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之鳳凰劫 輕煙翠霧罩輕盈 飛絮游絲無定

作者 ︰

12.

次日,方露早起稍加打扮了一番便來找玄楉。

走到川紫園,便見到玄楉正抱著兔子和它玩,嘴里似乎還念叨著什麼。方露走上前去,腳步輕盈,玄楉也沒察覺,盡顧著與那白兔說話。

「玄楉。」方露走到她身邊,喚她一聲。

玄楉這才看到方露的到來,放下白兔,朝方露笑了笑。

「可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恩。」

兩人坐著轎子出了顏府,听著人聲喧嘩,到了街邊才從轎子里出來。帶著兩個隨從跟在身後,這方露與薛箏倒是很像。

也許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街來選東西,方露心里難免有些欣喜,拉著玄楉四處看。

「玄楉,其實我真是羨慕你,」方露手上正選著首飾,對身邊的玄楉說,「景陌他並不愛我,他常常不在家,我知道那是躲著我。」

玄楉笑了笑,淡然道︰「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傷痛歡樂。不過是他們身上剛好有了你缺少的,而你又看不到他們缺少很多你擁有的。」

方露听了也只賠笑,大概還是無法體會這般感受,「妹妹這番話,倒是讓人受益匪淺。」

玄楉搖搖頭,不再言語。

這時一名僕人走上前來,低頭對方露說道︰「夫人,洛小姐留下此物說給夫人。」那僕人仍低著頭,遞上一只鐲子,雍榮華貴,與方露氣質很相似,擺到玄楉面前則失了顏色。

方露接過鐲子,似埋怨實則欣喜︰「這洛敏兒,以前總是不見人,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但我在哪兒她卻又了如指掌。」

「夫人所在,不過顏府與方府,想要不知都難。」那僕人開口,繼而抬起頭來。儼然一張俏麗活潑的面孔。

「你這丫頭片子,老和我開這些玩笑。」方露笑得花枝亂顫,想起這正在鬧市中,便又壓低些聲音,「怎麼舍得來歲明城了?還穿成這般模樣?就不怕你爹娘說你。」

那被稱作洛敏兒的女子眼眉一挑︰「我娘才不會說我呢,我爹這幾日有些事還沒來歲明城內。」說著她又拉起方露的手,「我來了已有一日了。方才我看到你從這兒經過,便拿了過來找你了,這手鐲是個你帶的禮物,還以為你會一直悶在府里,不想你竟也出來了,看了這鐲子是白帶了。」洛敏兒裝作可惜的哀嘆著。

「我也是難得出來,你送的什麼不好好藏著?怎麼會白帶了?」方露拿著鐲子小心收起來。

洛敏兒左右瞧瞧,「對了,剛剛跟你說笑的那姑娘呢?」

「你說玄楉啊,」方露往身後看看,玄楉已不在,她有些驚慌,轉向身邊的僕人,「玄楉姑娘呢?剛剛人還在這兒,怎麼突然不見人了?」

「夫人,玄楉姑娘去了那買書畫的店鋪里了。」那僕人畢恭畢敬地回答。

方露送來口氣,若是把她給丟了自己可賠不起,便又拉著洛敏兒走向那店鋪。

這會兒玄楉正拿著一副水墨端詳,店里一伙計站在櫃台中介紹起來。

「姑娘好眼光,這幅水墨雖看著及其普通,卻是本店最為名貴的。」那人說時眼中泛著光。

「瞎說,就這麼幅破畫兒能值幾個錢?」洛敏兒穿著僕人裝踏進店內,氣勢不小。方露也跟著後面進了門。

那伙計看到洛敏兒貶低自己的話,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你這粗人,懂個什麼?」說了便不再理她,又轉向玄楉,「姑娘,這畫您可喜歡?」

玄楉深深看著那副話,點點頭。

「你喜歡這幅畫?」洛敏兒走上前去,奪過玄楉手中的畫,上上下下瞟了幾眼。「幾滴墨痕罷了,你喜歡這東西?」洛敏兒說著又懷疑地看向玄楉。

這幅畫確是普通,不過是丹青描繪的一座涼亭,亭中隱約坐著一個人。涼亭旁幾株說不出名字的樹木。雖是說不出名,那樹木的花葉卻隨風飄散,飄入了涼亭里,猶如幻覺。

玄楉听了洛敏兒那話也不點破,只笑著輕輕點頭。

「這畫多少錢?」洛敏兒立馬又轉頭看向那伙計,拿著畫挑著眉問道,一幅勢在必得的模樣。

伙計見了她,也擺起臉來,眼下一橫︰「你想買?不好意思,這畫不賣。」伙計突然奪過畫,洛敏兒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多了不起的事兒,一幅破畫,」洛敏兒拿出一錠銀子擺在櫃台上,「怎麼樣?你賣不賣?」

那伙計卻也堅決,「說不賣就不賣,賣給你這人,玷污了這畫。」說著伙計整理起那幅話。

洛敏兒氣得在一邊吹鼻子瞪眼的,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方露走上來,笑著拉了拉洛敏兒,又到玄楉面前,「妹妹可是喜歡那畫?」

玄楉微笑看著她,方露也明白了。走上前去,微笑地看著那伙計︰「請問這畫如何才肯出售?」

「說了這畫不賣。」那伙計依然拿著畫,趾高氣昂。

洛敏兒氣急了,收回那銀子,「不賣就不賣,誰稀罕你這破畫。」又轉向玄楉,「這畫你也別要了,改天兒我讓爹請個最厲害的畫師給你畫一幅便是。」

玄楉卻笑著搖搖頭。

「我說你,」洛敏兒甩了甩頭,「要不我讓人去找些多年的真跡,讓你選。」

玄楉笑著正欲走到那伙計前,卻被洛敏兒拉了回去︰「別人都說不賣了,你何必去踫一鼻子灰?」

那伙計卻正過身來,「姑娘,這畫只賣給你。」他臉色也變得好看起來,但也並非諂媚。

「你不就是見著我們非得買這畫想趁機提價嗎?」。玄楉轉過身來,憤憤地說道,「你這店還真是黑。」

可那伙計仍舊不理睬她,只看著玄楉,將畫遞于她手中。「姑娘好好看看,這畫可是無價之寶。」

「那這畫要如何才能賣?」玄楉看著畫,入了迷。

伙計笑了笑︰「姑娘,我們店老板說這話確實不賣,但若遇著有緣人便能許之以緣。」

「許之以緣?如何是緣?」玄楉眼中閃出光彩。

伙計模著後腦勺搖了搖頭︰「這我還真是不知,怕要等到老板回來了才知道。」

「真是好笑,」洛敏兒上前去指著那伙計的鼻子說道,「等你們老板回來?那你在這兒做什麼的?黑人嗎?還有,你怎麼偏偏就認定了她是這畫的有緣人?」

「姑娘,這畫也是認人的,這麼些年來,從沒有人注意到這幅畫。有些看了一眼也覺得普通,姑娘一看這畫就覺著喜歡。方才姑娘看著畫時,畫也被風吹到將落入姑娘手中。可見姑娘確是這有緣人。」伙計說著,直接無視了一邊指手畫腳的洛敏兒。

「那你們老板在何處?可叫他過來?」玄楉的眼楮依然盯著畫,似在里面看到了一個他們見不到的世界。

「老板一直在外游歷,已有好幾年沒有回來過了。」

「你這不是擺明了騙人的嗎?」。洛敏兒忍不住又上前去。

伙計笑笑,繼續對玄楉說︰「不過老板說過,若真是有緣人自是能得到這畫的。他雖不知何時能歸。只要姑娘有心,可以明日再來看看,說不準他明日便回來了。」

玄楉想著也可,于是便點頭答應了。

13.

回顏府的途中沒有乘轎子。洛敏兒也和他們一起去顏府,她倒是活躍的很,一路有說有笑的。

「方姐姐,她到底是誰啊?看你跟貴賓似的,有了喜歡的東西還非買給她不可。」洛敏兒瞅著玄楉,也不掩飾,對身邊的方露問道。

方露笑了笑說︰「這是玄楉,說了也確實是貴客,」這時方露眸子暗了一下,還是笑著卻有些不自然,「是凌雪帶來的貴客。」

「凌雪帶她來的?」洛敏兒一听不由得驚訝了,幾乎要跳起來,「凌雪向來不與人交往過多,更不會將人往家里帶的。莫不是」洛敏兒思忖著,心里也有了個結果,但沒有說出來。

玄楉听方露說,這洛敏兒是與顏家長期往來的洛家的獨生女。父母很是慣著她,不過雖是如此,她為人也不壞,不過是精靈古怪了些。前幾個月她跑到了一個親戚那邊玩,走之前也沒說,害這洛家夫婦著急了好半天。後來才寫了信讓他們安心,一直到了昨日才回來。

方露也領會她的意思,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麼說後那洛敏兒便不再吭聲了,氣氛沉寂起來。玄楉一直看著身邊的風景,方露難免有些尷尬,而那洛敏兒則是沉默地看著玄楉,用一種打量的目光。

「怎麼了?」玄楉是敏銳地,那洛敏兒盯著自己好半天了。玄楉一直沒有出聲,但就讓她這麼一直盯著總有些不自然。于是轉頭看著洛敏兒問道。

洛敏兒被玄楉這麼突然一問有些窘迫,忙低下頭去搖著腦袋直答︰「沒沒什麼。」

玄楉又看了洛敏兒一會兒,後者似乎很想抬頭去瞧她,卻還是在玄楉清冷目光的直視下被迫抑制住了。

不久三人就回到了顏府,洛敏兒又恢復了方才的活蹦亂跳,拉著方露就往里頭跑。方露畢竟是個大家閨秀的性子,笑著對她說︰「不急,慢點兒,你是好幾月沒來了,也不必這樣興奮吧。」

洛敏兒听方露這般一說覺得也是,再者她也不可能這麼講方露拖進去,便慢下了步子,乖乖跟在方露身邊走進去。

玄楉算是被落在一邊,不過她也不惱,只是自己走去。

走著走著便覺著有人向自己這邊走來,抬頭看,那人一襲白衣,衣袂飄蕩與風中,十分好看。

顏凌雪嘴邊掛著淺淺地笑,不緊不慢的朝玄楉走來。而此刻玄楉正站在方露和洛敏兒兩人身後,那笑容的對象便有些不明朗。

「凌雪,見到你太好了。」洛敏兒開心地大聲說著,「我知道你那時離開歲明城,想也要幾月才回,如今你倒是比我回得早。」洛敏兒上去欲要握住顏凌雪的手,被他不留痕跡地避開了,自是心里留下失落。

顏凌雪看了洛敏兒一眼,臉上依然帶著淺淡的笑容︰「見到你也很好,」說罷又轉頭看著方露,「嫂嫂帶洛姑娘去屋里坐吧,這麼久不見,想必你們也有許多話要說。」

方露也忙接話︰「是啊,」她拉著洛敏兒的手,「敏兒,去我屋里談吧,都好幾月沒見著你了,這些時日我可是悶得很呢。」說完就拉著她往自己園子里走。

顏凌雪收回目光,走到玄楉身邊,握著她的手︰「我算著你該回來了,便來看看。我們回川紫園吧。」

玄楉笑著點點頭,便也跟著他去了。

要說起那洛敏兒,是一直對顏凌雪心存戀慕之情。小時候經常隨著父母來顏家走動,對顏凌雪很是傾心,只是顏凌雪從未放在心上,對洛敏兒不過是以禮待之。幸而這洛敏兒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對他的這般態度也看得開,不怨不恨。

在街上和回到顏府這段路上,玄楉也看了個大概,明眼人都看得出洛敏兒的心思,玄楉也自是知道的。回到川紫園,玄楉也難得的調侃起顏凌雪來。

「怎麼不陪陪那洛姑娘,就這麼把人家給趕走了,怎麼也不是祭璃公子的作風。」玄楉抱起一只白兔,只是那白兔在她懷里蹭了蹭,又蹦了下去。玄楉一時無措,看著白兔,那兔子也停下來對著她說道︰「哼,我才不攙和你們的事兒呢。」說著便跑遠了。留在玄楉呆在原地,心里只是慶幸顏凌雪沒听懂那白兔的言語。

「你倒也學壞學得快,是不是和嫂嫂出去一趟卻學到了景陌的本事來?」顏凌雪眯起眼笑了笑,看著呆在原地的玄楉說,「看這白兔都懶得搭理你了,若不是我接你回來,你一人豈不無趣?這會兒卻又怪到我頭上來,你若願意,我便去嫂嫂那兒待會兒,看她都給你說了什麼唬弄人的話。」

玄楉見顏凌雪這般說辭,心知自己也說不過他,便沒再爭辯什麼。兩人就這麼站著,頓時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正巧這時顏景陌搖著折扇走了來,兩人也同向他望去。

「怎麼?我這是來的不是時候?」顏景陌挑挑眉,眯著眼看了看正無言的顏凌雪和玄楉。

玄楉依舊不答,顏凌雪則是微微一笑,自然地看向顏景陌︰「你又不是無故而來,既是來了,就沒有是不是時候的說法。」

听著這話顏景陌輕點頭,亦是一笑。有些贊許,還帶著玩味︰「你真是將人都看透了,不過我也沒什麼別的事。」他收起折扇,緩緩走向他們兩人,靠近了顏凌雪身邊,輕聲說道︰「那洛家的小姐,你該如何應對呢,祭璃公子?」說完顏景陌低眉一笑,靜待著顏凌雪的回應。

顏凌雪依然帶著淡然地笑容,不驚不切,「那本與我無關,何故要來問我?」顏凌雪微啟唇,聲音很輕,「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何故此番?」說著便牽了玄楉的手,對她微微一笑,「我們去那桃花林賞景,不必理這無趣之人。」

玄楉自是一笑,瞟了顏景陌一眼,臉上是不褪的笑意,便隨顏凌雪牽著走向了桃林。而顏景陌似乎也是料到了顏凌雪的回應,折扇低著下巴,玉墜晶透,流蘇輕晃。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卻與之前不同,不似妖嬈之情,只是得了一份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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