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我的愛留給了他,留在了新義岸。
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對他的那份感情從來沒有間斷過,我在新義岸的日子是我今生無法忘懷的往日,是我往西成長和經歷的地方。
直到地老天荒,即便海枯石爛,我也無悔這生和他相遇!
我輕輕的合上了日記,桌案上的那一盞小台燈又一夜亮到天明。
或許這種等待毫無盡頭,但是我期盼黎明的出現,迎接曙光前必經的黑暗。那一晚的痛,像一粒種子深深的埋進心底,不斷的萌生、滋長。每每午夜夢回擾的我無法入睡,一覺驚醒大汗淋灕淚濕了枕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著回憶,細細的品味酸甜苦辣往昔歲月我共他。
有時候常常望著月亮在想,如果沒有那個雨季,沒有那個夜晚,或許永遠也無法懂得何謂失去的痛苦和永恆。在那個陰晦淒瀝的季節里,我丟了一顆心,卻換來一個永恆的傷口。我不知道這樣依靠著回憶的日子還可以過多久,但最少現在想起時仍然會很痛……
我輕輕的打開窗紗,遙望著遠處好像看見了他。曾經總是太陽還沒出來時就呼呼的睡去了,錯過了多少和他一起看日出的清晨。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日我特別的想他,或許不是我,而是月復中的寶寶想爸爸。也許是臨產期快到了,他們就要出世了,寶寶不僅想要媽媽的溫柔還要父親的捍衛,可我卻給不了他們,再也給不了了。他說過,如果是兒子就要堅強,像他一樣,不許留淚,不許磨著媽媽找爸爸……
「你們是小男子漢……」
長大要像他一樣,做個有擔當的男人……
我噙著淚,輕輕呼出一聲,撫著大月復便便。不知道今生他會投到哪戶人家,等待這個小生命的降臨就如同等待的來到一般。那麼叫人迫不及待,又帶著難言的辛酸與不舍。
遠處海天間漸漸染上一抹初紅,如一把紅色的火焰灑落上大地,瞬間射出萬道金芒,幾歲了朝晨的露水。霞光迅速的鋪開普照萬物,漸漸溫暖透了冷徹的心,冰封的情。
太陽就像個初生的嬰兒,到處洋溢著生命的氣息。
我會變的堅強,會學會自己飛翔。
為了他,為了我們即將誕生的寶寶。
一聲,客廳的門被關出了不小的聲音,我知道一定是虹虹回來了,她總是這樣,不拘小節的,每次都是希望很小心最後還是搞出很大動靜來。
「你回來了,我去做點早餐一起吃吧。」
我叫住她偷溜進房的腳步,她經常三兩天不回家也不稀奇,今天算是早的了。
「你自己吃吧,我去睡了……」她有意避開正面,始終背對著我。
「你的臉怎麼了?」我探頭尋望,一把將她拉住。因為我大著肚子,所以她不便和我撕扯,只能由著我摘掉了擋在臉上的遮陽鏡。只見她眼邊一片郁青,顯然新擦的傷痕。
她尷尬的笑了笑「哎呀,沒什麼啦,剛才不小心跌倒了……」
「你又去賭錢了?」我驚愕道,嗜賭的人總是會有很多借口,她這樣遲早會害了自己。為了不讓她找出更多的理由,看來我必須找份工作減輕家里的負擔「我會盡快找些事做的……」
「噯別傻了,你一個人能吃掉多少……」虹虹不以為然,逍遙的笑了笑,像只喝醉酒的貓兒懶洋洋的倒進沙發。我拿來干冰毛巾幫她輕輕敷在眼邊,這小半年來幸好有她相伴慰籍才能渡過。
她滿是新奇的模了模我的鼓鼓的肚子。
雙眸一亮,稀罕道「他們在動哦,是不是要生?!」
「還要一兩個月呢,沒這麼快呢。」我揚起一抹欣慰的笑。
「你就乖乖在家待產,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虹接過冰敷的毛巾,玩笑的說「將來生個小帥哥給我做男朋友就好,你們的孩子一定差不了的……」她一手點了點我的肚子「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哦。」
「虹姐。」
相信她如果不是真愛文龍,也不會這樣照顧我們母子了吧。
我不禁真誠的道了一聲「謝謝你……」
「你用不著謝我……」她一仰頭枕進沙發,飛舞的塵埃在朝陽下漫走,陽光灑落上她蒼白的臉色。月兌去塵世的裝束,其實她的美麗同樣的純真。
「其實,我並不贊成你留下這孩子……」
她清淡的話語如果飄過的細沙,嘆了一聲說「他沒事則已,一出便是大事,而最慘莫過于他身邊的女人,尤其像你這樣的……」虹停下一聲,執起我的手「小薇,你知道嗎,其實那晚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匡文龍,我想到的是你……」她說「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幫他月兌困,也改變不了天定命數,這就是他的命……可是你不同……」
她的笑容有些無力,目光輕飄飄的望去遠方「說真的,有時候我也想煞一煞他這麼蠻橫的男人,不過我可沒你這麼勇敢。」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咯咯的嬌笑起來「還記得第一次在敦煌見你,讓他丟盡了面子,尷尬的要命,當時真的很想笑……」
她三八兮兮的撞了撞我,好樂道「有沒有看到,他臉都被你氣綠了……」
虹虹美美的回憶著,從桌上撿了顆隻果顛在手里說「不過,我當初看到你挺不合眼緣的,還有一點妒忌……因為那家伙身邊,一直都是些我們這樣的女人,他從來不去招惹好姑娘,不會去招惹正經的女人……」
她笑了笑,發壞道「所以我知道,他對你是真的,當時就故意挑他向你發脾氣……」她言此噘起嘴了,一臉陰郁的表情,手中轉著隻果倒進沙發說「誰想讓他感覺到了,這男人可真夠狠的,當時就把我推給那個姓羅的……」她大翻個白眼,抱怨著「他可不是個善主,不過確實是個讓人著迷的男人……」
哦,枉我還為此冤枉文龍,他們之間真是波濤暗涌,我竟半分都沒察覺。
「噯!我隨便說說的,你別動了胎氣,嘿嘿……」虹嘿嘿一樂,粘上我,欺身湊了過來,好奇道「吶說一說,回去有沒有挨揍呀?」
「那,那麼久的事情,不記得了……」我臉上一熱,拒絕正面回答,但是抵不過她的糾纏,只得隨便的敷衍一下「沒有吧,沒有啦……他揍我干什麼。」
不過我也沒好過,被他找麻煩吵了一整晚。
虹虹酸溜溜的嘆了一聲「哎,真讓人既羨慕又妒忌,他那點少的可憐的溫柔都給你了……」她自說自話道「以前他每次過來,我想問些關于你的事情,他總是閉口不談……」她話一月兌口便覺得不對,又連忙解釋說「你可別誤會,他才沒這麼好心來看我呢……」
我微微的眯起眼楮盯著她,看來匡文龍還有不少私貨瞞著我。
「哎呀,你看我干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虹虹哀嚎,無奈道「本來想等小孩子出生後再告訴你的……」
「到底什麼事情?」
我越來越疑惑了,貌似和我關聯很大,一定要問個清楚。她思索了一刻,講條件道「我現在告訴你,但是要答應我,不論什麼事都等小寶寶出世後再說。」
「好,你說吧。」
無論怎樣先答應了再說,被虹搞的我也緊張起來。莫非文龍已經是個已婚男人,已經有老婆和孩子了?虹虹說他不來來探她的,難道是去看自己妻兒的?那太打擊我了……嗚,我不要……
「他,他……」
虹虹為難的抓抓腦袋,最後還是猶豫道「他是來探你媽媽的……」
「什麼?」
「你說什麼……」
我遲疑的問,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的漲紅了臉。
「噯!別忘了你剛答應過我什麼。」虹驚狀道「你這樣我不說了。」
他竟然有媽媽的下落了,卻還騙我說幫我找媽媽……
他到底想隱瞞我什麼?
「他之前有個未婚妻叫婷,你應該知道的……」虹虹嘆了一聲,眸光漸漸柔和,好像突然感懷曾經……多少往事值得回憶,多少愛恨可以放手,多少悔之已經晚矣。她說「我們以前是好姐妹,因為我的爽約她認識了匡文龍……」
就是那個曾經救過文龍的姑娘嗎,文龍一直覺得對她有些虧欠……虹聳了聳肩「當時年輕氣盛,很不甘心,一定要和她較個高下,結果……」
「听說,她不是離開了嗎?」。而且臨走前還把文龍扁的很慘,難道虹還沒有如願以償嗎。不過這些似乎和媽媽沒什麼關聯,她為什麼提起這麼遠的事……
「婷性格挺倔的,當時事情搞大了,我也有些害怕了。可婷還是不肯罷休,一定要匡文龍把我找出來有個交代……」我知道文龍不會這麼做,虹虹撇撇嘴,想想曾經自己闖的禍,無奈的自諷道「他們鬧成這樣,都是因為我……這就叫一次不中百次不用,後來遇見了你,他可能怕我舊事重演,就叫我幫忙去照看你媽咪……」
那不是很早的事了,原來他一直知道媽媽的下落,卻一直瞞著我。
「媽媽在哪,我要去見她……」
「薇,你真不守信用!」
虹虹板臉嬌斥,一笑道「她很好,等你生完小寶寶帶你去看她。」
「可是……」可是我很急啊。
「可是什麼可是,我累了,去睡覺,晚上叫醒我。」
她將毛巾丟回來,還不待我再多追問已經關上房門了。
「虹、姐……」
我吃了個閉門羹。
沒辦法,誰讓我現在是孕婦,一切都要以為寶寶為重,目前只能好好的珍重自己了。虹虹依然是時不時的挨點拳腳才回家,不過對她來說好像家常便飯不以為然,恐怕能容忍她至今的也只有匡文龍了,要說為什麼想必是她雖然有很多壞毛病,但本性並不壞吧。
文龍……我可能對他真的很不了解。
不過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的想,細細品味和回憶……
即使小寶寶沒有父親,我也希望他們同一般的小孩子一樣快樂健康,所以每天晚飯過後我都會出街走走。一個人,看看夕陽,吹吹海風,暖洋洋的晚霞就如同他溫柔的雙手,夫婦的撫模在臉上,照耀在心底……縱使萬般悔痛迫不得已,至少在這刻我是滿足的。
當品盡世間的艱辛悲苦,寧靜的片刻都顯得格外珍貴。
我也曾想就這樣走完一生,在這幢不起眼的公寓樓里,有街坊鄰里的關照,有虹姐為伴為友,還有我和他即將出生的兩個寶寶,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夠了,最少他還給我留下了一點,那是我們最珍貴珍惜的了。
不過,這個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完美,而命運給我磨礪似乎剛剛開始。
此刻清靜的生活,再也無法維持了,當這一天來到時,我僅有的那點微不足道的願望依然打碎了。遺憾、缺陷永遠無法彌補,一次次生死經歷來,剩下的只有蒼海茫茫前路漫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