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承天道︰「既然你們已見識到了就回去轉告你們主人。讓他斷了這念頭,免得把自己給毀了,小恆子,我們走。」與方憶恆大步前去,眾女不敢阻攔。
然剛走出丈外,剛才那批黑衣人又迎面而至,一人道︰「你們真是狡猾,讓我們追了那老遠,還好大爺我有幾分警覺性。」
二人對視一眼,極為無奈,岳承天指著身後的白衣女道︰「若你不願有她們一樣的下場便趕緊讓道?」此時白衣女們往反方向快速離去。方憶恆道︰「她們差點被我們吸了內力,現落荒而逃,莫非你們也想試試。」牽牽衣袖似準備動手,黑衣人們一驚,有些發顫。
岳承天道︰「一路走來,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吸我們的內力,結果都被反噬,是我仁慈放過了他們,若剛才那群女子事先沒給我們取‘瀟香逸蓮’這個名號,恐怕我就會殺一儆百了,我發現太過仁慈不僅不會使人頓悟,反會縱容他們變本加厲。」意思已很明白,若黑衣人阻攔,便不再心慈手軟。方憶恆附和道︰「好,我贊同,就該讓那些貪婪之人付出代價。」黑衣人被說得不敢上前,岳承天緩步上前,從容淡定,黑衣人心下慌亂,不禁後退。
岳承天攤開雙手,坦然一笑︰「來啊,吸我的內力。」黑衣人退得更快。「來啊!」岳承天突厲喝一聲,震懾眾人,「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出來抓我們,不自量力,不敢動手就快滾!」雙拳緊握,怒氣迸發,推動塵土襲向眾人,「啊——」眾黑衣人以手掩面,被推得人仰馬翻。
岳承天悠閑拍著身上塵土,向方憶恆遞了個眼色,不顧其他,直往前走,黑衣人們心驚膽寒,不敢再向前。方憶恆由衷佩服︰「承天,你真厲害,我都被你懾住了。」
岳承天嘆口氣道︰「在玉石門管理三個月也不是白學的,這些人都是受控听命于人,我不願傷他們,便在氣勢上將他們鎮住,能鎮住當然更好,若鎮不住只能動真格的。」
「那我們這瀟香逸蓮是否可名動江湖了。」方憶恆有幾分欣悅。「看你。」岳承天笑罵道︰「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
林英貴失蹤令皇甫搏泰大為驚慌,命人四下尋找,自己在江竹堂來回踱步,焦急不堪。「門主——門主——」只听侍衛驚懼叫道,跌跌撞撞跑進江竹堂,神色惶遽。
皇甫搏泰如觸電般全身一顫,忙斂容正色道︰「怎麼樣,找到沒。」
侍衛喘著粗氣︰「找……找到了,就在門外。」「混賬!在門外也不進來。」皇甫搏泰怒道,拂袖出門,然見擔架上七孔流血面目猙獰的林英貴,頓時冰封住,無限恐慌涌上心頭。「林堂主被人一掌震碎心脈而死,我們在南苑的偏偶處找到他的尸首。」侍衛顫聲道。
皇甫搏泰喘著大氣,難以置信,怒目圓睜︰「什麼!申慶門怎會有如此高手!」驚惶失措,六神無主,暗道︰「剛想要如何擒獲岳承天和方憶恆,林英貴怎會突然橫死。」
「門主,門主——」又一侍衛大叫跑來,將皇甫搏泰神思拉回︰「什麼事?」聲音發顫,冷汗未止。「方姑娘回來了,在門外求見。」侍衛道。
「什麼!」皇甫搏泰更驚,「這麼快,就她一人?」「還有一個小子。」侍衛道。皇甫搏泰深吸口氣,努力止住心神︰「快……迎他們進來,去……去通知夫人。」心內恐懼與激躍糾集,令他有些透不過氣,又看了眼橫躺的林英貴,倒吸口涼氣︰「先將他帶到郊外草草掩埋,以後再為他立碑風光下葬。」侍衛抬著擔架離去,皇甫搏泰凝神靜氣,盤算下一步行動。
「憐姨。」見了朝思暮想的白月憐,方憶恆欣喜萬分。「恆兒。」白月憐也喜悅難當,撫模她的臉,「看你都瘦了,這幾個月吃了不少苦吧。」
「是啊,就是想你想的。」方憶恆微微一笑,「哦,對了,我把我朋友岳承天也帶來了。」邊說邊回頭將岳承天拉至跟前,岳承天微一點頭︰「皇甫夫人。」
白月憐打量她一番,二人皆著男裝,道︰「岳姑娘也是女兒身吧。」岳承天笑著取下頭巾。
白月憐笑道︰「岳姑娘是五聖門人。」拉住她的手。「四門本就一家,況你又是恆兒好友,在此便不要拘束,常听恆兒提起你,見你們故舊重逢,真替你們高興。」
岳承天道︰「從我與憶恆相遇,她便一直在我耳邊說您,將天下好詞盡用,今日一見,覺天下好句皆不足形容您。」白月憐淡淡一笑︰「岳姑娘謬贊了。」
「好了,好了。」被晾在一旁的方憶恆有些不自在,「你倆一個岳姑娘,一個皇甫夫人,多別扭生疏啊,就直接叫憐姨,承天,既方便又親切。」二人對視一笑。
白月憐回頭朝青絮道︰「快給她們準備吃的,一路走來,餐風露宿,定又沒好好吃飯。」「哎——」青絮也高興,忙去準備。
三人入座,彼此聊開,相見甚歡,將所見所聞所經歷一一講來,不時笑聲吟吟,氣氛融洽,皇甫搏泰在暗處觀看三人,竟不忍打擾,見白月憐時綻如花般的笑靨,油然而生疼惜,願將這笑意多保存一時,緩緩離開。
青絮及幾名丫頭端了幾樣精致小菜而來,色香味俱全,望之便食欲頓開,方憶恆聞了一口,道︰「哇,青絮,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青絮笑道︰「方姑娘說這話是折殺我了,我可沒這好手藝,是新來的丫頭文成杰做的,只因腿腳不方便就沒上來送。」
听「文成杰」,岳承天一下呆住,筷子「啪——」地落地,方憶恆也驚地張嘴,青絮見二人驚狀,忙道︰「二位姑娘怎麼啦。」
岳承天霍地站起身,激動萬分,捏在青絮雙肩︰「她在哪兒,文成杰在哪兒!」熱淚盈眶,青絮不知所措,白月憐恍然大悟︰「說得高興,我把這事兒給忘了,成杰在我這里。」方憶恆驚道︰「憐姨,你說什麼!」不敢相信。岳承天猛地轉身看向她︰「憐姨,你說的文成杰是否左臉有疤……」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難語,白月憐站起身︰「走,我帶你們去見她。」
*******************************************************************************
文成杰坐在床沿給甘霖喂飯,魂不守舍。「想什麼!」文成杰將菜遞到甘霖鼻尖,甘霖發問道。「啊。」文成杰回過神,發現送錯了位置,忙將菜送入他口中,甘霖平靜地咀嚼。
文成杰心內恐慌,面容惶遽︰「今天……今天門主發現了林英貴的尸體。」語聲發顫。
甘霖將菜吞下︰「早就該發現。」言語冷淡。「我好怕。」文成杰道,「這兩天一直做噩夢,他來找我索仇,白日又心神不寧,總覺背後有雙眼楮盯著我。」雙目泛紅,淚珠又下。
雙手端著碗不住顫抖,甘霖大手握住她的手,覺冰涼帶汗,將她摟入懷中,文成杰閉上雙目,享受片刻踏實。
「成杰!」一聲大喝,夾雜激動、喜悅、悲戚……文成杰一愣,猛地睜眼,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已近一年沒有听聞,忙站起身一回頭,正好岳承天進門,雙唇顫動,激躍難當,淚如泉涌,「啪——」文成杰飯碗落地,哭道︰「承天——」「成杰——」岳承天一步上前,二女抱頭痛哭,一直以為對方已死,埋藏了近一年的悲痛今日得以發泄……
隨後進來的是方憶恆,喜極而泣,甘霖一見方憶恆,雙目滿是驚奇,然眾人皆未在意他,許久,方憶恆擦干淚走向二人︰「好了,別哭了,憐姨他們都看著呢。」
二人互為對方拭淚,文成杰轉向方憶恆道︰「你……你是小恆子!」方憶恆點點頭,白月憐道︰「如今你們三人又劫後重逢,該高興才對呀。」
岳承天向文成杰道︰「你怎麼會在這里,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我一直以為……」不能下言,文成杰道︰「我也一直以為你不在了,當時我都想隨你而去,後來遇到甘霖。」回身指向甘霖,眾人齊望他,方憶恆便觸到那直射而來的冷峻目光,不禁渾身一顫,莫名其妙。
文成杰道︰「這半年多來,若非甘霖陪著我,我恐怕也難熬至今日等到你回來。」
岳承天看了甘霖一眼,見他渾身裹滿紗布,半臥床上,定也是落難之人,與文成杰二人惺惺相惜,只覺心下稍安,微笑點頭。
文成杰握住甘霖的手,笑道︰「她們便是岳承天和小恆子,我們總算重逢了。」仍帶著淚珠兒,然甘霖未理她,仍盯著方憶恆。文成杰發覺了,有幾分奇怪,猛一搖他︰「甘霖。」甘霖收回目光並未有異樣,淡淡道︰「恭喜你們。」
白月憐道︰「成杰,承天听聞你在此連飯也沒動便來找你,今日你們重逢,便好好慶賀一番,大家都去樓上坐。」文成杰道︰「夫人,能將甘霖帶上嗎。」
「不必。」甘霖冷淡道,「我比較喜歡一個人清淨。」文成杰想說什麼,岳承天拍拍她的肩,微笑搖頭,文成杰只得作罷,道︰「那你先休息。」
甘霖徑自躺下蓋好被子,不理眾人,眾人退出房去,文成杰不時回頭觀望,心中擔憂,不知他所想,也怕與他分開。方憶恆雖覺奇怪,然心中早塞滿欣喜,也就並未在意。
四人把酒言事,文成杰將悲歡離合全部傾吐,大悲後大喜,縱情忘我,岳承天雖平時冷靜沉著,然今日也開懷暢飲,大敘別情事。方憶恆道︰「相逢即是喜,飲酒談歡是應該,但不可貪杯傷身啊,尤其你們幾乎都不喝酒的人。」
岳承天苦笑道︰「成杰,我對不起你,若我不救白衣人,自走自的陽關道,就不會遇到那窮凶極惡的女子,也不會害你中毒身殘,險些喪命。」流下苦淚,又飲一杯。
文成杰握住她握酒杯的手︰「不,承天,是我害了你,是我讓你救他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上天要懲罰我。」
「好了。」方憶恆握住她倆的手,「你倆就別再自責了,只要平安無事就好,經大災大難還能完好重逢,便是老天的眷顧,你們再自責下去,這慶賀宴就變哭泣宴了。」
「是啊。」白月憐也有些傷感,「今天是好日子,該高興才是。」
「今晚先慶賀你倆劫後重逢。」方憶恆道,「明天去找儀哥哥,那樣我們四人就湊整了。」岳承天擦干淚痕,端起酒杯︰「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來,我們四人同干一杯。」四人舉杯同飲。夜色已深,月光隱現,岳承天與文成杰臉頰酡紅,已是醉了,燈火明滅,喜語、痴語、悲語、笑語時參時雜,漫至深夜……
*******************************************************************************
百花繁盛,微有落蕊飛瓣,和風順暢,將落花吹往一七弦琴處,十指縴縴,琴音流淌,哀愁淒美,悅耳動听,百花繚繞,清香飄灑,伴著裊裊琴音散開,白衣縴塵不染,彈琴人紅唇粉面,秀眉微顰,鳳眼流露清愁,愁絲隨音律而動,染得繁花凋謝,飛絮迷蒙。
「花聲落,人憑瘦,西風卷簾空喜皺;任誰家哀樂,弗如者般離過。芳心散,鴻雁返,未有鄉音只片。
終往隨,紅花初定情飄愜;視今朝,黃葉單飛無定去。天涯海角,有窮時來;茫茫愁思,無盡吾乃;何處顯歸意。」
再伴上淒楚含蓄之詞,更催人淚下,歌聲微止,琴音仍續,十指在七弦間來回靈動,似拂去片片愁思,花瓣已盈身。
「不愧是能談能唱的角兒,難怪會媚人夫婿。」一聲厲喝,滿腔怨怒,楊靜霞站在她身後,前方是白月憐,白月憐未起身也沒回頭,琴音漸止,飛花不斷。
「怎麼,剛才還那麼婉轉的歌喉,現在說不出話了。」楊青霞嘲諷道。
白月憐面色平和,淡淡道︰「請你盡管罵,希望你罵得痛快。」「罵你!哼。」楊靜霞冷哼一聲,「罵了你這麼多年你仍毫發無損,又有何用,我是要你死!」咬牙切齒。
「我就在你前方,你隨時可以殺我,我絕不還手。」仍不回頭。
「不只要你死這麼簡單,還要那個野丫頭和你一起上西天,來償還你們的罪孽。」
「一切錯皆在我,與蓮兒無關,便讓我來扛吧。」白月憐道,「你罵了這麼多年我也听了這麼多年,都累了,不如早些做個了斷。」有絲淒傷。「好,先殺你,再殺那野種!」楊靜霞厲聲道,雖目不視物,然耳力敏銳,蓄積內力朝白月憐襲去,白月憐緩緩閉上雙目。
「啊——」方憶恆與岳承天尋至此,見情景不由大驚,同時躍身上前,一人拉住楊靜霞一直胳膊,楊靜霞狠命掙扎︰「白月憐,你好狠,設計陷害我。」白月憐回過頭,見是二人,道︰「恆兒,天兒,放開她。」方憶恆道︰「憐姨,她要殺你啊。」
白月憐道︰「這是我與夫人之間的恩怨,定由我們來處理。」仍是平淡。
「啊——」楊靜霞使勁甩開二人,「白月憐,想不到你早有兩個幫手,今日還假惺惺要還什麼債,簡直可恥。」