望,期望能看到前面平坦的路;可現在,馬車和幾匹隨行的馬匹都走的有氣無力,好像下一步就要停下,再也無法邁開腳步前行一樣。
海願的心也不禁一沉再沉,那種不安和擔心又再次的將她的心牢牢的抓住了。再次掀起車簾,海願看不到茫茫黑暗中的前路,也看不到她出來的方向,唯有馬車兩角懸著的燈籠隨著馬車並不快速的前進而左右搖晃著;可那燈籠太過昏暗,搖晃之下有在地上投射出兩塊不住扭曲、閃動的暗影,就好象是地上隨著馬車前行的兩只惡魔派來的小獸,隨時都會撲上馬車一樣。
「不如我們停下休息一晚吧。」海願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了,加上馬車一直行進,海願也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她要堅持,在還沒有得到最後的勝利之前,她絕不能倒在壞人的前面。
「好,停下吧,這麼黑的夜晚還真是少見,就連星星也沒有見一顆,要是走的急了只怕都要迷路了。」吉吉爾忙著揮手,示意車夫和隨行的幾個侍從都停下來,眾人馬上各自找著活計,有的去生火,準備燒些開水來喝,有的在地上支上了臨時帳篷,鋪墊好了才讓海願過去休息。
海願下車的時候感覺腿有些麻木,但身上還算輕松,並沒有因為中毒太過難受。實際上,這次中毒之後除了流鼻血比較嚇人之外,海願只是感覺有些輕微的頭暈和胸悶,惡心感也不那麼強烈了,就好象只是輕微腦出血的癥狀,但能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究竟是鶴頂紅的藥量比較輕微,還是那一截經過鐘離域內功灌輸之後的血參有了奇效就不得而知了。
臨時搭建的帳篷不是很高,海願只能坐著或是躺著,但還算寬敞,能容納七、八個人的大小,海願被吉吉爾扶著坐進去一會,就有可可麗送了熱水進來,水上飄著幾片女敕黃色的菊花,那是因為海願知道菊花有清熱解毒、降血壓的功效,就算不能解鶴頂紅之毒,起碼把血壓降一降可以緩解一下自己的腦出血癥狀。
「要不要取冷水來敷頭?」吉吉爾關切的問著,她看海願的眼白又有血絲了,擔心血氣再次上涌,但這里又沒有瑾王府的條件,也沒有冰拿來冷敷,所以只能勉強找些冷水來;但吉吉爾和可可麗她們卻都認為,海願這樣真的是在玩命,更確切的說是在賭命。
「其實還好,並沒有如何的難受,也許是一直躺著也不好吧,我感覺比在瑾王府的時候還好很多呢。」海願笑著搖搖頭,不希望自己受到太多的特別照顧了,那樣更會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已經命不久矣的病人。
「那就好,你要不要再吃點東西?我看看能不能煮些粥給你吃吧。」可可麗和吉吉爾對視一眼,雖然都說著順勢的話兒,但心里卻酸澀發沉起來,她們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詞——回光返照。海願現在看上去確實比之前要精神許多,可那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好兆頭,甚至可能會更糟糕。
「不喝了,睡一會兒,馬車上一直顛,睡的不那麼踏實。」海願搖搖頭,其實真的吃不下去,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睡不著的,那麼多的心事未了,就已經成了現在的樣子,她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現在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認真的想想她還能給念兒、給鐘離域留下些什麼。
見海願躺在那里安靜的閉上了眼楮,可可麗和吉吉爾對視了一眼,不想要打擾她,就一起退了出去,出來正好看到古米拉過來準備問問情況,兩人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古米拉也別做聲,別吵了海願的清淨。
其實三個人守在帳篷外面都清楚的知道,海願根本沒有睡,她們可以從海願的呼吸頻率上就分辨出來,但是沒有人想要說破,更不想在這漆黑寂靜的夜里再去打擾她,三人就只是那樣靜靜的守著而已。
忽地,那樣寂靜無聲的夜被一聲嘹亮的口哨聲打破了,那哨音尖利刺耳,帶著長長的尾音,而且那聲音也是由遠及近,速度極快的向著這一隊休息的人馬靠近過來。
「可可麗,你留下,我和古米拉過去看看。」吉吉爾馬上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彎刀,輕薄鋒利的刀刃在黑夜中好像劃過了一道閃電,但也是那一道閃電,等于是揭開了攻擊和殺戮的序曲。
還沒等古米拉也掏出隨身的軟劍,就感到一股厲風已經到了身邊,古米拉下意識的向旁邊一側身,但還是晚了一步,肩膀處被利刃劃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只是在這樣漆黑的夜里無法使人一下看清楚而已。
「什麼人……啊!」
「有刺客……」
「注意!」
周圍那幾個侍從和侍衛也都警覺起來,也有人借著火光看到了有許多閃轉跳躍的黑衣人奔到了近前,但還幾乎沒有給他們一個反應的機會,數把利刃就砍了下來,有人身首異處,也有人身受重傷,頓時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幾個人,濃重的血腥味也在空中飄散開來。
海願躺在帳篷里也听到了吉吉爾的聲音,隨即那些人的示警和慘叫她也听的一清二楚,但海願卻仍舊躺著沒動,臉上反而露出了一個終于了然的微笑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那個攝政王趕來要與自己結盟的消息了;也知道了這樣寂靜的夜里為什麼自己的心會涌動著不安和忐忑;因為她的潛意識里已經知道自己有了一處錯漏︰最開始海願還懷疑是不是鐘離潼和蒙澄澄不相信洛洛,所以放棄了結盟,可她千想萬算就是沒有想到那位攝政王王妃會如此心狠手辣,又如此的絕斷狠戾,居然沒有讓攝政王鐘離潼來這里求得聯盟,反而直接派人來擊殺自己了。
那就等于是自己預先設計的圈套沒有奏效,反而被人家鑽了空子,給了別人一個殺死自己再陷害鐘離域的最好時機。那現在再出去有什麼用?別說自己的武功不精、自保都難,就是自己現在中毒的狀況來看,能不用人扶著就自己站起來走出去的機會也不大了,所以還是躺著省省力氣吧。
外面的騷亂聲更大了,但海願依然平靜的躺著,听到可可麗大聲的驅使白猿攻擊的口令、還有那只薩摩犬和白狐狸攻擊時候發出的類似野獸的嚎叫聲;再就是吉吉爾大聲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出來,海願也只是沉穩的「嗯」了一聲。
但那騷亂聲和兵器踫撞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外面就漸漸靜了下來,只剩下凌亂的腳步聲和一兩聲狗叫,再之後就連吉吉爾她們偶爾發出的御獸口令也听不到了,周圍安靜下來,靜的就好像只剩下了海願和她躺著的這頂帳篷。
直到一直靴子踩在地上,發出沉而有力的聲音向著此時顯得有些孤單的帳篷一近再近,隨即一只手掀開了帳簾……
==分割線==
洛洛急的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里來回的走著,時不時的還停下跺跺腳,咬著牙再往外面張望一下,但除了一片漆黑的夜色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人或景物了。
而越是這樣看似平靜的夜晚,洛洛的心就越是慌張。忍不住再次向門口張望一下,仍然沒有曦的影子,不禁讓她更加的著急起來,狠狠的跺了一下腳,洛洛終于跑出了這間在攝政王府臨時給她安排的小跨院。
院子不大,要穿過一個小花園才能到達後院,洛洛記得白天的時候看到後院沒人把守的,所以出了小跨院,洛洛就直奔後院僻靜的一個角落,來到牆邊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看到人,才一縱身跳上了高牆。
而就在洛洛在高牆的牆頭上才站穩的時候,院子里一下就亮起了火把,隨即就有百十來號人從院牆低處的角落或是矮樹從中跳了出來,在洛洛所站的牆頭下集結起來,另有一隊人同時也出現在牆外,前後夾擊將洛洛包圍在了牆頭之上。
「洛洛,大晚上你不睡覺,瞞著姐姐要去哪兒呢?」蒙澄澄故作親熱的聲音響起來,隨即從小徑上由幾個侍女挑著燈籠簇擁著過來的正是蒙澄澄,只是在蒙澄澄身後,那群侍女中間還夾著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被捆綁著,似乎走的很不情願,但再如何掙扎,都被她身邊的一個高個的侍女拖拉著,似乎掙也掙月兌不開。
洛洛還站在牆頭上,除了看清楚來的是蒙澄澄之外,也看清了夾在那些侍女中間的人竟然是曦!可是,曦不是偷偷的回瑾王府去給鐘離域送信了嗎,為什麼會被蒙澄澄抓住?
「洛洛,你以為你帶著一個口信過來我就可以全信了嗎?你以為這個本來是那長公主的影衛偷偷的跟著你我就看不到了嗎?還是你認為你使得障眼法我看不出來呢?你不過是把你身上的香囊也給她裝上一個,她在後窗偷听,你卻引開我的注意力、使我暫不懷疑而已。」
蒙澄澄一邊笑著,一步三搖的走到了那高牆近處,抬著頭對洛洛說道︰「你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腦子,看輕了姐姐我的本事了吧。其實一切都是我將計就計而已,更是在你讓這個影衛去報信的時候,我就已經讓人將她拿下了。她功夫是不錯,還傷了幾個暗衛要沖出去,可她禁不住我們天山秘制的香毒,再加上姐姐我給香毒里面特別添加的引子,你那個香囊給她帶在身上能頂的過一陣,也不過就是多支撐一時半刻而已,最後還不是乖乖的躺在地上等著我手下的丫鬟都能將她綁起來了。」
洛洛一驚再驚,站在牆上向下看著,面前的蒙澄澄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肥胖臃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頭發已經完全好了,但包裹著她都的那塊紅綢布此時卻好像血一樣的耀眼猩紅,越發的刺目。
「看什麼啊,我的好妹妹?姐姐我確實不及你年輕貌美,但唯有智慧和手段是不會隨著年華老去的,反而會越老越精。我的頭發落的奇怪,我確實心驚肉跳、亂了方寸,可你來的卻更加奇怪,尤其是還和那位長公主走在了一路,我就更不得不防了。你和你姐夫眉來眼去的是什麼意思,當我沒有想到嗎?美人計是不是用的早了點,這樣危急的時候,鐘離潼還能有心惦記著你嗎?何況你與我一樣,都是生不出兒子的肚皮,可鐘離潼現在偏偏缺的就是個兒子,你認為他難道會為了你的美貌,而不顧我多年來對他的恩情和輔佐嗎?沒有我,也沒有今天的攝政王了。」
又向前走了一步,蒙澄澄搖晃著腦袋,繼續說道︰「姐姐今天就好好的教教你,不是我多麼心思敏捷,一下就猜中了你們的圈套,這實在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的好處。我靜觀其變,你卻果然耐不住性子,那個偷听到我讓王爺去追殺的長公主的影衛自然更憂心她的主子,我根本就是在等著你們行動起來,這才能應證了我的猜測。」
「如今她被擒了,你久等她報信卻不見回來,也按耐不住要跳牆而走?這捉奸成雙,想不到捉賊也是一雙的。」蒙澄澄笑笑,把胖乎乎的手一揮,牆里的人發出了一聲哨子,在牆下讓開了一個圓形包圍圈,那些牆外包圍的人就將手里的弓箭都舉了起來,意思分明是要迫是洛洛下去,直接逼她往那包圍圈里跳。
洛洛心中一寒,看看面前的包圍圈,又看看身後那些對著自己的利箭,估計自己若是又心動錯了方向,那些箭可不長眼楮,直接能將人戳成了刺蝟;可若是現在跳回去,面前等著自己的可不只是一個包圍圈而已,還有海願和其他幾個人的性命啊!
想到這里,洛洛把牙一咬,看了一眼還在那幾個侍女中被捆綁的結實的曦,她知道曦應該是中了蒙澄澄的香毒,所以現在功力盡失,自己沖進去未必就能救的了她,反而失去了機會,在心里默念一聲︰曦,對不起了。轉身瞅準了最近的一處房檐就跳了過去。
而曦同時也有所警覺,雖然使不出內力又被綁著,但洛洛看她的那一眼她明白了,趁著洛洛將要轉身的瞬間,曦猛的沖了出去,向著站在前面還看著牆頭的蒙澄澄狠狠的撞了過去。
「啊呀……」蒙澄澄驚叫一聲被撞了個趔趄,那些丫鬟和侍衛都慌了,包圍圈頓時不成形了,只忙著去扶攝政王妃,另有幾個人沖上來對著曦的後頸就是一下,曦的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蒙澄澄還歪倒在地上沒有起來,瞄到洛洛已經轉身向半空躍起,就知道曦這一下是為了讓自己無法準確發令才舍身撞過來的,所以顧不得身上疼不疼,就急急的吼了一聲︰「發令,射箭!」
「呼……」一聲尖利的哨音響起,外面的弓箭手得到指令,手里的弓弦一松,那些尖利的羽箭帶著破空之聲,密密麻麻的猶如飛蝗一般向洛洛飛去,洛洛的身子懸空,腳下還未沾到對面的房檐,箭就已經到了身後,她不是鳥,沒有翅膀也沒有在空中轉身或是躲閃的本事,只能把眼楮一閉,只等著身上痛處襲來,反正也沒有退路了,她咬著牙也拼著一口氣也要跑回瑾王府去。
如果說洛洛最開始回來,見到蒙澄澄滿頭斑禿落發的情景還有著姐妹之情和無比的憐憫,以為姐姐不過是受了鐘離潼的蠱惑,不得不與他同流合污的,可現在看來,這一切事情就算不全都是蒙澄澄的意思,起碼絕大部分都是她的計劃之一,而鐘離潼不過是個依計行事的先鋒而已。
如今那身後如飛蝗的羽箭就是最好的證明,這個姐姐根本就沒有估計什麼姐妹之情、手足之親,反而連自己都要置于死地了;如果自己再不去報信,只怕就真的晚了,更多的好人會冤死在宮廷爭斗的洪流之中。
並不是大義之舉,卻心中滿滿的都是善念,洛洛感覺背上和腿上狠狠的一疼,知道是中箭了,還也正好腳尖觸到了屋檐,身形借力向前一沖,腰間又是一疼,但洛洛卻連看一眼傷口的時間都沒有,足尖又一點,飛向了另一間屋頂。
箭再落下就只能到了腳後,洛洛的身形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蒙澄澄好不容易爬起身來的時候,牆外的人正好喊著︰「那人已經出了射程之外了。」
「該死!」蒙澄澄狠狠的咬牙跺腳,隨即一腳踢上被打暈在地上的曦,但仍不解氣,又伸手從一邊侍衛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來……
==分割線==
天邊的朝霞映出一片金色,帶著無限的溫暖滿滿的把大地照亮了。路上馬車行駛的不快,卻好像是在追著那一點點照在地上的陽光走的,直到那光芒將整個馬車都染在金色里。
馬車里伸出一只素手,白的似玉,指尖若蔥,將馬車的正面簾子完全掀開,讓那滿滿的陽光直接照射進來,將整個馬車里都照亮了。低頭看一眼懷里熟睡的念兒,海願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頭繼續靠近了鐘離域的懷里,用剛剛掀起車簾的手在鐘離域的胸前畫著圈圈,柔聲的問著︰「域,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是啊,我說過要拋棄世間的一切,只為了和你簡簡單單的過一生就好。」鐘離域那身形靠在馬車篷上,大手將海願和念兒一起包裹在自己溫暖的懷里,這就是他要的幸福,如今已經滿滿的都在自己的懷里了。
「可是……」海願看著面前的路,咬了咬牙,最後終于開口道︰「真的就可以平靜下去嗎?」
「當然可以,放心吧。」大手輕輕的撫模著海願的發絲,鐘離域柔聲的安慰著,只是目光微微有些漂移,再低頭看一眼海願清瘦而漲紅的小臉,心再次緊緊擰在一起,硬生生的疼著。
即使那幸福得來不易,但他總能保證在她的日子里給她那憧憬的幸福,即使周遭的一切就將他逼成瘋魔,唯有眼前這短暫而幸福的時光是他血性的一面,也是他所能擁有的最美好的回憶了。
鶴頂紅無解!鐘離域其實比誰的心里都清楚,但他根本不想要去理會,只要海願還活著一天,那就是他無比珍視的幸福,若是她真的……那世間則多了一個翻天覆地的魔,要將這一切都變本加厲的討回來。
見鐘離域又是好久沒說話,海願抬頭就看到了鐘離域咬緊的牙關和兩頰剛性的線條,他的隱忍他懂,他要給自己的簡單她也懂,但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海願多了一份牽掛,沒有看到他們真正的安定以前,她又如何能放下心來呢。
海願用手把鐘離域的衣襟撫平,那里卻有一塊褐色的痕跡粘著,使得那好好的一件袍子都皺了起來,海願知道,那是血跡。
當那一群窮凶極惡的殺手展開殺戮的時候,古米拉最先受了重傷,之後可可麗和白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吉吉爾的腿也被……當那一切都將要真的寂靜下來的時候,鐘離域帶著他的暗衛趕來,和已經浴血奮戰了多時的夜一起,將那一干殺手斬殺的一個不留。所以才會有血濺在他的身上,而那場殺戮之後,馬車再行進起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夜在前面趕車,其他人除了重傷就是已經……
「域,我不想要回小溪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將鐘離域胸前沾著血跡的衣襟撫平,海願也想明白一件事,喘息了一下之後沒有等鐘離域問她要去哪里,就知道說道︰「我要去藍桐國邊界,和子寒會合。」
「海願!」鐘離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顧不得是不是會吵醒念兒,眼楮瞪的大大的看著海願,幾乎不敢相信她的決定。
「你帶念兒出來無非就是想要給我一個安心,讓我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有你們父子的陪伴,死了也可以留下美好的回憶,是吧?」海願的語氣很沖,而且把鐘離域一下問的啞口無言了。
「可你根本就沒有為我真正的考慮過,你這樣給我一個祥和的假象,可當我離開這世界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要拿起屠刀,把這里變成人間的煉獄?」
見鐘離域仍是不說話,海願才繼續說道︰「我說過,即使要下地獄,我也陪你一起成魔。念兒是我們的孩子,那就讓他隨著我們一起,走上他人生的第一個戰場吧。雖然將要面對的也算是他的親人,但若此弱肉強食、人善被人欺的世上,念兒能從小就堅強的面對這一切也沒有什麼不好。我現在還沒死呢,即使要死,我也要死在爭取幸福的戰場上,凡是擋在我們前面的人,你我都將要攜手鏟除,就算是為了念兒的將來,狠毒也好、強悍也罷,我爭的是這最後一口氣。」
「海……海願……」鐘離域的臉微微一抽,叫了一聲之後又沒動靜了。
「夜,掉頭,向藍桐國方向去。相信子寒到了的時候,我們也就到了,我是藍桐國的長公主,總是要做點什麼的。」海願氣勢非凡的向著馬車前面一聲吼,那聲音不大,但幾乎一下子將前面趕車的夜給雷到地上去,把手榴彈鞭子揮了一下,卻沒有抽在馬上身上,夜為難的回頭看一眼鐘離域,在等著他主子的意思。
「去吧,听海願的吩咐就是。」鐘離域寵溺的一笑,伸手揉了揉海願的頭發,語氣無比溫柔的說道︰「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世間我鐘離域能辦到的事情自然全都依你。」
「哈哈,是我要瘋就瘋吧。」海願一笑,繼續把頭靠近了鐘離域的懷里,她要好好的休息,為了那些為了她死去的人、為了那些為了她而重傷的人,好好的把最後的力量用在最關鍵的時刻吧。
馬車連續的趕了兩天的路,第二天的時候收到了穆子羽飛鴿傳書,說一切已經布置妥當,該安頓的人也都安頓好了。
海願看了一眼那塊信鴿腳環里帶來的布條,問道︰「什麼是該安頓的人?」
「比如哥哥?我們這樣算是報仇還是造反呢?」鐘離域一笑,又揉揉海願的頭,這兩天海願的臉上好些了,眼楮也沒有再發紅,但他仍舊無比的擔心著。
「哦,對哦,還有洛洛和曦呢,她們去了攝政王府啊。」海願這次驚叫一聲,好像她真的忘了那最重要的人了。繼而又後知後覺的問道︰「那你匆匆的趕來正好可以救下我,是不是也是洛洛給你報的信?」
那些殺手的身上雖然沒有腰牌或是印記表明身份,但夜從他們用的兵器和武功路數上就知道是攝政王府的死士了;而鐘離域來的還算及時,所以海願就想著一定是洛洛從攝政王府也听到了消息,所以匆忙給鐘離域送信的。
「呃,海願,你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斷呢,還是低估了我的智商?我就不能先想到攝政王會用這另一種殺人滅口、栽贓陷害的毒計,再先一步出來救你嗎?難道等入夜的時候洛洛把消息送到了,我再急急的趕出城來給你們收尸?」
鐘離域無語望天了,他說的絕對是實話,如果不是他提前想到了還有這另一種更毒辣的可能,又怎麼能如此及時的趕到呢,只怕再晚一步,掀開海願帳簾的那只手就是攝政王府的死士了。
「啊!那洛洛和曦怎麼辦!」海願不得已再次驚呼出聲,若是現在攝政王知道自己派出來的死士全軍覆沒,而鐘離域又帶著海願一家人準備反撲,只要洛洛有一點蛛絲馬跡被發現,那一定會被心狠手辣的攝政王或是王妃干掉啊。而且若是洛洛或是曦知道了攝政王的毒計,只要微微一動不就完全暴露了。
「娘親……」一直都沒有吭聲的念兒扯了下海願的衣襟,當海願一臉疑問的看著自己的時候才說道︰「字條上不是有寫嘛,該安頓的人已經安頓好了。」
「呃,是嗎?」海願眨巴著眼楮,看著鐘離域,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穆子羽傳來消息說該安頓的人里面還包括了洛洛和曦。看到鐘離域輕輕的點頭,海願才放下心來,伸手模模念兒的小腦袋瓜,積極的稱贊道︰「念兒可真聰明啊,居然想到了娘親都沒有注意的細節問題。」
「謝謝娘親夸獎。」念兒揚起小臉給了海願一個可愛無比的笑容,得到了海願的稱贊就好象是得到了糖糖的小孩子一樣,但隨即再低下頭來,念兒的眼神里多少有了那麼點無奈。
念兒的心里不住的哀嘆著︰娘親啊,娘親,之前奮不顧身要跑出來誘攝政王上鉤的是你,結果被人家反施一計,若不是父王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而且剛剛被娘親才想到的那兩位阿姨也確實不容易啊,要是父王不提前做了準備,只怕現在尸體都涼了。
「海願,放心吧,我能想到的事情都會準備的萬全,而我偶爾有想不到的事情,羽會幫我想到的。」鐘離域開懷的一笑,一生能有穆子羽那樣的一位知己足矣了。
「那就好,唉……」海願輕嘆一聲,原來自己強悍有余、智謀不足啊,原來要算計別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真的要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啊。又瞟一眼鐘離域,見他此時已經換上了一件黑色的錦袍,鐘離域長的俊美絕倫,但很少穿黑色,如今這一身黑色繡雲朵暗紋、紅緞瓖邊的錦袍倒是將他更為沉穩、睿智的一面襯托出來,仿佛那強大的氣場可以形成一股強勢的颶風。
「再前面就是四哥現在管轄的地方,他還在那里開采銅礦,我們繞過去,不要打擾了吧。」鐘離域指著前面遠處的一條大路說著,繼而馬車就被夜趕上了另一條較窄的小路。
海願知道,鐘離域是不想要去打擾鐘離燁,何況他們此行是要和藍桐國聯手反撲,真的有些造反的嫌疑了,總不能連這個都拉上鐘離燁吧。
馬車往前行駛了一段,眼見前面的路況好了許多,地勢也更為寬敞了,猛然間听到身後有「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鐘離域和海願回頭一看,就見遠處的煙塵都掀起一片,顯然來的這一對人馬數量不在少數。
趕車的夜向鐘離域看了一眼,接到示意後手里的鞭子一晃,又將馬車趕的更快了,加上現在地勢還算平坦,路面也寬敞了,馬車跑起來飛快。
而後面那群追著的人也不肯放松,同樣的將馬催的很急,一路煙塵四起;前面馬車跑過的灰塵還沒有落下,後面的馬隊就直沖過去,踏著前面的車轍緊緊的追趕著。
如此的跑了一段距離,眼看著後面的馬隊越追越近,海願的心也懸了起來,眼看要到藍桐國的邊界了,另一邊藍子寒也傳來了消息,說最晚明日日落前就會趕到,可現在追兵竟然也到了。
海願的小手緊緊的攥著念兒的小手,母子倆個相視一笑,那是在互相鼓勵著,海願輕輕幫念兒把額前的頭發捋好,柔聲的說道︰「念兒最勇敢了,一會兒可要听話,和夜叔叔要快點跑知道嗎?」
「跑?為什麼念兒要跑?」念兒不解的看著海願,一雙清澈的大眼里除了不解還是不解,同時把海願的手握的更急了,轉頭向鐘離域說道︰「父王,念兒不走,念兒和你們一起等四叔。」
「四叔?」鐘離域和海願都是一愣,隨即鐘離域掀開車簾仔細的向外看著,當那隊人馬又近了幾分才看清楚,跑在隊伍最前面的果然是四皇子鐘離燁!
「果然是四哥,念兒,你是怎麼知道的?」鐘離域對念兒的判斷趕到驚奇了,憑著自己驚人的目力也才看清後面的人是鐘離燁,而念兒根本都沒有向外看,怎就可以知道了。
「听馬蹄聲啊,四叔上一次回京城,二叔抱著我的時候,我就記住四叔的馬蹄聲了。」念兒說的很隨意,好像這根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听在海願和鐘離域的耳朵里,卻吃驚中又帶著欣喜,念兒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上天讓他自閉那麼久,原來是因為他有著超乎平常孩子的聰明和敏銳過人的直覺。
知道了後面趕來的是四皇子鐘離域,夜也將馬車停了下來,鐘離燁隔著老遠就喊著︰「域、海願,是我……咳咳!」那一陣的咳嗽聲是因為掀起的大片的煙塵還在,嗆的鐘離燁忙用袖子扇著,卻沒有慢下來一點,一路飛奔到了近前才跳下了馬背。
「四哥,怎麼是你?」鐘離域看著鐘離燁趕路過來的那一身塵土,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因為听到消息,你離京叛逃,會路過我這里,我奉攝政王之命要對你圍追堵截啊。」鐘離燁嘴上雖然說著要圍追堵截,可站的卻和鐘離域分外的近,哪里有一點敵對的意思呢。
「就是怕四哥難做,所以我才繞路而行的,想不到還是給四哥逮住了。」鐘離域也說笑起來,他就知道,雖然同為兄弟,但鐘離燁一定不會站在三皇子鐘離潼一邊的。除了鐘離燁算是個明事理的人之外,另一方面應該是因為……
鐘離域忍不住就瞟向了正和念兒下車的海願,只是海願的身子還虛弱,下來之後要站上半天才能走過來,鐘離燁顯然也看到了海願不對勁兒,忙快步的走過去,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是傷了腿嗎?」
「沒事,只是趕路急了,腿發麻、頭發暈。」海願嫣然一笑,隱去了自己中毒的事實,低頭對念兒說道︰「快叫四叔。」
「四叔好。」念兒乖巧的一聲,鐘離燁眨巴著眼楮半天沒說出話來,又好一會兒才說道︰「念兒居然會說話了?」
「念兒本來就會說話。」沒有等海願和鐘離域回答,念兒那小孩子的調皮勁兒就上來了,如此回應的一句,也讓鐘離燁等人笑成了一團。
「念兒如此有禮貌,可惜四叔事先沒有準備禮物啊,不過我倒是帶了一件禮物給你娘親,等四叔馬上趕回去,再給念兒趕制一件出來。」鐘離燁說著,就從自己的馬鞍橋上拿了一個包裹下來,看著有些分量,他怕海願一下拿不住,放到了馬車邊兒上,示意海願自己打開來看看。
海願看看那包裹很是好奇,雖然也明白鐘離燁的心思,但這樣收他的禮物又怕不好,躊躇間,念兒跑上前去,伸手向那包袱模了一把,隨即說了一聲︰「好硬啊。」
海願這才上前,將那個包袱打開,隨著包袱皮向兩邊落下,海願看到眼前一片金燦燦的亮色閃過,原來那包袱里放著的竟然是一件銅質的甲冑。雖然是銅質的,但其大部分地方都是鏤空設計,精工巧做,看著並不臃腫累贅,反而倒像是一件精巧的藝術品了。
看著包袱里這一件美輪美奐的盔甲,海願不解的抬頭看向了鐘離燁,她確實不明白這個給自己做什麼。
「這甲冑就是用你找到的銅礦礦石煉成的黃銅打制的,雖然不及金甲、銀甲來的昂貴,但畢竟也是你為天啟百姓找到銅礦所應得的獎賞,其意義大大的不同了。而且我又听聞你在海國接任了神女,所以才想要要送一件甲冑給你,好讓你威風一下的。」
鐘離燁說完,海願的眼里已經有了閃閃的淚花,她又怎麼能不記得找到銅礦後的欣喜;怎麼不知道鐘離燁送給自己的其實是一件榮耀的戰衣呢。
「四叔,這個好漂亮,念兒也要。」伸出小手模模海願的那間黃銅鎧甲,念兒可沒有忘了剛剛四叔說的話,他可是答應回去給自己也趕制一件的。
「好,四叔答應你,馬上為念兒量身打造一件漂亮的鎧甲。」鐘離燁說著將念兒抱了起來,在念兒的小臉上親了又親,隨即才轉向鐘離域道︰「我本來想要留你在我府上相聚一夜,只是現在形勢緊急,攝政王的命令傳到了我這里,只怕邊關那邊也有消息了,你們若是不抓緊只怕要過邊界都難了。」
「謝謝四哥,我們抓緊趕路,估計明日即可到達。到達之後……」鐘離域的眼神一沉,深深的嘆了口氣,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和煩悶來。畢竟他們都是手足兄弟,如今卻要如此倒戈相向,實在非他所願啊。
「去吧,這里的州縣暫時還在我的管轄之內,你若要過境,只要給我送個信就好。」鐘離燁最後說完,把念兒放下轉身上了他的戰馬,雖然他不能幫鐘離域掉頭反撲,但敞開大門任由他過去還是可以的。畢竟這一路上還都是天啟國的子民,稍有差池就免不了一場爭戰,只怕受苦的還是那些百姓和底層的士兵了。
第二日的時候,鐘離域和海願已經站到了藍桐國與天啟的邊界,身後是天啟,再邁一步就是藍桐,之前駐守的營盤還在,但中央的那頂華麗的帳篷已經不見了。鐘離域一只手拉著念兒,另一只手擁著海願,向著藍桐國的軍營眺望著,因為不知道藍子寒到了沒有,所以他們還不能隨意過界。
正在看著,忽然間就見那軍營中跑出好些個士兵,乍一看有些慌亂,但仔細看去能發現都是井然有序的在忙著一件事情,那就是扎營。而不到一會兒的功夫,軍營中央的空地上就豎起了高高的桅桿,接著就有人爬到最頂上拉起了一面華麗的彩色旗幡。接著,圍繞著那根桅桿扎起的帳篷非常之大,也異常的華麗,帳篷頂上都瓖嵌著珍珠和七彩的寶石,更有美麗精致的流蘇隨風飄舞著。
看著那一頂幾乎是瞬間就樹立起來的華麗營帳,海願和鐘離域相視一笑,他們知道,是那個最愛華麗又美艷無比的藍子寒到了。
果然,軍營的另一邊營門打開,里面的主將沒有騎馬就帶著手下幾十個重要的將官跑了出去,再向另一邊看去,煙塵四起,又掀起一陣沙塵,就連地面也因為那即將到來的千軍萬馬而顫動起來。
直到那一片煙塵中奔馳出一匹俊逸的白馬,馬上的人一身耀眼絢麗的紅衣,雖然從煙塵中沖出卻好像完全不沾染人間的塵埃一樣,沖進了營門,又一直的沖過中央的帳篷,仍然沒有停下就直奔這一邊的營門而來。
有士兵見到那一匹白馬雲一般的飄過來,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見那馬上的人已經沖到了還緊閉的營門前,手里的金光一閃,一把黃金彎弓重重落下,將那營門的鎖鏈擊落,那匹雪白的戰馬前蹄騰空,一腳踏在那無鎖而半開的營門上,隨即一飄,從大營中飄出,直奔著海願和鐘離域的馬車而來。
「子寒……」看著飛一般的馳到自己面前的藍子寒,海願一笑,伸手對著他搖擺了一下,一臉的俏皮和欣然。
「啪」藍子寒卻沒有回應海願,只是將手里的黃金彎弓對準了鐘離域,將弓弦猛的拉動了一下,但弓上沒有箭,所以只是「嗡嗡」響了一聲之後便停了下來。
「我說過,你若是不能好好待她,還有我。」看到海願那一臉的憔悴,藍子寒幾乎要咬碎了牙,但他卻深知鐘離域等于就是海願的命,他又殺不得,只能拉一下空弦,解一解心中的悶氣。
「是我不好。」鐘離域嘆了口氣,將懷里的海願擁的更緊了,縱使自己千錯萬錯,卻總不想要放手,何況兩人早已生死一心,放手才是最大的傷害。
「走吧,天色還早,我們趕一程。」藍子寒回頭掃了一眼那頂為他剛剛搭建起的華麗營帳,不屑的微微一笑道︰「再美亦是虛幻,又怎麼能抵得過心中的那抹牽掛呢。」
海願低頭不作聲,子寒的心意她也懂,但他終究是她的弟弟。
見海願不出聲,藍子寒才跳下馬來,站在海願的面前直視著她好半天,最後才嘆了口氣說道︰「我的好姐姐,夫家鬧矛盾你罩不住了,就回娘家來搬兵,我答應和你去找婆家人算帳了,你怎麼還不下令開動啊。」
「呃,子寒……」海願看著子寒那俏皮帶笑的眉眼就是一愣,才知道剛剛是被藍子寒給戲弄了,伸出小手在子寒結實的胸膛上捶了一下才說道︰「還是那麼瘦啊,打著都硌手。」
「是,沒有皇姐我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藍子寒說完,又白了鐘離域一眼,彎下腰直接將念兒抱了起來,在念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說道︰「來吧,和舅舅同騎。」
「好。」念兒甜甜的一笑,伸手摟住了藍子寒的脖子,對于這張和娘親一模一樣的臉,念兒又怎麼能有太多的抵抗力呢。
==分割線==
「怎麼辦,那個藍桐國的長公主真的回去搬兵了,那群廢物,要殺人都殺不死,真是……」鐘離潼得到藍桐國大軍過境的消息馬上急得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急什麼,是他們帶著兵馬入境,他們做實了這叛徒的名頭,你大可以堂堂正正的向皇上請命,去抓回叛徒,將藍桐國的軍隊趕出去啊。」蒙澄澄一手拿著鏡子,一只手用犀角梳反復的梳著頭皮上剛剛長出來的一小點頭發,說的很少不在意。
「可是父皇說了,那不是鐘離域叛國,藍桐國的軍隊也只是送親的隊伍啊。」這點是鐘離潼最為頭疼的。
鐘離域雖然連夜帶著念兒離開了京城,又將自己派去的殺手盡數殺死了,帶著長公主一路直奔邊界,明顯是想要借助藍桐國的兵力掉頭向自己報復。可鐘離域離開之前偏偏就留下奏折,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藍桐國求親的。這一點是眾人都知道的,因為當初鐘離域動身往天山之前,皇上就曾經親口告訴他,回來之後要去藍桐國求親,還曾經親口允諾長公主藍婠婠,要給她備下重禮去求親。
只是後來發生了蒙澄澄摔倒流產的事情,皇上雖然一直沒有因此徹查哪一方,但也沒有收回讓鐘離域去求親的旨意,現在反而就被鐘離域利用了。而現在藍桐國的大軍入境,竟然是打著送親的旗號,要知道這十萬大軍送親的還真是沒見過了,若是皇上一糊涂,真的準大軍進京城參加婚典,只怕到時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那也不用急,你還在京城,趁著現在,不如就……」蒙澄澄對著鐘離潼勾勾手指,將他拉到近前小聲的說了一番。
「什麼,那不就是篡位!」鐘離潼一驚,他雖然一心謀權,卻也無非就是想要太子位,現在做了攝政王一人之下也很是得意,但真心沒有想過要謀朝篡位,將他的父皇直接給拉下皇位的。
「切,無毒不丈夫,你那不是篡位,是逼你父皇禪讓。自古帝王能者居之,你父皇老了,那個太子念兒還小,當然就是你最合適了。」
「這……」被蒙澄澄一說之下,鐘離潼不心動是不可能的,皺著眉頭思量著,最後才說道︰「就算我現在將宮里的執事、守衛都換成了親信,可那也只是明著幫父皇分憂,暗地里還沒有把這樣的大事表露出來,萬一有人膽小,不肯跟著我起事呢。」
「說你笨你就是笨了,當初有人進宮行刺皇上,無非就是逼著皇上可以減免賦稅、不再征地了;如今你也可以學學啊。」蒙澄澄說的其實是話里有話,其實當初那一幕行刺的鬧劇也是鐘離潼暗中指使的,只是為了他以此居功而已。
「既然這樣……」鐘離潼已經暗中打定了主意,陰郁的一笑,伸手將蒙澄澄手里的犀角梳拿了過來,幫蒙澄澄仔細著梳理著那僅剩下不多長發,柔聲的說道︰「還是我的王妃有心計。」
鐘離潼雖然打定了主意,並且積極周密的計劃起來,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藍子寒和鐘離域會來的那麼快。
當藍子寒一襲紅衣耀眼奪目的站在京城城門之下的時候,那些守城的將領和士兵都是一愣,看得幾欲痴狂了。這樣的美人為何眉眼間的美艷風情可以勾魂奪魄,而那身形雖然消瘦卻帶著無盡的力量和美感?
藍子寒知道自己的臉蛋可以使人驚艷,對于旁人痴呆的目光也是見慣不怪了,伸手從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來,將黃金弓拉的滿滿的,手一松,那支羽箭電光火石般的飛上了城頭,而且其力道大的驚人,徑直射裂了一塊城牆磚,深深的插進牆里。那守城的士兵都是一驚,過去看後卻無人能將那支箭從城牆里拔出來的,只能將箭尾綁著的布條取下,交給了守城的將領。
「這……快送去給攝政王定奪吧。」那守城的將領一看是挑戰書,約的又是攝政王鐘離潼,當然拿不定主意,忙派人將這布條給鐘離潼送去了。
手里捧著那一塊宣戰的布條,鐘離潼幾乎有點哆嗦了。不管這挑戰的是鐘離域還是藍子寒,他都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是其中任何一個的對手。人家都是內功精湛的高手,而他卻只是一個馬上的將官,輕功略通,要逃跑都不快,真的打起來他還能活命嗎。
鐘離潼沒有辦法,但蒙澄澄看了一眼那挑戰書就是一笑,將那布條拿過來直接丟在了地上,還用腳狠狠的踩了兩下才說道︰「王爺腦子又不好用了嗎?這是挑戰書,你不應戰就好了。而且現在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將城門關上,你直接逼宮。可以向皇上明說,把皇位給你、兵權給你,你就派人出城迎戰,如果不然,藍桐國的大軍攻進城來,那連鐘離氏的江山都沒有了。」
「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鐘離潼這才頓悟了,原來事情還可以如此這般的計較一番。而且現在逼宮,自己還是個功臣呢,畢竟兵臨城下的是鐘離域,他只是要為父皇分憂而已。
「去,將我之前安排的人都調動過來,另外……我派去調兵的人還沒回來嗎?」鐘離潼這才想起來,為了以防萬一,他派人去之前的寨子找那位異族族長借兵了,雖然一個寨子不過寥寥兩千人馬,可那些人可以稱得上是自己人,帶著那些人圍皇城起碼夠了,逼宮的把握就更大了幾分。可現在派去送信的人都遲遲未回啊,那些人怎麼還沒到?沒有那兩千人馬,自己真是少了一支生力軍了。
「啟稟王爺,那信使剛剛回來了,只是沒見帶著人馬回來,倒是……倒是其狀十分的狼狽。」
「什麼?」听回話的小廝一說,鐘離潼的心里就是一沉,生怕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忙叫人把那借兵的信使叫上來。鐘離潼一見那信使,心就涼了一半,還未開口詢問,就見那信使慌忙的掏出一張紙來,雙手捧著遞給鐘離潼,說道︰「啟稟王爺,我到的時候,寨子已經被圍了,里面的族長好不容易才叫人射了一支羽箭出來,上面帶著的消息就是這個了。」
鐘離潼慌忙的打開一看,整個人都好像月兌力一般的坐回到椅子上,那上面居然是那異族的族長向鐘離潼求援的信,而且說明竟然是大皇子鐘離釧親自帶兵剿滅的。現在算算時間,再想想鐘離釧那樣的勇猛善戰,只怕那兩千人的寨子早已經給平個干淨了吧。
「王爺,別想了,事情緊急,現在連後備軍都沒有了,只剩下逼宮這一條路了,所謂不成功便成仁啊。」蒙澄澄此時也急了,若是如此看來,一切都應該是鐘離域提前有了安排,現在唯一的先機就是皇位了,若是奪下皇位或許還能擁兵抵御一陣,起碼不會死的太早。
「好,無毒不丈夫。走!」鐘離潼咬牙狠狠的一跺腳,把手一揮,帶著事先安排好的死士和近千的親兵小隊,直奔了皇城。
而蒙澄澄留在攝政王府,眼望著那「浩浩蕩蕩」出去的一隊人,心中有期盼也有忐忑,低頭沉思了一下之後快步的回身進屋,將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子打開來,找了塊大手帕將自己的首飾都倒了進去,又從箱子里翻出一疊銀票也塞在手帕里,包好系牢,然後出門左右看了一下,見有個丫鬟路過就拉住說道︰「去叫人準備一匹馬,拴在後門口,後門也打開了,我有事差人去做。」
「是。」那丫鬟慌忙的走了,蒙澄澄才轉身進屋,找了一套素舊的衣服換上,再將那一包首飾、銀票包成的小包揣進懷里,再出門則是快步的向後門方向走去。
後門口果然已經拴了一匹馬,那看門的小廝見是攝政王妃忙躬身下拜,蒙澄澄點頭一笑,示意那小廝起來,幫她牽馬,就在蒙澄澄來到馬旁邊的時候,胖乎乎的手猛的一揮,一股淡色的煙霧從蒙澄澄的手上揮灑出來,那小廝「撲通」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
蒙澄澄趕緊拉過了馬,翻身準備上去,她是要先避避風頭的,她雖然一路給鐘離潼出謀劃策,但又深知鐘離潼果敢不足,心計不深,更加不懂得隨機應變;他這一去若是成功最好,若是失敗了,就自然落得個叛逆的下場,是要掉腦袋的;到時候鐘離潼一狠,將自己也供出去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蒙澄澄是想要先躲一下,等到塵埃落定,她再考慮是回來還是遠走天涯了。
就在蒙澄澄一只腳才邁上馬鐙的時候,身後猛然一個女聲說道︰「三皇嫂,你就這樣走了?怎麼連兩位小公主都不帶上呢?真是狠心的娘啊。」
蒙澄澄听這個聲音十分的熟悉,轉頭看的時候就看到一片耀眼的金光閃過。當她看的仔細了才看清,竟然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少女,身穿著一身黃銅鎧甲,由自己身後的巷子里走了出來。
那身鎧甲雖然是銅質的,但打磨的非常光亮,加上精致無比的做工,簡直就好像是一件美麗的又氣質的衣衫。而那少女的一張小臉也是極致的美麗,雖然臉上微微漲紅,但一步一步走來卻無比的堅定,就好象一個即將得勝的王者。
「藍婠婠!」蒙澄澄沒有想到來的這個氣勢非凡的少女居然就是藍婠婠,她不是中了鶴頂紅之毒嗎?雖然毒性甚微,但也無解無救,怎麼還能如此精神奕奕的站在這里?
「人的精神意志是最強的,沒有把你的詭計揭穿之前,我又怎麼舍得去死呢。他們男人去處理男人的事情了,你處心積慮的在暗中算計這麼久了,我不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決戰機會怎麼對得起你的苦心呢?」海願淡然一笑,又上前幾步,直接站在蒙澄澄身前不到一步的距離,說道︰「還是說你永遠都上不了台面,就連決斗你都不敢?」
「是,我不敢,我只想要離開而已。」蒙澄澄也笑了,沒有放開抓住韁繩的手,似乎準備隨時都上馬一樣,然後才說道︰「我這樣做又怎麼了?你不是和我一樣,想要得到更多嗎?只不過你比我的後盾強大,你可以集結藍桐國的一國之力來對付我,我卻連一個男人都要指揮的小心翼翼。」
「那是我深知,男人也是用來愛的。一個是我丈夫,一個是我弟弟,他們肯為我付出,我也一樣要為了她們堅強,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可以站在這里實在是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海願這次終于沒有笑,卻做了一個令蒙澄澄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動作,她竟然一抬手,手里頓時就多了一柄泛著青光的匕首。
蒙澄澄一驚,還當是海願要殺自己,身子忙向後閃開,卻不料海願的目的是她手里的那匹馬,一下刺中了那匹馬的後腿,那馬吃疼長嘶一聲,猛的向前竄了出去。
蒙澄澄本來還緊緊抓著馬韁繩,準備隨時上馬逃走的,卻沒有料到海願這樣一招,那馬一竄將蒙澄澄整個給拉倒在地,她一時沒有來得及放開手,被拖行了一段距離,馬上就感覺身上火辣辣的一疼。
好在那馬竄出幾步之外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死了。顯然海願刺中的那一刀並不是致命傷,但刀鋒上的毒卻足以使一匹馬都很快死掉的。
「我這刀鋒上的不是鶴頂紅,但也是無解的,你要不要試試?」海願把手里的刀子反復的把玩著,一步步的走向了還倒在地上的蒙澄澄。
「不,不要。」海願每走進一步,蒙澄澄就嚇的往後快速的爬幾下,因為剛剛給馬拖行的手腳都受了傷,所以一時還無法站起來逃走,只能越發狼狽的爬著。
「不要?那你要什麼?皇後之位嗎?你且想想,上一任皇後是何下場?」海願又上前一步,那蒙澄澄更加害怕,之前的狠戾早就沒了蹤影,而且听海願提起了之前的皇後,心里就是一悸。當年的皇後就是敗在了鐘離域的手里,如今自己和鐘離潼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鐘離域啊,還多了這麼一個長公主不是。
「長公主饒命吧,若不是我家王爺起了惡念,貪起了這權勢和江山,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一時糊涂啊。可是你且想想,哪個皇子不想要有機會做儲君呢。」
「呵呵,我的男人就不想。」海願冷冷的一笑,說道︰「不過,這江山我男人不坐,也輪不到你的男人坐;我奪來無用,也不會給你。權利就是一把雙刃劍,你擁有的越多,傷人與自傷都不好;我本善良,所以幫你渡劫,無官一身輕嘛,你可以自在逍遙去了。」
「那長公主的意思是……放了我?」蒙澄澄忙著從地上爬起來,雖然身上、腿上還在火辣辣的疼著,但只要能有一線生機逃出升天,疼又怕什麼呢。
「我曾經答應過洛洛,不會對你怎樣的。但為了曦、為了可可麗、吉吉爾和古米拉她們我又不能饒你。」海願眼底一寒心仿佛被撕裂般的疼,這一場紛爭、一場殺戮,有多少的人失去的太多啊。
「不,那不是我……」蒙澄澄還要再狡辯什麼,卻見海願的身形微微一晃,仿佛站的太久了體力不支,趁此機會,蒙澄澄一下子躍了起來,向著海願撲了過去。
蒙澄澄本來會些簡單的武功,但因為做王妃安逸的太久,所以都生疏了,但仗著身形肥胖,又是猛的一下子撲向了海願,其威力還是不容小視的。眼看蒙澄澄就要將海願撲倒,一邊一直暗中保護海願的夜猛地閃身出來,雙手成爪向蒙澄澄擒拿過去。
但夜的手還沒有抓到蒙澄澄笨拙臃腫的身形,卻見海願微微一側身,險險的躲過了蒙澄澄全力的那一撲,隨即手里握著的匕首向側邊一帶,刀鋒從蒙澄澄的腋下劃過,竟然一下將她腋下的一處筋脈割斷了。
蒙澄澄一聲慘叫幾乎摔倒,更沒有想到海願看似柔弱的身形、好像站都要站不穩的病態,居然突然可以有這樣靈活的伸手和巧妙的招數,而且還一下傷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匕首上的毒,蒙澄澄的心一陣緊縮,恐懼之後又是極大的瘋狂,想都沒有想的又再次撲了上去。
「剛剛那一招就是曦教給我的。」海願的眼里有些閃爍,隨機將手里的匕首反轉過來,向著蒙澄澄直接撲上來的身形迎著戳了過去,刀鋒鋒利,直接入肉、透骨,穿透了五髒六腑。就算海願不用這最後致命的一招,光是刀鋒上的毒也足以令蒙澄澄罪有應得了,何況如此狠辣的一招。
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看看地上開始不停抽搐的蒙澄澄,海願淒然一笑。強悍嗎?她不知道。狠戾嗎?她不想的。可一切的一切最終還是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似乎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海願把手里的匕首和手上的鮮血都擦的干干淨淨,隨即就感覺一陣又一陣的惡心感襲了上來。
「嘔……」海願一聲干嘔,鼻息間的血腥味比之前刀插入蒙澄澄身上的時候更為濃烈,海願伸手抹了下鼻子,不意外的看到了滿手的血跡。剛剛手上沾的是別人的血,現在是她自己的,這是不是就叫報應?
海願最後擠出一個微笑來,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直到那天空漸漸的變成了灰色。其實那變的不是天空的顏色,而是海願的心里已經失去了色彩。
「海願!」鐘離域和藍子寒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海願抬頭一直看著天空,就連自己叫她都沒有反應。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鐘離域發瘋似的跑了過去,就看到海願已經閉上了眼楮,卻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臉上笑容依舊……
==分割線==
「喀嚓」,及其細微的一聲響,那是有東西落在屋頂的瓦片上發出的聲音,那聲音太過微弱,輕的幾不可聞;功力最高的穆子羽和夜最先听到了,但是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動靜,因為那聲音根本不是人類所發出來的,人類的輕功再怎麼絕妙,發出的聲音再怎麼小,但落腳點還是很大的,所以那個發出聲音的東西應該是十分小巧的動物,比如說——貓。
一只雪白的毛球從屋頂的一邊「滾」到了另一邊,找到了靠近後窗的位置才從屋頂跳了下來,身子輕盈靈巧,落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那個雪白的毛球抬頭再看看高高的窗台時,一雙機靈的圓眼楮里露出了一絲的無奈︰跳過頭了,這麼高的窗台自己還要再費力跳上去,唉……
似乎是搖頭嘆了一聲,那個雪白的毛球身子一躬,奮力的跳上了窗台,看了看緊閉的窗子,再次的露出了無奈的眼神,那眼神分明的像是在哀嚎。但想還是想、抱怨也是在心里的,那雪白的毛球隨即伸出小而短的爪子,用爪勾了勾窗邊,似乎是想要將窗戶掀開一條縫隙跳進去,卻在好不容易費力的將那扇對一只「小毛球」來說很大的窗子掀開一條縫的時候,一只大手從高處落下,正好將那只雪白的毛球給抓了個正著。
「喵嗚!」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的才掀開一條縫的窗子又關上了,而且自己的身子也被那只大手抓了起來,一身的皮毛都被扯的有些疼,那毛球發出了憤憤的一聲「吼」叫。
「這是……阿虎?!」穆子羽也過來,就看到了夜手里抓著的那只雪白的小毛球,而且那毛球因為身子太胖太圓、身上的柔毛又很長,所以基本分不清腦袋和四肢,唯有一雙發著藍綠色熒光的眼楮在暗夜里閃閃發亮,但這可愛的造型,如此「出眾」的表象,還是一只貓,就讓穆子羽印象深刻的想起,那是在海願的神女繼位大典上看到的那一只守護神獸,好像應該是叫阿虎的。
「是阿虎。」可可麗聞聲趕來,掀起面紗的一角仔細的看了一下,隨機又趕緊將面紗放下,確認出這就是海願的守護神獸——雪狸阿虎。
「神獸現在出現……」可可麗凝神的想著,守護神獸只有在神女有難的時候才會趕來,那現在雪狸突然出現了……可可麗的心頭一亮,馬上說道︰「快放它進去吧,也許它有辦法的。」隨即過去掀開了窗子,示意夜把雪狸放在窗邊。
听說這只小毛球是海願的,夜趕緊放開抓著的手,改為雙手捧著,輕輕的把阿虎放在了窗台上,還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來,似乎是在向雪狸說明著「不知者不罪」嘛。
雪狸顯然通靈性,也能看懂夜的眼神,把身上被夜剛剛抓亂的毛一抖,重新的抖順了,才大搖大擺的向著窗戶走去。看那圓滾滾的身形,再看看它那趾高氣揚的架勢,真心不像是一只貓的做派,到好像是個主子一般。
當雪狸那圓滾滾的身子鑽進了屋里,夜隔著窗子向鐘離域解釋道︰「那是夫人的守護神獸。」
「嗯。」鐘離域沉聲的應著,就看到那一團雪白的柔毛從窗台「滾」了過來,然後站到床邊的地榻上,抬起圓溜溜的小腦袋,用那雙晶亮的眼眸看著鐘離域。
那一刻,鐘離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楮,因為他竟然從一只貓的眼神里看到審視和考量,一只貓居然大模大樣的站在這里,身材還沒有自己的靴子高,就對自己這樣的考量著!
看了一會兒,雪狸阿虎似乎是看夠了鐘離域的俊臉,又或是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收回了視線想床邊走了幾步,隨即後腿輕盈而有力的一蹬,跳到了床上,徑直來到了海願的身邊,在海願的身上來回的嗅了嗅,然後用小爪子撥弄了一下海願的手。
「這樣嗎?」鐘離域看懂了雪狸的意思,應該是想要讓海願攤開手掌的,只是它的力量確實小了點,所以鐘離域就幫忙,把海願的手拉過來攤開在雪狸的面前。
雪狸似乎對于鐘離域的配合很滿意,圓溜溜的眼楮眨了眨,更圓的小腦袋湊了過去,竟然一下下的在海願的手心舌忝著。雪狸粉色的舌頭濕潤的帶著唾液,在海願的手心滑過。
而鐘離域也神奇的發現,海願的手心隨著雪狸的唾液慢慢舌忝過,竟然開始發黑,就好象那黑色要從海願的掌心透過來一般。
「這……這是……」鐘離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而輕聲的一叫顯然也驚動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幾個人,可可麗最先跳了進來,同樣是掀開面紗的一角快速的看了一眼,才解釋道︰「雪狸的唾液有解毒的功能,現在看來,或許可以同樣這樣將鶴頂紅的毒除去。」
「真的!」听可可麗如此一說,鐘離域幾乎高興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了,用大手撫模了一下雪狸的柔毛,滿心真誠的說了聲「謝謝你。」
雪狸的療傷持續了一個月之久,而大婚就定在秋天,是十六。雖然十六這日子听著听順的,但可不是特別選定的什麼黃道吉日,而是因為……多年前的那個桃花鎮之約就是在十六。
海願還一直都記得,鐘離域說過︰我送你的桃花不會謝。
那一支桃花簪已經隨著上一個海願(海剎)永遠的睡在了地下了,而現在,海願知道自己迎來的是終生的幸福,對著鏡中的自己,那笑容再一次浮現在臉上。她沒有想過幸福居然會這樣突然來臨,這次她沒有死,雪狸療傷持續的時間雖然長、療效小,但終究是保住了她的命。
「主子,府外有人求見。」一名少女來到了海願的身後,俯身沉聲的稟告著。
「曦,知道是什麼人?」這個影衛也叫曦,三天前夜給帶到自己面前的。一樣是年輕的臉龐,一樣高深的武功,但海願卻知道,現在的這個只空有一個曦的名字而已。
而一起消失的,無法參加她大婚典禮的,還有古米拉和吉吉爾……心再次狠狠的疼著,但海願還是努力的笑了一下,轉身吩咐道︰「帶進來吧。」
「是。」曦轉身出去,不一會就帶著一個頭戴斗笠的人來到了門口,卻沒有讓那人直接進去,而是在門口向海願說道︰「主子,就是她了。」
海願起身向門口看了一下,感覺那個身形有些熟悉,但對方帶著斗笠她又一時想不起究竟是誰,只能緩步來到了門口,柔聲的問著︰「您是?」
「小公主,是奴。」那是一個蒼老而毫無情感的聲音,卻好像在海願的心頭猛吃撞了一下,驚的海願退了一步,差點撞到了身後的桌子,她怎麼忘了,自己還是海國的神女,而那個大祭司,難道就這麼容易放過自己嘛!
見到海願這樣,那個曦忙一步跳進屋子里,將海願擋在身後,同時把袖里的玄絲韌扯了出來,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對方的動靜,不容她把海願傷到半點。
「小公主莫怕,我是應大祭司的命令,來給小公主送嫁的。」老奴說完,伸手掀開了頭上的斗笠,隨即又把手里的包袱相海願遞了過來。海願楞了一下,最後還是越過曦,親自上前將包袱接了過來。
放在桌上打開一看,最上面是一封信,下面是一些零碎的小瓶子,瓶子上面寫著標簽,雖然是海國的文字,但海願看懂了,應該是一些珍惜的藥物。再展開信,海願才看了一半就已經淚流滿面……
「我外公他已經……」看到老奴微微的點了點頭,海願輕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才低頭繼續看信。
那信仍是海國的文字寫的,是大祭司的親筆。其意思也很簡單,前面部分告訴海願要堅強,希望海願能夠理解他的苦心,但其中的一句話讓海願才如此難過的,因為那上面說「婠婠見信如見外公,只是外公恐已不在了。」
而信的後半部分說的是幾個秘方,其中有一個就是解除神水的方子,那些藥瓶也是特意讓奴帶來給海願,希望她可以按照方子配制,把塔塔身上的神水之毒可以解除。同時,大祭司還提到,海願可以不必擔心,她當初在祭祀大典上喝下的並不是真正的神水,因為當時那是良心未泯的班迪。
「小公主放心吧,娜婭神女和吉娜已經平安了,只是吉娜神女的身子還虛弱,不能來參加小公主的婚禮,所以就讓老奴來了。老奴還記得答應過小公主,在小公主出嫁那天,幫小公主梳頭的。」
老奴說著說著,笑的燦爛,但臉上又帶著淚,那是一種幸福,替海願幸福也為大祭司終于解月兌而長長的松了口氣。多少年來,或許只有她一人知道,大祭司為了深愛的吉娜神女,為了可以抗拒那痛如骨髓的情蠱之毒,才把他自己逼的瘋魔如此,把自己完全變成了兩個人。
==分割線==
婚禮大典那天,海願一早就被老奴從被窩里挖了出來,那個早啊,讓海願感覺這次比神女繼任大典的時候還早呢。那次好像是天還沒亮,怎麼這次好像是天剛剛才黑呢。
模著黑,海願從鏡子里看著老女人在自己的頭上鼓搗著,奇怪的問道︰「阿姨,你確定能看清我的臉?」
「當然啊,這不是鼻子、這不是嘴?」老女人伸手指指海願的嘴巴,又捏了捏海願俏皮的小鼻子,繼續著自己艱巨的任務,給海願認真的上妝。
「呃,那可不可以不要化猴屁屁妝啊。」海願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一種惡寒啊,為毛上一次神女大典的時候給自己化的那麼清麗高雅,幾乎沒有什麼腮紅;而現在,臉蛋上的白粉都能和面包餃子了,那腮紅真的堪稱猴屁屁了。
「這不一樣啊,這樣看著喜慶,好看。我們小公主真是好看。」老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又拿起了胭脂,不由分說的給海願的小嘴畫了上去,海願頓時感覺一聲雷啊,可惜咋就沒有將自己給劈死呢。
「瞄!」猛然間,海願听到身後有阿虎的聲音,從鏡子里向後一看就看到剛剛還安穩睡在床上的阿虎好像炸了毛一樣,看著鏡子前的海願又叫了一聲,隨即揮舞了一下毛茸茸的小爪子,真是像見了鬼一樣的迅速跑了出去。
「呃,阿姨你看看,這不是把阿虎都嚇的。」海願那個汗啊,伸手將老奴手里的胭脂給搶了過來,又從抽屜里找出一條手帕來,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擦,把那些個過厚的香粉給擦了下去,一並將猴屁屁似的腮紅也擦掉了。
「海願……」正對著鏡子準備自己上妝的海願听到身後柔情蜜意的一聲,沒有回頭從鏡子里就看到了鐘離域那高大筆挺的身形立在門口,懷里還抱著剛剛給嚇的炸了毛,逃出去的阿虎。
只是阿虎現在貌似都沒有回過神了,用小爪子捂著自己的圓腦袋,「喵喵」的叫著,就好象很不情願的被鐘離域又帶回來一樣。
「域……」海願有些難為情,低頭看看被自己擦花了的那塊手帕,就可想而知剛剛自己的樣子是多麼的恐怖了。
「我來吧。」鐘離域來到海願身後,將懷里抱著的阿虎教給了老奴,然後輕輕的扳過她的身子,蹲在她的面前抬頭看著海願,隨機從懷里掏出了一盒胭脂來。
看著那盒胭脂,海願一愣,那是她和子寒在邊關小鎮逛街的時候,那個店老板送的啊。當時她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個老板說過︰小店賣的不是胭脂,是緣分。
而之後藍子寒的那盒胭脂落在了娜婭的手里,事實證明那胭脂確實是會有顏色的,只是那顏色在娜婭的唇上顯得有些恐怖。而現在,鐘離域再拿出來,海願的小心肝「撲通通」的狂跳著。
她不知道這盒奇異的胭脂擦在自己的唇上會是什麼效果,但不可否認的,心中真的不比的忐忑。
鐘離域掀開那盒胭脂,淡雅的香氣飄了出來,鐘離域用修長的指尖在胭脂盒里輕輕的蘸了一下,隨即觸在了海願粉女敕的唇瓣上。那香氣在海願的唇上蔓延開來,帶著點點的甜味兒。
「來吧,抬起頭來看看。」鐘離域眉眼風情的一笑,伸手從桌上拿起了一只小圓鏡來,遞到了海願的面前,海願那緊張的心情頓時到了極致,但還是好奇的向那鏡子里一望。
鏡中是一個清麗的美人,沒有華麗的妝容,也未戴上任何珍貴的首飾,唯有那一點朱唇紅中帶粉,盈亮水潤,就好象是一朵水中傲立的芙蓉花。
「海願,沒有錯,我就是你的緣分。」鐘離域把那盒胭脂輕輕闔上,放在了海願的手心,伸開雙臂將海願嬌小的身子緊緊的擁進了懷里。
那一刻,海願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她也知道,自己傾盡了三世才找到的愛情,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了。
(幸福開始了,完結)
------題外話------
親們,久等的大結局到了。不過到了這里是不是感覺有些意猶未盡?那就等藍藍休息兩天,周一會有個更完美的婚後生活呈現哦。另外想看誰的番外可以投票也可以留言哦。推薦新文《王爺讓姐劫個色》;推薦好友明熙爾爾的文《病王毒妃》,好友溫潤潤的文《嫡妃不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