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張圓圓的飯桌,大家明顯的分坐兩邊。洪哥那邊除了藍眼楮和他身旁的女人外,還有兩個人在,加上我一共九個,沒有一個首先打破這沉悶尷尬的氣氛。飯菜至今湯水未上,我發現自浪貝隨文龍來此後還沒正經舒服的吃上一餐,外賣外賣,不然就是夜總會喝酒,飯呢……
我陰郁的盯著空蕩蕩的桌面,很餓很餓,肚子突然不識相的抗議起來。
羅秋慎深暗的藍眼楮犀利的目光第一個投射過來,他陰晦的雙眸肆無忌憚的牢牢鎖住我,嘲諷的眼底帶著審視的神色上下打量著。但是藍眼楮很快的自我身上轉去,對上了文龍幽深無底的黑眼楮。
匡文龍陰沉的黑眸如空洞一般深不見底,看不出絲毫情緒。他淺淺的哼笑一聲,略帶不屑,身形懶洋洋的癱進椅中,一手從我身後挎攬上,笑道「餓了怎麼不說呢,恩?」
我有些羞窘,徒勞的小聲辯解「其實,也不是很餓……」
「呵呵,阿嫂想吃什麼自己隨意,用不著客氣,今天這頓算是我的。」
洪哥笑呵呵的招呼著,倚老賣老,輕聲嘆說「文龍啊,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都這把年紀沒必要哄騙你們這些年輕的後生晚輩……出來混也混夠了,江湖的腥風血雨打打殺殺見的多了,早就想過幾年安生日子了……」
他見文龍沒多大反應,又繼續開口教訓,感慨道「他見文龍沒多大反映,又繼續訓教,感慨道「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這麼多兄弟,這麼多張嘴,都是拉家帶口的,也都不容易……他們既然跟了我,我就要保他們一日三餐都有的吃——」
他沉默了片刻,稍嫌不滿,掂量說「你的人要吃飯,我的兄弟也不能天天餓肚子。既然,今天都已經坐到一張桌子上來了——話,還是說個清楚的好。一口吃不進個胖子,咱們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的人最近是經常越界搶飯碗,狗急還跳牆呢。你搶的是他們吃飯的家伙,就算我不說,兄弟們也不會答應。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
雖然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我覺得眼前這個洪哥說的也有些道理。
文龍確實有點太過霸道,既然人家願意息事寧人,這般苦口婆心的開導勸解他,他為何還不表態呢?我直勾勾的望進他眼中,略帶期盼的尋求他稍做退讓。可能是我耳根太軟,總是想皆大歡喜。何必天天打打殺殺,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匡文龍盯著我的黑眼楮越加溫柔,漸漸升起一絲寵溺的笑意。他略收眼簾,盡量掩蓋住眼中的嘲弄的戲謔,不久,黑眼楮再度抬起。他仍舊沒有多大正經,扯唇笑了笑,譏諷道「越界?我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跟你們劃過地,圈過界了……」
「他媽的,姓匡的,你別太囂張,別媽的給臉不要。」
洪哥身邊一男子隨即拍案而起,對文龍喝罵。
匡文龍陰郁的雙眸一片死寂,鎖住男子的目光在刺眼的燈光下泛出寒烈的銀芒色。他寡情的唇角一揚,勾出抹輕蔑的冷笑,沉著聲緩緩嘲諷道「咬人的狗,從來都不亂叫。怎麼大哥洪身邊就剩下這群狂吠亂叫的瘋狗了嗎……」
「呵呵——」
景生時不時蹦出兩聲,在一旁勾火挑氣,跟著起哄加秧子笑呵呵的。
鳳遠東略微一抖手中報紙,文縐縐的推了推金絲眼鏡。復又繼續專注起來,好像這里的一切和他沒多大關系,他只不過是來坐陪壓壓場面的。
這里最上心擔憂的好似只有我一人?見洪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藍眼楮陰狠的指向文龍。我不禁緊張兮兮來回望,他要干什麼呀?一定要鬧到大家不歡而散嗎?
羅秋慎深暗的眼底含著淺淺的笑,他抽出攬著美女的臂膀,一手習慣性的撫上青澀的頭頂,一直模上頸後的黑蠍子。跟著,雙手 一聲砸上桌面,懶洋洋的扶桌起來,高大的身軀完全籠罩住面前女人,一手按落到她頭上,低醇的嗓音難掩的輕浮,乖張道「女人出去——」
看著那女人乖乖走出房間,他一步步悠閑的尋步過來。我心里不由得一緊,覺的自己非常尷尬,十分慌亂緊張。文龍卻還未沒吱聲,我是不是也要出去呀?
他停靠過來,雙手撐握著我身後的椅背。
略一傾身,湊到我耳旁,壓低聲音輕柔的開口「你呢?」
我?我不介意也出去……
匡文龍依舊安穩在座,景生卻跟著男人的到來隨即轉身面沖著我們。就在我要站起身時,被他一腳踩在椅旁,剛要起身的我又坐了回去。
他們這是要干嘛呀?我心里怦怦的跳的厲害,不就是出去嘛。早被他們喝罵慣了,出去又不是很丟臉沒面子的事,我還不想留下呢。此時,真有種被人當靶子借題發揮的感覺。
「你,這就是不想談了?」洪哥突然發話。
文龍黑漆漆的眼眸帶著魅惑,他嗤笑一聲,不客氣的說「我是帶女人來吃飯的,根本就沒什麼好談的。」
洪哥一怒而起,幾乎同時的景生也跟著起來,一把搪開我身後的藍眼楮。
氣氛瞬間緊迫起來,兩邊都是虎視眈眈,和談隨時崩裂。
我已經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圍環繞四周,濃重的火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外面也隱約傳來喧鬧,噪雜的吵鬧越來越明顯。
正在這局勢不明緊張的一刻,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緊跟著一個男人鄙視嘲諷的聲音隨即傳來,不屑的譏諷道。
「喲!今天這是什麼好日子,全是大人物啊——大哥洪,赤金,怎麼樣二位?一起跑這來聯絡感情?」他稍微一停,緊跟著隨即變臉,繃起一張面孔沉聲喝道「警察臨檢,諸位大哥、坐館、當家人,請吧,身份證件拿出來。」
「他媽的,還臨檢呢,什麼時候連飯館都要檢了?你們還真不閑累——」
景生一坐回椅中,漫不經心的嘲弄著。
「警察辦差,合作點。」那男警官瞪了他一眼,不以為然,接著說「有市民舉報,這里有幫派聚眾談判。身份證件拿出來,快,快。大家都輕松點,我們也是例行公事——」
此時外面已經亂作了一團,吵吵嚷嚷的叫囂漫罵不斷。大批便裝,制服警察已經趕到。他們在外維持混亂的場面,逐個審查詢問。
「站好了,警察辦公,身分證件拿出來。」a便裝斥道。
「——」a人不語。
「叫什麼名字?家住哪?」b制服警察詢問記錄。
「——」b人一身酸懶的靠在牆邊。
c便裝一把拍打過c人腦後,喝道「住山田你跑這來干什麼?」
「來這當然吃飯啊sir,不然你以為來干什麼——」c人不服,立即頂撞回去。
「站好了。」c便裝在他腿上踢了一腳,教訓道「山田來回四個多小時,這麼遠過來吃飯你累不累?這些人都認識嗎?」。
「不認識——」c人一幅散漫的樣子。
「看看再說。」c便裝又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羅秋慎悠閑的支身靠在門後的矮櫃前,還未被警察注意到。他好像不甘心被人冷落,自己溜溜達達走了出來。熟絡的沖著一男警招呼,笑道「喲sir,又見面了,還真快,才沒兩天呢——」
那男警員見他,臉色隨即陰沉下來,拿著手中文件夾走過去,不善的質問道。
「昨晚你人在哪里?都干什麼了?」
「在家睡覺呢sir——」藍眼楮帶著戲笑,輕浮的回話。
「有人證嗎?」。男警員臉色嚴謹。
羅秋慎搔搔腦袋,思索了片刻,裝似認真道「沒什麼印象了sir……」
「還用我幫你回憶嗎?」。那男警員沉聲,跟著一板臉「我說過,最好別再犯到我手里。現在,懷疑你涉嫌昨晚星夜酒吧一件嚴重傷人案件,要請你回去協助調查——」
「我看你是對我有成見sir,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他輕聲笑著,依舊滿不在乎。這時一個身著制服的女長官走了進來,她一身工整的深色警服風姿颯爽,一頭盤發長的很精神,就像一條驕傲的金槍魚。肩徽上披三星,看來官位不小,應該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官。
「madam。」
「madam……」
她的警員相繼出聲,一一讓出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