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眼楮約我今天在世貿廣場相見。
世貿廣場是一所大型的綜合娛樂購物中心,但這種陰霾沉雨的天氣出來消遣的人不多,所以此刻顯得有一點冷清。我竟然鬼使神差真的前來赴約,明明知道他的威脅是夸大事實,可拿不回影帶心里總是無法平靜下來。
他手里的東西對我來說比任何威脅都有力。
他到底想干什麼,為何總是同我糾纏不休!
我透過暗茶色的大玻璃窗望了進去。
昏沉的小咖啡屋里寂靜無人,羅秋慎孤影成單,靜靜的坐在最角落的桌位處。藍眼楮淡漠無光,頭頂一暈沉暗的燈光灑下。他好像遺失了心的軀殼,湛藍的雙眸空空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讓我等的太久了吧?」羅秋慎緩緩的抬起藍眼楮,眸光淡淡的撩了我一眼,一仰臉,不熱不熱的對我道「坐吧。」
「你到底想干什麼!不要再糾纏我了!」
我壓抑著惱怒,目光冷冰冰的望向他「把東西還給我。」
「沒帶。」
「你!」
他垂首嗤嗤的笑了「不是你的,怎麼能說還呢,要給也是給它的幕後大老板,花本錢的是人家,你只不過是友情演出……」他一揚手,從桌下將帶子拋了上來,精湛的藍眸望向我,一手壓著影帶始終沒有松開。
「給你可以,要幫我做件事。」
我喘息著,狠狠的盯住他,就知道沒有這麼簡單!
「你說。」
「把這個帶進新義岸。」
他將一個金屬薄片拋上桌面「放在他們經常說事的地方。」
我一把抓起,轉身就要走,卻被他牽住腕。
藍眸撩向我「你也不問問是什麼?」
「我知道是什麼你就不讓我做了嗎!」
他一挑眉,不置可否,心底似乎在掙扎什麼,藍眼楮不經意的悲傷。好像有話要說卻很難開口,最終僅是悵然的長嘆一聲,道「小馬子,讓我送你出去。」
我沒有去抗拒,他無聲的跟在我身後,安靜的很難想象平日那狂妄不羈的羅秋慎,高大的身影掩飾不住的孤單,讓我不由得想起他痛苦掙扎時的脆弱和無助。
態度再也強硬不起來了「你,你的手……」
我抬眼向他望去「有沒有去看醫生?」
他前進的腳步一頓,深深的偏過臉去,壓抑的嘆息哽咽在喉間。
什麼都沒有說……
「叮。」電梯的門敞開了。
他既然不願多講,我也不想再提了。
臨走時告訴他「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再見。」
一個陌生男子尾隨著我默默的跟進電梯,這是公共電梯大家共乘很正常,可羅秋慎卻發狠的一把將那男人揪出電梯。藍眼楮閃著凶狠的光,對那家伙喝了一聲「滾!」
他猛然轉首面向我,有力的手臂按制在門扉兩側。
伸手一把將我摟進懷里,呢喃的低語細不可聞「有警察跟你,你自己小心。」
他一把將我推進電梯「沒有機會再見了……」
縱使如獸般凶猛,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時都是無助的絕望的。他抬起湛藍的眼眸,似廣闊無邊的海洋那樣純然,卻迷茫一片失了焦距,滾動的喉結不能自已的嘶喊出一聲悲鳴。漸漸的,漸漸的,松開了牽著我的手。
空侗的雙眼怔怔的望著漸漸合閉上的門扉「我祝你,好運!」
電梯緩緩的關上了……
我看到了他眼中凝聚的霧氣,淒苦的哀嘆。我呆訛的伸手模了模臉,早已濕乎乎沾滿了淚水。心未痛,卻淚先落濕了雙眼……我竟然不知不覺的在流淚,那到底是什麼感情?
生與死的感染是強大的,死亡的悲戚如同出生的喜悅,引人不覺淪陷其中。
望著緩緩關上的電梯間,我好像在另一端又看到了那雙憂郁的藍眼楮。
空曠曠的只有惆悵和淒涼,一時感觸很想返回安慰他。但或許他們稱作江湖上的人都一樣,人在江湖身不由自,都一樣的孤獨,也都一樣的不需要安慰。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海邊,腳下踏著細軟的白沙灘,突來有一股期盼夕陽沉落的沖動,那悲壯的淒美纏繞心頭綿長久遠,總能帶給我不同的震撼。海風卷起的浪花一**的爬上岸邊,帶著清涼的雨霧輕輕拂上我的臉頰。
我撫了撫長裙,在塊干淨的石岩旁坐下。
一望海岸廣闊無邊,小島上隱現的燈塔懸在浪尖。
風呼呼的吹來,海吟吟的呼嘯,遙遠的彼岸天色漸漸灰沉了。我該怎麼辦,肩扛扛不起,手放放不下,這份濃厚感情已經如一縷柔韌的絲穿透我的心。一縷縷,一絲絲的,扯不斷,抽不出。原來愛的味道是苦的,交織的辛酸早勝過溫馨的瞬間。情感堆積只能越來越深,如何輕易舍棄攤手放下。
我真傻,竟然在一個陰雨的天,痴痴的等待夕陽落海前的輝煌。
我失落的垂下目光,心有悲悲戚,酸甜苦辣只能盡數咽下。還記得,也曾和他攜手夕陽,也曾和他漫步海邊。怨嗎,恨嗎,仇憤掩蓋了雙眼,就如同這看不見的斜陽,或許他正在沉,只是不願把慘淡的美展現人前罷了。
他總是這麼倔強,這麼堅韌,一定要散盡最後一絲溫熱方才離去。
可能就是這股堅忍不拔的毅力吸引著我強烈的渴望吧。
如果我能化作一塊石,守候在延長無際的海岸線旁,守護著落日西去的美好也不錯。可我什麼都變作不了,只能踩著沮喪的腳步回去面對難于取舍的抉擇。
是愛,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