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頭上凍土，你真他媽的不想活了是不？好，老子成全你！」
虞慕被氣得暴跳如雷憤怒地甩開青蘺的手，赤著眸子飛起一腳，準確地踢上了肖輝的側腰，那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根本沒有半點遲疑。
被虞慕一甩手甩出去好幾步遠的青蘺眼睜睜就看見那只腳踢了上去，她不敢去看肖輝的面孔，她怕看見他一口血噴出來，然後安靜地閉上眼楮失去生機，她還怕……還怕……
就在飛腳要踢上側腰之時，一道黑影毫無前兆地撲到了兩人之間。
虞慕收腳不及，咚地一聲，嬌小的身板兒就那麼被他給踢到了門口，腦袋撞擊到牆壁的聲音像一把利劍一樣生生穿透了他的心髒，血液順著寒光嗖嗖的劍身流了下來，而他卻痛得失去了感覺。
「丫頭！」
肖輝沒有想過青蘺會突然射出來替他擋下了那麼一腳，忍痛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門口，扶起撞得幾乎昏厥的人。
「青蘺，醒醒！」拍了拍她的臉頰，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唔？」青蘺感覺天地都在旋轉，眼前的人影模糊的在晃動，「肖……」
「是我，蘺兒，你醒醒啊，腦袋是不是很痛？我送你去看醫生。」今天白天她們全隊被虞慕操練的事情早就在整個基地炸開了，一個女人而已，有多大的體能來消耗他們這些男人不是不知道，當他听說虞慕把她給帶回了宿舍，他就馬不停蹄地追到了宿舍，就為了能夠看她一眼，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肖輝越想越自責，手掌托著她的腦袋，擔憂的神情如同當年。青蘺恍恍惚惚地看著眼前的臉龐，露出一個痴痴的笑︰「肖輝，你還是我的那個肖輝呵……」
本來收不住腳的男人被自己的魯莽嚇得不敢動彈，他不知道青蘺是不是真的有事，完全被剛才的那一幕給震懾的不輕，誰知青蘺的這句話就像一個晴天旱雷一樣在他頭頂上炸響。
她的那個肖輝？她說……肖輝還是她的那個……肖輝？那他算什麼？丈夫？朋友？還是……過客？
他猜不出來，也不敢猜。局面變得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為什麼她要沖過來擋在肖輝面前？難道就因為他要踹對方一腳，所以她跑出來做了那個心甘情願的犧牲品？
不……
虞慕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倒退了兩步，他不相信在青蘺的心里肖輝的位置還復存在，而自己卻沒有任何位置。
「肖輝，你他媽的給我滾開！」受不了自己的老婆被別的男人關心，也受不了自己的老婆關心別人，她是他的，這輩子是，下輩子也是。
虞慕從肖輝手里一把把青蘺搶了過來抱在懷里，眼里全是敵對的神情。
「虞慕，你是要她死嗎？！」肖輝伸手搶人，聲音分貝自然抬高了不少。
「你敢再踫她一下，我要你死！」虞慕一掌將肖輝推來坐在了地上，額頭青筋暴跳，拳頭捏的咯咯響。
「虞慕，你真的……」肖輝陡然間泄了氣，有時候他都弄不明白自己，當初既然決定另攀高枝就不該再有後悔的一天，同樣的，當年決定拋棄心里所信仰的信念，也不該再後悔邁出那麼一步，然，他在感情上，人性上全都輸的一敗涂地，每天後悔的要死，可又有誰能夠明白他呢？
「滾！」
虞慕不想听他要說什麼，也不想看見他此刻那副要死不活的眼神，如果今晚他不來，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而自己，也不會有那些狗屁想法。
「虞慕，你不能抱起她！」肖輝眼看虞慕要將青蘺打橫地抱起，急躁的雙手一撐跳了起來，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阻止道，「你我都學過簡單的醫學常識，她剛才撞到了腦袋，而且整個人都是暈的，你就把她抱起來，不怕腦震蕩更嚴重嗎？」
肖輝這麼一說，虞慕整個人頓時愣了整整一秒鐘，慌了，亂了，郁結了，他就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淨，只想把她牢牢地束縛在自己身邊，不讓別人踫她一下。
呼……
能勸住虞慕是多麼的一件不容易的事，肖輝悄然呼出了一口氣︰「先等等，等她清醒過來，不吐不暈了，再抱她起來。」
「我知道，不用你說！」呆呆地看著懷里的人，一張小臉還沒有完全恢復血色，腦袋又被重創，眉頭擰成一個小小的結，似乎很不舒服，「老婆……」這聲「老婆」，虞慕第一次覺得叫得特別無力。捫心自問，從他和她認識以來，沒有這樣對待她過。他答應了岳父，他會把她當做自己的一塊寶一樣來珍惜呵護，絕對不會欺負她，可現在……
虞慕托著青蘺的腦袋，心里別提有多難受，眉頭跟著她一起擰成了一個川字。
「呀，這是怎麼了？」
聲控燈在門口熄了又亮起，軍綠襯衣，軍綠長褲，黑士皮鞋，一來就驚訝的發出了疑問。
「你怎麼來了？」肖輝詫異的同時皺起了眉頭。
「我？」故意忽略肖輝的那雙審視的眼楮，雪蘺抿唇看向頭也不抬的虞慕，「我來串串門兒。」
「串門？這個時候？」很顯然，雪蘺的話沒辦法說服肖輝，敏銳的觀察力已經看出了她在說謊，「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
軍事基地的男女兵宿舍是分開的，即使是士官以上級別的男女兵，凡是沒有結婚單獨申請家屬宿舍樓的，男女兵都是分開住，要串門子必須先登記，經過允許才能進來。
肖輝和虞慕在同一宿舍區，同性別，因此沒有這麼麻煩的手續，串門隨便請，可雪蘺不一樣啊，不說她是女的，單說她的宿舍樓就距離他們這邊好幾百米遠。而且還是大半夜的跑過來串門，信她的就有鬼了。
雪蘺扯開了嘴角，繞過肖輝，徑直蹲在了虞慕旁邊，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青蘺︰「老大，嫂子這是……」
虞慕坐在地磚上，冰冷的寒氣直往頭頂上躥，方才那通火氣早就跑的沒了影子，曲起的一條腿做支撐點，雙手抱著青蘺的身子，就那麼呆呆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雖說青蘺閉著雙眼，腦袋痛的她根本不想睜開眼皮，但不能說她听不見雪蘺的聲音。
「老大，要不我去找隊醫吧，嫂子這樣可不行。」
雪蘺是個聰明的女人，開口閉口都是嫂子的叫，恁誰听了都會覺得這小妹不錯，可是虞慕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現在只擔心他老婆是否安好。
「老婆……」輕聲低喃，伸出拇指，撫順她的眉梢。
害怕，真的從來沒有覺得害怕過，但凡涉及到青蘺的所有事，他都莫名的害怕。
「老大，嫂子沒事，你別擔心……啊……」雪蘺才剛抬起手放在虞慕的手臂上，想給他安慰，卻不料虞慕會大力地揮開了她。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老大的反應會這麼強烈，「老大？」
「都給我滾！」
室內的溫度再度降低，顯然已經不能用冰點來形容。
「老大……」雪蘺被推倒在地，忽然有種委屈感，眼眶里包裹著淚水，唇瓣咬得泛白，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虞慕緊張青蘺可以理解，但惱怒雪蘺完全不能理解。
肖輝把雪蘺扶起，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哭，他心情不好。」
「不，我沒哭。」雪蘺倔強的把眼里的淚水咽下，苦澀的味道嗆得她難受，「我壓根就沒哭。」
青蘺在虞慕懷里動了動，動作不大，卻是給了虞慕無限的驚喜︰「老婆，你醒了，是不是？」
「你別搖她。」肖輝簡直苦笑不對，什麼時候看見虞慕這麼莽撞過，今晚算是大開眼界了。
莫名的，雪蘺覺得肖輝不正常，如同她看見虞慕就不能控制自己一樣不正常︰「肖輝？！」手肘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況下捅了捅他的胸口，她在提醒他別忘了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
虞慕……
青蘺沒有睜眼，耳朵里清晰地傳進雪蘺的聲音，她不喜歡她，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指尖攥緊他的衣角，唇瓣翕了翕，似乎有話要說。
「老婆，你說什麼？」虞慕看懂了她的唇語，她的確在叫他，他沒看花眼。湊近耳朵，仔細的听，聲音很小，只能听見氣息聲，但他還是听清了，「我老婆說你兩可以滾蛋了！」
「丫頭？」
「肖輝，別他媽再在我面前那麼矯情！」虞慕渾身散發出肅殺之色，剛才青蘺幫他擋了一腳算他走了狗屎運，如果他再矯情，他會直接丟出飛鏢要他的命！
「老大……」雪蘺咬住唇瓣，她多麼奢望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能夠多看他一眼，「我……」
「是听不懂人話麼？」打橫的把青蘺給抱了起來，沒有過多表情，轉身就往床邊走。
「老大……」雪蘺還想說什麼，手腕被肖輝給拽在了掌心里，不明就里地回頭看向他。
夠了是麼？這樣就夠了？她和他，他們兩人被曾經的喜歡過的人給同時掃地出門，所以夠了？
「走吧！」
肖輝果斷地拽住雪蘺往門口走，腳還沒有踏出門口，虞慕叫住了他們︰「還有事？」
給青蘺蓋好被子，虞慕折了回來，冷漠的視線逼的人不敢靠近︰「肖輝，身為副隊我想你該知道青蘺除了是我的隊員，還是老婆，你的那份兒心思，最好給我收起來！」
呵！
諷刺地冷笑，他以為虞慕會再揍他一拳，沒想到竟然會給他這麼一個忠告︰「你管得住我的心思，可管的住你老婆的心思麼？還有，你自己的心思，你管的住……唔……」
人，往往就是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前面是撞死過無數前人的南牆，還非得要去撞一撞，不撞得頭破血流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肖輝正好趕上了就做了那麼一個撞了豆腐不心甘偏要再撞一撞南牆顯威風的那麼一個人，虞慕的拳頭素來是認理不認人，既然他肖輝那麼喜歡犯賤找抽，那他就徹徹底底的滿足他。
把人從地上擰起來，第二拳已經揍了出去，外帶還補上一腳揣在肚子上，嚇得雪蘺在一邊只曉得捂住嘴不曉得喊出聲。
宿舍樓里就是個大雜燴，不管是那支部隊哪個級別的大兵小兵，听到了聲響肯定不會再繼續呼嚕到底一睡到天明，紛紛開門表示茫然的對望一眼，有的還不忘問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覺練拳也要找對地兒啊……啊……啊……啊……眼前情景徹底讓哥們兒兄弟完全傻眼。有人一眼就認出了他家隊長，哎喲一聲拍了一把大腿就往前沖，抱住他家隊長筆端往後退︰「隊長，再打要死人了，別打了啊，大半夜的，驚擾四鄰！」
「媽的！」不得不感嘆這人真他媽有意思，抱住自家隊長居然還井井有條地說什麼驚擾四鄰，當他，虞慕名聲大，認識他的人自然多的不計其數，剛唾了一口的人嘴巴登時張的比個雞蛋還大，「虞團長，你這唱的哪一出？」
「唱哪一出？老牛，你看不來動靜啊，還不快把肖中校拉開啊！」
你說這苦逼不苦逼，大半夜的被聲響驚醒，開門一看自家老大正在揍人。這揍人也就算了，居然揍的是師長的寶貝疙瘩肖輝，當然，老大也是師長的寶貝疙瘩，倆寶貝疙瘩打架，明天傳到師長耳朵里，肯定有的受。
「噢噢噢。」老牛連忙把被揍得爬都爬不起來的肖輝給扶了起來，「中校同志，你沒事兒吧？」
肖輝搖了搖頭，就這麼兩下他還挺得住，只是虞慕他媽的下手也太狠了。
「肖輝，你敢再踫老子的底線，別他媽說老子沒給你機會！」虞慕甩開腰間的雙手，憤怒地指著肖輝的鼻子罵。
被甩開的某隊員踉蹌地往旁邊跨了兩步，手臂感覺撞到一個實物，側頭一看，傻了，這不是蘺秘書嗎，她怎麼在這兒？
世界果然好玄幻，女兵居然到了男兵宿舍樓，而且還是半夜四點過︰「嘿，蘺秘書，你咋在這里？」
被撞了一下雪蘺終于回過了神，不理對方，直接走到了虞慕身邊，偏頭看了看他發紅的手指背面，想要捧起來卻又沒膽︰「老大，您別生氣，肖輝他不是故意的。」
老牛一听那隊員跟某個沒受到太大關注的人打招呼，才將視線從虞慕和肖輝的身上挪到了雪蘺的身上，眼珠子霍地差點蹦了出來︰「女兵？」那聲音那叫不可置信，「怎麼會在？尼瑪老子沒穿衣服！」
說著飛奔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砰地一聲關了門。
看熱鬧的人對老牛的反應真真覺得沒語言，沒穿衣服多正常啊，他們不也沒穿上衣就穿了一條大褲衩麼，這有什麼……他媽的誰說不難為情？
砰、砰、砰、砰、砰！
隨著一聲聲關門聲，很快的樓道里安靜了下來，獨留那個站在原地咧嘴的某隊員。
「哈哈，時間不早了，隊長中校秘書您（你）們也早些休息哈，晚安。」某隊員模著腦袋點頭哈腰往後退了三步遠，確定退到了安全地帶才放開膽子撒丫子往自己的宿舍跑。
他家老大他惹不起，為了明天不被操練死，他決定他要一秒鐘……哦，不，半秒鐘之內忘卻剛剛看見的事。
「不走？還要我送？」虞慕挑眉冷聲反問道。
「哼，跟你說話真是費神費腦外帶破相。」肖輝抹干淨嘴角上的一團鮮血，而後又一團鮮血凝聚在了嘴角。
煩躁地甩甩頭，捂住肚子，拉起雪蘺就往樓下走。
听見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虞慕緊繃的黑臉沒有絲毫變換。走進宿舍，眸子微轉，對上了靠在床頭上的人兒的那道可以洞穿他整個身體的目光。
「怎麼了？」不曉得她什麼時候坐起來了，虞慕走過去自然地坐在了床邊，仔細地凝視眼前的這張小臉，想起剛才的那一腳，他的心又開始不安起來，「頭，還疼嗎？」
是他的失誤，他該跟她道歉才對。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疼惜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
「我不喜歡雪蘺。」
虞慕的手指頓了一下，莫須有的緊張︰「我也不喜歡。」
「是麼？」
很明顯的，青蘺的口氣听來充滿了懷疑。她不喜歡雪蘺他也不喜歡，但她是不是還在喜歡肖輝呢？
虞慕的臉色更黑，這個想法讓他心里一次又一次地犯堵︰「我不喜歡肖輝。」
「……」青蘺的背脊僵了一下，她不知道虞慕話里的意思是什麼。
很失望，自己的老婆跟自己沒有心靈相通的靈犀︰「累了就睡吧，今晚你是特殊。」
虞慕說完就站起身，沒有片刻停留地往外走。他的背影生生刺疼了青蘺的眼楮，落寞的完全不像他︰「虞慕你去哪兒？」
「我去隔壁擠一擠。」虞慕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強求她跟他心靈相通。
「寧願跟別人擠一擠，也不願意等我睡著了再走？」軍區有規定，男女兵分開住宿，她沒奢望過他們合訓期間能夠住在一起，可這樣的虞慕令她陌生。
「明天有訓練，早點睡吧。」
虞慕背對著青蘺，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也不想讓她看見。他說的很淡然，插在褲袋里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走到門口，之間輕輕踫觸上開關，整個宿舍瞬間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多好，無限制的黑，黑的人心里難受異常。
青蘺平靜地望著那扇門被關上，忽然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了下來。
心，為什麼那麼疼？他，又為什麼變得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