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安靜的躺在稻草鋪著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是被火燒得差不多,依稀可以看到被燒傷的皮肉,跟燒爛掉的衣服黏在一起,讓他看上去有些淒慘。
紅衣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匆匆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後走過來探了一下脈,還好,還有脈搏,看樣子還死不去。
低頭看了一眼那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他卻是努努嘴,嘴里忍不住的罵了聲,「嘁,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兒子,居然想到要殉情,簡直是丟盡了我易家的臉了!」
說話之人正是易澤擎,而那個昏迷著躺在床上的人,便是被他和鄂修宸從火海里面救出來的易裘。
當他們趕到那小村落的時候,大火剛好燒起來,兩人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就沖進了火海里面,將人救了出來。
那磅礡的大雨,對于火勢似乎是沒有太大的影響一般,他們雖然已經是很快速,但是易裘和南宮影還是被燒傷了,最可惡的是易裘,他分明是有心要尋死的,整個人擋在了南宮影的身前,所以身上大面積的燒傷。雖然是救了出來,但是卻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七天七夜,易澤擎和鄂修宸在這里照顧了他們倆七天七夜。
南宮影就不用說了,他本來就生命透支,奄奄一息,即使是睡一輩子都不奇怪,但是易裘睡了七天七夜卻是讓易澤擎心里恨恨的。
哪里有兒子要老子照顧的道理?
這個簡直就是一個不孝子,不但的妨礙了他跟鄂修宸之間的恩愛,還要他來照顧他。
估計如果他不早點去的話,就要趕上一回白頭人送黑頭人的潮流了。
不過易澤擎也看過了,易裘的傷勢並無大礙,不過是吸入了大量的濃煙,才會昏迷而已。
七天了,易澤擎也懶得去處理易裘的傷口,在他看來,這個臭小子就應該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那麼一點代價才可以。
伸手扯了扯易裘身上的衣服,破碎的衣服牽扯著皮肉,估計是很疼,讓昏迷中的易裘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見狀,易澤擎卻是嘖了一聲,嘴里也是接著說道,「不錯嘛,還有感覺啊。知道痛,還有救。」
說著,他便毫不憐惜的動手,將易裘身上的衣服全部月兌掉,也是終于第一次看到了他被燒得慘不忍睹的身體。
看這傷口的情況,怕是好了也會留下疤痕了。
不過男人嘛,沒有個疤痕哪里像個男人?有疤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手指在易裘的傷口上面用力的戳了戳,便是听到易裘吃痛的抽氣聲傳了過來。
易澤擎似乎是很滿意一般,才開始翻箱倒櫃的,拿出了一些專門處理燒傷的藥膏出來,動作也說不上溫柔,直接用手指抹了,就往易裘的身上招呼過去。
易裘的身體痛得一抽一抽的,嘴角都歪了,但是雙眼卻還是緊閉著。
易澤擎也不管他,將他身體正面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以後,便又開始處理背後的。
背後的傷勢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天氣炎熱,背後的傷口之前易澤擎和鄂修宸忙著去照看南宮影的情況,也沒有及時的給他處理,現在已經是有些發膿潰爛了,而且天氣太熱,還散發著一陣陣的腐臭味。
看到易裘背後的膿包,易澤擎好看的眉頭不由得糾結成了一團,他從藥箱里面拿出了一柄小巧的刮刀,然後點燃了一根蠟燭,把刮刀放在蠟燭上面燒了燒,才輕輕的刮過易裘的後背上面的那些膿包。
被火燒得通紅的刮刀輕輕的刮過,讓易裘的皮膚上面發出一陣滋滋滋的聲響來,而且還不斷的冒出一些白煙,讓他看上去格外的淒慘。
而他抽氣的聲音,也是變得有些粗重了起來,好像是拉風箱一般。
易澤擎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將他背後的那些爛掉了的皮肉都刮掉了以後,又拿來了一壇老酒,含了一口,直接就噴在了易裘的後背上。
「唔。」估計是酒精跟傷口接觸時十分的疼痛,易裘忍不住的悶哼了一聲,同時一直緊閉的雙眼也是顫了顫,輕輕的睜了開來。
眼前,看到的是一些枯黃的稻草,身上也是傳來了稻草扎在身上時的那種癢癢的有些細碎的疼痛的感覺來。
身上到處都傳來了一種撕裂般的疼痛,讓他不由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企圖這樣來減輕自己身上的痛。
看到易裘醒了,易澤擎更加是不溫柔的給他繼續上藥。
「知道痛了吧?」冷哼一聲,將手上拿著的藥膏一點一點的抹在易裘的身上,易澤擎的聲音帶著些責備的味道。
听到有些熟悉的聲音,易裘才微微一愣。他竟然,沒有死。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了南宮影,他活著有什麼意義?
苦澀的笑了笑,易裘卻是沒有說話,連哼都不哼一聲。
易澤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放心吧,既然救了你,我也不會讓他死的。真是個臭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不孝啊?居然敢在老子前面死!你要死了你?還讓老子照顧了你那麼多天!」知子莫若父,易澤擎怎麼可能會不清楚自己的兒子現在在想什麼。
聞言,易裘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間就恢復了生氣,他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猛的就想要翻身過來,卻是被易澤擎用力的按住。
「想干嘛?」看到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易澤擎就心里有氣。
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倒霉呢?生了這麼個白痴的兒子!真是氣死他了!
「父親大人,我想去看看他,就看一眼。」身上有傷,易裘自然是掙不開易澤擎的鉗制,只有哀求著道。
「別想!你現在根本就下不了床,難道還想要我抱著你過去?」用力的在易裘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嗷嗷叫了起來,但是易澤擎卻是一臉不容商量的樣子。
「父親大人!」易裘又不甘心的叫了一聲,卻只得到了易澤擎的無視。
「父親大人!」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易裘又哀怨的叫了一聲。
易澤擎依舊是無視了他,也不回答,只是安靜的給他上著藥。
見易澤擎這樣,易裘也是無奈,偏偏他現在身體太弱,根本就無法反抗,只有任由易澤擎鉗制著,心里干著急。
「你現在去見他也沒有用,他還沒有醒。」良久,終于是替易裘上好了藥了,易澤擎一邊拿出藥箱里的繃帶,動作有些粗魯的替易裘包扎,一邊淡淡的開口道。
聞言,易裘的心猛的一震,南宮影還沒醒!他還沒有醒!
「他怎麼樣了?能不能醒過來?要什麼時候才可以醒過來?」一時緊張,易裘竟然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就抓住了易澤擎替他包扎著的手。
看了一眼易裘的手,易澤擎伸出手來,輕輕的拉開了他的手,然後臉上的表情並不太好看。
這個不孝子!有這樣做兒子的嗎?剛剛醒過來,看著眼前的老子不知道關心一下,淨是知道去關心他的那個小男人!
不過,想到南宮影,易澤擎的臉色也是有些微變。
他的情況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了,本來以為只是一點小傷,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但是經過了這七天來的觀察,他倒是覺得自己有點低估了他的傷勢了。
七天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雖然也沒有惡化,但是如果再找不到方法的話,怕是也會有危險。
還好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替他將續命燈點燃了,這樣只要易裘不死,他便不會死,倒是給了他不少時間去救治。
他就不相信,自己還救不了一個南宮影!
「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活著,他就不會死,不過如果你想要跟他一起死的話,可以再自殺看看。」
听了易澤擎的話,易裘沉默了,看了他很久,才不再說話,眼楮看向門外,他現在很想去看看南宮影到底怎麼樣了。
希望那一場火,不要給他造成什麼傷勢才好。
見易裘沉默了,易澤擎也不說話。
到終于是將他包了一圈,包成了半個木乃伊以後,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如果你走得動,就跟我去看看他吧。」
說完,便也不管易裘,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這里,是一處很隱秘的山谷,周圍群山環繞,倒是一處避世的好去處。
周圍種滿了桃花,此時正是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漫天粉色的桃花看上去分外的迷人。
走出門,易裘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桃花香氣,聞著讓人神清氣爽。
這里有一排的茅屋,易裘之前所在的就是最左邊的一處房屋。
走出來以後,便看到易澤擎朝著一處佔地面積比較大的房屋處走了去,易裘沒有猶豫,也是跟著走了過去。
因為身上有傷,他走得並不快,在易澤擎進入了茅屋以後良久,他才慢慢的走了進去。
一進入茅屋之中,他便已經聞到了一屋子的藥香味撲鼻而來。
視線慢慢的移動著,一眼便是看到了在屋子正中央處,一個巨大的瓦缸中,一個**著身子的男子正浸泡在藥液里,他的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似乎是隨時都可能死去一般。
看到此人的時候,易裘頓時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用手狠狠的抓了一下,有些微微的泛著疼。
那泡在藥液之中的人,赫然便是南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