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惡劣啊，此刻在那名人類少女心中，只怕你已與惡魔劃上了等號。]
機械的合成嗓音自白衣少女腦中直接響起。
[你為何要那麼說？明知道這樣會嚴重降低她對你的好感度，對下一步計劃的展開絕沒有好處。]
[明明就算她不答應，你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為什麼不等到日後有著最佳時機的時候再對她開口？]
「噯，難得听到啟你這麼人性化的發言，真是令人懷念哪……」懶懶舒了舒雙臂，白衣少女挑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姿勢無比優雅完美，「因為有趣啊……」
「實在很想看看，在這樣丑陋可怕的事情發生之後，原本無比純淨可愛的少女會怎樣怎樣選擇未來的路呢……」
「你不覺得，這樣的事情特別有意思麼？」
[d︰這是對資源的巨大浪費，是完全不符合最優化運算的邏輯，所以，對你說的有趣，完全不覺得！]
「知道了……」強行壓下心中那突然涌上，早已陌生的真正笑意，白衣少女輕輕閉上了雙眸，「我先休息一會兒……如果有人進來，記得提醒我。」
[d︰……]
雖然閉著眼楮，卻並不意味著她真正就在休息。合上雙目，只是為了更好地計算與推演溜冰的動作與節奏。
剛剛的指尖輕觸，已成功將名為賀闐的少女十二年的溜冰記憶完整提取，一幕幕原本陌生的畫面清晰地呈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比作為旁觀者的各類晶視節目更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原來這個動作是如此……
在腦海中一分分將所有技巧分解，分拆成不同的畫面，八幅，十幅，更多。便很輕易地能知道，這個動作的要點卻是在這兒，而下一個姿勢的關鍵卻是在腰上。手臂抬起的高度，眼神所看的角度，所用力氣的大小，步伐的輕與重，甚至于對下一個動作的推斷……不管相關技藝有多難或是看起來多不可思議，在她眼中卻沒有秘密。在身體進行相應訓練之前，腦子里早已地一一拆分解析，變成了最簡單基本的動作，細細了解，慢慢分析，直至最後在推演中將之輕而易舉地將之完成得無懈可擊。而她本身的身體素質又幾乎是完美，柔韌性，平衡感，抑或是爆發力。所以訓練起來，她犯錯的時候往往比其她人要往少些，而掌握的速度卻要快得多。
這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本領。
小時候，她常常在紙上信手畫些東西，不過見到的人總是哈哈大笑，因為看起來太怪異。後來被笑得多了，她便收起了紙筆。在學芭蕾的時候，她用過這個技巧，怕再被人說怪，也以為別人也都與她一樣，她便沒主動提過。
直至到了鬼域。在獵原試獵的時候，于生死間她偶爾發現，這竟是個能保命的技能。于是努力練習。再加上時時總在身邊的那個女孩兒能輕易看清所有生物弱點所在的眼瞳……配合之下，進境相當驚人。
而重生之後，這種能力，又似乎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強化。不過想來也是理所當然，將她復活的啟，最擅長的領域，便是分析，推演，與計算……
不過不管如何強悍，她此刻的大腦也無法與專用于計算的智腦相比。在身體本來虛弱的情況下，將本體意識強行拉入虛擬中，以超越現實數百倍的速度代入推演計算，半個小時後，她面紗下的額頭已滿是冷汗。
所謂天才，往往是在無數痛苦磨難中方自成就。
漆黑寂靜的窗外，雪花無聲飄落。
……
*****
賀闐的答復來得比想像中要快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眼楮下明顯有著黑眼圈的少女便蒼白著臉兒來到了白衣少女的房間，「我想問一下，失去賀闐這個身份的意思，是不是，意味著我在付出的同時便會死？」
「……」白衣少女微笑的眼瞳靜靜地看著她，許久，長長嘆了口氣，「如果我說，真是這樣的話，你會如何選擇？」
有著異樣漆黑漂亮的大大黑眼楮的女孩兒臉色慘白，卻兀自站得筆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同意。」
「只要你能按照約定替我完成願望，哪怕就是讓我死，我也不會後悔！」
她的聲音低卻堅定，眼淚卻從眼中流了出來。
然後，她便望見一只溫柔地手溫柔地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珠，手的主人音色親切而溫柔，仿佛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淡淡微笑之意，「傻孩子……」
……
雪白衣袖下的皓腕微拂，房間內最新款的晶能動視儀自然開啟，熱烈的掌聲與激動的解說立刻沖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投影在雪白牆面上的畫面中，一個身材縴秀的緋紅身影在冰面上跳躍如飛，贏得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與歡呼。
「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白衣少女面紗下的眼微笑著望定那畫面中靈動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濃得能溢出來，「嗯，昨天在都城最先開始的復賽，金家的那名小姐，可真是出盡了風頭啊。」
「一樣的彼德•潘，一樣的蝴蝶夫人，呵呵……連編排的動作都有七成以上的相似呢……哦，還都是最精華的那部分……」
「那是我的！」賀闐終于大叫出來，聲音淒厲，「初賽的時候她明明就不是跳的這個！——而且這些動作都是最新的啊，以往的任何人都沒有這樣用過！！！是我一個一個，慢慢試出來……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準備……」
「哦，那就是剽竊了……」白衣少女微笑，「可是，就算真是這樣，你又能如何？」
「……」賀闐頹然跌坐于地，眼中的火焰全化成了無助，「……沒有……我沒有任何辦法……這些都是新動作，我在初賽中都沒用過……一直只在暗暗練習……她們家又那麼有勢力，就算我說了，也沒人會相信我的……」
「呵呵……而且，難怪你不覺得有些奇怪麼？」白衣少女笑容優雅，眼神中卻似帶著說不出的嘆息之意，「你那些從沒用過的新動作，是如何變成錄影帶出現在金家人眼前的呢？」
「是在你學校的練習場？還是在你孤兒院附近的練習室？這麼多復雜的動作，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就能學得會的吧……」溫柔動听的音色便如冰制的長針，每一下都深深扎在了賀闐激烈跳動著的心髒里，「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偷偷將它們全錄了下來，那個人，會是誰呢……是你那可愛的同學，親切的老師？還是孤兒院中忠誠的同伴，最最值得信賴的校長……」
「或者說是……他們一起？」
「別說了！」賀闐尖聲叫了出來，緊緊抓著雪白的衣袖，她乞求般地問，「不會的，不會這樣子的對不對？」
望著眼前那雙純淨黑瞳中清晰的傷痛，白衣少女輕輕搖了搖頭，衣袖不知何時已自緊攥著的指尖滑了出來，她的音色溫柔到幾乎帶著憐惜，「可是，這些都是事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