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四 岳家女子初長成 顯山露水出奇慧1

作者 ︰

彈指一揮間,五年匆匆逝,火蓮珠風暴平息,江湖相安無事,偶有幾人想起,也只作茶余飯後談資。然平靜中又顯詭譎,似弩箭在弦,一觸即發。白袍老者似銷聲匿跡,從何處來向何處去,江湖人無從知曉,他便如匆匆過客,來之突然,去之也突然。

五聖門內,笛音響起,聲音清越,柔和清婉,伴著柔風輕舞,悠然遠去,聞之令人心曠神怡,超然月兌俗。聲而望,見一十七八歲少女,倚窗而坐,眉清目秀,衣裝寒素,不施脂粉,淡然怡情,她便是岳承天,沉醉于笛音中,連花木也為之動情,姍然搖曳。

文成杰手端瓷碗,步入書房,將碗輕放書桌之上,並未擾岳承天,只是靜佇聞笛,心間如有一泓清泉緩緩流過。

一曲終了,岳承天放下手中笛,娥眉微斂,似未回神。文成杰道︰「想什麼呢?」

岳承天道︰「我在想荷花的神韻、風骨、天姿如何才能畫出來。」她身旁已擺滿畫軸,皆畫的荷花,文成杰展開一張細看,只覺形貌艷麗,宛若真花,道︰「你畫的不是很好嗎?」。

「那只是外表像,沒有內涵虛有其表而已,我希望能畫出那‘一掃縴艷,超然拔俗;峻峭高雅,清真絕俗’的荷花,讓人一見如清泉過心,沉醉其間。」

文成杰听得發蒙︰「你說的好懸乎,那樣看真花不就行了嗎,干嘛還費心去畫。」

「是,真的是好,但沒有真的呢,要以假亂真呢?」

文成杰無從回答,轉移話題,見桌上的蓮子羹,道︰「看來啊你已被蓮攝去心魄,怎麼樣,還要不要喝蓮子羹啊。」

岳承天猛一驚醒︰「要,要,要,在哪兒,快給我。」急著向文成杰要,文成杰又好氣又好笑︰「喏,就在桌上,你自己喝吧。」

岳承天回身一看,見就在自己手邊,不覺一笑,端起就喝,揚首贊揚︰「哇,成杰,你的手藝真越來越好了,這蓮子羹有了蓮花香味,聞之忘魂,食之難再。」

「別夸了,我只是用蓮花熬的。以前做乞丐就只會燒雞,現在能做飯全是和余嫂學的。」

「哦,是嗎,我覺得她做的東西不比你好吃呀。」

文成杰笑笑並未答話,將書桌的畫收拾整齊,插入畫筒。

岳承天抿抿嘴︰「成杰,別收拾了,我們去荷花塘玩玩吧。」說完拉起文成杰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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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門,迎面走來一十六七歲少女,華服裹身,輕抹淡妝,柳眉鳳眼,映襯櫻唇瑤鼻,乍一看,長相與岳承天有些相似;她溫柔婉順,輕移蓮足,緩緩走來,見岳承天,面露微笑,如帶露桃花,嬌艷清爽,輕啟朱唇︰「姐姐,成杰姐姐。」相比之下,岳承天與文成杰衣著樸素,不施脂粉,顯得黯色。

少女是岳靈玉,岳承天道︰「小玉,今天怎麼有空來看姐姐。」

岳靈玉道︰「听著姐姐的笛聲,便將我引來了,想是姐姐看書累了,小妹給你炖了碗補湯送來,讓你看書時能提神。」指了指身後丫鬟手上的瓷罐。

岳承天笑道︰「小玉,你怎會想到對姐姐這麼好了。」開蓋一聞,只覺清香撲鼻。「哇,真香,說吧,來找姐姐什麼事?」

岳靈玉似被猜中心事,微微頷首,臉部微紅︰「姐姐,以後你別和娘 嘴了好嗎?」。

「不是我想 ,有時候娘也的確有些過分,處處壓抑我,讓我不得不反抗。」

「娘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她只是希望姐姐能夠……」

「能夠規規矩矩听她的話,做個人見人愛的大家閨秀,像你一樣是吧。」岳承天語氣有點強硬,每次一想起自己的母親,便覺心里堵得慌。

岳靈玉听得心頭一顫不知下步該說什麼。

此時,走來兩個十八九歲藍衫少年,見岳靈玉無不歡喜,趕緊上前,一人道︰「小師妹,在這兒見到你,真是太巧了。」另一人道︰「師父讓我們師兄弟比武呢,要不要去看看。」

岳靈玉不知如何是好。岳承天听著惡心,譏諷道︰「什麼巧遇,你們是專門來找小玉的吧,想讓小玉看你們如何出風頭呢還是如何做敗將呢。」

「岳承天,你說什麼!」兩人齊怒,此二人是岳天霖的三徒弟胡乃輝與四徒弟史雲青。

岳承天無所謂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你……」兩人欲要動手,岳靈玉忙攔在岳承天身前,道︰「兩位師兄你們別生氣,有話好說。」兩人聞她之言便消了氣。

胡乃輝笑道︰「怎麼樣呢,小師妹,要不要去看看,看比武很刺激的。」

岳靈玉低下頭道︰「這……比武是你們男兒家的事,我一個女孩兒家不便觀看,多謝兩位師兄的好意,若無其他事,我和姐姐就要先走了,告辭。」說完快步離去。

岳承天向二人嘲弄一笑,與文成杰跟了上去,徒留二人又羞又憤。

岳靈玉道︰「姐姐,你和我一起去看娘吧,昨天娘還為你翻牆之事生著氣呢。你就給娘道個歉,讓娘舒心舒心。」

「別。」岳承天擺手道,「我和娘之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見她還好,若一見她會氣得更厲害。沒事,過一段時間她就氣消了。這十幾年她也不是忍過來了嗎?」。

「姐姐……」岳靈玉還想說什麼,被岳承天止住︰「行了,別說了,你還是先回去吧,要是娘稍時見不到你,便會急得一塌糊涂。」

「那你們要去哪兒,要是讓娘知道,她又得生氣罰你了。」岳靈玉做出無奈之態。

「我只是去荷花塘看看,不用擔心,快回去吧。」

岳靈玉點點頭轉身緩步離去。文成杰與岳承天朝另一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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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清幽雅靜,山巒疊伏,綠草如茵,林木扶疏。蜿蜒小溪,緩緩流淌,溪中有一寬闊處,種滿荷花,正值烈夏,滿塘紅蓮,迎風毿然翩舞,風吹香送,聞之忘俗。岳承天二人緩步走來,聞鳴鳥啁啾,觀藍天飛雲,聊身外世事,悠然快哉!至荷塘處停下。

小小荷塘,是岳承天心靈的棲息之地。岳承天狠吸幾口蓮香,閉上雙眼回味無窮,再盤膝而坐,運功調息,念著口訣︰「氣沉丹田,調息靜氣,游走八周,混元松散,直沖天靈,下放周穴,呼吸調勻,順其自然。」默默背念,運功照做,吸收荷花精氣,靜坐調息;光暈將岳承天圍在其中,後慢慢消散,漸入體內。文成杰在一旁四下張望,以防有人打擾。

良久,岳承天睜眼,雙目如電,仍繞光暈,只覺精力充沛,身心舒暢。文成杰蹲替她拭汗。岳承天抓住她的手︰「成杰,謝謝你為我保守這麼多年的秘密。」

文成杰道︰「你對我的恩情,此生難忘。能為分擔我很高興。對了,火蓮珠被融化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岳承天幽幽道。「承天,你好聰明也好勇敢,在沒有人幫助指導你的情況下,一個人練功,承受這麼大的壓力。」文成杰既佩服又心疼。

「既然我叫承天,就該獨自承受自己的命運。不過我並非無人幫助,你一直都在身邊陪著我照顧我鼓勵我,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給我點燃一盞孤燈,讓我能走下去。」微一斂眉。

「別這麼說,這全靠你自己的毅力。」文成杰微笑道。

「如果沒有你的支持,我也不會有如此強的毅力。」

兩人相視而笑站起身,岳承天伸展一下胳膊,看著荷花,翩然起武,手做蓮形,腳若游龍,忽上忽下,身形飄浮,如一朵潔蓮,文成杰也跟著練。

這蓮形招式乃岳承天自己所創,與內力相合,舞得剛勁有力,又不失陰柔,剛柔並濟,一顯奇譎,岳承天收式,道︰「看來什麼時候得把這些招式總結一下。」

文成杰道︰「好啊,這招式姿勢優美,就編出一套你自己的武功。」

「對呀,既然爹不肯教我,我就自創,也讓他刮目相看一下。」

「好。」文成杰點點頭,「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那兩個混球說今天有什麼比武大賽,回去看看。走。」說完拉起文成杰,箭步如飛。不一下,便見兩白影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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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聖門練武場上,烈日當空,弟子圍站,兩人中間格斗,五聖坐在檐下觀戰。五聖門每年要舉行兩次比武競技,是為讓學徒們對自己的武功有所了解而不斷增進練習,更上一層樓。每人著勁裝藍衫,皆大汗淋灕,尤其是格打之人。

岳天霖包括其子岳尋風在內共有五個弟子,其他皆為四聖徒弟。在場是岳天霖大弟子羅玄怡與一藍衫人對招,只見藍衫人手如鷹爪襲向羅玄怡胸前,羅玄怡後退一步躲過,後以「橫風掃林」襲向那人左肩,那人站立不穩,羅玄怡又一招「風起雲涌」,拳影腳影鋪天蓋地地涌來,藍衫人眼前一花,被羅玄怡一腳踢出一丈開外。眾人一片喝彩,羅玄怡站定身形,含笑向各位行禮,退至一旁。岳天霖也面露欣喜之色。

岳天霖站起身,道︰「好,下一場,胡乃輝與何兄之徒龍驚風對陣。」話畢,坐回原位,兩名年輕人站出來。五聖之一何信靜觀其戰。

二人一抱拳便展開陣勢,胡乃輝先發制人,「橫掃千鈞」飛腿躍起至龍驚風顎下,龍驚風回身一躍躲了開去,胡乃輝又一記「隔山打林」一掌襲去,龍驚風也腳下一旋轉輕松躲過。兩人撕斗幾回合,龍驚風皆是以守為攻,在兩人斗過十招之際,龍驚風飛身躍起出腿襲向胡乃輝腦門。胡乃輝往後一躲,剛一歇身,龍驚風又一爪襲來抓破胡乃輝衣襟,胡乃輝自覺面上過不去,惱羞成怒,使出殺招,直取咽喉,龍驚風身子往後一仰,以腳絆腳,胡乃輝一驚,身體卻也被拌了下去,「好。」眾人又是一片喝彩。

岳天霖面色難看,岳承天二人在旁偷看,暗笑︰「看你輸得慘吧,還讓小玉觀戰,不是自取其辱嗎?」。岳天霖站起身,道︰「好,下一局,史雲青對付兄之子付無休。」

兩年輕人站定,史雲青有點緊張,付無休坦然自若,抱拳道︰「史兄請。」史雲青還未回禮,便一掌「繞林回轉」襲向其左肩至胸,眾人一片唏噓,皆為他不告而打。付無休身形一偏,以手將其掌探開。史青雲隨即一手襲其右臂,付無休回身旋步,兩人又斗十幾回合。史雲青一掌又被付無休抓住,動彈不得,直喘粗氣,隨即一腳上踹,付無休仰身,以膝拱其腿,「啊」史雲青痛得大叫一聲,付無休順勢將他放到在地。「喔,好。」又是一片掌聲。付無休向眾人致謝,回到群中,岳天霖面色更為難看。

岳天霖宣布比賽結束,勝者有獎。眾人一片歡呼。「十五人勝者有五,岳尋風,羅玄怡,龍驚風,付無休,風逸,讓他們涉足門中要務。」岳承天奇道︰「為什麼爹不讓他們再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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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二人是怎麼回事,招式取向不準,力道不夠,平時是怎麼練的。」岳天霖大發雷霆,訓斥胡乃輝與史雲青。二人唯唯諾諾,低著頭說不出話。

「練武之人切忌浮躁,戒驕不亢。先發制人即便不能取勝,也要有威懾之力。你們到底要為師怎麼說才能記住。」「師父,弟子一定記住,下次不敢了。」二人唯喏道。

「下次,你們還想有下次。你們並非資質不佳,卻是整日閑散,荒廢武業。比武累勝者,選出五人便有望繼承五聖之位,你們二人令為師太失望了。」

二人一驚,低頭皆羞愧難當,更不敢有言語。「好了,你們下去吧,此後痛改前非,專心練武,若再偷懶,更讓為師蒙羞。」盛怒拂袖,轉頭不理。二人灰溜溜退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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