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嗎?」。
「對。」十七歲的少年收回手中的畫像,」只要讓她的腳扭傷,休養上一兩個月,後繼的八十個金幣我就會準時給你。」
「放心吧,這點小事絕對沒問題。」隨手彈落指間的煙蒂,接過滿滿裝著訂金的錢袋,聲音的主人拍著胸口做出了絕對肯定的回答。
……
架上墨鏡,面孔陡然成熟冷淡起來,過肩的黑發系成一束,柔順地垂在肩背處。
自黑暗中一步步踏出,映在花枝形的瑩白晶能燈下,他慢慢走向來的方向。
小姐,如果這真是你的願望的話,我願背負所有可能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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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已被確定為leopard(豹)系幻獸的阿墨站在陽台上,天邊銀月如弦。
阿墨蜷在她手中打著盹,已長得更濃密些的黑色皮毛溫暖順滑。
本來呼吸吐吶法是最好打發時間的方法,只是此時她心浮氣燥,哪里練得下去。
「嘟嘟——」
是晶能通訊儀的聲音!
秦鏡飛也似的沖到一樓大廳按下接听鍵︰「是巧巧嗎?」。
「阿鏡……」說話者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有些遲疑,」是我……你能出來一下麼?」
「現在?」
「嗯……你不願意嗎?」。
轉頭看看牆壁上的掛鐘,秦鏡稍稍遲疑後已笑著回答︰「——應該沒問題的,我偷偷溜出來就好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0^你說吧,在哪里見面?」
「北十一街杏花巷,半個小時後,我在路口等你。」
「好,不見不散!」
「——阿鏡……」
「怎麼了?」
「不,沒什麼……再見……」
「喂——喂——巧巧怎麼了,這就關通迅儀?話才說了一半啦!」
算了算了,待會見了巧巧再仔細問吧。晚上有風,得加件厚點兒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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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在北環路,離北十一街有七個街口。
現在已快九點了,晶能車一時也懶得等。
如果快點走穿過小路的話,半個小時到應該沒問題……
馥城此時正是夜市時分。
許多大商家依舊在營業,幾條主街道上人來人往。
賣特色吃食的小攤販處最為熱鬧,誘人的香味混和著濃得刺鼻的煙氣隔得遠遠的便已聞到了。
因嚴格家規所限,晚上很少出來的少女邊走邊伸長脖子看新鮮︰好多人,好熱鬧,待會兒看到巧巧叫她來一起逛……
對了,喬巧這麼晚約我見面有什麼事呢?最近總覺得她心事重重的。
秦鏡家本在西五區一個小鎮上,喬巧在她五歲時搬來,正好住在隔壁。兩人年紀相仿,很自然地便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不同于秦家的和睦,喬家夫妻經常吵架,有時候甚至于升級為全武斗。秦子群光勸架都勸了好幾次。可打打鬧鬧間,他們卻也過了下來,喬巧九歲時還多了個弟弟,現在已滿三歲了。
今年秦家搬到西三區,可巧喬家先生也升了職加了薪,為了讓喬巧得到更好的教育,她便與秦鏡一起轉到了馥城學園,據說目前住在外公家。只是秦鏡還未去過,只听她說大概在北十一街附近。
呼呼,終于快到了。
前面已是北十街。
人驟然少了下來,寬大的街道上只余蒼白的燈光。
偶有一兩人經過,也是行色匆匆。
可再仔細看看,卻在最近的一盞晶能燈下發現了一個不和諧的人影——一個佔卜師。
他穿著光輝神國佔卜者的標準裝扮,一件長長的黑袍幾乎拖到了地上,身前三腳高幾的黑絲絨墊上,一個比網球略小的水晶球涌動著乳白色的霧氣。
只是應該戴上以增加神秘感的兜頭帽卻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對其職業來說年輕得讓人無法產生足夠信任感的臉龐。長得令人驚訝的棕色頭發綁成辮子後仍幾乎過腰,與發同色的眸子仿佛總帶著笑意。
這雙含笑的眼眸此時正望著已走到他面前的小小標致人兒。
「咳……這位小姐,據我佔卜,你今天不宜出門。」托起水晶球,他面色凝重,」……」
望著他年輕而清秀的臉上故做老氣橫秋的樣兒,秦鏡忍不住笑了起來。
掏掏白色外套口袋,剛好還有一枚銅幣(夠買一饅頭的),便拿出來放在那水晶球旁,「多謝了,這個給你——」
年輕的佔卜師一愣,啼笑皆非地拈起那枚銅板轉過頭看時,已只見那少女格格輕笑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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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裝,黑色大麾,竹笠。
三個一色裝扮的高大男子低著頭自轉角處無聲地轉出。清冷的白色燈光灑在寂靜的身影上。
一個著小小黑皮鞋,穿淺綠長褲、雪白衣裳、年約十一二歲的標致少女與三人擦肩而過。
「咦?」走在最右邊的男子停住了急匆匆的腳步,轉頭向剛剛與自己交錯而過的那個背影望去。
「怎麼了,自舒兄?」
「沒什麼。」將抬起的帶黑色紗簾的竹笠習慣性地壓了壓,清俊中年人的面孔又恢復了一向的波瀾不驚,」只是從剛剛那少女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氣’的存在。」
「哦,那應該是南聯邦哪個世家的子女吧。」
「……」
不過,除了那依稀可察的淡淡縈繞之「氣」,第一眼看到那少女時卻有種似曾見過的莫明熟悉感,但想來想去,卻總是想不出曾在何時見過這張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孔……或許是我記錯了吧……
銀色的月光下,腳不沾塵的趕路者漸漸沒入不可見的另一方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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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巷的巷口,有一棵很大的杏樹。
已很少有人知道這杏樹究竟長了多少年,只是每到春天的時候,滿樹的花朵幾乎遮了大半個街道。
有老人說,這樹已有了精靈。
十一街並不是繁華的所在,中心幾條街似乎奪走了它絕大部分的生氣與精血,靜靜立在這條街附近的建築已逐漸斑駁老舊。
街上的晶能燈稀稀疏疏,無精打采。
深藍色的天空卻越發明晰,有浮雲蓋住了月亮,只余蒼白的光線飄蕩于夜色中。
杏花巷里的燈似乎壞掉了,黑乎乎的讓人什麼也辨不清楚。離巷口最近的晶能燈在大杏樹旁,燈光下未成熟的杏子淺綠。
「巧巧,你在麼?」
站在巷口,少女努力想看清楚眼前不遠處那模糊的人影。
「嗒~~」橙紅色的一線火苗伴著輕響于黑暗中亮起,于此同時,胳膊一痛,竟是被身邊突然竄出來的兩個黑影狠狠地捉住了。
只一推,她便摔在了巷子里。
巷子里的晶能燈亮起。
「是她嗎?」。
「應該沒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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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金家大宅內。
以金剪刀修著大理石桌面上的那籃血色薔薇,金錦繡含笑看著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坐立不安的嬌小少女。
「你在後悔嗎?」。她漫不經心似地問,手中剪刀「 」一聲狠狠鉗落一枝緋色的花蕾。
「不,沒有!」短發齊腮、面容可人的少女一驚,偷眼看了眼牆上的自鳴鐘後,垂下頭低聲回答。
輕輕放下手里的銀剪,金家大小姐眉稍兒輕挑,「剛剛我還以為,你要對我說,你真地想去那里看看呢……」
華麗的客廳內,精巧的多層吊頂水晶燈將光芒溫柔地映在她秀美的臉上,初開玫瑰般嬌艷。
名為竹葉的少年靜靜站在遠遠的角落,眼中卻滿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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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著腿站起來,秦鏡便看見了四個小混混。
過分前衛的穿著,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耳朵上至少穿了五六個孔。約莫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為首的稻草黃頭發的少年正斜斜叼著根剛點燃的香煙。
他們堵住了巷子口。
打劫嗎?這種收保護費的小混混秦鏡以前至少听人說過。
西三區的治安還真差,難怪媽媽讓我晚上不要出門。對了,巧巧呢,巧巧該不會踫上他們了吧……
「巧巧,巧巧呢?」
看著女孩兒臉上的表情,那四個小混混彼此望望,捧著肚子狂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靠著牆壁站直,身無分文的少女瞪著他們。
「皮哥,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傻的小姑娘,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站在最右首、身材最高的少年拍著那黃發少年的肩,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你們在說什麼?巧巧呢,她說在這里等我的。」
「你傻子嗎?」。那皮哥已笑彎了腰,「這時候這種地方還會有朋友等你?笑死我了~~~」
「不會的,巧巧不會騙我的!」秦鏡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因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趁他們笑得正開心的時候,秦鏡瞅準了一個空當就往外溜。
笑聲一斂,四個少年又攔住了她。
「我們可是收了錢的,自然要辦到付錢者的要求,」從同伴手中接過根棒球棍掂了掂,皮哥打量著秦鏡的右腳踝,「放心,我不會打碎你的骨頭,我出手向來極有分寸!只要你腿上不輕不重地受點小傷,近兩個月走路不太利索就夠了。」
活動活動筋骨後,黃發少年右手狠狠一揮,少女便听到了沉重的棒球棍帶起來的風聲。
才不會乖乖讓你打中呢!
緊緊握著小拳頭,少女如小鹿般輕捷地讓過了這一擊,胳膊肘順手撞在欲行凶者的臉上。
躲開了!
秦鏡心中一喜,腳尖發力就待奔出去時,眼角余光卻望見另一支已擊過來的棒球棍,急急想避開,腳踝一痛,卻是扭到了。
球棍重重擊到了腿上。
「啊呀——」抱著右腿,少女蜷在了地上。粉潤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
「皮哥,應該可以了吧?」出手的瘦削少年收回了棒球棍,轉頭向老大請示。
「可以個p!我(———*##¥¥%…*((……¥—……」捂著流血的鼻子,已撿起剛剛摔出去的棒球棍的黃發少年破口大罵,「kao!你幾時看老子吃過這樣的虧?今天我非#¥¥%*—%…………」
「皮哥,這丫頭我們以前見過!」本跟在他身後長得最胖的青春痘少年突然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般大叫起來︰「一個月前敢用書包砸你臉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