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之海 第六十四夜 戰車

作者 ︰

thechariot

戰車一直勇往前沖,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它的去路,這張牌的圖像顯示了積極向上的意義,當然太激進亦隱藏了冒險性。馬車代表可以控制的理性觀念和不可控制的意識部分,戰士必須保持平衡態度,才不會車毀人亡。

「我爸爸……他……」侏儒少年絞著手指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在安雅安慰的眼神下投降了,不管是什麼種族,都有在失意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找人傾訴的通病。「他在三十二年前,被當做偷走王室聖物的叛徒,在綠歌鶯廣場處以極刑……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切開他的肚子,把他的腸子纏在磨盤上慢慢地絞出來!不管我怎樣哭喊哀求,都沒有人理會,他們只是用厭惡和可憐的眼神遠遠地看著我……」

安雅能感覺到他磕巴的聲音中極力壓抑著的悲傷與憤怒,她一邊對他報以同情,另一邊,那個黑暗人格在心里催促著︰快說重點吧!然後我再表示一下相信你,你爸爸是好人,你就答應幫我的忙不好嗎?真是浪費時間!

想到這里的時候她愣住了,自己雖然從來都算不上不是一個好人,但還不至于對失去父母的孩子冷嘲熱諷的程度,她看著面前侏儒少年有點發紅的大鼻頭,對方因為痛苦地回憶而低垂著眼楮,沒有注意到安雅臉上剛才露出的不耐煩,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氣,不由得對他產生了點抱歉感。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她發自內心的說道,掏出手帕輕輕地擦了擦侏儒少年臉上滴下的淚水,他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在安雅的手指踫到時一顫,然後手忙腳亂地接過手帕道了聲謝,臉隱隱的紅了起來。

呀……其實他也蠻可愛的……安雅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真的要挾持這樣一個又可憐又善良的孩子嗎?侏儒的壽命幾乎可以媲美精靈,對這個少年來說,三十二年幾乎就像一眨眼一樣的短暫,難怪他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是那麼傷心。

「這是不公正的,對不對?你爸爸沒有那樣做吧?」

「那當然了!」他一貫結結巴巴的低聲細語突然變成了亢奮的大喊,嗓音有點撕裂,讓听者的心里都有種猛地一痛的感覺。「他們只是找不到真正的犯人,又必須找到誰來承擔,否則這麼大的責任就要落在那些混蛋自己頭上了!」他激動地大叫著。

「我爸爸……他只是個為生計終日勞作的木匠,除了木工活之外什麼都不懂,對魔法一竅不通!他怎麼可能會去偷什麼黑白之間?他那樣的木工要怎樣才能穿過那麼高階的魔法結界啊?陪審團的人腦子里都是漿糊嗎!」

「黑白之間?魔法結界?」

「嗯……那個聖物是傳說中命運女神留下來的,她們中最小的妹妹克羅托在將七宗罪中的‘貪婪’封印在城里時,把一面叫做黑白之間的鏡子交給侏儒皇室保管,並預言當這面鏡子離開皇族掌握的那一天,就是這座城市的末日。」他好像沒有察覺到安雅把話題給帶偏了,抽抽嗒嗒的講述著︰「據說這面鏡子的鏡面是純黑色的,中間有一道大裂縫,左邊可以照出正常的影響,而右邊會浮現出這個人曾經有過的經歷,出現的經歷會是關于那個人的潛意識里最在意的東西,還有的人說可以通過這面鏡子使生物回到曾經的狀態,甚至是變成一枚受精卵!」

就是這個!安雅這才醒悟,她要找的就是這件叫做黑白之間的聖物,不,凡是與變化時空有關的物品,都可以劃為神器一列了。有了它,就可以使她的身體回到在踏入卡爾賓蘭之前的狀態,身上那個鉗制著自己小命的討厭符號也會消失,更不要說以後可以用它得到的好處了,比如快速愈合傷口、將瀕死的人救活之類……

安雅腦子里一下就被激動的噪音填的滿滿的,幾乎都忘記了對面還坐著一個心境淒慘的侏儒少年。

「……我父親連什麼是時空轉換都不知道,他每天想的只有如何讓一家人填飽肚子,賺到足夠的錢給媽媽看病!那幫迂腐無能的老家伙抓不到犯人,為了找人頂罪,就把當時在皇宮里干活的父親抓去當了替罪羊!父親受到了嚴刑拷打,當他被推出來行刑的時候身上連一塊好皮都沒有,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說到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至極的事,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安雅連忙拍了拍他的背。

「當時城里所有的侏儒都認為末日就要來了,因為他們眼里的小偷不肯交出聖物,預言就要實現了。」侏儒少年抽泣著,連像往常那樣卑微的對安雅說謝謝都忘記了,「但是那不是我父親偷的!他怎麼可能交的出來?于是他們……他們就把矛頭指向了我,當我一個人走過僻靜的街角時,總是會有人突然出現,把我拖到陰影里打罵。他們說小偷的兒子也是小偷,我爸爸肯定是把聖物藏在我這里了。」說到這里,他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臉低下了頭。

「所以你叔叔那麼說你,你才會生氣,對不對?」安雅輕輕撫模著他的頭發,她溫柔的動作沒起到什麼正面效果,反而讓侏儒少年的哭聲變得更大了。也許不是他沒有戒心,而是在這座城里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吧。安雅想,同族一定全都視他為災星,而作為外來人的自己沒有這些偏見,一開始又對他示好,正好切入了這個少年最容易攻陷的部位。

這是幸運麼?安雅想,托這個的福她才得到了珍貴的信息。她前世沒有父親,這一世家里的感情又十分淡薄,所以不能理解他對死去親人的感情。但是她能明白被所有人唾棄,像垃圾一樣肆意對待是什麼感覺。

「難道你的親叔叔也是這樣對你的嗎?」。

「他……雖然在外人面前一向裝出疼愛我的樣子,但私下里總是打我罵我,讓我做大家都不願意干的髒活……」少年咬了咬牙,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他說過,不把我趕出去,是因為這座旅館是父親的產業!媽媽死後,我就成了孤兒,而他善待被所有人唾棄的我,也讓他在人前的形象變得更好,更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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