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靜許久的後宮又異常熱鬧,因為今日,皇上最寵愛的田氏舉行貴妃冊封大典。
對她而言,總是無趣,可是卻也不得不依著禮制來,天才剛剛亮,她就被宮人們簇擁得水泄不通,終于在一個時辰之後,一切準備妥當。
銅鏡中的她,眸光依舊清麗感覺,渀若從未經歷過世事滄桑。櫻桃唇含丹如花,膚若凝脂,眉似墨描。
三千青絲倌成優雅的貴妃髻,髻上斜插七尾鳳釵,更突顯其高貴氣質。
只是身上的裝束卻讓她心里惴惴不安,正紫色煙羅紗用五色金絲線繡著朝陽拜月飛騰的五彩鳳凰,下束正紫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手挽正紫色繡羅紗。
這正紫色在宮中只有皇貴妃才有資格用的,可是皇上堅持賜正紫色的官服給她,她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並不代表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小姐真漂亮,皇上見了,肯定喜歡極了。」筎肆調皮地打趣著她,也將她心中的壓抑感疏散了些。
「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麼多人在也敢這麼取笑本宮,看本宮怎麼收拾你!」說著,她也顧不得其他,就和筎肆鬧了起來,其他人也一起笑著鬧著,好不歡喜。
並非她不顧禮數,只是自清荷死後,筎肆就不似從前那般活潑,柒默死了之後,筎肆就更加安靜了些,不過小丫頭喜歡熱鬧,加上見她復了寵,這又晉了位,心情也好了些,這才好不容易見到她找回些從前的模樣。
她曾說要保留住她干淨活潑的性子,現在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大家正笑著鬧著,禮儀太監前來傳旨,說吉時已到,眾人這才停了,又七手八腳地給她補妝,整理衣著,臨行前,她照了照鏡子,見一切並無不妥,這才往宮外走去。
所謂的冊貴妃封大典,不過就是被冊封之人給皇上皇後行三跪九叩之國禮,授以金冊。
皇上依舊一身明黃的龍袍著身,威嚴而尊貴,讓她不敢直視,可是他的目光卻像當初那般溫柔,又讓她心頭一暖,嘴邊漾開一絲淺笑。
端坐一旁的皇後娘娘亦是一身明黃,九尾鳳釵和端然置于一旁的鳳印和金冊彰顯著她一國之母的威嚴和風範。
皇後如今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小月復已經微微隆起,見她進來,臉色有些難看,但又礙著皇上在場,又不得不堆笑著,裝出溫文儒雅的樣子,雙手卻始終托著肚子,她覺得有些好笑,雖說三個月已經顯懷,但是還不至于那般累,皇後這般的用意,誰都看得明白。
對于這一切,她卻早已習慣,卻也早已學會了視而不見,她口中清脆有聲地喊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隨即優雅福身,盈盈拜倒。
只是,她的雙膝還未觸地,皇上一個起身上前親自扶起了她,道︰「禮數到了便可。」
她知道,皇上每次見她跪在自己面前,心里都異常不舒服,而她,也不喜歡跪來跪去,所以也沒有推辭,只謝了恩,便站起了身。
這時,有太監呈上貴妃金冊,皇後正要起身,以國母的身份給她授予銀寶及金冊時,皇上卻道︰「皇後身懷有孕,就不辛苦皇後了,皇後好好歇著吧,朕來就好。」
說著,皇上親自從太監手中接過金冊,親自遞到她手中。
她看見,皇上身後的皇後,眸光似乎變成了一團熊熊烈火,似乎要將她灼燒成灰,若是從前她定然有所愧疚,但是想起柒默的事,她所有的愧疚早已灰飛煙滅,所以她視若不見,甚至對皇上笑得更甜。
本來冊封大典到此便結束了,但是皇上堅持再賜宴,與群臣共同暢飲,似乎是想讓天下人知道,禮妃又復了寵,而且皇上寵之較之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卻沒被這份榮寵沖昏頭。
貴妃冊封,正紫色的朝服,免三跪九叩之禮,皇上親自授予金冊,奢華的宴會……其中的一項便足以讓她置身風口浪尖,更何況這一切同時發生。
她暗嘆不妙,轉念一想卻又高興了些,這樣一來,總有些人按捺不住,那麼柒默的事也就不那麼難的,不是麼?
皇上知道她不喜沉悶,所以將宴會地點選在御花園中,
「貴妃娘娘到……」隨著一聲長長的高呼,眾人的目光一致看過來。
朝陽映輝,身著尊貴朝服的女子款款走來,衣帶當風,步履遺香。
「臣妾參見皇上,脀安皇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脀安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緊接著,一道清冷女聲蕩入耳中,眾人只覺這聲音太過脆美,如雨濺瓷上。
「平身。」」直到皇上宣起身,眾人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抬眸看時,只覺得眼前珠光寶翠在那張絕代盛顏的映襯下都黯然失色,唯有她的笑……
顰笑顧盼,吟吟繞繞,端的是風華絕代。
難怪,難怪皇上會如此寵愛,封妃不過半年,便冊封貴妃,殿里響起唏噓聲一片。
听著他們切切碎語,她眸底涼意漸漸融解,紅唇牽動,漾起一抹淺淡笑意。
她抬了眸,直視龍椅上那人,他亦看著她,眸子里多了分離惑與痴迷。
只是她沒想到皇上會讓南若宸來,其中的用意她不想去猜,當他對自己的情誼未道破之前,她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渀佛他就是自己的朋友或恩人,可是如今,面對這樣的情景,卻覺得很尷尬。
堂上,並沒見到皇後身影,不知是故意不來,還是有事不來,她也懶得理,少一個人就少面對一個人。
皇後還沒到,她正要在皇後下座坐下,卻被皇上理所應當地拉著坐在了皇上旁邊的位置,脀安皇後在另一側,對她卻是不冷不淡的,不僅今日,在她和皇上和好之後,脀安皇後似乎對她就不似從前那般親近,記得上次她也是听了脀安皇後的話,才將皇上推開,但是她不明白脀安皇後的用意。
殿下所有的妃嬪看向她時,都是既羨慕又憤恨的,她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所以也不再感覺不自在。
所謂的宴會也不過一番陽奉陰違,她厭倦這樣的場景,卻不再向從前那般只想著逃離,那些從前不予理會的目光,如今她要仔細看看清楚,因為那目光的背後,便是她們最真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