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身子就像是剛從河里撈上來一樣,汗多得有些夸張。讓她產生錯覺,覺得伸手捏捏柳墨延的運動衣,都能擠出半斤汗水來。
結果兩人回去,吹著原本是涼風可是一到他們臉上就是熱風的夏天的風,相攜而去。
洗澡當然是女士優先。
完了出來,顏嬌見柳墨延坐在電腦前。她輕聲嘆了口氣,這男人精力果然旺盛,現在的她洗了個澡就想好好得睡上一覺。
哪像他,隨時隨地都能進入工作一樣,真是個工作狂!
「出來了?」柳墨延眼楮盯著電腦里的屏幕,話卻是對著正在擦著頭發的顏嬌說的。
「嗯。」懶懶應上一聲,顏嬌用干干的大毛巾將自己的腦袋當做面團一樣揉。濕濕的頭發被弄得亂七八糟,有些水珠還有滴,有些已經干得差不多。
柳墨延淡淡看了她一眼,保存了手上的文件,合上電腦,一語不發地拿起一早就準備好的睡袍,進了浴室。
吃錯藥了?難道是她太性感,他怕說話或者多看一眼就會把持不住?
顏嬌跑到衣櫥外邊的全身鏡前,左看右看,鏡子里有個頭頂著雞窩發型,穿著一身自己自發帶來的短袖睡衣睡褲的婆娘。
這樣很美哦?歪著腦袋繼續打量了一番後,她自嘲地嗤笑一聲,轉身,繼續將大毛巾胡亂地擦拭自己的頭發。
懶散地回到沙發上頹然倒下,一手有氣無力地揉著頭發,手臂傳來隱隱的酸澀,真是困……
打了個哈欠,她閉著的眼楮緩緩撐開一條縫隙,看向浴室方向。
沒有動靜……
接著揉幾下頭發,閉著眼。好一會兒又睜開眼,瞄了瞄浴室的門。
還是沒有動靜……
伸出還有傷口的左手,她揉揉眼楮,站起身走到浴室前,「喂,還活著吧?」
「……」
這樣都還沒動靜?難道是勞累過度,昏過去了!?
顏嬌腦子里火光石電地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頓時不淡定了,抬手拍門,「喂喂,你還好吧?你在里面還好嗎?喂喂,柳墨延?白斬雞??」
「白斬雞?」身後傳來疑惑的聲音。
「啊!!」顏嬌大叫著轉身,就看到一身運動服,手里拿著一盤水果的表情滿是疑惑的柳墨延。
「你、你、你背後靈啊你!」顏嬌惱怒大喊,又急急否定自己的話,「呸呸呸,我瞎說的,什麼背後靈,都別纏著我啊。」
柳墨延看著她,後退了兩步,繼續剛剛的問話,「你剛剛叫什麼白斬雞?我沒听清楚。」
「你先別說!」顏嬌大叫,心情依舊平靜不下來,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又覺得傷口處有些疼痛,也沒有去看只是埋怨道,「你不是進浴室了啊!怎麼突然出現在我後面!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別這麼突然出聲?還好,我是在擔心你啊,說這麼多話都是在擔心你啊,你以為你真的是那個背後什麼的啊,面無表情你面癱是不是啊!喂喂喂,只是說你面癱而已,干嘛突然臉色那麼難看……」余下的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因為柳墨延伸出拇指拭去她不知不覺中流下的眼淚,神色復雜地嘆口氣,「你怎麼哭了。」
「我沒哭,你以為我是你啊,動不動就哭。」顏嬌咽嗚了兩聲,將擦頭發的大毛巾往前一移,整個臉和他的手都裹進里面胡亂揉。
「你知道一葉障目嗎?」。顏嬌看不見柳墨延的模樣,但能听出來他的聲音依舊是柔柔軟軟的。
「我干嘛要知道,知道干嘛跟你解釋。」顏嬌氣悶,大大的毛巾下開口,聲音自然悶悶的。
「那知道掩耳盜鈴嗎?」。柳墨延沒有生氣,被毛巾包裹下的手,很自然也很精準地輕柔地撫上她的臉。
「啊——!你干嘛!」臉上溫熱曖昧的觸感讓她一慌,顏嬌大叫著抬起遮住臉的手,後退了一大步,踫到沒有關好的浴室的門,整個身子往後倒去。
其實這麼個小問題是難不倒顏嬌的,她與生俱來的反應速度很快,所以在摔倒的那零點零零一秒內,她已經伸出拿著毛巾的手要去抓洗手間的門框。
奈何柳墨延見她要摔倒,以更快的速度,在他的下意識指使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于是她的手在抓住門框的前零點零零零九秒之前,被柳墨延伸來的手捉住了。
這下好了……
顏嬌借力起身不成,反倒讓踩著洗手間前濕滑的地的柳墨延也順勢一起摔倒。
因為他穿著拖鞋,穿著一雙底兒打滑的鞋。
所以這等于他伸出手,就是在加重顏嬌的負擔。
因為——他直接撲倒在她身上了。
顏嬌「啊」了一聲就沒了聲響,嚇得柳墨延急急起身檢查她的後腦勺,好在沒有出血,只有一個大大的包。
顏嬌其實是傻了,因為她看到柳墨延在控制不住力道的時候,伸手去抓那另一邊的門框了,那門框都是沒有什麼不對的,只是電子鎖啊……
電子鎖的那小方塊凸出來的金屬,劃過了柳墨延的手心。
她腦袋是有一點點疼,可是她摔倒之前看到的是那深深的一個口子,速度太快,她看到那麼一個深深的口子,在下一秒填滿了血,然後涌出來。
她忘掉疼了,眼里只剩腦海里那令人十分驚訝和擔心的一幕。
很多血。
「怎麼了很疼是不是?」已經意識到自己幫了倒忙,此刻又看見她滿眼的驚恐,柳墨延心里有些著急,「你哪里疼跟我說,跟我說我好看看,需不需要去醫院。」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現在去醫院其實也不晚,只不過柳墨延私心想自己沒有將事情弄到那樣糟糕。
不然她若是以這個來威脅他,要他答應他以自己的婚姻做賠償,就得不償失了。
「我沒事。」還好有那麼一大塊毛巾墊著,所以沒什麼大礙。顏嬌偷偷看了看他的那只左手,心神不寧,出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嗎?留了那麼多血難道他都不疼的?
「你的手……」還是開了口,她指指他的手。
柳墨延有些疑惑,才發現黏黏滑滑的有些難受,低頭看自己的手,入目的是被劃了一個大口子的手心,柳墨延也不慌張,只是朝顏嬌甩去一個「我沒事,別那麼害怕」的表情,伸出另一只手一個用力將她牽起,然後將自己的手在水里沖了一下,轉身離開。
顏嬌借力起身,心跳頻率跳的很快,她不是沒見過血,以前莊哥也曾替少不更事的她擋過刀子和子彈,可是柳墨延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可能是因為白斬雞給人的一種感覺就是文文弱弱的,就是那種流幾滴血就會掛掉的病書生印象。
所以在看到他受傷流血的時候,心里才有些慌慌的感覺,這一回,不是她的錯吧!難道還是她的錯?
柳墨延顯然沒有顏嬌想得那麼弱,在消毒水消毒的時候,焦灼滾燙的抽搐疼痛下,他也只是皺著眉頭,手上的筋脈偶爾抽一下,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吭過一聲哼過一下。
和他比起來,顏嬌滿心滿眼的內疚,「那個……我來幫你擦紅藥水吧。」
果然還是她的錯吧!要是她沒有大驚小怪,沒有那麼信那些有的沒的,就不會被他嚇到,就不會流淚,不會因為要躲避他的觸踫而後退,就沒有接下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了。
只是有一點她也格外想不通,那就是,為什麼在柳墨延面前,她似乎就特別容易脆弱也特別容易掉眼淚?
看著她一臉的內疚和懺悔,柳墨延有些猶豫,不知道她的包扎技術過不過關。
而顏嬌則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見他沒有反對就抬手拿過急救箱里的紅藥水瓶子,腦子里想著的是柳墨延前不久給她上藥的模樣。
可惜那個時候她好像是在走神所以什麼都沒有記住,自然也就想不出什麼先後順序。
「傷口也不是十分大,你直接用棉浸上紅藥水,按在這傷口上就可以了。」就在顏嬌拿著紅藥水走神的時候,一個聲音不急不躁地響起。
柳墨延有些痛,說來也巧,這和顏嬌前日傷到的地方竟然是一樣的。
雖然兩人的原因不相同,雖然這件事情也不值得他拿出來對比,可是看著她手心里一閃而過的女敕褐色的痂,他就止不住讓自己別去想。
一陣陣抽疼在看到她淚盈于睫滿是恐慌的眼眸就忘記了,似乎半點都不疼,又似乎很疼。
包扎的事情在手忙腳亂的顏嬌咋咋呼呼中落下帷幕。
次日清晨起床,顏嬌晚上睡得很不好,主要還是噩夢重重。
一早被嚇醒的顏嬌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汗,才發現屋里的空調壞了,而柳墨延正在修。
對于這個目前還傷殘著的男人的潛力,顏嬌雖然好奇但也並不在意,畢竟不過是一場交易,還是一場目前眉目不是十分清楚的交易。
于是她只得跑到浴室里洗了個澡,出來才發現柳墨延坐在沙發上,看到她出來,他揉揉自己的腦袋,「那個,我打了電話叫維修工人來。」
原來還是不會修啊……顏嬌心里淡定地飄過一句話,眼皮一掀,「哦」了一聲沒有下文。
柳墨延見此也沒什麼好說的,站起身走進廚房。
顏嬌自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那香噴噴的雞蛋粥出來了,她才想到,白斬雞不是手受傷了嗎!
她現在的身份不是白斬雞的鐘點工嗎!
她沒想過讓因為她的緣故而受了傷老板的老板來做她的工作啊,就算她不能燒得一桌好菜,但至少那點粥啊小菜啊還是可以的吧?
她真的沒想過身為小員工卻如此逆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