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文龍一頭烏黑的發濕漉漉的軟塌在頭上,剔透的水珠順著細細的發絲一滴滴滑落下,正如此時他人一般無精打采的趴在吧台上,細小的水滴時不時沿著他的臉旁肩臂滾下。黑漆漆的眼眸黯淡無光,透過落地的紋花玻璃窗毫無目的的遙望著遠方遼闊的海天。他一只臂膀懶懶散散的舒展開,手臂安靜的躺在精美的吧台上,大手無聊的撥轉著眼前幾尺前的水晶杯,反復旋敲著冷硬的石台,在安靜的廳室內發出了擾人心煩的聲音。
對面一角的沙發上,女人倚身而坐,姿態較為粗俗。
她濃妝艷抹衣著前衛,縴細的手指輕佻的夾著幾近燃盡的香煙。她不耐煩的吸了兩口,猛突將香煙捻滅自煙灰缸中,听著文龍手下叮叮當當的玻璃杯敲打著石面,終于忍不住一下站了起來。嬌軟的聲音難掩的煩躁「帥哥,你到底做不做啊,我都在這耗了一個多鐘頭了,要做你就快點吧——」
良久,文龍緩緩側臉尋目向女人,深暗的眼中不見絲毫異樣。他一挑臉,黑眼楮掃過一旁沙發上的襯衫,沉聲平靜的吩咐說「把衣服拿過來……」
女人雖然有點不心甘情願,卻依然遞去手中衣衫。
文龍不在意的抽下腰間浴巾,精壯的身形頓時果呈相見。他不緊不慢的在女人面前換著衣服,動作連貫自然沒有半分尷尬和忌諱,邊系著衣服,邊不上心的隨口問道「你剛出道,干這行多久了?」
「十幾天了——」女人暗自給了他一記白眼,一臉滿不在乎。
文龍仍舊不急不緩的系著衣衫上的扣子,開口輕道「誰送你過來的,沒教你什麼?」
女人哼笑一聲,略顯流氣,不屑的回道「教什麼啊?我又不是第一天,你問這干什麼?」她停下一聲,十分不耐煩的催促道「你快點,場子那邊忙的要死,你到底做不做?說句痛快話——」
文龍漸漸停下手中動作,系了一半的衣衫半敞著,赤*果的胸膛柔韌健美,隱現在敞露的衣衫下。他狹長的黑眼楮掃過那女人,勾唇冷笑一聲。突然抓起一旁浴巾,朝那女人劈頭蓋臉的一把砸了下去,陰狠的低聲斥道「干什麼!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黑眸盡是輕蔑,乖張的喝罵道「下賤。叫你來就為了看不行,非要人上你不可?」
那女人被他砸來的浴巾打的有些發呆,定身原地驚愕的瞪大了眼楮還不明所以。片刻之後回過神兒來,潑辣的沖著文龍吼道「媽的,你發什麼神經,跟我動手干什麼!」
他似乎沒想到,這小丫頭跳起來跟他吼。
剛拿起的褲子又發狠的扔了回去,一步跨至那女孩面前,大手毫不留情的一把扣住她脖子,手臂猛然推了出去,直到將那女人大力的按至牆上。黑眼楮微微的眯起,沉聲緩緩的質問道「你是找死嗎……」
但當他看著女人一臉驚恐痛苦,手下竟然不自知的放緩了力道。似乎過了片刻,適才冷哼一聲,惡質的嘲諷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這麼想要男人?我這就是男人最多……」
他說著不屑將女人揮甩開,沉聲一喝「滾!」
那女人踉蹌兩步,多少有些怯忌,不敢再多囂張。狼狽的急忙抓起自己手袋,剛要出門卻又被他叫住。
「站住。」匡文龍沉聲,女人僵硬的站在門前,戒備的盯著他。
文龍也沒再多看她一眼,拾起來衣褲丟去一旁。自己站在吧台前邊執瓶斟酒,邊平靜的吩咐道「床櫃的抽屜里有錢,自己進去拿吧。」良久,他抬眼看去,見那女人滿臉防備未曾動身,忍不住調侃,嘲諷道「做夢呢?白拿錢還用想,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完了快走。」
那姑娘雖然盡是疑惑,可是有點欺軟怕硬,見眼前這家伙並非像是個輕易應付的角色,錢也沒敢多取規規矩矩拿了該拿的急急拉門逃走。
「他媽的臭丫頭,你趕著投胎呢!」
景生差點被那女人撞翻,不由得退了兩步,隨即一把揪住她後衣領,又拽了回來。待那姑娘一認清來人像見到親人般,委委屈屈對景生嬌嗔喚道「生哥……」跟著攬住景生手臂,躲到他身後。漂亮的大眼楮適才的狼狽驚慌蕩然全無,略帶挑釁的目光隱隱尋向文龍。
景生好似看出點來,也沒在意,對她嗤笑「你個傻貨,自己過來的吧……」
他走向文龍,招呼一聲「龍哥。」
略作交待,解釋道「這群丫頭剛從泰國來的,還不認人呢。呵呵,大水沖了龍王廟……」他目光又掃向身旁女人,稍有不滿的責問她,怪道「誰放你出場的,亂跑跑到這來了。也沒個人交待一聲,闖出禍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女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一幅不解的神色望著景生。
景生呵呵一笑,大手毫不客氣的打上她翹臀。親昵的吩咐,調戲說「先自己回去,晚上生哥找你去——」
待那姑娘走後,景生在吧台尋了個位置同文龍並坐。不久,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枚小指環遞給文龍,交代道「好像還有一件今天拿不來了,我讓他們去找找。」他言此,抱怨道「這都多少日子了,可沒那麼好找了,再買套新的不就完了……」
匡文龍也沒應聲,若有所思的拿著小小的戒指環在手中把玩。
景生一雙晶亮的虎目審視的觀望他,湊靠近身,小心的問道「她和那個姓倪的副官,在樓頂可待了有一會兒了,要不要現在把人叫下來?」
文龍拿著戒指的手一頓,眉峰微微蹙起,但仍舊沒出聲。
隨後,輕佻的把小指環往旁一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還是先等等吧。」
遠東這時走來,插話道「先別去叫了,多等一陣再看看。」
匡文龍仍舊是不語,沉目望著手中杯酒。雖然看不出情緒,但壓抑的氣氛已經充斥在周身。
鳳遠東眉間一皺,冷金色的目光專注的凝視著文龍,細聲勸解道「現在大陸那邊催的緊,這東西不能等,拖不了多久的……」他停下一聲,接著指明說「如果留下她,只有這個折中的辦法,對她,對我們都有好處。」
文龍仍舊沒吭聲,郁悶的飲著酒,似乎過了好一陣兒。
才緩緩開口「恐怕,她不太合作……」
鳳遠東譏笑一聲,還未待有所言語。卻被景生搶話,愣愣乖乖的沖道「她不同意,由得了她嗎?綁也給她綁過去了——」
匡文龍的黑眸一沉,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隨即壓低聲音,略帶不悅的訓斥道「你有沒有腦子,那男人是任你搓圓捏扁乖乖就範的嗎,這一盆髒水扣過去他能沒點反映?」他言此停下,稍顯疲倦的一手輕輕揉了揉眉心,略帶氣餒道「最少,讓他心甘情願才行,就算事後察覺也無所謂了……」
鳳遠東金眸一斂,一抹精湛掠過眼底。
他湊身靠去吧台,俯手撐在文龍對面,戲弄道「怎麼情聖,不忍心了?」
匡文龍抿唇一哼,悠閑的倚身向後靠去,笑罵道「媽的,你們一個一個我看是要造反了,都把你們慣上天了,嗯?」他言此一頓,故意沉聲喝斥道「少廢話了,大陸那批貨辦的怎麼了,除了漏子你就等著我來辦你吧。」
這一下問到鳳遠東痛處,遠東一不吭聲,文龍隨即領會。他臉色一正,沉聲吩咐說「遠東,不行你還要再跑趟孟拉。緬甸這邊咱沒走過貨,一定要把路踩實才能過東西。」
鳳遠東有些為難的望向文龍,蹙眉輕嘆,憂心道「那邊咱一次都沒走過,穩妥點還是應該過境交貨。」他停了一下,略有不滿的責問他「為了一個女人,冒這麼大風險,值得嗎……」
匡文龍聞言拍案怒起,黑眼楮危險的眯起來。他冷著聲教訓,嚴厲的喝斥道「真是胡扯,我能拿自家兄弟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嗎?」。瞪了遠東一眼,冷笑說「讓你備條後路,就一定是為了她?」
遠東沒再多說。他沉著氣,斥責道「都越混越回去,這麼大筆生意靠使個女人耍點手段就能談成,還養著你們干什麼!那個姓倪的是吃閑飯的?你就肯定能一口咬上他?」
匡文龍壓抑著翻騰怒火,黑眼楮犀利無比的射進遠東眼中,板著臉吩咐,告誡他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回緬甸去,差事辦不好,新帳舊帳一起算,自己掂量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