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日志 第五章 家

作者 ︰

屬于走讀生的秦鏡住在西三區北部,距馥城學園約二十五分鐘的腳程,搭晶能車也十分便利。

只是平時她總愛與順路的喬巧一起走,在散步的同時也省了那筆路費。

但今兒個為了早點趕回去,秦鏡破天荒地出了校門便找了輛小型晶能車,以三十文銅幣的代價在五分鐘內回到了北環區。

推開北環路一百八十五號的縷花鐵門,眼前的三層小樓便是秦鏡一個月前搬來的新家。

樓前的不大庭院里俱是綠意。

剛吐出花蕾的新種葡萄揮舞著蔓藤爬滿了高度剛過成年人頭頂的支架,並不特別整齊的鵝卵石小徑旁是碧睫白萼的旱水仙。

已收過一季的改良雙季草莓舒著肥大的睫葉蔓延在葡萄架下,而有著潔白外觀的歐式小樓的淺綠百葉窗前,一株米許高的名品玫瑰紫晶紅的花朵開得正艷。

以隨身帶著的鑰匙開了門,秦鏡長長吐了口氣——還好還好,媽媽還沒回來,爸爸好像也出去了——平時里常覺得只有自己與妹妹兩個人在家太靜,可現在……

看了看錦盒中仍有呼吸的小動物,放下心來的她立刻鑽到了一樓的廚房里︰鮮牛女乃到底在哪個食品櫃……

啊,找到了。

她伸手去拿櫃中的二百五十毫升裝紙盒。

耳邊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鏡兒,你在干什麼?」

「爸爸!」大為意外的現行犯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就把牛女乃給摔到了地上。

匆匆站起來,額角卻撞到櫃子上,幾乎沒把放在櫃頂的錦盒給震得翻過來。

「鏡兒,你不要緊吧?」本端著空茶杯到廚房里準備加杯開水的清逸男子被自己的寶貝女兒嚇了一跳。急急拉過正自揉著額頭雪雪呼痛的小冒失鬼仔細看了看方自放下心來,「還好,只是有點紅,待會兒擦點藥就沒事了。不過鏡兒你怎麼總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以後一定要小心些。嗯——?」

以他的角度,很輕松地就看到了食品櫃上的錦盒。

看著正以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自己的秦鏡,有著俊逸五官的男子無奈地搖搖頭,「我們搬家過來的時候,你媽媽應該有交待過你吧,不要再隨隨便便又撿一些動物養在家里!」

「可是爸爸,它好可憐!如果不救它的話,它就會死了呀—」既然已被發現,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秦鏡捧著盒子放到父親大人面前,「爸爸,你看該怎麼救它才好?」

望之比實際年齡三十五歲要年輕得多、與秦鏡有著相當酷似輪廊的著名青年園藝家秦子群先生在心里嘆了口氣,心知又被自己的寶貝女兒拉下了水。仔細再看看盒中奄奄一息的小動物,他面色卻變了︰「這不是剛出生的幻獸麼?鏡兒你從那里弄來的?」

「撿來的呀!」秦鏡被父親的犀利眼光嚇了一跳,眼楮一轉,馬上給他戴了頂高帽子,「爸爸你好厲害,連這麼少見的東西都認得!——爸爸以前見過嗎?」。

良久,卻沒見父親回答。驚訝的抬頭看時,卻看見父親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奇怪表情,整個人竟似呆住了。只有手中緊握有著竹葉圖案的天青色瓷器在裊裊冒著熱氣。

「爸爸?」

「啊——」渾身微微一震,秦子群已回過神來,看著正一臉迷惑地盯著自己的女兒,他掩飾地笑了笑,「剛剛我正在想書中是否有介紹剛出生的幻獸適合喂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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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生的動物是不能吃冷藏過的鮮牛女乃的,吃了會拉肚子。

找出前幾天買回來的剛開封的女乃粉,量出三勺用比體溫略高的溫開水調勻了,又大出血地拿出自都城帶回的可食用型精華營養液加了一小包到里面,用消好毒的去了金屬針頭的注射器小心地塞到早產兒嘴里喂了幾十毫升……

然後用消過毒的溫熱軟巾沾了稀釋過的營養液仔細地拭干它身上粘乎乎的羊水與對皮膚有相當刺激性的促化劑……

梳著馬尾的小丫頭樂顛顛地跟在爸爸身後樓上樓下的跑,眼見得那幻獸漸漸變得精神漂亮了些,眼楮里寫滿驚喜與崇拜。

「喏——」將裝著已睡著的幻獸的小竹籃遞到一直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手里,終于松了口氣的秦子群換了杯新的綠茶坐在靠背椅上慢慢品。

「過幾天等它睜開眼楮後就可以將放在消毒櫃里的卵殼磨碎了滲在女乃粉里直接喂它,這兩天先用消過毒的女乃瓶試試。

——記住,要放在自己房間里安全又保暖的地方,千萬千萬不要被你媽媽發現了!「

「當然當然!爸爸最好了~~~~」歡呼一聲,秦鏡一頭撲進了父親懷里,摟著他的脖子「波~」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最喜歡爸爸了~~~~」

「……」秦子群微微一愕,緩緩將險些潑出來的那杯茶放到了桌上,下一瞬,他已微笑著以故意的表情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這麼大了還老粘著我們,以後怎麼辦喏……」

「我才不管呢~~」秦鏡翹起嘴扯著父親的淺灰色西服的後領子不放手,「誰規定長大後就不能再喜歡爸爸和媽媽了?就算秦鏡一百歲了,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啊~~~」

「……」

到那個時候,我早成老妖怪了吧——

撫著女兒的那頭黑發,秦子群終于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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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大人在西五區時便已是虔誠的光輝神教信徒,每個周末都會去聖堂里作禮拜。

上個月爸爸去都城時,想到首府大聖堂去參拜的媽媽也跟著去了。本準備一起回來的計劃卻因臨行前一天她踫到位好久不見的嫡親姨媽這件事不得不改變。這位無兒無女同樣信奉光輝神教的老太太非拉著佷女兒聚上幾天不可,可家中小女兒秦璇正等著辦轉學手續……

于是,秦子群便于前天先趕回了西三區的家里,而白 約好今天由姨母送到車站,秦子群吃罷晚飯後便會到長途車站去接。

晚餐的三菜一湯由秦鏡小姐操刀。

本來家中大廚是溫柔美麗的母親大人,她的家常菜式是公認的好手藝。

園藝師先生麼,作為美食家是沒得說,廚藝上據說學得也是有名的川菜的路子︰辣、咸、鮮。

但大家都清楚地記得前年秦家大小姐十歲(虛歲)生日時發生的那件事……在寶貝女兒眼巴巴的目光下,他挽著袖子說要好好露一手,結果在全家人空著肚子等了一個時辰後,卻只等來了一大鍋浮著大半鮮紅辣子油只用吃一口便可直接上演雜技噴火龍的極品熬白菜……^^!|||

自那天起,此人自動由秦家主廚候選人名單里除名。

秦璇則壓根兒就對廚房里的事不感興趣。

唯有什麼雜學都愛研究一下的秦家長女興致來時還是會到廚房里研究研究書上看來的新鮮菜式︰僅限素菜,她有輕微暈血癥+0+!……時不時會弄出些什麼西瓜盅、古方貓耳湯之類的東東……

六點整,晚飯時間。

秦璇通過晶能通訊儀傳話,說要到新認識的同學家去玩,晚餐就不回家吃了。

飯桌上就只余父女倆。

父親啜著低度果酒看著新出的農藝雜志,神情悠閑得很。而秦鏡三兩下吃了一小碗米飯後,向父親打了個招呼就往二樓自己的房間跑。

她急著去看那幻獸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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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鏡的房間是極淺的粉白色,小巧而整潔。

一桌一椅,一床一櫃。

被堆積的紙制印刷品佔了大半壁江山的棗色漆書桌上方,瓖著面尺許大小的鍍水銀鏡子。

小小床頭櫃上,有著弧形外觀的琉璃瓶里插的卻是幾枝野生的綠薄荷。

推開朝南的木門,便是個望得見前院的小陽台,幾個擱在台沿上的舊花盆里長得全是最最常見的植物︰六角英、路邊菊、小葉萬年青、含羞草……

春夏之季的太陽此時依舊明亮,陽台上的草本植物們舒展著各自的枝葉享受著一天中最後的日光浴。

拎著墊了厚厚一層新綿絮的竹籃放到陽台上,讓籃中睡得正香的小幻獸也曬曬太陽-^0^-

然後,深吸一口氣,秦鏡開始了每天的例行功課。

不拘何勢,自然放松于天地間即可。

遙對金烏,調勻鼻息,細吸光華,合滿一口,閉息凝神,細細咽下,以意送之,直至丹田,是為一咽。如此七咽後,靜守片時,遙想有金色光芒一呼一息間散布全身……

事實上,在她呼吸之間,已有淡淡金色光華籠罩全身,微合明眸間,有同色金芒流傳。

金芒有意無意間自眉心滲入。

少傾,下弦月出。

橙紅夕陽漸漸淡出天際,月華已是主位。少女瞳中金芒已被銀光代替,百骸中流傳的柔和溫暖之氣此刻卻是清寒微冷。

仿佛有著看不見的羈絆在牽引,金銀相間的華麗光線自她周身光芒流出,緩緩注入放在她右手三寸處竹籃內的早產幻獸額間,一個淡淡的銀色菱形在黑色皮毛間若隱若現……

當然,這一切我們的秦鏡小姐都不清楚。

半個小時後,她結束了今天的「鍛煉」。

意外的,平時總在呼吸吐吶法後覺得精神百倍後的她今兒個卻只覺得神思困倦,整個人累得慌。

真是奇怪了……

將桌上的書收拾了一下,把新得的‘小四不象‘放到桌上,拿出課本還未來得及復習,秦鏡已再也撐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便伏在桌面上睡著了。

下弦月越來越高,銀色光華透過未關的窗戶灑到她的身上,身形宛如剪影。而所有射到竹籃一尺內的月光卻是無聲無息地被吸到了幻獸體內。

在額間銀色菱痕消失的時候,小貓兒似的尖尖雙耳下,明淨透亮卻隱隱閃著銀芒的瞳子慢慢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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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下隱隱有人聲傳來,這雙瞳子似受了驚,立刻合上了,整個身體也似在籃中蜷得緊了些。

輕輕的笑語聲中,說話者上了二樓。一個苗條的身影輕輕推開了秦鏡房間的門。卻是個看來不過二十五六的麗人,杏目雪膚,穿著領長長縷金黑裙。

她本待開燈,卻映著月色看見那正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女孩兒。

移開手指,她微微皺著眉走了過去,一眼便望見被她一只手緊緊抱住的竹籃。厚厚的課本壓在她臉側,秀麗的面孔卻似含著笑容。

平日里我是否待她太過苛刻了?

白 心中一動,打消了喊醒她的念頭。

自櫃中取出件外套蓋在她肩頭,將手中的兩個紙盒放在桌上,白 靜靜地走了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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