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雨新晨,一抹朝陽,滿地花蔭。玉露綴枝,清瑩欲滴,盡顯雨後的蓬勃景象。
夾道落枝碎葉,遍布沒路,岳承天與文成杰踏絮而來,枝葉被水浸潤,一踩水珠濺玉,岳承天仰望長空,嘆道︰「雨後真好,空氣清新,天空明媚,正是游玩的好天氣。」
文成杰仍面色不悅,心有所思,想起昨晚之夢,現仍膽寒,岳承天見她愁眉不展,道︰「成杰,還想著昨晚的夢呢,要不要說來听听。」
文成杰道︰「在夢中,我看見一團大火把我包圍起來,身前有一個矮小的身影跑了出去,我叫她姐姐,救命,她卻不理我。」
岳承天峨眉微鎖︰「這夢你已做過不止一次了,看來這是真實的事,而且是你所經歷的。」
「是啊,我時不時便會做到這個夢,可那棄我而去的姐姐又是誰呢?」
「正因為如此,你的臉才被灼傷,與家人分離,流落他鄉,淪為乞兒?」岳承天緊問道。
文成杰雙眉緊皺,頭部微疼,努力拍打頭,道︰「或許是吧,總之自我記事起便是個乞兒,只知討飯,受人驅使,還覺得那是理所當然。」充滿淒涼惆悵之意。
岳承天握住她的手︰「別想那麼多,現在不也一切都苦盡甘來了嗎?」。
文成杰苦笑道︰「如果不是遇到你們,這個詞便離我太遙遠了。想來以前我連名字都沒有,文成杰這個名字也是我無意中听別人說起便自己用了。」
岳承天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今天我們出去散散心,便將一切煩惱之事都拋之腦後,忘掉這些不開心。」
「承天,你覺得世間很多事情能忘記嗎?」。文成杰突發一問。
「能忘便盡量忘吧,不要讓它成為我們的心理包袱,畢竟已經過去。」二人保持沉默。
到了門口,卻被侍衛攔住︰「大師姐,現在不能出去。」
岳承天道︰「咦,為什麼?以往這兒都沒人守的呀。」
「這我們不知,門主吩咐下來,要全門之人提高警惕,不要隨意出去走動。」
「什麼?」岳承天驚道,「出了何事,這麼嚴重。」二人不語。「你們讓我們出去一下,逛一圈馬上回來,保證不讓我爹知道。」侍衛忙道︰「這不行,門有門規,我們不能放行。」
「你們……」岳承天一皺眉,文成杰拉住她︰「算了吧,承天,別為難他們了。」
「分明是他們為難我嘛,不讓我出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岳承天雙眉緊皺。
「承天。」身後有人叫住她,二人回頭,見岳尋風站在不遠處,面色凝重。岳承天正是滿月復疑問無處發泄,趕緊上前︰「哥,到底出了何事,弄得這麼緊張。」
岳尋風知道這妹妹的性格,不告訴其真相必不罷休,將她拉至一旁,輕聲道︰「昨晚我遭人襲擊。」岳承天似驚非驚︰「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你有沒有受傷,襲擊你的是什麼人?」
岳尋風搖頭道︰「我雖沒受傷,卻硬被她打敗了,那人好像是女子。」盯著岳承天。
「是嗎?」。岳承天上下打量岳尋風,「以哥哥的武功在五聖門也不錯了,怎麼會被人打敗呢,那人又不傷你,是存心找你比武嘛,怪不得弄得人心惶惶。」
「昨晚我將此事告知爹,爹也有些緊張,怕外敵來犯。所以,今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呆在家里。」岳承天撇撇嘴︰「這可不行,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出去轉轉真是太浪費了。」
岳尋風有些怒意︰「你怎麼就如此不分輕重呢,現在還想著玩,一點緊張氣息都沒有。」
「你們又不讓我參與政事,哪來什麼緊張氣息呀。倒是你們,一個女飛賊就把你們嚇成這樣,緊張兮兮,若真有大敵來犯,你們是不是都得神經崩潰了。」岳承天不以為然。
「你——」岳尋風無奈道,「虧你還讀聖賢書,怎麼不懂居安思危之道呢?」
「誰說我不懂了,可懂了你們又不讓我幫忙,有什麼用啊,不是徒增煩臆嗎?」。白了岳尋風一眼。「行了,今天說什麼都不許出去。」岳尋風發怒了,「這也是爹的意思,尤其是別讓你惹是生非。」
「難道我出去就一定是惹是生非嗎,你們未免太高估我了吧。」未怒而疑問。
「一點都不高估,說不定還低估了。」岳尋風語氣轉和,「好了,承天,你也別讓爹多生出一份擔心。」「好,我可以不單獨出去,哥你陪我出去行不,那樣即使我想惹是生非也會被你阻止的呀。」語出含笑。
「這……我……」岳尋風想說什麼。「走啦,就當你保護我們吧。」硬將岳尋風往外推,岳尋風只覺岳承天力氣奇大,被推著便不由自主往前走,連侍衛也阻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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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傾听微風的呢喃,細數天上的白雲,岳承天與文成杰有說有笑,倒把岳尋風冷落一旁,岳尋風一直盯著岳承天,心中疑雲更甚。
走入繁熱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岳尋風一把抓住岳承天︰「這下被你推出來,我可得被罰了。」「沒事,一切由我扛著,我不讓爹找你麻煩。」岳承天若無其事,笑語盈盈。
「你——」岳尋風苦笑道,「你連自身都難保了,怎麼扛啊。」
「就因為自身難保,所以才扛著嘛,我就說是我拿劍逼著你帶我出去的,我的劍很小,侍衛看不到。」岳尋風笑笑不語,又問道︰「你力氣怎麼如此之大,當時你推著我,我竟沒有一點招架之力。」
「唉,」岳承天佯裝淒苦之色,「你是爹娘的手中寶,是不知其中的苦哇。」
「哦,此話怎講。」岳尋風問道。
「我呢,是從小被娘體罰到大的,你知道娘的花招很多,什麼粗活都讓我干,所以練出一身大力氣。」不禁握握拳頭,在岳尋風面前一晃。「噗——」文成杰不禁笑出聲來。
岳尋風將信將疑,卻也覺得此話有理,因他從未做過粗活。
岳承天道︰「怎麼樣,成杰,現在心情好多了吧。」「是。」文成杰頷首微笑。
「這才對嘛,多笑一笑,一切便煙消雲散。你可知笑為何物。」岳承天輕笑道,「她輕若柳絮,卻可化解沉甸重量;她淡如秋水,卻可滲透漫長時光。人生擁有開心便已足矣,如果丟失快樂,即便其他什麼都擁有了也是毫無意義。」文成杰笑而不語。
岳尋風听著這話,不得不為這妹妹所折服,想起昨晚對對子,更為驚嘆,道︰「承天,昨晚你給爹出的對子下聯是什麼?」
「是你想知道,還是爹讓你你來問我。」岳承天盯著他。
「當然是我想知道,昨晚你露那一手,不得不讓為兄折服呀。」一臉笑意。
「行,告訴你,但你今天得給我買東西。」露出一絲狡黠笑意。
「好,可否你先說,為兄再買。」
「可以,昨晚我出上聯‘雲飛月走天未動’,這下聯嘛乃‘水流沙添地不移’。」
「好對!」這並非出自岳尋風之口,乃出一年逾耳順的老者,精神矍鑠,龍眉虎目,面色紅潤,一臉霸氣,一身華服,精致卻不失恬雅,在茶樓二樓坐定。
三人聲而望發現了他。他若無其事,喝著淡茶,正襟危坐,一眼便能看出老者乃武林高手。二樓是雍容華貴之人方能坐的起,可知這老者身份絕不簡單。
岳尋風拱手道︰「敢問前輩……」
「娃兒怎地如此無禮。」突來一句,聲如洪鐘,震坼三人。
「前輩也是這番傲慢。」岳承天回一句,正好湊成一對。
岳尋風還未回神,老者便大笑起來,「早出日頭不成天,怎敢耀威。」
岳承天笑道︰「晚落殘陽要入地,如何顯光。」
「新姜哪有老姜辣。」老者又來一句,「老筍怎比新筍尖。」岳承天不甘示弱。
這一老一少一出一對,直讓岳尋風等人稱贊不已,周圍人皆駐足旁听,不由得為岳承天喝彩,老者目光一轉,一股寒意直射岳承天,目光如電,讓岳承天不禁寒顫。
突地,老者點頭微笑︰「娃兒才思敏捷,今日相遇也算有緣,你若能再對出一聯,老夫便送你一樣東西。」岳承天抱拳微笑︰「請老前輩出聯。」
「峨眉秀,劍閣雄,巴江曲,錦水清漣。」老者手撫銀須,目觀悠遠。
「相如賦,太白詩,東坡文,升庵科第。」岳承天談笑自若,對答如流。
「好,一個女娃兒能飽讀詩書,不讓須眉,實在難得。」話音剛落,手指一彈,一束白光向岳承天飛去,岳承天一驚,趕忙應手接住,只見一小巧白玉蓮,用紅繩拴住。岳承天拱手道︰「多謝前輩。」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老者躍窗而出,一閃消失,留下一抹優美銀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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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意猶未盡地散去,岳承天觀賞著手中的白玉蓮,晶瑩閃亮,白玉欲滴,蓮花更是惟妙惟肖,嬌艷可人,文成杰不禁嘆道︰「好漂亮啊。」
岳尋風笑道︰「承天,這可算是你的一大奇遇,你還怨爹教你習文練字,你看現在……」
「哎呀,哥。」岳承天道,「爹教我習文練字不是為這個,再說,要不是我今天硬要出來,哪能踫到這事,你說是吧,成杰。」文成杰含笑不語。
「哎,哥,你說了你要給我們買東西的。」岳承天嚷道。岳尋風道︰「好啊,你們要什麼?」
「我要吃冰糖葫蘆。」岳承天仍不減孩子氣。「好,哥給你買。」岳尋風笑笑。正好前方便有賣的。岳尋風正待掏錢買,只覺觸到一對冷峻的目光,抬頭一看,見三人迎面走來,一身黑衣,為首一人乃一十八九歲少年,一雙俊目透出絲絲冷氣,面若冠玉,雷厲風行。
岳承天張大嘴,不禁失聲叫道︰「歐陽一劍!岳尋風也認出他,抱拳笑道︰「歐陽賢弟。」
歐陽一劍未回禮,只淡淡道︰「岳兄怎會在此。」
「哦,今日雨過天晴,帶家妹出來游玩,。這便是家妹岳承天。」一手指向岳承天,只見岳承天正狠狠瞪著歐陽一劍,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岳尋風輕聲道︰「承天,你干嘛呢,在客人面前怎地如此無禮。」
岳承天回首轉向他︰「哥,我要的冰糖葫蘆你怎麼還不買,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別像小孩子,有客人呢。」岳尋風小聲喝住她。
「我又沒承認過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買我自己買,哼。」完全不理會二人。
「我全買下。」歐陽一劍將一錠銀子遞給糖販,糖販眉開眼笑︰「哎,好,好。」小心地收了銀子離去。岳承天又氣又恨︰「你干什麼,自己吃得了那麼多嗎,干嘛不讓別人買。」
岳尋風一把拉住她︰「承天,不準對客人這樣。」
岳承天憤然道︰「客人?我可沒把他當作客人,掐脖子之仇我可是刻骨銘心,還想報呢。」
岳尋風未理她,轉向歐陽一劍道︰「請歐陽賢弟莫怪,家妹脾氣便是如此,在下深感歉意。歐陽賢弟遠道而來,先到寒舍歇息吧。」
「也好,岳兄請。」四人欲走,岳尋風道︰「承天,我們回去吧。」岳承天道︰「才剛出來怎麼就回去,要走你們走吧,我還想逛逛呢。」「別胡鬧,快走。」岳尋風有些怒意。
「我就不,成杰,我們走。」拉起文成杰便往相反方向跑,一溜煙沒在人群中。
「承天——」岳尋風欲追卻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