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十七 死里逃生難逃命 伴得憐女出禁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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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聖門內,曉寒居充斥著一片愁意,岳承天已昏迷不醒幾日,郎中正替她把脈,岳天霖和岳夫人站在床前,雙眉緊斂,愁意已深。郎中也是雙眉微擰,站起身若有所思,岳天霖忙問道︰「大夫,我女兒到底如何,都昏迷這麼些時日還不醒轉。」

郎中看向他,欲言又止,又不時皺眉,或沉思片刻,看的岳天霖夫婦一驚一乍。岳夫人急了,問道︰「大夫,您倒是說話呀,您這,她……」焦急萬分,也不知如何說。

郎中吸了口氣,總算開口了︰「真是奇了,之前看小姐脈象甚為微弱,似將死之人,可這過了幾天竟是脈象平穩,彈跳有力,與正常無異。老朽並未開藥方,敢問岳門主是用何妙藥能起死回生啊。」一席話讓二人不甚驚詫,不過听聞岳承天沒事,心中稍安。岳天霖道︰「這……老夫也沒給她喂什麼藥,只是勉強給她灌點湯。」

「看來岳小姐是天生命大,此後必有後福,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只是因受皮外傷而未醒轉。這樣的奇人老朽還是頭一遭見。」「真的。」岳天霖夫婦由憂轉喜。岳天霖道︰「唉,這丫頭總算撿回一條命。」二人眉頭舒展,難得一笑,岳天霖道︰「多謝大夫。」

郎中擺手道︰「不必不必,這是岳小姐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啊。如此,老朽告辭了。」

「多謝。」二人拱手告別,「尋風,你去送送大夫。」

「是,爹。」岳尋風在門外也听得真切,甚為欣喜,將郎中送了出去。

岳承天躺在床上,呼吸勻和,脖子上纏著紗布,岳夫人坐在床沿,又憂又氣︰「你這死丫頭,經過這次死里逃生可要乖乖听話,別再出去惹禍了。」

岳天霖撫著她的肩︰「夫人哪,雖平時見你對她凶,又打又罵,但心里還是關心她的。」

「唉,不管她再怎麼不是也終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若她真去了,我能不傷心嗎。」說著說著已是涕淚俱下。「放心吧,經過這一遭大劫,天兒也應該長大一些,不會再那麼倔了。這些天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岳天霖道。

「還說我,這些日子你不也擔心著嗎。你是一家之主也是一門之主,門中事事離不開你。還是你去休息吧。我守著這丫頭就好。」握住岳天霖的手,已完全是賢妻慈母之態。

「咳咳。」只听岳承天輕咳兩聲,二人忙看向她,又是驚喜,岳承天緩緩睜開眼楮,朦朧中出現父母的身影,吃力道︰「爹,娘。」

二人忙至跟前,岳天霖道︰「天兒,你總算醒了,這些天都擔心死為父了。」

岳夫人本也想安慰幾句,然放不下臉來,將頭撇向一旁,道︰「你這丫頭真是存心要氣死你爹娘。」岳天霖道︰「夫人,天兒剛醒,你就別再責罵她了。」

岳承天淺淺一笑,支撐著想坐起身,岳承天忙道︰「天兒,你剛醒,就躺著。」岳承天搖搖頭,硬是坐了起來,道︰「爹,我沒事。娘,雖我未醒,但你剛才那句話我是听得真切。」

岳夫人又恢復往日之態︰「真切什麼呀,死丫頭,趕緊好起來,你這次犯事我還未責罰呢。別以為受傷便可逃月兌。」岳承天笑著握住岳夫人的手︰「娘,女兒知錯了,希望您原諒。」

岳夫人以為自己听錯了,吃驚地看著她,岳承天也驚詫道︰「天兒,你……」

岳承天道︰「我現在才知道,有爹娘在身邊時多麼幸福。娘,你抱抱我好不好,你好久都沒抱我了。」一把抱住岳夫人,枕在母親懷中,閉上雙目,似享受一種久違的幸福。

二人對望一眼,余驚未定。岳夫人道︰「這……這孩子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腦子給燒糊涂了。」岳天霖也趕緊模模岳承天額頭︰「沒發燒啊。」

「爹,娘。」一聲輕語叫住二人,只見岳靈玉端著湯藥進來,見此情景不由一驚,後又道︰「姐姐終于醒了,太好了。」然驚奇之色仍不減。

岳承天見岳靈玉前來,抬起身道︰「小玉,給姐姐準備什麼好吃的,姐姐現在可是又渴又餓。」有幾分俏皮之意。岳靈玉將碗遞過去,岳承天慢慢品味這湯藥,腦子總不時回旋著文成杰、竹心、雨濛等人的身影,不由淚落連珠,滴入湯碗之中。

三人一驚,不由慌了神。岳天霖忙道︰「天兒,你到底怎麼了。」平時不管如何毒打謾罵皆不彈淚,今日卻因喝湯而垂淚,能不讓三人驚奇萬分。

岳承天甚為平靜,淡淡道︰「我沒事。爹,娘,你們都辛苦了那麼多天,先回去歇著吧。」

說沒事三人哪能相信,岳天霖嘆口氣︰「這也難怪,發生這麼多事確也把你嚇壞了,現在知道外面的世界險惡不好闖了吧,能逃過此劫便安心在家呆著。」

岳承天凝望著他不語,岳夫人也道︰「好了,好了,我們也不必多說,到底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岳靈玉道︰「爹,娘,你們先歇著,這里有我照顧姐姐就好。」

二人起身,看了岳承天一眼,岳天霖無奈地搖搖頭︰「我們走吧。」二人相扶著出了門去。岳承天目送二人出門,又喝了一口湯,百感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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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霖怕岳承天再度出逃,又覺她醒時言談舉止怪異,便不敢怠慢,派人守在曉寒居,日夜巡查。只是岳承天大多時候呆在房中,或偶爾出房走走,並未有何逾規之舉,她也變得沉默寡言,嬉戲打鬧似也與她無關,不由讓全門上下都為之一驚。

夕陽西下,暮靄紅溢,花謝香消,殘紅滿地,縷縷笛聲,飄香送暖,然暖中含悲,悲風隨雁,又讓暮色滿含淒楚,岳承天坐在樹蔭下,倚樹吹笛,面色平靜,白衣被暮色浸紅,卻微有涼意。岳承天已入忘我,沉浸在悲意中,岳尋風緩緩走近她,她無任何反應察覺,岳尋風道︰「今日岳承天怎會如此平靜,你是在掩飾抑或是害怕。」繃著臉,仍是怒意未消。

笛聲倏地停止,岳承天仰望蒼茫暮色︰「我沒有掩飾,也不是害怕,只是在享受,享受一種寧謐和安詳,一份愜意與舒暢。」

「那你便是在逃避。怎麼,你不是很向往江湖嗎,這麼快便厭倦打殺了。」

岳承天站起身緩慢轉過頭,雙目如水也似鋼︰「那只是開始。」

岳尋風一怔,又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問你,那白衣人是何人,文成杰又是何人。」

「他們已不在五聖門,你問這些還有用嗎。」

「至少我想確定一件事,那晚襲擊我的黑衣女子是不是文成杰。可她到底是何人,混進五聖門意欲為何,難道你一點都不曾懷疑在乎。」

「沒有必要,現在我唯一關心的是她的生死。」岳承天淡淡道出一句,轉身回屋。

「噗——」岳承天剛把房門關上,噴出一口黑血,五髒六腑絞痛異常,手撫胸口,痛苦不堪,無奈又無望地閉上雙眼,想道︰「老天爺,不管你對我岳承天是懲罰抑或磨煉,我皆不會向你屈服。」盤膝而坐,雙手平推胸前,努力將毒氣往下壓,口角流下一絲黑血。

原本顫抖的身軀緩慢平靜,疼痛也有所輕緩,大汗淋灕,猛睜雙目,道︰「‘銀寒’之毒果然厲害,我的時日不多了,但絕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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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之際,已有一行人趕至五聖門,為首二人乃歐陽正邪與歐陽一劍,身後皆是家丁抬著彩禮,各色各樣,頗為豐富,扎紅帶喜,來五聖門下聘。

五聖門人將他們熱烈迎進,岳天霖與岳夫人更是不甚歡喜,相互抱拳行禮後皆坐堂而論。歐陽正邪道︰「令嬡身體可好些,這些日子忙著備彩禮,此時才趕至,還望岳兄見諒啊。」

「哎。」岳天霖笑道,「歐陽兄說到哪兒去了,我們本是兩門交好,又快成兒女親家,自是歡喜,小女的病多謝歐陽兄的掛念。」

「既是兩門合姻如何不念,四大門派已快二十年沒合姻了,這可是大喜。我們今日下聘禮提親,那何時完婚岳兄可擇了吉日。」

「是啊,確是大喜。」岳天霖笑道,「只是這些日子小女病著也並未多想,至于何時為吉日,那依歐陽兄看呢。」

歐陽正邪略一沉思︰「今日是六月十二,兩門和親,雙二為祥,看就定在二十二如何。」

岳天霖與夫人對望一眼,笑道︰「如此甚好,小女平日在家都被父母慣著,這到玉石門可能不習于管教,還請歐陽兄能多多包涵。」

「一開始當然不習慣,相處久了不就成一家人了。」二人有說有笑。

歐陽一劍一直听二人說話並未插嘴,現開口道︰「請岳伯伯放心,我定當好好對待承天。」

岳夫人笑道︰「看,還是一劍懂禮,我們天兒能嫁與一劍可真是天大的福氣。一劍,天兒脾氣倔,但你也不必總讓著她,這丫頭啊就得要人管著才行。」

歐陽一劍淺淡一笑︰「是,不知她身體可恢復,現在何處。」

「她便在自己的‘曉寒居’,你去見見她也好,遲早是一家人,你倆也好好處處,別再爭鋒相對了。」岳夫人語重心長。

歐陽一劍站起身︰「既然如此,爹,岳伯父伯母,你們慢慢商議,我先告退。」

岳夫人又是笑容滿面︰「去吧,以後啊可得改口叫岳父岳母了。」「哈哈哈……」三人大笑起來。歐陽一劍嘴角一勾,行禮後出了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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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承天自昨日毒復發後,心情愈顯煩躁,在書桌旁舞文弄墨,做她平常靜心之事,卻使她更為心緒難安,剛畫的一幅荷花不慎又添一敗筆,毛躁的她將畫紙撕得粉碎,雙手抱頭,所有苦痛皆壓向她,想道︰「我答應過竹心雨濛,要救她們出苦海,可為何我提不起心力,難道我真是在逃避,成杰,你在哪兒,是生是死?」不由憶起文成杰右腿血肉模糊的慘狀,以拳擊頭,大叫道︰「成杰,我沒用,是我害了你……」頓時淚如泉涌。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絕世武功,想行走江湖,卻遭如此大罪,連最好的朋友都保護不了。」又抬頭看見滿桌書畫,氣得她將所有書畫推了出去,邊砸邊道︰「聖賢書,何謂聖賢,要你們有何用,都是不堪一擊。」「砰砰砰……」不一下便滿屋狼籍,發泄完畢又無力地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突地,門被「砰——」地一聲推開,歐陽一劍如鬼魅般站在門口,岳承天猛一抬頭,淚痕滿面,見是歐陽一劍,慌忙站起身撇過臉去擦拭淚痕。定了定神,冷冷道︰「歐陽一劍,你來這兒做什麼。」

歐陽一劍環顧一屋的書畫筆墨,雜亂不堪,道︰「還以為有誰在此搗亂,原來是你。」

岳承天轉過身去,怒視著他︰「這里不歡迎你,滾出去,要不然我會殺了你!」雙目泛紅。「殺我。」歐陽一劍並未發怒,「你覺得自己有那能耐嗎,我是來下聘禮的,馬上我們便要成親了,殺了我你不怕成寡婦。」

「什麼!」岳承天一驚,「歐陽一劍,你為何還不肯放過我!你到底想怎樣!有什麼目的!對五聖門有何不良企圖!」又氣又恨。

「玉石門財勢武力,樣樣強于五聖門,我能有何企圖。」歐陽一劍道,「我爹和你爹已商議好,六月二十二,也便是十日後完婚,見你也好得差不多,該準備準備。」

「休想!」岳承天吼道,怒目而視,「除非我死了!」

歐陽一劍一步步走向她,二人冷目相對,歐陽一劍道︰「由不得你,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你父母是滿心同意,我看你怎麼反!要死很容易,不過若這樣死了你是否也太失敗了。」

岳承天一怔,歐陽一劍所言確是如此,古有以死抗婚,難道她真要走上那一步嗎,她還有一番夢想,一次承諾,難道真要草草了結自己的性命,那自己便是真的很失敗。為此,她不能屈服,甩手欲離去,卻被歐陽一劍抓住手腕︰「怎麼,想去阻止他們商議。」

岳承天瞪著他︰「是又如何,不行嗎。你別忘了,我可是劣跡斑斑,此次又和不明男子出逃,在外與男子吟詩作對,甚為歡暢,你們玉石門不是所謂大門派嗎,難道能容忍我。」

歐陽一劍听她一提,雙眉一擰︰「這些你不必擔心,到了玉石門我會慢慢給你算。」

岳承天想將手抽出來︰「總之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門親事。」然歐陽一劍卻捏得更緊︰「你只是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

岳承天氣不過,真想使出武功與他好好打一場,然急中生智,張口便咬,歐陽一劍反射性地松開手,岳承天忙閃身出門,一下不見,歐陽一劍趕緊追上去。岳承天只是狂奔,然速度驚人,歐陽一劍竟一時追不上,不由皺眉︰「這丫頭怎麼跑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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