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孟鸞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邊悶悶不樂。「我的好妹妹,今天公主的賞賜你可是獨得了頭一份呀,怎麼還不開心?」楚明鸞回頭一看,是和自己同房間的林寶桐,無精打采地說︰「咱們倆一向交心,你現在又何苦挖苦我。連名字都保不住,還有什麼好開心的?」
「誰叫她是千尊萬貴的公主,咱們卻身為奴僕,如何爭得過她去?如果能爭,也不會是她風光大嫁,你卻白熬了這麼多年反而連個名分都沒有。如今連名字也犯了她的諱,真不知道什麼緣分。」
「還能是什麼緣,孽緣。這才剛見面呢,就先奪走了謹然,又奪走了我的名字,難道還會是善緣不成?」楚孟鸞越想越覺得起疑,「說不定犯諱改名之事並非突然發作,而是她和她那個乳母早就商量好的,一黑一白唱著雙簧演戲給眾人看呢。既在府里樹了威,又顯得她賢良,一箭雙雕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不過,你得的賞賜可讓府里的眾姐妹都紅了眼呢,且不說那翠翹玉搔頭,單是孔雀綾,都是一等一的貢品,等閑的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沒資格穿呢,說賞你就賞你了。」
「你知道,我對這些東西一向都是不上心的。不過寶桐,你說說看,公主今天為什麼單單特別賞我?僅僅是因為我和她的故人長得像嗎?」。
「我的傻妹妹呀,你怎麼就這麼單純呢?」林寶桐拍著她的肩道︰「你這都看不出來,她這是在給你下馬威呢。」
「怎麼說?」
「你想啊,她賜你的是什麼?孔雀綾,玉搔頭,都是什麼顏色的?綠色的。自古只有正室配穿大紅色,側室只配穿綠色,賜你這些東西不正是要警告你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嗎?」。
「真的嗎?」。楚明鸞半信半疑,「可是,她應該還不知道我和謹然少爺的事呀。」
「哎呀,你和大少爺兩情相悅之事闔府盡知,難保哪個嘴巴不嚴的漏了出去,七轉八轉的傳到宮里也未可知。退一步說,就算她也許不知道你們的事,但是一見你生得比別人漂亮,她便緊張了,所以先警告警告你,好防範于未然呀。」
楚孟鸞听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好了,你也別多想了,只要大少爺喜歡你,就算公主也沒什麼好怕的。走,咱們吃飯去吧。」
晚飯後,楚忠把女兒叫到自己的房內,又勸解了一番,無非是說從今天皇上皇後賜的東西,看得出他們多疼這個公主,讓孟鸞千萬不要同她對著干,她和謹然的事也一定要瞞好,至于什麼時候將他們的事告訴公主,就全听謹然少爺的,千萬不要自作主張,擅自行事。明鸞見爹說來說去都是這麼幾句,胡亂應了一陣,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回房後,楚孟鸞和衣倒頭便要睡,卻被林寶桐拉了起來,「別睡呀,公主賞賜的東西你還沒打開看呢!」
「不想看,我沒興趣。」
「你沒興趣,可我有呀,來嘛,拆開看看,讓我也開開眼界嘛。再說,你總要把東西收到櫃子里,不能這樣一直擱在桌上呀。」
楚明鸞只得起身,待她兩人打開那幅孔雀綾,卻都大驚失色的愣住了。原來,那匹孔雀綾只有外面的一層是完整的,里面全部被剪刀剪得七零八落,破不成縷了。楚孟鸞的臉色唰的變得雪白。林寶桐道︰「看看,看看,我沒說錯吧,表面上賞你東西,好討老爺夫人和少爺的歡心,背地里卻使這樣的壞,煞你的威風。」
楚孟鸞想到公主剛一過門便拿自己作法,一時間,又悲又氣,不覺落下淚來。此時,尉遲謹然正進到孟鸞的房里來找她,見她正在抹眼淚,忙問發生了什麼事。孟鸞只是哭,並不答話。寶桐看不過眼,指著那孔雀綾說︰「大少爺,您看看這是什麼意思?公主送來的孔雀綾根本不能用,里面全部是鉸碎了的。公主真是太過分了,當著老爺夫人的面就討好賣乖,背地里就使這樣的手段,是料定我們做下人的就算吃了啞巴虧也無處訴冤,哼!她哪里知道我們孟鸞同大少爺你……」
「好了,不要說了。」尉遲謹然打斷她的話,看著這滿桌碎綾,怒火中燒,抱起那匹孔雀綾就要往外沖,「你等著,我一定給你討回個公道!」
楚孟鸞忙攔住他︰「不要去!公主賞賜,我們斷沒有道理當面打開看的,現如今已過了半日,才去找她,無憑無據就說布是碎的,哪里還說得清?」
「是啊」,寶桐也幫腔道,「萬一公主惱羞成怒,是說孟鸞把她賜的東西鉸碎了,反過來治孟鸞一個大不敬罪,那可如何是好?」
尉遲謹然進退兩難,也恐萬一真鬧起來反而害了孟鸞,氣得將那孔雀綾猛地摜到地上「沒想到她是一個如此心胸狹窄又工于心計的人!這幾日,我們差點都被她騙了。」
「我看老爺夫人對她很是喜歡,也難怪,公主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高貴,那麼溫柔賢惠,誰又能不喜歡呢?只是咱們如今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日後小心行事,不要再被她騙就好了。還有,她現在尚不知道我們的關系,只不過可能我比別人生得略整齊些,她就已經這樣對我了。咱們的事還是暫時別告訴她了,不然,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端來。還是慢慢的從長計議吧。」
尉遲謹然又軟語安慰了孟鸞半日才出來。一路走回凌風閣,尉遲謹然反而覺得心里輕松了些,這幾日的所見所聞,讓他一度以為晉陽公主是個美麗端方、溫柔大度的人,想到自己因為孟鸞要冷落他,心中一直不忍。沒想到她所謂的賢名都是裝出來的,她竟是一個兩面三刀、口蜜月復劍的女人。這樣更好,尉遲謹然心中的愧疚感一掃而光,索性連公主府也不過去了,只打發了個小廝去告罪,說是風寒加重,未免感染公主,就在這邊府里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