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之海 第三十四夜 錢幣之二

作者 ︰

twoofpentacles

錢幣二是張游移不定的牌,也告訴我們要保持彈性,在空轉情況下,是最容易一下子喪失自我的,但不要自暴自棄,朝墮落的方向而去。

「哇!」塔巴莎發出一聲嘔吐般的慘叫,嘴里連續吐出一些黑色混雜著紅色血漿的液體,里面還有一些塊狀的不明物體,看來這是她胃里的東西,不知為何,她的嘔吐物與一般人的顏色完全不同,里面的東西看起來也不是正常食物的樣子。

「活膩歪的小鬼!居然混進我的侍從里玩陰招偷襲!!」塔巴莎顯然狀態很差,但她火爆的脾氣絲毫沒有衰退,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凶惡的罵道。雖然她的氣息已經很凌亂,吐字也稍顯不清,但她把聲音放的很大,稍微挽回了一點氣勢。

「老太婆,你有立場這麼說麼?」男人一手拿著回力標支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頭張揚的紅色碎發,它們不听話地肆意向空中支愣著,有種年輕人特有的不羈。「你自己不是常干這種事麼?」他挑了挑眉,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說道。如果安雅在這里,一定會發現他給人的感覺與某個酒紅色頭發的master驚人的相像。

「別廢話,趕快送她上路。」旁邊另一個盜賊也取下了臉上的面罩,隨意地丟在地上。這是一張非常冷淡的臉,精美的五官結合在一起散發出一種十分難以接近的氣息,配上在人類里十分罕見的紫色短發,感覺非常妖異。

他取出一副金絲細框眼楮,慢慢地戴在了臉上。

塔巴莎沒什麼表情,她畢竟年紀大了,見識過不少世面。在听到紫發眼鏡男的話之後,她低下頭嘿嘿的笑了起來,那種感覺比之前老蝙蝠般的笑聲更加的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是小鬼,初生牛犢不怕虎。今天我就替你們爸媽好好教育一下你們。」

看樣子怨僮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卡米羅和吉恩馬上就會加入這邊的戰斗,在後腰狠狠挨了帶電的回力標一擊之後,塔巴莎其實沒有信心一下子同時對付這麼多敵人。何況還有一個該死的光明女神祭司克麗絲汀和一個聖騎士切斯特,這兩人的屬性剛好壓制自己的死靈法術。目前看起來他們是勝券在握了。

不過……為什麼我要把交易場所選在這里呢?小鬼就是小鬼,果然太天真了!

塔巴莎把手里的木質拐杖高高舉起,身上突然凝聚起一股強大的魔力。看到她這個動作切斯特以為她是要施放高級法術,連忙握緊武器向她沖去,想趕在法術準備成功之前將其打斷。

「不對……等等,切斯特!」克麗絲汀突然焦急的大叫。她在手上結著歌頌米涅娃的印,準備支援切斯特,但她立刻反應過來,塔巴莎不是要施放什麼高級死靈術,而是……

太晚了,在切斯特沖到塔巴莎身前的那一刻,拐杖的那一端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突然伸長,插進了切斯特的胸口。拐杖的杖身從尾端到大頭迅速的變紅,杖身還隱約發出像脈搏一樣的跳動,就像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吸血一樣。

拐杖那像一個大瘤子一樣的杖頭在吸收了血液之後變成紅色,突然像蓮花那樣一層層打了開來,中間開出了一朵形狀和天花板上垂下的筒狀花朵一模一樣的白花。

「丹尼爾,趕快殺了塔巴莎!」冷漠的眼鏡男一開始只是閑閑的地站在一旁看著,完全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但看到那拐杖上開出來的花,他突然變得莫名其妙的焦躁起來,加入了戰局。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把巨大的銀色環刃,紅色手柄上刻著的獨眼翼龍和刀刃上面開著的三道血槽使這把武器看起來十分奇怪。

丹尼爾揚起手里的回力標劈頭砸向塔巴莎的臉,塔巴莎早有防範,腳下生出一團黑氣,幾乎是像影子一樣突然出現在剛才所站位置的左方十米處,她手里的拐杖末端依然插在切斯特胸口,杖身就像是活物一樣隨著塔巴莎的移動自己伸長並折了一個大彎。

「果然是阿比迪斯那老死鬼教出來的小死鬼,一樣的偽善嘛,嗯?真的不救自己的同伴而是攻擊我,以完成任務為優先,嗯?」塔巴莎笑了起來,貌似心情突然變好了。

所以說這玩意打不斷啊,必須要換個方式——

回力標理所當然的沒有擊中塔巴莎,但她的移動將木質拐杖完全暴露在了紅發男的眼前,他扔出去的回力標突然改變了軌道,上面的電光分裂成無數個藍白色的閃電球,在旋轉著踫到拐杖杖身的時候猛地炸開。劇烈的爆炸給這個房間帶來的沖擊比吉恩的劍刃風暴要強上數倍,防御力較差的克麗絲汀不得不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張開嘴巴緩解巨響給耳膜造成的壓力。

丹尼爾的嘴角勾起一絲狂妄的笑容。

銀色環刃像一座戰車一樣呼嘯著從他身邊碾過,將地面劈開一道深深的裂縫,幾乎是瞬間就將塔巴莎劈成了兩半。

碎裂的兩半身體里腦漿和內髒的碎屑剛要噴出來,就變成了史萊姆一樣粘稠的液態物質,然後兩半身體重新結合在一起,膨脹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隨著它半透明的身體里那團鬼火的閃動,圓形的口器不斷地一張一合,向下滴出一滴一滴的涎液。落到地上,在啪哩啪哩的聲音中冒出了絲絲青煙。看來腐蝕性很強。

看到切斯特倒在地上,克麗絲汀連忙沖了上去,她冷靜的念起禱文,將雙手十字形交疊放在切斯特胸口的傷處上面,地面上浮現出白色和金色相交的圓形魔法陣,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微弱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有力起來。

「晚了一步嗎……」眼鏡男又回到了原來那副要死不死的神態,自顧自的可惜了起來,完全沒把眼前的東西放在眼里。

「老太婆打開的是構成這個房間的植物特有的交換傳送機能。雖說是要用一個人全部的血激發,但看樣子那個聖騎士小鬼血液里神聖元素濃度很高,所以他還沒死。」

「你如果不多此一舉把那個作為鑰匙的拐杖打爛,他現在已經被吸干了。」眼鏡男不屑地說道︰「拜你所賜,這棵植物的傳送機能已經壞掉了,完全沒有了收藏價值,你要怎麼賠我?」

「嘛嘛……艾薩克,我們還是先解決掉這個流口水的大家伙再說那個吧。」叫丹尼爾的紅發男顯然對冷冰冰的同伴很沒轍,連忙轉移了話題。

「你自己上吧,我沒興趣。」艾薩克冷著一張撲克臉回答道,他挪開幾步走到旁邊,閑閑的坐到了地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丹尼爾挫敗的搖了搖頭,走向了由于一直被無視而已經抓狂起來的黑色怪物。他還是狂妄地笑著,周身突然散發出的威壓讓遠處的吉恩和卡米羅都感覺喘不過氣來。

黑色的大怪物停止了往地上滴自己的唾液,如它這般智力也隱約明白了,這將是自己的死期。

「交換傳送,那是什麼?」吉恩小聲向卡米羅問道。

「在這里指的是某些肉食性植物為宿主提供的逃月兌措施,可以將這個植物的精魂擬態成宿主的樣子,並將宿主隨機送去外面某個區域。不過必須是很高等的古代植物才能做到這一點,這個房間里的植物大概有三千歲了吧,難怪那個環刃男感覺可惜了。」

他們殺掉了怨僮,但自身受它的幻術影響,受傷也不輕。看樣子那兩個貌似是同伴的人非常的游刃有余,吉恩和卡米羅一致認為不用再上去摻合了。

只有克麗絲汀臉色慘白,沒有任務即將完成的喜悅感。

塔巴莎,還是讓你逃了……

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在那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滴出了幾滴鮮血。

「可惡的小鬼們……這件事一出我在公會里的名譽肯定完了,就算我撿回一條命,上面馬上就會派殺手來滅口……克麗絲汀!當初就應該讓你在地下妓院里被輪死的!這個吃里扒外的賤貨!」

「你在說什麼,塔巴莎?」

這,這個聲音!

塔巴莎驚愕地抬起頭,在看到眼前站著的人時雙目猛地繃大,那干癟的眼球和萎縮的眼眶在這一刻仿佛月兌離了它們原來的形態。

這一瞬間她的眼神幾乎像一個初嘗情事的少女。

「阿……阿比迪斯……」

那灰色的頭發不同于現在聖羅蘭修道院的阿比迪斯老院長,充滿了年輕與活力。男人不算英俊的臉上帶著幾乎能將與他對視的人融化的善良與溫暖,掩蓋在法師學徒長袍下瘦弱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卻是塔巴莎唯一想要依靠的。

那個年輕時的我啊……

「是我啊,塔巴莎。」前面站著的男人溫和地笑了,看起來有點靦腆,帶著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特有的青澀。「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不來,我還以為你又變卦了,不想跟我走呢。」

「你,你在瞎扯什麼!」塔巴莎感覺自己多年的壓抑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情緒激動起來︰「當年,當年是你說要帶我走,我就拋棄了這里的一切打算和你在外面重新開始的!可你又把背著叛徒之名的我一個人扔在這卡爾賓蘭的邊境,自己消失了!我呢?當年的我是那麼的弱小,只能被他們捉回去接受叛徒的處罰!被那些畜生……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嗎?!」

她撕心裂肺地吶喊著,解開了自己的裙帶。

那是怎樣的一幅景象啊,她大腿內側的肉和陰`唇全部都被切掉了,而且斷面非常的不整齊,像是被亂刀削掉的,整個下月復部糜爛不堪,幾乎可以透過腐爛的肌肉看到里面的腎髒和膀胱。在爛肉圍繞著的幾塊好肉上面,歪七扭八地烙著一大堆符號,有的像是人名,就像小孩子到某地喜歡在牆上刻的「xx到此一游」一樣。

年輕版的阿比迪斯呆住了,表情不自然的變了變。但很快他就恢復了常態,慢慢向塔巴莎走來。

「你!你別過來!!」塔巴莎哭著朝他喊道,向後退去。

「都是假的,塔巴莎,你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她畢竟萎縮成了一個干癟的老太太,步伐、步速都遠遠趕不上年輕的阿比迪斯,他的手輕輕地滑過她的下月復,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就立刻恢復了原狀,不,不是原狀,而是回到了年輕時的狀態。

「你做了一個夢,所以遲到了。現在跟我走吧,忘掉在這里的一切,我會給你一個新的生活,塔巴莎。」阿比迪斯捧著她的臉,把一面鏡子放到她的眼前。

塔巴莎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海藻一樣的及膝長發,像麋鹿一樣濃密的睫毛,和玲瓏的心形小臉。

那就是她年輕時,作為卡爾賓蘭花魁的容貌。

她再也忍不住了,都是夢嗎?不,即使是騙人也好。

塔巴莎崩潰的哭倒在了阿比迪斯久違的溫暖懷抱里,阿比迪斯按住了她的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所以,當匕首猛地穿過自己月復部時,塔巴莎最後看到的,也只有久等的心上人衣領上的格子呢圖案。

「啪,啪,啪」幾聲鼓掌聲從一邊陰暗的拐角里傳出來。

「精彩!呀~真看不出,你還挺能干的嘛~也難怪拉克萊斯對你死心塌地的,果然他不會把自己的人生獻給一個廢物啊。」

肯一步三搖地從胡同里晃了出來,饒有興味地看著安雅。不知為何,那種神情活像是在給未來兒媳婦打分的公公。

安雅的身體輕輕搖晃了一下,慢慢跪在了地上,面前是塔巴莎已經失去溫度的尸體,臉上還帶著來不及褪去的幸福笑容。帶著這樣的表情,那張干巴巴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卻剎那間給人一種美麗的感覺。

她抬起雙手捂住臉,身體繃緊,幾乎是貼在地面上,可這樣也無法抑制身體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我一定要殺她……」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在銀白圓盤外面籠罩著一個彩色光圈,非常美。

明天大概要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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