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會去見一個商業界的朋友,小樂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嗎?」
俞凌辰曼斯條理的整理著衣服,從辦公桌上拿起手機,放進兜里。
余思樂微微眨眼,「我也能去?」
大哥不是去談公事上的事情嗎?
「孫秘書等會有事情忙,不能給我當助手,小樂,你願不願意去?你以後遲早要進俞氏集團,現在去見見,也有好處。」
正在飲水機前沖咖啡的孫秘書,狠狠打了一個噴嚏,心說,是誰在背後議論她?對了,趁著今天正好有空,去學校瞧瞧自家兒子的學習怎麼樣。
俞凌辰整張臉幾乎沒有表情,更別說露出什麼破綻了。
「……當然願意去。」余思樂當機立斷的點頭,能幫到大哥的事兒,她會盡全力去做。
……
兩方約見的地方是一個高級酒店。
俞凌辰一到達酒店,立即有服務人員來領著兩人去包廂。
桌上已經布滿菜,對方也是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兒,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女秘書。
看見俞凌辰進來後,老頭兒揮揮手,說道︰「俞總,好久沒見面了啊,近來可好?」
余思樂多多打量老頭兒幾眼,老頭兒穿著一身唐裝,頭上幾乎全是白發,精神很抖擻,中氣也很足。
「蕭老爺子,瞧你榮光散發,是不是有喜事了?」俞凌辰坐下來。
余思樂則是坐在他旁邊。
姓蕭?難道是蕭兮兒的父親?
余思樂越看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兒。
果不其然,老頭兒一開口,就說道︰「唉,本來還以為兩家能夠結成連理,沒想到兮兒那丫頭,竟然在國外交了一個男朋友。幸虧不是個洋人,否則我還舍不得女兒嫁到那麼遠。」老頭兒略帶歉意的和俞凌辰閑聊。
俞凌辰的表情至始至終極為淡然,沒笑也沒傷心。
「七年前多虧了蕭老爺子拉俞氏一把,要不然俞氏也不可能那麼快恢復元氣。蕭兮兒能找到個好歸宿,我也替她高興。」俞凌辰說著客氣話。
「也就你脾氣好,換成是別人,未婚妻背著自己和其他男人拉扯不清,早該暴躁如雷了。俞總啊,這事兒算是我蕭家對不住你,喝喜酒一定要來啊。」
大哥的脾氣很好嗎?余思樂腦海中竄出一些大哥苛刻要求員工的畫面,頓時搖了搖頭,大概俞氏集團旗下的上班族都不會這樣認為。
俞凌辰嘴角輕輕翹起,「到時候我一定到場,听別人說,那個男人愛深了蕭兮兒,是打算入贅蕭家?」
一說到這事兒,老頭兒笑顏逐開,「是的,你也知道……我就這一個女兒,任由她嫁到別人家去,我心里啊……總是不舒服。難得這個男人對兮兒用情至深,雖然家世不如蕭家,但至少也是個人才,以後把蕭氏集團交給她們夫妻打理,我也就放心了。」
余思樂心里冒出一句,你確實是一個女兒,但是你也還有一個兒子。
听蕭老爺子的口氣,他已經認可蕭兮兒下任繼承人的身份了?
這才短短幾天吧,蕭兮兒還真有些能耐。
這次蕭老爺子約俞凌辰出來,是為了表示歉意?
老頭兒沖著秘書招招手,秘書立刻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從皮包里拿出一張大紅喜帖。
「日子都定下來了,他們在下個月結婚。雖然你我兩家不能親上加親,但那麼多年的情誼在,今天我親自來給俞總送喜帖,希望俞總能來捧場。」老頭兒說話做事很有一套。
實際上,他也是害怕影響到和俞氏集團之間的合作。
這些年他們攀著俞氏集團這顆大樹,也撈到不少合作企劃案。俞氏集團念著以前的恩情,總是在選合作商時,率先想起蕭家,這也導致蕭家的實力一截截往上攀升。
所以關于七年前那場婚約,蕭老爺子不敢輕而易舉的解除。
最近商業界傳出了一些關于俞氏股份的傳聞,他心里挺擔心真印證了那些話,更加不敢和俞家結成親家了。
這會由俞凌辰先提出來解除婚約,讓蕭老爺子著實樂了一把。卻又想著,害怕兩家結不成親家,以後有了好處,俞家就不會念著他們了。
好歹也和這群人斗了許多年,俞凌辰怎麼會看不透蕭老爺子的想法,順手接過喜帖。
「蕭老爺子不用那麼客氣,何必親自送喜帖來,直接喊秘書送過來就行了。」
「不行,那怎麼行,親自送才顯得有意義嘛。」老頭兒和俞凌辰閑談許久後,注意到他旁邊默不吭聲的余思樂,沖著她抬抬眼,「這是俞家的小千金?模樣兒長得挺像她母親。」
余思樂看過趙美鳳的相片,她的長相確實偏向母親。
「蕭伯伯好。」余思樂奉送一枚微笑。
老爺子笑起來,「這張嘴真甜。」
他仔仔細細打量著余思樂的眉眼,又轉頭扭向俞凌辰,「你們倆兄妹的模樣長得……」
蕭老爺子話說到一半,停止了,眼里似乎含著一絲懷疑的目光。
余思樂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值得他懷疑的。
卻又猜得到,他本來想說她和俞凌辰的長相並不像,這一點余思樂以前早就對照過了。
又不是親生兄妹,模樣兒怎麼像得起來?
「俞總的五官硬朗,俞小姐的五官柔和,俞家的基因很好,生出來的孩子都擁有一副好樣貌。」蕭老爺子忽然改了口。
余思樂順著話,說道︰「蕭伯伯的基因也挺好,蕭小姐是大家公認的美人胚子。」
什麼話最令人老人家開心?當然是夸對方的兒女。
余思樂很會投其所好,一張嘴逗得蕭老爺子合不上嘴。
蕭老爺子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說道︰「俞總,我記得俞小姐快滿18歲了吧?我有個佷兒的人才倒還不錯,為人溫柔,又尊重長輩,如果……」
他很想表達什麼,包廂內的人都很清楚。
余思樂喝水的動作一頓,尼瑪,這老爺子是打算給她相親?蕭兮兒和大哥結不成婚,干脆拉她和他佷兒湊對?
俞凌辰的臉色愈加沉下來,剛才輕松歡愉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蕭老爺子,小樂年齡小,暫時不會考慮那些事兒。」聲音隱隱帶著一絲冰冷。
然而,蕭老爺子眼底卻流露出一絲精光,「18也不小了,放到古代早該嫁人了。讓他們年輕人見見也好,沒那方面的意思,也能當個朋友。」
這次蕭老爺子更加直白的說出來了。
……
俞凌辰‘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杯,茶水濺濕了桌子。
這次任誰也知道……蕭老爺子觸及俞凌辰的禁忌話題了。
余思樂趕緊打圓場,「我還想多讀幾年書呢,蕭伯伯的好意我心領了。」
蕭老爺子很會看人臉色,雖然他是有那麼點懷疑蕭氏股權的問題,但是現今還是俞凌辰當家,他不敢把人往死里得罪,也諂諂收了口。
吃完飯後,蕭老爺子和俞凌辰談論了些工作上的事兒,還說起幾個合約。
余思樂向服務生詢問了幾句話,去了趟洗手間。
俞凌辰趁機小聲對著蕭老爺子,說道︰「不想和我翻臉,就別再打小樂的主意,還是說你們想成為第二個容家?」
一提起容家,自然而然的想起兩家是死敵。
俞凌辰這是在警告他?
蕭老爺子懷疑的眼色更加重了。
「小樂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我不可能讓她成為商業界維持利益的犧牲品。」俞凌辰冷冷說完這句話,眼底一片冰涼。
有些事情紙不住火,最近不知道是誰放出消息,嚼俞家的舌根。整個商業界的老東西們,都偷偷模模的在背後議論著俞氏集團的事兒。一看蕭老頭子的表情,俞凌辰就猜到對方肯定听到過什麼。
難怪他在嫁女兒這件事情上,那麼猶猶豫豫,反倒弄出來一個佷兒,想換一個方式和俞家聯姻。
蕭老頭也明白什麼東西能想,什麼東西不能想。他听得出俞凌辰的口氣,是有多麼的堅決。
當余思樂重新回到包廂,就發現氣氛變得愈加沉悶了。
「那個企劃案,我會吩咐秘書拿到你們蕭氏去。蕭老爺子放心,我們在商言商,我俞凌辰做事,不會將私人感情牽涉到公事中,俞家和趙家的合作關系不會有任何改變,還是維持像以前一樣。」俞凌辰站起身,又說道︰「謝謝蕭老爺子今天的熱情款待,我和妹妹就先回去了。」
余思樂愣愣的傻站在門口,這兩個人一定在她離開的幾分鐘里,談過其他的對話!
要不然大哥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余思樂急匆匆喊了一聲‘蕭伯伯再見’,跟上俞凌辰的腳步。
蕭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微微嘆了口氣,對著秘書說︰「你怎麼看俞氏的事兒?」
秘書小姐回答道︰「俞氏現在看似風平浪靜,背後的水卻深著呢。那種傳聞無風不起浪,听俞凌辰的口氣真像有那回事,俞氏遲早也得被攪得天翻地覆一次,這時候還是少攙和比較好。」
蕭老爺子同樣也是這樣認為,「還好我從老友那里得到點消息,真把兮兒嫁給俞凌辰,萬一傳聞屬實,我以後在俞氏什麼也撈不到。」
……
俞凌辰雙手搭在方向盤上。
余思樂斜著眼,偷偷模模打量著大哥的神情。從酒店出來後,大哥的額頭上就跟布滿了無烏雲似的,陰沉沉的。
「大哥,你們剛才談了些什麼?」余思樂忍不住開口問道。
俞凌辰沉默很久,沒有回答。
正當余思樂認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俞凌辰張嘴說道︰「小樂,以後在商業界圈子里,再有人給你介紹對象,別理會他們。記住,凡是對你說過這話的人,全都居心不純。」
滿肚子的疑惑,蹦出在余思樂的腦海里。
她微微點頭,「恩,知道了。」
天色越來越黑,俞凌辰並沒有開車回公司,而是直接回別墅。
公路盤山,黑色的轎車以極快的速度,奔馳開過。
路道兩旁,亮著泛黃的燈光,隱隱約約照亮著前路。
漆黑的夜空,點點星辰閃耀。
余思樂正和大哥說著網上看到的趣事,忽然,車輪像是打滑似的,從原有的軌道,一瞬間偏飛出去。
這處本來就是個拐彎道,以前發生過好幾起交通事故,從拐彎道摔下山去,準能摔得死無全尸。
車子滑出去的瞬間,余思樂的腦袋狠狠的撞上了車窗。
俞凌辰最先反應過來,神情緊張的喊了一聲︰「小樂,有沒有事?」
余思樂的額頭流出絲絲鮮血,血劃過眼角往下流,疼得她當場呲牙捂住額頭,支支吾吾的喊出︰「沒……沒事。」
額頭疼得她神智逐漸渙散。
車輪子越發不受控制,不斷往前沖去。
俞凌辰按了幾次剎車,都沒有用。
懊惱得使勁砸向方向盤,狠狠的說道︰「有人往公路上潑了油。」
余思樂霍然瞪大眼,也意識到了處境多麼危險。
往公路潑油,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是誰那麼喪心病狂?!
在千鈞一發之際,俞凌辰從駕車位置,爬到余思樂身邊,將少女摟進懷里。
「再過幾秒鐘,車子就會從拐彎道撞飛到山下,我們必須棄車。」俞凌辰緊張之中,又充滿著鎮定和冷靜。
余思樂也明白形勢多麼險峻。
俞凌辰手指扣住車門,往外推開,呼啦啦的冷風灌進來,吹得兩個人的發絲鼓鼓吹起。
余思樂意識到大哥要做什麼,猛然的回過神來,想推開俞凌辰。
但是俞凌辰卻死死護住少女,縱身往外面跳去。
車速極快……
兩人跳出去的剎那,車子從兩人側旁急速開過去。
風聲呼嘯,比刀子更加凌厲的刮過人的肌膚。
余思樂清楚的听見*撞擊到地面的聲音,悶聲的踫撞,俞凌辰抱著余思樂在地上翻滾了幾個圈,還沒有停止下來。
余思樂的額頭帶傷,又加上從車子跳下來後的猛烈撞擊,剛落地,腦袋一偏,陷入沉睡中。
由于余思樂是被護著的,幾乎七成以上的撞擊全被俞凌辰一個人承擔了。
余思樂昏迷前的幾秒鐘,最後看見的是大哥因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
黑色轎車沒有人的掌握後,更加瘋狂的沖出去,撞壞了護欄,滾下山。
轎車撞上樹木山石, 的聲音,在黑夜中極為響亮。
然後一片火光,貌似是汽車爆炸。
之後發生什麼,余思樂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
睜眼開,看見的是潔白無瑕的白色粉刷牆壁,白熾燈掛在天花板上,發出耀眼的亮光。
余思樂有點不適應,微微又閉上眼。
鼻子間充滿著消毒水的氣味。
額頭傳來陣陣疼痛,好似被撕裂般,疼得余思樂頭昏欲裂。
發生了什麼事?余思樂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的事情,大哥抱著她跳車的場景,猛地出現在她腦海里,驚得瞬間從床上彈起來,還扯動了旁邊正往她手腕輸液的導管。
「別亂動……」一道很熟悉的溫柔聲音,從耳側響起來。
余思樂慢慢轉過頭去,看見一張面帶春風的臉。
鄭少華的眉頭輕輕皺著,以教訓的口氣說道︰「剛醒來就這麼大動靜,想做什麼?躺回去,別扯到你額頭的傷。」
余思樂盡量睜眼打量周圍環境,門外走著幾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人。
這里是醫院?
余思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大哥呢?」
鄭少華好像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腦袋受到猛烈撞擊,有著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多觀察幾天。」
「我大哥呢?」余思樂無視他轉移話題的伎倆,繼續問。
鄭少華扶了扶眼鏡框,「在隔壁病房。」
余思樂的眼楮瞬間濕潤了,不管不顧手腕上的導管,就要下床。
鄭少華看出她想做什麼,又將她按了回去,「你大哥沒事,他體質比你好,之前就醒過一次,硬是跑到你床邊,守了你一夜後剛睡著。」
余思樂緊緊咬著唇。
「小樂,你的福氣真的很好,以前那場車禍有爸媽護著你,現在又換成你大哥。」鄭少華微微嘆息一口氣,為眼前的少女揪了一把心,「俞少昏睡之前還心心念念著你,死死的摟著你,直到被人抬上擔架後,意識才漸漸昏去。」
「我大哥怎麼樣?」余思樂沒心思想別的,又想拆開手腕的針,下床去找俞凌辰。鄭少華看她一眼,說道︰「還能怎麼樣?從車速那麼快的地方跳下來,沒斷胳膊斷腿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我第一次看見俞少那麼緊張一個人,不但用身體給你擋住危險,連受傷後也非得守著你病床。」鄭少華的感觸貌似非常大,一個勁的說著俞凌辰有多麼關心余思樂。
余思樂越發覺得愧對大哥,越來越想看一看大哥究竟怎麼樣。
「他是我大哥。」听完鄭少華說完一大堆話後,余思樂哽出一句。
鄭少華隔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余思樂話里的意思。
「沒人有義務對誰好,小樂,你應該珍惜你大哥。」鄭少華輕笑,這個傻丫頭到現在也沒明白俞凌辰的心思?看來俞少的愛情路,其修遠兮。
不過這樣子也好,就該急急那位整天冷板著臉的Boss。
余思樂深深陷入沉思中,很久後,慢慢抬起頭,再次要求見大哥。
鄭少華拗不過她,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余思樂的小腿也被撞擊到了,鐵青了一大片,走路的時候東倒西歪的,像是會隨時摔倒。
鄭少華害怕她走不穩,去為她找來一個輪椅,讓她坐到上面,然後推著她去隔壁病房。
病床上,俞凌辰平躺著。
他的胳膊和腿都在外面,許多猙獰的擦傷盤旋在上面,右手臂還纏著繃帶。
他的眉峰緊緊皺著,似乎正在為什麼擔憂。
余思樂呆愣愣的望著床上睡熟的男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有點酸有點甜,更多的是心痛。
如果認認真真算起來,她和俞凌辰相識的時間,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然而這個男人卻願意用身體作為肉盾,為她擋去危險。這份關心愛護,余思樂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
「哭鼻子的女生,會變得不好看。」鄭少華見她眼楮濕潤得厲害,打趣的說道。
余思樂狠狠吸了吸氣,將濕到眼眶的淚水逼回去,「我干嘛要哭?大哥還好好的呢。」
鄭少華低聲笑了一聲。
依照他的觀察看來,小樂應該也對俞少有意思,只不過那抹好感,被她歸結到了兄妹親情中,而沒有發現。人類的感情是復雜多變的,有些時候摻雜到了一起,會使得自己分不清楚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又或者是友情。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就是這個道理。
俞凌辰的睡眠本來就很淺,幾乎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他眼皮子掀動,漸漸醒過來。
看見余思樂坐在輪椅上,快速的坐起來,責備的說道︰「不好好躺在床上,跑過來做什麼?」
然後又看向鄭少華,似乎說著,你一個醫生怎麼也陪她瞎胡鬧。
鄭少華讀出他所想說的話,立即為自己找借口解釋,「小樂也就額頭上的傷比較重,其他地方都是輕微擦傷,沒什麼大礙,她想過來看看你,我攔也攔不住。」
俞凌辰沒再繼續多說什麼,他全身都酸疼得厲害,手臂在摔下轎車的時候,被刮出了一條十多厘米的深傷口,還被縫了幾針,隱隱作痛著。
幸虧他平時有去健身房鍛煉身體,體格方面比一般人好,恢復得也快些。
「我懷疑是有人針對俞家。」俞凌辰深深看著余思樂包扎著的額頭,身側兩邊的手漸漸擰緊,是誰往那條路潑油的,他遲早會查出來,否則怎麼解得掉他心頭的恨。
俞凌辰出事後,堅強的憑著最後一縷意志,打電話給了鄭少華,撐到鄭少華到達現場後,才逐漸失去意識。
鄭少華也觀察過現場環境,想法和俞凌辰的差不多。
「我看過地上的油,應該是剛潑不久,大概是有人知道你會經過那里,故意潑油在你的必經之路。」
當時余思樂的頭部被狠狠撞擊,疼痛感左右著她的思想,害得她沒能仔細看看周圍,所以她什麼也不知道。
俞凌辰顯然比她掌握的信息多些,「C市敢要我命的人,不外乎兩種。一種是權利財力方面比較強橫的人,還有一種是被我逼急的人,第二種通常會狗急跳牆,不顧後果。」
鄭少華也是這樣想的,「那你最近有對別人趕盡殺絕嗎?」
余思樂同樣轉頭看著大哥。
俞凌辰搖頭說道︰「我的仇人,你還不清楚嗎?不外乎是那些人,但是這手法不像是他們會做的。這件事情表面上是第二種可能性大,實際上,又跟第一種可能性靠邊。」
這件兒,不簡單。
俞凌辰臉色沉重。
鄭少華也同樣沉著臉。
余思樂嫌少在鄭少華的臉上,瞧見低沉的表情,忽然覺得,那個男人身上也帶著絲絲冷冽的感覺,只不過在別人看得見的地方,他硬是將那份冷漠收起來了,留給別人的是溫煦如風的表面現象。
「最近圈子里都在傳俞家的事兒,俞少,你得小心行事,那群人沒準兒會在七年後,又出動一次。」鄭少華的話,說得很隱晦。
余思樂沒听懂。
俞凌辰沖著他點頭,「該來的,遲早也會來,沒辦法阻止。」
余思樂更加猜不透兩個男人之間到底說的什麼了。
余思樂雙眼泛著疑惑,詢問的眼神,無聲的看著俞凌辰。
俞凌辰看了眼一旁的她,說道︰「小樂,你也看見俞家的形勢了,外面不安全,你一個人搬去學校住,我不放心。」
沒想到大哥這會又提起住校的事兒,余思樂咬了咬嘴唇,現在就算大哥同意她去住校,她也不想走了。大哥身上還負著傷,扔他一個人在別墅,余思樂怎麼放心?
這場車禍一看,就是有預謀的謀殺,余思樂更加不可能讓大哥獨自面對了。
「大哥,我不去住校了。」余思樂慢吞吞的說道。
鄭少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似乎疑惑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麼想著去住校?
「你們倆都在醫院住幾天,觀察一陣子後,再回去。反正醫院的床位從來不缺,不會沒地方給你們睡。」
余思樂心里咬牙切齒,尼瑪!就算醫院有空置的床位,她也不想來住,滿屋子的消毒水味。
俞凌辰挑起眉,冷聲說道︰「難道鄭院長打算沖業績,打算拉我和小樂給你濫竽充數?」
鄭少華嘴角掛著微笑,「俞少,你又說笑了,你怎麼可能是濫竽?咱醫院好不容易盼著你來一次,不多呆會,這麼快走做什麼。」
誰願意在醫院多呆了?沒有人願意經常性的生病住進醫院。
知道鄭少華是在開玩笑,余思樂和俞凌辰都沒有動怒,反倒是三個人閑聊了不少話題。
還好這個病房是單間,只有俞凌辰一張床位,否則三個人的說話聲音,非得騷擾到其他病人。
……
在醫院住了三天後,鄭少華才答應放人。
小王開車來接他們,已經在停車場候著了。
余思樂換掉醫院的病號服,穿回自己的衣服,從床上坐起身體,忽然眼前黑了一下,余思樂以為是貧血的老毛病,沒多大在意,掀開被子下床。
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眼前的那騙黑暗漸漸消散了。
俞凌辰一身西裝皮革走進來,精英分子的那股干練嚴肅,在他的打扮穿著上淋灕盡致的體現出來了。
他站在門口,「小樂,收拾得怎麼樣了?可以走了嗎?」
「馬上來。」余思樂擰著自己的包,跑到俞凌辰的身邊。
俞凌辰的手臂受傷最為嚴重,因為縫過針,所以近段時間內,不得沾水,洗澡的時候需要特別注意。出院的時候,鄭少華再三囑咐,別讓水濺到手臂的白紗布上。
余思樂對這話傷了心,踏進別墅後,每時每刻都偷偷模模注視著大哥,就連他喝水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唯恐他把水杯打翻,濺水出來。
俞凌辰注意到她擔心的模樣,跟吃了蜜糖似的,心里泛出絲絲甜意。
經常找出各種借口,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喊余思樂給垂肩捏背什麼的。
余思樂一直念著大哥跳車時,護著她的恩情,幾乎是百依百順,俞凌辰喊她做什麼,她立刻去做什麼,都不帶猶豫的。
夜晚,吹著習習涼風。
客廳內,亮著燈。
燈光透過落地窗,在地上印下一片光斑。
余思樂雙手時輕時重的搭在俞凌辰肩頭,為他按摩。
「嗯,小樂的按摩手藝精進了,可以再重點,好了,就保持這個力道繼續按。」俞凌辰很會享受生活,一邊感受著余思樂盡心盡力的服侍,一邊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屏幕里的財經報道。
余思樂小肚腿的擦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比前幾天穩當多了。
鑒于俞凌辰患有傷疾,他這幾天都沒去公司上班。凡是有大會議,都是通過電腦視頻,直接進行。
有幾次公司里拿了幾件小事兒,來叨擾俞凌辰。那時候俞凌辰正在喝著余思樂熬的骨頭湯,好心情全被幾通電話擊得煙消雲散,他劈頭罵了那些人幾句,說是發工資,請他們來工作,就是為了給俞氏集團解決麻煩。連這種小事兒也拿來煩他,那麼他請他們來做什麼。
至此之後,公司里除非是極為重要的事兒,幾乎沒人敢輕易給Boss打電話。
門鈴響了。
這幾天有不少人打著慰問傷員的旗號,跑來別墅,給俞凌辰送禮,討好關系。
余思樂以為又是誰來了,拉開門,卻看見容旭那張臉。
許多日子沒見到容旭,余思樂真有點不習慣。
「俞思樂,我買了果籃,還給你帶了很多補品。我前幾天就听說你進醫院了,你的身體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容旭纏著余思樂問東問西。
坐在沙發上的俞凌辰听見動靜後,聲音驟然冷下來,「容家大少爺,俞家還不至于買不起補品,請你拿回去吧,你爺爺應該更加需要這類東西。」
容旭好些日子,沒看見余思樂了,心里也怪想念的。這種感情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過。以前他交的那些女朋友,幾乎是一個月換一個,他從來不會誰有念念不舍的感覺。然而這次和余思樂分開接近一個月,他心里總是有道聲音,催促著他趕緊去見她。
容旭和俞凌辰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容旭最看不慣俞凌辰那副生人不近的模樣,心里喋喋不休罵道,不就是裝酷嗎?他板著臉,照樣能裝出冷酷的樣子。
「容旭,你把東西拿回去,我已經上次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次說一句。」原以為容旭死心了,沒想到他又跑來糾纏了。
在余思樂眼里,容旭就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太厭惡,只是不想和他拉近距離。
「俞思樂,我到底哪兒讓你看不上眼了?你說出來,我一定改到你滿意為止。」容旭將果籃放到地上,堵在余思樂的面前。
余思樂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真的沒辦法喜歡上容旭,不但是性格問題,心理年齡也是一個問題啊!
余思樂的腦海里快速思考著借口,瞟了一眼遠處沒動的大哥,又轉過頭看容旭,說道︰「你改不了。」
「為什麼?」
「我有喜歡的人。」余思樂又用上次的借口。
容旭嗤嗤哼了一聲,手撐在門框上,「余思樂,你別想再騙我,上次我詢問鄭少華的時候,他表現得很吃驚,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你在故意騙我。」
謊言被戳穿了。
「……我們兩家集團是死對頭。」余思樂又編出一個謊話。
容旭繼續冷哼,「愛情關集團什麼事兒?」
余思樂是個天生不會應對感情的人,她是感情單細胞生物,能想出的借口只有那麼多。正在思考又該用什麼借口打發容旭,眼前突然籠罩下一片陰影。
俞凌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門前。
冷冷看了容旭一眼,嘴角漸漸勾勒出冰冷的弧度,「你是在問小樂拒絕你的理由?」
容旭面對俞凌辰強大的威壓,氣勢明顯弱了一截。
「我可以告訴你。」俞凌辰的聲音很冷,凌冽的雙眼斜斜往上翹,有種鋒利如刀的感覺,「就憑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同意,你和小樂就永遠不可能。」
容旭的雙眼霍然瞪大了,眼眸里飽含著滿滿的怒氣。
一句‘俞思樂又不是你的玩物,你憑什麼決定她的愛情’還沒說出口,房門 的一聲關上。
幸好容旭站在門檻一步外,否則門關上的那瞬間,直接能夠撞碎他的鼻梁。
容旭不死心的猛烈敲打著別墅大門,嘴里輪番蹦出來粗話,一會罵俞凌辰,一會又喊余思樂開門。
「別管他,他喜歡敲門,就隨便他敲。敲壞了,再叫容家賠錢。」俞凌辰邁步往二樓走。
余思樂望著不斷發出 聲音的防盜門,看了幾眼,也跟著大哥上二樓。敲門的聲音幾乎走到樓梯口,就听不見了。對付容旭這類人的死纏爛打,就該狠心點。
從住院的時候,听見大哥說的那番話後,余思樂心里漸漸想出一些原因。比如說,容旭追求她,一定不是表面上那麼單純。否則為什麼一提到‘結婚戀愛’這個詞語,大哥總是會警告她,別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如果讓余思樂知道,某位boss這樣說,其實也存在著小心思,一定會撓首撞牆。
俞凌辰的狩獵手法,就是死死將獵物抓住手心,直到喪命那一刻才松開。他這一點和追求女生的辦法,有著很大的相似點。同樣喜歡慢過程的追逐,同樣不喜歡有其他人窺視屬于他的獵物。
余思樂路過大哥臥室的時候,听見里面有水聲,耳朵輕輕一抖,推開房門,走進去。
「大哥,你在做什麼?」余思樂站到洗手間門口。
俞凌辰有條不亂的轉過身,手里握著淋浴噴頭,「我想洗澡、洗發。」
一道道的水流從花灑噴頭射出來,險些濺到他包扎著的手臂上。
余思樂伸手奪走他手里的東西,「鄭哥哥說,這幾天不能踫水。」
「你真把他的話,當聖旨了?」俞凌辰貌似堅持想洗澡。
「必須謹遵醫囑,不然病怎麼好得起來?鄭哥哥也是為大哥好。」余思樂關掉噴頭,水流像是被中斷掐斷似的,一瞬間澆滅,逐漸變得一滴滴的水珠往下落。
俞凌辰深深皺起眉,似乎很不滿意如今的現狀。
余思樂知道……大哥沒有潔癖,但是也很難容忍髒亂。
就在俞凌辰要跨出廁所間的時候,余思樂突然喊道︰「大哥,我可以幫你洗。」
如果有個人幫忙,不讓俞凌辰沾到水,就可以了。
洗頭嗎?余思樂又不是不會!雖然還是第一次給別人洗頭。
俞凌辰停住了腳步,燈光拉長他的背影,在地上照印出長長的影子。
步子停頓幾秒鐘後,他又轉過身,折返回來。
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愉快,總之是正面情緒。
余思樂跑到外面,搬來一張小凳子。
「大哥,你坐。」余思樂指著凳子說道。
俞凌辰的身高比余思樂高出一個頭,喊她站著給對方洗發,怎麼可能?她難不成墊著腳尖,雙手高高舉起給他洗?手臂不酸掉才怪。
俞凌辰沒有任何抵觸,照著余思樂所說的話,坐下去。
嘩嘩嘩的水聲,又再次響起來。
俞凌辰的腰往前面傾斜,這樣子低著頭,沖水的時候,水流不至于濺到他身上。
水流灑在俞凌辰的頭頂上,很快澆濕他的頭發。
男人的頭發短,很容易清洗。
余思樂倒出少部分的洗發露,抹向他的頭發,不一會,堆積了滿頭的泡沫。
俞凌辰嘴角漸漸泛出滿意的淺笑,只可惜余思樂背對著她,沒能看見。
洗手間的壁掛鏡子,反照出兩個人的身影。
這一幅畫面溫馨,而又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