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鄭少華冷冷吐出三個字。
眼角斜斜翹起,有絲玩世不恭的冷意。
坐在對面的袁祝洪哪兒有看見過他流露出這類表情,鄭少華給人的印象不是一直都很溫柔謙遜嗎?
他驚訝兩秒後,很快恢復鎮定,「鄭院長,你也了解我袁大頭在道上的名氣,我像是會說謊騙你嗎?我知道你不相信,還特意派人去查了那天司機的行蹤,你可以自己看看。」
他推出一份標著行蹤的單子,上面寫滿了司機在什麼時間段做什麼事。
鄭少華越往下看,手指擰得越來越緊。
何心夏心中的感受是復雜的,連她也分不清楚這是什麼滋味。
她靜靜拍了拍鄭少華的肩頭,只可惜某個男人沒有能感受到。
「眼鏡兄,不能怪你,也許是我的命不好。」
說起鄭家,她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何家。每當想起‘何家’兩個字,何心夏的心情都是低沉到谷底。
單子在鄭少華的手中,被擰出一道道皺褶,最後被握成了一團,被扔進了垃圾桶內。
「這件事別傳出去,要是外界露出一絲風聲,咱們的合作都得告吹。」鄭少華從椅子上站起身,邁腿往外走。
天際下起了綿綿細雨,絲絲縷縷纏綿不斷,猶如大霧般籠罩著都市。
鄭少華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偶爾幾道閃電盤旋,照亮半邊天際。
街道上不少車子穿行,碾過水潭濺起一*的水。
鄭少華放在身側的拳頭緊握,沒有人知道他如今是以怎麼樣的心情活在世界上。他漫步走在雨中,一步步的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進去時,不少雨點濺濕了車內的坐墊。
錢包里,放著的是他和何心夏兩個人的合照。
何心夏瞧見他盯著合照不放,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擋在他的眼前,想要阻止他繼續看。但是鄭少華卻看不見她,繼續盯著合照的方向沒有變化。
「眼鏡兄,你這是何必呢?不用替我感到不開心,活在世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鄭少華嘴唇輕輕蠕動,似乎說了一句話。
但是由于聲音太小,何心夏沒有能听見。
雨一直在下,淅淅瀝瀝的飄灑。
鄭少華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發動車子,車輪碾過水潭,往前往駛去。
何心夏坐在副駕駛座上,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的身體其實是懸空在座椅上的,並沒有真正挨到實物。
「喂,袁祝洪。」鄭少華用手機撥出一個號碼,耳朵上帶著藍牙耳機,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你幫我將鄭家司機方涵綁了,我有話想問他,地點隨便你安排,盡量別讓人發現。」
袁祝洪當然是一百個願意,現在能多幫鄭少華一分,那麼就是多一分人情,以後合作起來,也更加有保障。
他連忙說道︰「事情都交給我吧,不過鄭院長……您動手的時候,也盡量手下留情,別把人給弄死了,雖然我手里沾過不少血,但是被警局給盯上,還是一件挺傷神的事情。」
鄭少華還不至于要人性命,而且他心里明白,司機頂多只能算從犯,並不是幕後主謀。
他的最終目的,是揪出最後的凶手。
「你放心,我還不至于那麼冷血。」鄭少華嘴角輕輕挑起一笑。
即便袁祝洪是對著電話講,沒有真正和他面對面,也知道那抹笑容有那麼冷。
做他們這行的人,心能是熱的嗎?
最後又說了幾句話,袁祝洪就掛斷電話,吩咐手下的人去辦事了。
其實只要有一丁點線索,就能推算出許許多多的信息。鄭家的事情,有誰能比鄭少華了解?別看鄭家外表風光,實際上里面卻不怎麼光彩。
鄭少華雙手掌握著方向盤,開往公寓的方向。
無論是誰真正策劃了這場車禍,鄭少華都會讓他血債血償。他緊緊握著方向盤,眼底閃過一抹戾氣。
……
何心夏剛飄進公寓,瓶子就汪汪汪的跑出來歡迎她了。
一個勁的繞著何心夏和鄭少華轉悠。
鄭少華還以為瓶子已經承認他飼主的身份了,瞧見瓶子這麼‘熱情’的歡迎,嘴角勾勒出一絲淺笑,彎模模瓶子的額頭。
「瓶子餓了嗎?」鄭少華換上拖鞋,從櫃子里拿出一袋狗糧,遞給瓶子一塊。
瓶子瞧見何心夏點頭後,張嘴含住狗糧,慢慢吞下去。
鄭少華走進廚房,冰箱里並沒有蔬菜肉類等食物,只有快捷食品面包片。鄭少華晚飯還沒有吃過,很顯然他也沒打算再出去找家餐廳吃飯,拿出面包片吃了幾口。
作為鬼魂的何心夏不用吃東西,她沒有饑餓感,也沒有疼痛感,唯一存在的就是意識。
她習慣性的飄到沙發上坐著,一會逗逗瓶子,一會瞧瞧鄭少華。
在她的眼里,鄭少華這幾天的舉動十分反常,住進她的公寓就罷了,竟然連許多習慣都改變了。就好比說,他以前明明不喜歡瓶子,經常說養狗狗細菌多,好幾次想將瓶子送給其他人養。但是到了她死後,鄭少華對待瓶子卻猶如親人,無論瓶子怎麼甩臉色給他看,他從不動怒。
還有就是喝酒,鄭少華以前除了紅酒,其他酒向來不沾。
他的每一絲變化,都深深被何心夏記在了心底。
鄭少華吃完面包後,又從冰箱里拿出十多瓶啤酒。
這個舉動,讓何心夏瞬間蹭起來。
尼瑪!眼鏡兄這是打算灌醉自己,每到夜晚就頹廢自己嗎?不知道喝酒傷身嗎?
她下意識想奪走鄭少華手里的酒瓶,手掌卻徑直從酒瓶穿了過去。
瓶酒仍舊就鄭少華握在手中,他用被子倒出一杯,咕嚕幾聲一飲而盡。
何心夏氣得直跳腳,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就是鄭少華了,她絲毫不希望看見這般頹廢的他。
如果她擁有實質的身體,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搖他肩膀,叫他醒醒。只可惜作為靈魂的她,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干瞪眼,還是干瞪眼。
汪汪汪……
瓶子趴在沙發上,腦袋沖著何心夏搖了幾下。
才稍微一會時間,鄭少華已經喝完五六瓶。
酒勁慢慢上來了,他兩頰微微有點泛紅,客廳內的酒氣也越來越大。
門鈴聲忽然響起來了。
通常會來敲何心夏家門的人,少之又少。她在藝術學院讀書,學的是美術,認識的同學很少,從來沒有同學會來她家里做客。所以,可以第一排除是同學找上門。
親人,那麼更加不可能。她那個所謂的老爸除了每個月會將生活費,打到她卡里之外,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聯系。他從來都將她視為垃圾,躲之不及。如果不是瞧見每個月卡里的錢上漲,何心夏甚至差點忘記這位父親的存在。
門鈴在繼續響,鄭少華被吵鬧的聲音漸漸喚清意識。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一步步朝著門走去。
手掌握住門把, 嚓一聲打開。
「鄭哥,你這幾天消失不見,就是因為住進這里了?」門外站著一名涂抹著濃妝眼影的妙齡女人,她手里拿著限量版名牌包包。
霍然听見這道聲音,透明狀的何心夏身體快速僵硬,條件反應似的的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女人穿著一身靚麗的紅色短裙,裙子開叉很高,秀出修長的大腿和曲線,她是個非常擁有魅力的女人。
但是……何心夏每當瞧見這個女人,內心都會掀起極大的心理風波。
鄭少華的頭腦還算清醒,他輕輕皺起劍眉,堵在門口,並沒有讓女人進去,不滿的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女人故意從門縫之間探頭往里面看,「這些年來,她就是被爸爸安排住在這里了?挺簡陋的啊,也挺符合她的身份。」
這句話仿佛刺激了鄭少華,鄭少華眼眸里的怒氣越來越盛。
何心夏手腳僵硬得沒辦法動彈,多虧了瓶子汪汪汪的叫喚,將她從思緒中帶出來。
「何妍羽,跑到這里來鬧,就不怕失了你們何家的身份嗎?」說著,鄭少華想關門。
何妍羽仗著對方喝醉酒,動作速度緩慢,竄身推開鄭少華,走進屋內。
茶幾上的相框內,放著一張母女的相片。畫面是一名漂亮少婦,抱著小女嬰。相片中的女人正是何心夏的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從此以後,她由保姆養大。
何妍羽第一眼就瞅見那張相框,她拿起來狠狠的砸向地上,不解氣的用腳踩了幾下。
「鄭哥,你難道就看不清楚這對母女的狐媚把戲嗎?她母親是下賤不要臉的小三,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相片在何妍羽的腳下,被碾碎。
一張張的碎片,如同何心夏的心,也在破碎。
那張相片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相片,現在也沒了。
但是令她更加吃驚的事情是……鄭少華竟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不然听見何妍羽這番話,他不會表現得那麼淡定自若。
鄭少華一把拉扯住何妍羽的手臂,狠狠將人拽開,「何妍羽,你發瘋夠了沒?這里的東西不允許你破壞一絲一毫,否則別怪我不念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