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之海 第七十八夜 世界

作者 ︰

theworld

世界代表達到了目的,在精神與上都達到一個完備的境界,同時也象征著永久和持續成功。但要小心,世界也可能意味著結局和終點。

看著面前不遠處,盛在橢圓形金質餐盤中的一道她叫不出名字來的菜,還沒等她動手,就有一個男侍迅速上前三兩下挑出了里面全部的魚刺,動作之流利令人乍舌。

安雅抬起一半的手在空中停住,一邊在肚子里月復誹裝叉的痛苦,一邊拿起餐巾一角輕輕擦拭了一下嘴邊的油漬。又有一位男侍上前為她端上一杯雪葩,冰涼酸甜的味道刺激著安雅有點麻木的唇舌,感覺真的很好。她抬起眼,偷偷瞟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長長的餐桌僅用來給兩個人吃飯實在是大材小用,上的那麼多各式各樣的菜也沒有一道是能被吃完,得以在胃里壽終正寢的,但無論是甜點、正餐還是飲料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美味的可以,伯爵城堡里的廚師在此的話恐怕要無奈地甘拜下風吧,安雅想起自己家里那位和藹可親的廚師莫里大叔,那個人身為廚師卻不像一般同行那樣珍重的愛護自己的味蕾,在不工作的時候總是叼著一根粗大的雪茄,廚房外面的休息室里總是煙霧繚繞,能見度相當的低,于是也沒有多少僕人願意在莫利吞雲吐霧的時候呆在休息室里。

安雅想起莫利大叔憨厚的笑顏和一口黃色的牙齒,她在自以為沒人發現的時候會在城堡里四處閑逛,作為有教養的小姐這種行為很可恥,但莫利大叔在看到她時完全不會像大多數佣人那樣驚慌失措的尖叫著請安雅回去,而是用他粗糙的大手將她一頭銀色長發揉得亂亂的,再偷偷塞給她一些剛出爐的點心。

伯爵家教很嚴,對子女的要求也幾乎算得上是苛刻,安雅和伊莎貝爾、納蘭妮這樣的女孩也不能幸免。所以額外的零食對安雅來說幾乎算得上是恩惠,她也很感激自己家那與眾不同,不拘小節的廚師大叔。而且盡管總是抽煙,他做的飯菜也的確很是出類拔萃。

她曾經問過莫利,如果他放棄抽煙,那麼也許味覺回復後他的技能能夠提升到一個新境界,但他卻拿著煙粗啞的笑笑,說他明白自己的極限已經達到了,人的天賦是有制高點的。

當時听到這句話,安雅認為他非常沒出息,輕易屈服于困難還推月兌給天賦這類飄渺的東西,但她在最近的經歷中慢慢有點能理解大叔的感覺了,也許天賦這東西還真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有很多,多到無法估量,有些人卻一點都得不到。

迪特里希在她抬眼的那一刻就捕捉到了她的視線,但只是冷淡的看了看她就轉開了眼楮,繼續他與餐具和食物那優雅的游戲。不像舍不得放過任何一道美味的安雅,他在每道菜上來時都是只嘗上幾口,安雅就被襯托的極為鄉巴佬、沒見過世面了。

「master……我想……」

她扭扭捏捏地糾結著,手指捏著手里金質刀叉來回磨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把頭抬起來,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的眼楮。」迪特里希根本沒有理她,晾了好長時間後才冷冷地說道,語氣與平時沒什麼不同,音量也很輕,但不知為何讓安雅脊梁骨一抽,心里五味雜陳泛起了苦水。

完了……這樣肯定會被討厭,懦弱自卑的樣子……

安雅明白也許自己大方的與其交涉可能會比較好,但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是無法把自己提到一個與之平等的地位,老是覺得自己就該比他矮那麼一截。更重要的是她覺得最近會有事情發生,也許卑微的與迪特里希保持疏遠對自己才比較好。

「迪特里希大人,我想知道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里,我不是應該回修道院去嗎?」。

听到安雅銀鈴般清脆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名字,迪特里希終于賞給了安雅一個正眼,看到安雅努力裝的一本正經的面孔和在接觸到自己視線後猛地一抖的脊背,玩味的笑了笑,微微歪了下頭,眯起眼楮。

「你想回學校去?這麼說你覺得這里的生活不如修道院好了,是不是?」迪特里希翡翠一樣的綠眼充滿了促狹的笑意,卻又散發著無機質的冰冷光芒「哪里讓你不滿意,告訴我。」

他的眼角掃過一旁垂手站立的佣人,對方立馬打了個哆嗦,一片徹骨的氣息剎那間彌漫開來。看到佣人們抖個不停,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安雅連忙擺手,慌亂的辯解起來。

「我只是有點好奇,還有點想家,這里很好,真的!比我見過的任何地方都……」

「的確,我不讓你回修道院是有理由的,把你軟禁在這里也是這樣。」迪特里希一擺手,打斷了安雅斷斷續續的慌亂辯解,實際上她也松了口氣,因為實在是沒多少詞匯可以再拿出來用了。

「那個……是很麻煩的事嗎?嚴重到我連露面都不行?」

「差不多,現在你如果在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被有心人看到,就會變得很慘。現在你的家已經不算存在了。」

「什麼?你說什麼?!」

太過震驚,安雅甚至忘了一直小心翼翼掛在嘴邊的尊稱,不過迪特里希好像並不介意,甚至是滿意的看著她不自覺中流露出的真實反應。

「埃倫•範•拉弗萊特在一次重要任務里被指控通敵,他所在的部隊三分之二的人因此陣亡。受害者包括你的哥哥維瑟斯。」迪特里希頓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輕輕說道︰「清理戰場時沒有找到他的尸體,也許他被伊諾克帶走了,但在檔案里他已經被記為陣亡。」

「什麼……」安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東西,實際上她幾乎不確定現在是不是現實,血液就像是凍結了一樣,就像凝固的泥漿一樣幾乎停止了流動。

「你必須接受現實,拉弗萊特伯爵受到了審查,多項證據顯示他在與塔莫琳、以賽亞甚至卡爾賓蘭的貿易中都有與異族秘密往來,其中包括阿比斯地區的黑暗精靈。」

像是要給安雅一個痛快一樣,迪特里希一口氣快速說了下去︰「教會已經收回了拉弗萊特的領地,詠歌城堡也空了,你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想要根據重犯女兒的身份找你茬的人,乖乖呆在這里,在我的庇護下你才可以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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